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地面越來越劇烈的抖動,所有人都已經能隱隱聽到那如疾風暴雨似的馬蹄聲。
突然,在百姓中一個帶着哭腔而驚恐欲絕的聲音響起:「流賊來了……」
「轟隆隆……」
在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中,伴隨着難民們驚恐欲絕的驚呼聲,一隊隊密密麻麻的騎兵出現了。
「轟隆轟隆……」
不知多少雙馬蹄踏在了大地上。
這條道路雖然被稱為官道,但說白了也就是後世的三級路,而且還是土路。
畢竟這年頭可沒有水泥這玩意,是以當騎兵策馬而來時,便激起了大片大片的塵土,如同一道道奔流洶湧的鐵浪一般,又若疾風驟雨,給人以一種無可抵擋的感覺。
這支奇兵不知有多少人,蹄聲越來越近,等到他們奔馳到近處時,更是如同奔雷般響成了一片。
李國安舉着望遠鏡死死的看着疾馳而來的賊寇,在漫天的塵土中,他隱約看到了有幾面旗幟,其中有「張」字的大旗,也有「孫」字的大旗塵土中不斷閃現。
這些騎兵一個個騎術嫻熟,騎在馬上上的他們整個身體都會隨着馬匹的疾馳和高低起伏調整身體的角度,並隨着戰馬一起波浪起伏。
不僅如此,許多人身上還穿着棉甲,後背背着弓箭腰間懸掛着兵器,這說明這些騎兵不但騎術精湛而且弓馬嫻熟。
這些騎兵一邊策馬疾馳一邊高聲怪叫,嘴裏或是吹着尖銳的口哨或是怪笑,一時間官道上的難民們哭聲喊聲響成了一片。
一些來不及躲避的額難民就這樣被疾馳而來的戰馬撞飛,然後無數馬蹄踐踏而過,將倒在地上的難民踩成肉泥。
由於李國安配備瞭望遠鏡,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被撞翻的難民們,不分男女老少,就這樣在官道上被踩成了一灘灘血肉模糊的東西。
「快跑啊……」
「流寇來啦……」
「爹……娘……」
官道上,無數的難民一邊驚恐的呼喊着,一邊朝着道路兩旁跑去,許多人連擔子行李都不要了,一個個拉着妻兒老小拼命的拋開,只為了離開致命的官道。
「這些畜生!」
看着眼前這一幕,李國安只覺得心裏在滴血,這些都是無辜的百姓啊,就這樣被那些毫無人性的賊寇殺死了。
看到這裏,李國安才發現自己原先的想法還是太想當然了。
自己原先的想法自然是沒錯的,但卻錯誤的估計的賊寇的實力。
賊寇是來了,但人家一出動就是上千騎兵,自己這點人馬連給人家塞牙縫的資格都沒有,別說狙擊了,能活着離開報信就不錯了。
想到這裏,他不再猶豫,立刻轉頭喝道:「所有人聽我命令,馬上上馬往回跑。一定要在賊寇抵達之前將消息稟報給大人。」
雖然只觀察了短短几分鐘,但李國安已經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這些賊寇的騎兵雖然有上千騎,但絕大部分都是單人單馬,這也就意味着他們不可能長途奔襲,自己一行人想要逃跑的話他們根本追不上。
而且,如果現在不走,等到後面賊寇的步卒趕上來就真的走不了了。
很快,李國安他們跳上了戰馬,十多人策馬朝着百勝鎮方向疾馳而去。
賊寇騎兵可是足足有上千人,李國安一行十多人從山坡上衝下來自然瞞不過那麼多雙眼睛。
當即就有賊寇大喊:「不好,是官兵……那些人是夜不收!」
一名一臉陰霾但長相頗為清秀的年輕人接到稟報後冷哼了一聲:「一群廢物,十多名夜不收就埋伏在眼皮子底下居然毫不知曉。
好了,我知道了,不用理會他們。命令老營的弟兄們放緩速度,抓緊時間將那些散落的賤民全都抓起來,有膽敢不從者殺無赦!」
「是,孫爺!」
這名年輕人便是綽號「一堵牆」的孫可望。
同樣出身貧苦的他很早入了草,被張獻忠收為養子,並改姓張。
成年後,由於他作戰勇猛、狡奸,每遇敵,他率部下沉着應變敢打敢沖,因此旁人給他取了個頗為霸氣的綽號「一堵牆」。因為他識字,又機靈,很受張獻忠器重,為張獻忠四個養子中之長子
伴隨着孫可望的命令,騎兵們開始散開四處抓捕散落的難民。
過了一會,遠處又來了一隊隊步卒,這些人雖然不如騎兵裝備精良,但所有人都有兵器,甚至還攜帶了一些諸如虎蹲炮之類的小炮。
雖然這些虎蹲炮只能打一斤重的彈丸,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火炮。
這些步卒被稱為死兵營,由青壯或是投靠了賊寇的官兵組成,也是賊寇的主力部隊。
在這些步卒的後面,又是一大群浩浩蕩蕩的隊伍。
只是這些人就跟前面大不一樣了。
這些人大都神情麻木,步履蹣跚,他們趕着牛騾車馬,肩挑人扛,如潮般帶着輜重而行。
原本這些人就是俗稱的饑民營或是難民營。
這些人的作用就是非戰時的時候充當挑夫雜役,吃着最少的食物幹着最累的活。
非戰時充當雜役運送輜重,戰時充當炮灰用來消耗官兵的箭矢力氣。
這些人早就對生活失去了希望,一個個神情麻木腳步踉蹌跟着隊伍,這時,官道兩側還陸續有難民被送過來。
這些人的臉上同樣帶着無奈和絕望。
面對着賊寇的屠刀,他們根本無力反抗,作為社會的最底層,他們的生死早已掌控在別人的手裏。
伴隨着陸續有難民被送來,飢兵營的隊伍在不斷擴大,周圍不斷有騎兵呼嘯而過,他們在四處搜尋着,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偶爾周圍便會響起悽厲的慘叫聲,那是躲起來的難民被發現,等待他們的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亡。
在一條已經乾旱的水渠,一名衣衫襤褸的漢子倒在血泊里,雙目無神的望着天空,他的口鼻甚至耳朵都在不停的滲透出鮮血。
身上同樣是鮮血淋漓,在胸口處,一個碗口大的傷口,鮮血泊泊而出。
雖然他尚未死掉,但也只是遲早的事情,在他的旁邊還躺着三具屍體,那是他的妻子和一對兒女。
這家人因為不願意加入流寇,選擇了逃跑。
在逃跑的途中,妻子被砍掉了半邊腦袋,兒子和女兒則是被戰馬活活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