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太失禮了,在學校上完課,也來不及換一身衣服,只能這樣趕過來。」陶知命笑容滿面,又很不好意思。
「請坐,陶君。」平野隆雄身為主人,仿佛一點都沒有擺大財團掌舵人的架子,反而笑容和煦地說道,「既然是家宴,當然要放鬆一點,不要在意着裝。」
「時間倉促,也來不及挑選合適的禮物。」陶知命笑着把拿進來的盒子遞過去,「有個同學,父親是多年的陶工匠人,這是伯父的手作。」
上田正裕看着式樣熟悉的盒子,不禁看了看他的側臉。
你到底一次性買了多少份?去我家裏帶的這個,到平野會長家裏來,也帶的這個。
陶知命臉皮很厚,不厚也沒辦法。
誰知道上田正裕會在這?
陶知命坐下之後,平野隆雄就開始夸:「請你到家裏來做客,純粹是因為對陶君非常好奇。很久沒有見到這麼年輕,這麼優秀的年輕人了。」
「會長過獎了。」陶知命謙虛着說完就露出一臉苦笑,「之前的事件,我也是有點身不由己,沒想到最終會變成這樣。雖然有幸到會長家做客,其實內心很不安。」
「放鬆吧。」平野隆雄微微一笑,「那件事已經過去了,現在不是有很好的結果嗎?和北川會長已經在後面的計劃中結盟,我們就已經是盟友了,不用不安。」
陶知命點頭稱是,心裏卻聽懂了潛台詞。
如果不是現在確定的計劃更有利,雙方不是盟友,那就是敵人嘍?
而且也只是在國鐵民營改革這件事上結盟,其他方面呢。
說是一場家宴,除了平野隆雄,陶知命卻沒見到一個他的家人。
某種程度來說,這也是一種暗示了。家肯定是正經的家,家宴卻不是真正合乎禮儀的家宴。
後面僅僅只是閒聊,平野隆雄甚至還以東大前輩的身份,跟他說着很多當年學校里的有趣故事。
另外聊起一些最近的新聞,聽了陶知命的一些思考之後,又連連誇他見解不凡。
陶知命都給整不會了,這場家宴就只是這麼簡單?
平野隆雄這樣的人物,他的時間花在這種事情上,不是浪費嗎?
都是經年的老狐狸,難道他誤以為自己是單純的小狐狸,就打打欣賞牌,讓自己受寵若驚,覺得三菱會長真是大大滴好?
幼稚了吧。
陶知命暫時還沒發現北川篤司和安齋善衛那樣綿里藏針的手段,也沒聽到什麼願望和要求,飯就吃完了,時間也快八點。
「陶君,聽說,你和上田桑的女兒,是同學?」重新回到起居室,平野隆雄總算說點別的了。
陶知命看了看上田正裕,他人不是在這嗎?
「……是啊。夏納同學,另外還是我們劍道社的副社長。」
平野隆雄笑得意味深長:「上田桑對陶君,也是讚不絕口啊。上田桑,今夜格外沉默啊。」
陶知命也發現了工具人上田正裕今天的安靜。
就算之前三菱只是通過上田正裕與陶知命聯繫的,今天在這裏,為什麼話這麼少?
此時上田正裕才欠了欠身,然後有些落寞地說道:「看到陶君在您面前應對自如的模樣,有點感慨。」
平野隆雄沉默了一下,收起了笑容:「上田桑,莫非想起了難過的往事。」
「確實是這樣,失禮了。」
陶知命有點懵。
謎語人們,說清楚啊。
你們是在演我對吧?
果然平野隆雄看向了陶知命,感嘆了一句:「確實啊,謙太那孩子如果還在,大概也像陶君這麼優秀了。」
陶知命疑惑地看着上田正裕。
啥意思?
上田正裕很釋然地笑了笑:「都過去了。陶君,夏納有一個哥哥,叫謙太,但是九年前遇到了不幸的事情。會長大人說的是這件事。」
陶知命這才恍然,原來上田夏納不是獨生女。
平野隆雄很可惜的樣子:「謙太那孩子,從小就聰明,有勇氣,有禮貌。如果還在,以後上田家的名號,一定能由他傳承下去,走上新高度的。」
上田正裕沉默不語。
「但是陶君也很優秀啊。陶君,現在在霓虹,已經沒有親人了吧?」
陶知命不知道話題為什麼轉到自己這裏來:「……是的。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之前也是遭遇了不幸。」
「真是遺憾……」平野隆雄看了看兩人,忽然有些遲疑地說道,「上田桑,就算不打算再生個孩子了,但堂堂上田家的名號和鏡心明智流的傳承,真的想在你手中斷絕嗎?一直建議你,就算收個義子也可以。我知道你的眼界高,但陶君足夠優秀吧?也喜歡劍道。」
陶知命心中一動,表面卻懵了:「平野會長……這……」
他看着上田正裕,這傢伙卻沒什麼反應,只是在那裏沉默着。
原來你們倆打的這個主意嗎?想直接做我爸爸?
「……冒昧了,陶君。」平野隆雄這才將目光轉向他,「當然,你們的意志才是最主要的。我僅僅只是以老朋友的身份,向上田桑提一個建議。」
……你這個建議可真牛皮。
「讓我吃了一驚……」陶知命的驚訝是真實的,「義子什麼的……真的從來沒想過。」
平野隆雄一副牽線搭橋笑呵呵的模樣:「陶君既然是孤身一人,沒有親人的陪伴,也沒有家族的幫助,可以考慮一下啊。你從小在霓虹長大,應該也是知道的,這樣的情況很多,大家都只是為了擁有親人的陪伴。況且,確定了名分的義子,也是擁有繼承權的。」
陶知命呆呆地看着上田正裕,你們認真的嗎?
上田正裕再次欠了欠身:「感謝會長大人的關心。這件事,不說陶君的意願,我也需要好好考慮的。」
平野隆雄一臉對陶知命特別欣賞的樣子:「當然,當然。我最喜歡的,就是皆大歡喜。你們彼此了解的時間還不長,但都是品格令人欽佩的男人。陶君,不要介意我的冒昧。」
「……怎麼會呢?」陶知命當然很介意,你這傢伙比北川篤司粗暴多了。
人家只是送給妹子,你想讓我給你屬下當兒子。
誰給你的勇氣?
可陶知命也沒有掉以輕心,看來平野隆雄真正的計劃在這裏了。他憑什麼有把握,自己會動心?
平野隆雄卻沒有給他答案,開口說道:「今天晚上的見面,非常高興。但是很遺憾,現在又不得不去赴另一個約了。陶君,以後可以常來做客。上田桑的家裏,也可以常去,加深一下了解。」
「……好的。平野會長還有事情,那我就先告辭了。」
「陶君,既然開車來的,送一送上田桑回家怎麼樣?你們也可以繼續再聊一會。」
「……當然,這是應該的。」
上田正裕也不客氣的模樣,站起來向平野隆雄欠了欠身,和陶知命一起告辭。
到了車子面前,入江雄太已經等在那裏。陶知命幫上田正裕拉開了車門,請他先上車。
「先去上田大人的家。」陶知命對入江雄太說了個位置,才看向上田正裕營業起笑容,「上田大人,以前沒有聽夏納說過哥哥的事情。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請您見諒。」
上田正裕搖了搖頭:「平常,我們一家並不願意多提起這件事。」
「抱歉……」陶知命一臉糾結地說道,「但是平野會長的建議,這可真是讓我沒想到……上田大人,您是怎麼想的?」
「陶君,對我們上田家了解多少?」上田正裕不答反問。
「只知道,從歷史上一直傳承到了今天,曾經作為華族,在劍道上有輝煌的名聲。就是這些了……」陶知命如實說道,「哦,還有,您是那個霞會館理事的這件事,我也知道。」
上田正裕點了點頭:「以你的聰明才智,現在肯定在想,堂堂三菱的會長,提出這樣的建議,到底是什麼意思吧?」
「……確實。」
上田正裕自己提起了這個話題,一時卻沒有回答。
陶知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入江雄太在場,也沒有着急問。
反正有想法的是他們,不是自己。
過了一會,上田正裕開口了:「說要堂堂正正打敗森次郎,開始行動了嗎?」
「……算是吧。」雖然只是告訴了孫正義那家softwing的背景,但也算在開始幫他一把了。
「現在不用了。」
「……啊?」
上田正裕轉頭看向他:「只要你願意,夏納和森次郎的婚約可以取消。」
陶知命的眼神銳利起來:「什麼意思?」
「平野會長的提議,我覺得不錯。」上田正裕靜靜說道,「如果你也覺得不錯,夏納可以不用履行婚約了,我可以將她託付給你。」
陶知命看着他久久沒有言語,上田正裕的眼神平靜無波。
過了一會,陶知命啞然失笑:「就憑您的這個態度,我也不敢考慮那個建議啊,何況我根本不想放棄自己的姓氏。」
「覺得我把子女當做武器嗎?」上田正裕反而沒有避諱,很直白地問了。
「也許是我理解錯了。」陶知命平靜地回答。
「我確實覺得那個提議不錯。」上田正裕收回目光,看向了前方,「至少,夏納是喜歡你的,不是嗎?她會感到幸福的。」
「真的嗎?我不信。」陶知命笑了,「您肯定知道,我已經有別的女人了啊。您覺得,夏納真的會幸福嗎?」
「只是年輕時候的經歷嘛。」上田正裕一副不在乎的語氣,「態度,傳達給你了。當然要看你的意志,想要了解我們上田家,有什麼問題想問我,或者修習劍術,隨時都可以到家裏來。」
陶知命十分不理解:「我也表達了態度啊。上田大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異想天開的想法?以我的身份,和現在所處的位置,您了解的我的性格,怎麼可能接受這種建議?」
「會長大人提出建議,我表明態度,你也表明了態度,事情已經結束了。」上田正裕平靜地看向他,「只是一個建議,不是嗎?」
「……」
老男人們,你們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陶知命想了想就呵呵一笑:「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差點以為,還有什麼我無法拒絕的條件呢。」
「哪有什麼別的條件?看來是上田家的名字和遺產,還有夏納的未來,不足以讓你動心。」上田正裕靜靜說道,「等會回家,可以向夏納說出你的決定了。為了她的幸福,我也是努力了的。實在沒辦法,只能繼續履行和森家的約定。」
陶知命眼神一凝,隨後就洒然笑道:「這是您的自由。上田大人,您選擇出劍傷害她,我能有什麼辦法?」
此後一路無話,等到了他家門口,上田正裕說道:「進來喝杯茶再走?」
陶知命搖了搖頭:「太晚了,不打擾您休息了。」
上田正裕點了點頭,向房門走去。
行至門口,停下了腳步,也沒回頭:「說到一定要做到,大郎。要堂堂正正擊敗森次郎的事,我等着看呢。」
陶知命沒回答,看他走進房門就轉身上車嘀咕道,有毛病。
上田正裕只差把我有特別籌謀幾個字寫在臉上了,偏偏還端着這高人架勢。
實在不懂他跟平野隆雄是怎麼計劃的,不過無所謂。
目前的局勢,本來就容不得陶知命腳踩兩條船。
「他們,也想送女人給您?」入江雄太開着車小心地問,「是這位上田大人的女兒?」
「服了這幫人。」陶知命擺了擺手,「別管他們,快回家吧。他可不是想送女兒,是要我當婿養子。你看我像肯當贅婿、養子的人嗎?」
「……不是有遺產嗎?上田大人家,應該有很多遺產吧。」
「雄太,你的思想很有問題啊!我是需要繼承遺產的人嗎?無拘無束地做個富一代,有什麼不好?為什麼要叫別人爸爸?」
「……霓虹的養子很多啊。」入江雄太解釋了一句,「我只是覺得,相比起那個星野鈴,他們似乎惡意更少一點。畢竟聯姻……也算真正親密的自己人了。」
「雄太!你以前是個yakuza啊!別學人家研究政治行嗎?」
入江雄太:委屈.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