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蹄聲撼動地面,蹄聲隆隆,旌旗漫漫。
五千虎豹騎宛如黑色的浪潮一樣狂涌,路邊的大軍飛速倒退,五十里的路程片刻即至。
當先一匹黑色的戰馬更是鐵蹄飛旋,載着馬背上的高大人影,與大軍拉開了至少十丈的路程。
「吁!」
嬴鈞口中一聲長嘯,單手控制着烏騅,速度漸漸的放緩了下來,他身後的李存孝搖動旗幟,虎豹騎齊齊的勒住馬韁,逐漸停滯了下來。
戰馬此起彼伏的長嘶聲里,原本如火狂掠的虎豹騎瞬間安穩如山,鐵盔下的雙眸卻是齊齊的望向了大軍的前面。
一個人。
一個老人靜靜的立在大道邊緣。
即便是隔着老遠的距離,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道靜靜打量的目光,即便是直面虎豹騎衝鋒的威勢,方才也沒有絲毫的動搖。
所有人的腦海之中都浮現出了一個名字。
武安君——白起。
即便是虎豹騎都如雷貫耳的名字,更加清楚他另外一個名號——殺神!
縱然是身處不同的時代,可是此刻所有的虎豹騎望着前面消瘦的身影,雙眼之中依舊露出了崇敬之色。
噠噠噠——
馬蹄聲響起,李存孝打馬靠了上來:「主公。」
「我當親迎。」
言罷,嬴鈞丟下馬韁,高大的身子頓時就跳下了烏騅,身上的盔甲抖動間,整個人已經大步向着前面的白起走去。
咯吱咯吱。
雙腳踩陷了地面的積雪,嬴鈞一步不停的向着白起走了過去,望着前面逐漸清晰的蒼老面容,腦海之中浮現出白起的種種傳奇,眼中同樣露出了尊敬之色。
他現如今的成就有他的努力,但是系統簽到給予的各種獎勵卻也有着重要的作用。
可是與面前的白起相比較,此刻卻遜色許多,甚至是遠遠的不如。
白起是真正的國之柱石。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的白起,不是活在傳奇或者是傳聞之中,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白起。
沒有傳聞之中的威猛,有的只是一個衰老的普通人。
尤其是站在高大健壯的嬴鈞面前,微微佝僂的身軀越加顯得老邁。
頭上帶着的黑幘下,頭髮已經斑白一片。
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首!
殺神也老了啊……
但縱然如此,白起整個人此刻卻是打理的一絲不苟,身穿一襲黑衣,繃着的面龐上不怒自威,雙眼平靜而視,也總讓人感覺帶煞一般銳利。
「這就是白起,獨一無二的戰神、殺神啊!」嬴鈞心中感嘆一聲,已經走到白起面前的腳步一頓,旋即雙手猛的一參,朝着白起拱手一拜,高大的身軀同時間彎了下去:
「末將嬴鈞,拜見武安君!」
身後,嘩啦啦的鎧甲抖動聲里,馬背上五千虎豹騎齊齊的高舉起了手中的長槍,以手錘胸,縱聲高呼:
「拜見武安君!!!」
五千人整齊劃一的聲音迴蕩在曠野,叢林驚醒,遠山動盪。
白起靜靜的望着這一切,眼底卻是閃過一絲懷念,旋即抬起手臂搭在嬴鈞的胳膊上,將其扶了起來,口中說道:「免禮吧!」
蒼老的聲音依舊如刀劍一樣鏗鏘。
嬴鈞當即長身而立,靜靜的按劍站在了白起的面前,面對白起打量的目光,面上沒有絲毫的波動,眼底星辰閃爍,一個數據框已經彈了出來。
姓名:白起
身份:秦國上將軍、武安君
力量:一牛之力。
白起望着嬴鈞,似乎是不經常笑一樣依舊是繃着面容,但卻開口讚賞了一聲:「一戰下邯鄲,王子鈞後生可畏!」
嬴鈞面不改色的拱手回敬道:「若無武安君長平之功,邯鄲難下。」
這是他發自內心的實話,若是沒有白起長平一戰斬首坑殺四十五萬趙軍,邯鄲就是拉鋸戰場。
白起聞言,眼神波動一瞬,張了張口似是想要說什麼,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長平之戰是他的榮耀,可也是他的敗筆,但若是時光重來,他依舊還是堅持原來的選擇。
只是,此刻說這些都沒有了絲毫的意義。
兩人都不是善於言辭的人,此刻氣氛瞬間就變的有些沉悶。
嬴鈞眼底一閃,卻是直接開口打破了沉悶,將內心的疑惑問了出來:「君侯所來為何?我聞君侯身體抱恙,不良與行,正在杜郵養病,何以親至大軍,面見嬴鈞。」
嬴鈞心中清楚,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歷史上的白起正是在杜郵被他的君父嬴稷勒令自盡,起因是邯鄲未克,秦軍死傷慘重,而白起對此多有怨望。
可現在有了他的出現,歷史已經徹底不一樣了,邯鄲被他打了下來,白起看樣子是不用死了。
但是嬴鈞知道白起被賜死乃是因為功高震主。
可是此刻顯然情況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嬴鈞的腦海之中閃過這些念頭,眼底頓時就有光芒閃過。
對面的白起似有所覺,佝僂着身子,抬頭望着嬴鈞,不急不緩的說道:
「原本我並不認為秦軍能夠攻下邯鄲,王齕用了三年時間都沒有下,即便是王子鈞捲土重來,結果也是一樣。然則,結果……實出乎我白起預料。」
白起絲毫沒有隱瞞自己想法的意思,頓了頓平復一口氣,接着繼續說道:
「白起將死之人,只是臨死之前心中猶有不甘,想要再看看秦軍、秦國的未來,想要看看王子鈞是何人物,能夠率軍打下邯鄲城。」
說到這裏,白起望着嬴鈞雙眼之中露出了不可抑制的欣賞之色,若是論血脈,他同樣是秦國王室贏姓血脈。
嬴鈞聞言眉頭一動,眼底閃過一絲訝然,轉身一指身後的虎豹騎,口中問道:
「不知君侯觀之,可還滿意?」
「凶威十足,然則少些!」白起目光看向了肅立如雕像一般的虎豹騎,雙眼之中閃過一抹異彩,他也是喜歡用騎兵突襲的人物,一眼就能看出虎豹騎的不凡,強出秦國騎兵多矣,旋即問道:「可曾有名?」
「名為虎豹!」
「虎豹騎?方才奔行之間,亦如虎豹,恰如其名!」白起肅然的面上此刻露出不可抑制的笑容,抬手一指虎豹騎,語氣十足的說道:
「若有此騎兵十萬,定能橫掃燕趙等五國。」
此刻觀之,雖未見其他,單是軍容已然威武不凡,實力更是不用多說。
他在杜郵也不是什麼消息都聽不到的人,自然明白嬴鈞就是依靠這隻名為虎豹的騎兵,長途奔襲、出其不意的擊潰了楚趙魏的聯軍。
嬴鈞聞言點了點頭,旋即伸手向着虎豹騎一招。
一名虎豹騎當即驅馬上前,奔至嬴鈞身側,翻身下馬,將自己的坐騎讓了出來。
「我觀君侯猶有不甘,請君侯上馬,今日定讓君侯心中無憾。」嬴鈞說話間走上前,接過馬韁,轉身望着白起。
白起看了看嬴鈞旋即接過韁繩,十分乾脆的翻身上馬,動作依舊如同年輕人一般的矯健,儼然已經熟悉到了骨子裏。
旋即,嬴鈞也翻身上了李存孝牽來的烏騅,伸手一指西方,口中說道:「就請君侯一觀大軍。」
說完,嬴鈞輕磕烏騅,馬蹄飛旋間,人已經朝着後面的方向奔馳而去。
身後,白起沒有絲毫的遲疑,摧打戰馬,跟隨在嬴鈞身後,同樣向着東方的方向奔馳而去。
他們的身後,李存孝搖動旗幟,旋即轟隆隆的馬蹄聲里,五千虎豹騎簇擁着嬴鈞和白起向着東方回返而去。
轟轟轟!
一路風馳電掣。
往後迴轉了十里的路程,嬴鈞等人就已經抵達了大軍暫時停駐的地方,也是之前嬴鈞下令大軍暫時歇息的地方。
漫漫大軍,旌旗獵獵。
白馬義從來回奔波,替所有大軍警惕做着警惕。
黑壓壓的秦軍士卒們此刻雖然保持隊列,但卻都放下了背囊,放鬆的坐在大道的一邊,捶打自己的雙腿,相互之間或是交談、或是假寐、或是吃喝。
人聲鼎沸,氣息喧囂。
但當聽到轟隆隆的馬蹄聲響起的時候,所有的秦軍士卒們不管之前在做着什麼,此刻卻是潮水一樣嘩啦啦的站了起來,握持着手中的武器,快速的進入了戰鬥狀態。
根本不用任何人吩咐。
不是他們不相信白馬義從。
而是一種骨子裏的警惕。
更是嚴苛的軍法以及好戰的脾性融入到骨子裏的本能反應。
當看到騎着烏騅的嬴鈞之時,所有的秦軍士卒盡皆舉起了手中的兵戈,高聲的向着嬴鈞所在的方向歡呼了起來。
「上將軍!」
「上將軍!」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身材高大的嬴鈞,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邊上的白起,或者是即便看到了也沒有在意。
誰都無法想像,邊上的老邁之人,就是秦國赫赫威名的武安君白起。
見此情況,跟在嬴鈞身旁的白起眼光一閃,轉頭對着嬴鈞說道:「你的士卒們都在朝你歡呼,為將者能做到如此程度,可稱名將。此刻他們願為你歡呼,戰時也會毫不猶豫的為你效死!」
說話間,白起望着前方,心頭浮現出欣慰、懷念、高興等情緒,往日的他也如此刻的嬴鈞一般。
但是,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此刻的他更是已經得罪了丞相范雎,功高震主威脅到了秦王嬴稷,今後徹底沒有機會再享受這樣的歡呼和禮遇了。
霎時間,白起的目光就有些黯然,但他經歷了太多的殺戮,早就看淡了生死,轉瞬之間就重新恢復了平靜。
「我固當死,長平之戰趙卒降者數十萬,我詐而盡坑之,是足以死!罪與非罪後人自有評說,我之一生殺人百萬,死亦不冤。」
可白起的話音剛落,嬴鈞卻是笑着對他說道:「君侯,他們是在為你歡呼。」
言罷,嬴鈞輕磕烏騅,當即倒退着向後走了退了開去,霎時間原本不起眼的白起,頓時就被凸顯了出來。
歡呼的聲音漸漸停歇了下去,所有的士卒頓時疑惑的皺起了眉頭。
但是,人群之中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卒,或者是征戰日久的將領們卻是在一怔之後,漸漸的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雙眼之中逐漸露出了激動之色。
粗重的呼吸聲開始在人群之中響起。
呼哧、呼哧——
終於,一名斷臂的老卒,猛的推開前面的人,望着白起,聲嘶力竭的吼了出來:「武安君?是武安君,我認得他。那是武安君啊!!!」
轟的一下。
宛如流星墜入了地面。
所有的士卒瞬間就炸了,根本就不用任何的人示意,下一刻所有的士卒盡皆高舉起了手中的兵器,漲紅着面龐,放聲高吼了出來。
「武安君!武安君!武安君!」
聲音如同浪潮一樣向着綿延兩百里的大軍綿延,霎時間裏震耳欲聾的吼聲就響徹雲霄,遠山動盪,河水沸騰。
白起望着面前萬軍歡呼的場面,整個人逐漸的顫抖了起來,抽出了腰間的長劍,舉兵示意。
霎時間,寒光閃爍,兩百里地面宛如銀河絢爛。
「萬勝!萬勝!萬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