從工程的角度來看,大明京師極為牢固。
光是內外城就有一十六門。
京師的防禦圈更是能擴展到河北保定。
崇禎皇帝爭分奪秒,選出了心腹大臣,牢牢把控各處防禦陣地。
清點出來的京營官兵,從四衛營、勇士營、內操宦官,再到侍衛上直軍、皇城守衛軍、以及京城巡捕營等等......
各類軍種兵馬齊全,營賬面上的官兵可是有十餘萬人。
再加上新招募的京城青壯,足足近三十萬的守城兵。
如此規模,就算再差勁,起碼也能等到江南的勤王兵馬吧?
就是因為有這樣的表面功夫,少數朝中大臣,自認為還不需調集江南兵馬入京。
要是南面的王爺們造反怎麼辦?
都快大難臨頭,這看似荒誕的猜忌,天子卻還是真的惦記在心。
「張縉彥掌皇城衛,王承恩任九門提督,駐守中城!」
崇禎皇帝幾乎將身邊能見到的心腹,全部都派遣了一遍。
按照自己的觀察與判斷,分別擔任了不同程度的職務。
王承恩還要隨時侍奉天子,九門提督不過是掛名。
如此看似重疊的職務,只是為了各守城將兵能夠相互監督,以免與外賊勾結。
「臣,遵命!」
兵部尚書張縉彥同樣激動。
他這個皇城衛可是要比掛名的王承恩有實權,可調控的核心軍隊也多。
並且還身兼數職。
看來天子是十分欣賞自己.....
「乏了,先回皇宮歇息。」
處理完事物的崇禎皇帝終於感覺到睏倦,在眾官僚的前呼後擁下回到紫禁城,稍微歇息,又召來三位皇子,囑咐好闖軍進入京畿後可能發生的諸多事情。
崇禎帝一生共有七子,其餘四位早殤,而今最大的長子才不及十五歲。
「父皇,賊寇若來,我等也可率兵禦敵!」
太子率先踏出一步,懇求皇帝分配事務。
當下各位大臣都有駐防任務,唯獨太子一直安頓在幕後,從未正面接觸過賊寇。
「皇兒是我大明皇儲,爾後只需守好江山,而不是這京師城門。」
崇禎皇帝語重心長。
且不說年幼,久居宮中的皇子,又如何能掌管得了營兵?
或許是年輕時接連殤子的緣故,皇帝對兒女都極為愛護,絲毫不願意自己的血肉冒險。
而自從京師告急以來,已兩月未見過皇子,現在見上一面,心中也算是寬慰一番,很快命人送了出去。
可卻不知這將會是最後一面......
「皇爺,京師告急,太子貴為皇儲,為何不先送金陵?」
王承恩忍不住開口。
「天下未崩,太子先逃,大明臉面何存?
有各位大臣生死與共,賊寇無憂,此事莫要再提......」
崇禎皇帝罷了罷手,臉上露出堅決。
......
紫禁城外。
兵部尚書張縉彥送走皇帝,與周圍的同僚相視一望,隨後又各自離去。
在大難的關頭,各位大臣其實是心思各異。
可表面上都是副盡忠職守的樣子。
特別是張縉彥,他本做不了這兵部尚書,在上一任尚書馮元飆致辭後,向皇帝推薦的是李邦華、史可法等人。
可皇帝不會「中計」,特意培養起來個張縉彥,喚為心腹。
張縉彥走了兩步後,又回過頭來,對着崇禎皇帝的寢宮所在大喊道:
「皇上,定不負隆恩,殺賊報國!」
言語中儘是豪邁氣勢,周遭的大臣與百姓皆為之動容.......
「濂源是我等榜樣!」
「有此大臣,是大明之幸!」
......
張縉彥回到了府上,立即關閉大門,走入書房。
四面的僕人皆被遣散。
整一個寬闊後院,只見到有三兩名黑衣侍衛,手握冰冷長刀,更隱蔽的地方,同樣有人潛伏。
片刻之後,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張縉彥親自站起來迎接。
來的人正是闖王奸細!
此時的大明京師,遍地都是賊寇內應!
「京城的佈控,現在如何了?」
闖軍細作開口就詢問,顯然兩方交流不是第一次。
「京營官兵十一萬把守要道,其餘京師青壯十數萬,駐守城門,各門的守衛是張大春,劉叔平.......」
張縉彥一股腦兒將所有的佈防情況抖了出來。
「如此......」
闖軍細作表面平靜,可心頭還是有些慌。
大明正規軍還有這麼多,闖軍號稱百萬,估計也拿不下來......
京師進過兩百多年的加固,易守難攻。
「再細說一下京營的事情,闖王來後,好着重布兵!」
闖軍細作鄭重的問道。
可張縉彥卻罷了罷手,笑着說道:「京營的官兵裝備最好,可最不用擔心,賬面上十一萬人,實際不足一半,能打的沒有多少!」
明末京營的官兵號稱十餘萬,但早已廢弛。
本來按照規矩,從各地衛所需要定期徵調班軍防守京畿,可多年災荒,衛所的官兵逃的都數不勝數,誰還有工夫派兵過來。
要麼就是許多人數都已折成了銀兩,這其中涉及到的利益甚多,張縉彥是上任後發現了這一大弊端,甚至都不敢跟崇禎皇帝講!
講了只能被殺頭。
所以只能暗地造反了,身為空降兵部尚書的張縉彥,知道明軍毫無士氣可言。
駐京的親軍、京衛的軍士,要麼是老弱病殘,要麼是買斷名額,請人代為點名。
自明末兵興以來,京營從無戰績可言......
讓他帶領京營衛......豈不是送死?
還不如直接開門!
「哦?如此甚好!」
闖軍細作聽言心中稍安,可還是有些忌憚。
畢竟京營官兵少了一半還有六七萬人,再加上十數萬民兵......
「崔大哥,還望奏請闖王,只管派兵過來,我定貢獻正陽門!」
張縉彥信誓旦旦,正陽門就是北京內城的正南門。
打開了這門就等同於是拿下了皇城。
闖軍細作神情又舒緩了幾分。
可張縉彥心頭還有件極不放心的事情,頓了一頓,又是開口說道:「我等是願開門,但就是天下人愚昧,不知大義,對士子的要求苛刻......」
畢竟是大明的讀書人,張縉彥繞來繞去,是擔心會被天下人唾罵。
想看看闖軍在這方面是否有保護措施......
「張大人放心,到了那時,情形之亂,天下人怕不會記住你,投義之人也不止你一個。」
闖軍細作笑了起來,拍拍手,隨即有侍衛進來稟報。
經過張縉彥同意後,外邊又窸窸窣窣,走進來一干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