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敢舉鼎?」
大殿前一片死寂,嬴稷鏗鏘的話語迴蕩在眾人的耳畔,更是在空曠的大殿內陣陣迴響。
「可敢舉鼎?」
「可敢舉鼎?」
宛如一道道的呼喚,不停的催促嬴鈞。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嬴鈞。
即便是之前心中已經猜測到了嬴鈞的身份,可是多數的人卻是只聽聞嬴鈞的名聲,而沒有見過嬴鈞本人。
之前嬴鈞雖然一直跟隨在嬴稷的身邊,可是嬴稷一來就變得咄咄逼人,直接掩蓋了嬴鈞的存在。
除了春申君黃歇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嬴稷牽着走,但是此刻所有人望着嬴鈞忍不住心中生出了一聲感嘆。
「他就是嬴鈞!」
十年函谷無人聞,一戰邯鄲天下驚!
這就是嬴鈞真實的寫照,騎兵的千里襲殺、覆滅楚趙魏三國聯軍的事跡更是直接震動天下,列國惶恐。
瞬時間,所有人望着嬴鈞的目光就認真了起來。
他們更是已經風聞過嬴鈞單槍匹馬獨戰燕韓齊三國聯軍的事情,雖然心中多半是不相信,但是此刻卻是不由的上了心。
楚王熊完的目光更是直接,毫不掩飾自己的審視,目光在嬴柱和嬴鈞身上來回打轉,心中暗道:
「若是嬴稷死了,秦國就會由他們兩個人其中一個繼承?」
「究竟是嬴柱還是嬴鈞?」
「嬴稷這個老東西,將兩個人都帶到這裏,究竟是什麼意思?莫不是存了考驗兩人的心思?」
瞬間,熊完的眼眸之中精光爆閃,整個人繃着的面龐更加嚴肅了起來,雙眼眯了起來。
而正此時,嬴鈞面對如此多的目光,卻是毫不露怯,直視着當面的嬴稷,雙臂抬起拱手一握:「有何不敢!我嬴鈞,當仁不讓!!!」
洪亮的聲音宛如虎咆,聽的周圍所有的人盡皆頭皮一麻,望着嬴鈞的目光一縮。
嬴稷的雙眼之中異彩連連,當即點頭爆吼一聲:「好!!!」
說話間,嬴稷深深的看了嬴鈞一眼,裏面飽含的期待讓嬴鈞心頭凜然。
下一秒,嬴稷就收斂了臉上的神色,猛的轉頭看向了面前的姬延,厲聲道:「帶路。」
姬延心中悲涼,但是此刻卻是不得不低頭,從他開口的那一瞬間,他心中的堅持就已經崩塌了。
當即,姬延轉身就走,身形踉蹌的在前面帶路,整個人的背影佝僂,宛如一瞬間就行將就木了一樣。
「哼!!」嬴稷冷哼一聲,旋即根本就不在乎其他的人,直接帶着嬴鈞、嬴柱等人直接跟隨在周王姬延的身後走去。
嘩啦啦的甲葉抖動的聲音之中,鐵鷹銳士們更是立刻跟隨在嬴稷的後面護衛。
而留在原地的韓趙齊魏四王見此一幕,心中頓時生出了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覺。
秦國咄咄逼人,今日的周國就是他們四國的未來。
驚慌、恐懼、悲哀、無力——
種種情緒在四王的心頭瞬間浮現,四個人瞬間就消沉了許多,眼角的餘光更是下意識的望向了面色陰沉的楚王。
韓王然心中更是絕望,嬴稷可是已經說了,要滅六國第一個就滅他韓國,當即也顧不得之前的默契了,直接就看向楚王熊完:
「楚王,你就如此任由秦國搬走九鼎?」
楚王熊完斜着眼睛冷冷掃了韓王然一眼,冷哼一聲道:「寡人如何做事,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若是你怕了方才大可以跪倒在嬴稷腳下便是,此刻在寡人面前逞威風……」
說道這裏,熊完頓了頓,雙眼冷酷的瞅着韓王然嘿然冷笑一聲:「你算個什麼東西,不知死活!!!」
言罷,楚王熊完當即轉身帶着邊上的春申君黃歇就沿着嬴稷等人走過的道路,徑直追了上去。
嘩啦啦的聲音之中,隨扈在側的楚國甲士們也跟隨在熊完的身後向着大殿後面的方向走去。
為首的更是三名膀大腰圓、雄壯至極的甲士,一看就知道不凡。
看到這裏,韓王然都顧不得憤怒,雙眼瞳孔一縮,面色一怔的瞬間,眼底綻放出了喜色。
正此時,他的耳畔響起了魏王姬圉欣喜的話語:「楚王是有備而來,同樣對九鼎志在必得啊!!!這下必定與秦王嬴稷不死不休了,吾等安矣!!!」
他直接就說出了四王的心聲,當即四人對視了一樣,俱都在各自的臉上看到了抑制不住的喜意。
「這下好了,熊完定然不會讓嬴稷順利將九鼎拿走。」齊王建興奮的搓着雙手,眼底閃爍着喜悅之色,激動的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此刻,嬴稷不在,沒有了嬴稷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壓迫,齊王建心頭總算是鬆了口氣,但是下一秒他就立刻轉頭問向身後的即墨大夫單梓:
「即墨大夫,有了楚王熊完的阻攔,嬴稷是不是就拿不走九鼎了?」
其餘三王的目光瞬間就望向了單梓,眉宇間帶着一抹認真之色,他們不認識單梓,但是單憑即墨大夫四個字就足以讓三王重視。
齊國能夠復國成功,就是因為即墨大夫田單的功勞,直接將只有一座城的齊國從滅國邊緣拉了回來。
即墨大夫之名簡直如雷貫耳。
此刻的單梓即便不是田單,但是能夠成為即墨大夫也就證明了他的能力,絕對堪比他們各自國家的上卿。
單梓聞言,朝着列王拱了拱手,旋即沉吟一番,方才對着齊王建說道:「大王,即便沒有楚王熊完的阻攔,秦國也搬不走九鼎。」
嗯?
包括齊王建在內的所有人全都一怔,下一瞬單梓的話語繼續傳來:「傳聞九鼎沉重至極,每一個都足有千斤的之重,甚至部分鼎還不止千斤。」
說道這裏,單梓的眼睛眯了眯,眼底閃過一道精光,沉聲說道:
「秦國來勢洶洶,臣觀方才嬴鈞自信十足,更是隱隱顯出霸道,顯然是自負能夠搬動九鼎,可當年的嬴盪也是自信異常,最後卻是落得脛骨斷裂而死。鼎不是那麼好舉起來。」
「秦王嬴稷此回來勢洶洶,定然是想要盡舉九鼎,以示天下承繼天命的決心。縱然嬴鈞神力驚人,可是能夠舉起一個鼎,必定不能盡舉九鼎,若是強行為之,說不得落得和嬴盪一樣的結局。」
一席話說完,頓時四王的眼眸都亮了起來,他們之前不是沒有想到這些,而是全都被嬴稷咄咄逼人的氣勢給震懾住了。
此刻經過了單梓的提醒,頓時一個個就醒悟了過來,臉上的驚慌之色瞬間就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陣冷笑。
「秦王嬴稷浪子野心,妄想搬動九鼎,必遭天譴!」
「若是不能搬動九鼎,秦王嬴稷的算盤就要落空。」
「熊完定然早就想到了,此次絕不會讓其稱心如意。」
一人一句話語,直接就將各自心中的慌亂徹底的壓了下去。
韓王然更是吐出了口濁氣,只感覺心中提着的大石暫時算是落下了,但是旋即他卻是猛地一怔,接着對着周圍三人說道:「你們說此回嬴稷如此迫切,是不是……就要死了?」
要死了三個字一出口。
不光是趙王趙偃、魏王姬圉、齊王田建驚了一跳,身軀一震的瞬間,眼眸瞪大的望向了韓王然。
就是說這話的韓王然自己都是猛的一震,旋即雙眼猛的瞪大,轉頭看向了當面的三人。
呼!
呼!
呼吸一瞬間的停滯之後,旋即猛的粗重了起來,四人的眼眸都在發光,身軀更是隱隱都在顫抖,相互對視一眼,越想越覺得好像是有這麼可能。
畢竟嬴稷都已經七十歲了,秦國前幾任的國君都不長命,嬴稷能夠活到七十已經顯得有些異類了。
而且,嬴稷此回實在是太過於咄咄逼人了。
想到這些,所有人的頭皮都在發緊,但是胸膛之中的心臟卻是跳動的原來越厲害。
若是嬴稷死了,秦國定然要沉寂一段時間。
嬴稷在位多年,在秦國的威望無人可比,即便是新王繼位,也需要花費時間消除嬴稷的影響。
這就等於拖住了秦國強大的速度,給他們列國緩衝的時間。
嘶!
嘶!
一道道倒吸冷氣的聲音響起,下一秒四王對視一眼,根本就不在原地耽擱了,直接轉身就追着嬴稷等人離開的方向沖了過去。
所有人這一刻都顯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甚至於,韓王然在奔跑之中更是忍不住想到:「他哥哥嬴盪就是舉鼎而死,以至於才有了他繼承秦國大位,這可能是他一直以來的心結。說不定嬴稷一口氣就吊在九鼎上。」
秦國的王位原本不屬於嬴稷,是嬴盪舉鼎而猝死,沒有留下後代,以至於嬴稷接任了王位。
瞬間韓王然的心頭蹦跳的越加急促,整個人的面色都漲紅了起來,只是眾人都在狂奔之中根本就沒有發現。
而與此同時。
周王姬延已經帶着秦王嬴稷等人來到了周王宮的後殿廣場上。
霎時間,根本就不用任何人言語,所有人的目光就齊齊的望向了廣場上的九座銅鼎上,一股歷經風雨的歲月氣息更是撲面而來,壓的所有人心頭一沉。
「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