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兒空有熱血,矢志追隨汪先生報國,然則難免年少氣盛,很多事情考慮不周。」程千帆面色誠懇說道,「只恨秉性駑鈍,幸有叔叔時常提點。」
「以後還請叔叔嚴加教誨,多多鞭策。」說着,程千帆面帶感激之色,向楚銘宇鞠躬,「令侄兒令叔叔費心了。」
聽聞此言,楚銘宇看着程千帆,露出滿意的笑容。
「你我叔侄,這是我應該做的。」楚銘宇說道。
自己這個世侄,出身不凡,顧公是汪先生都非常敬佩之人,而文藻兄和弟妹更是國黨烈士,如此身份背景下,更是堅定追隨汪先生之和平救國道路,只此一點,便可令千帆在新政權內立於不敗之地。
再加上他的護翼,這位侄兒的將來是可以期待的。
新政權內部派系林立,正所謂上陣父子兵,有此親近俊彥晚輩,更且已經在上海灘取得如此成就,自可幫助他在新政權進一步鞏固權利。
而千帆的態度更是令他欣慰,不枉他對這位侄兒一直以來的提攜和照顧。
「黎明纂那邊可還保持聯絡?」楚銘宇問道。
「叔叔放心。」程千帆露出自得的笑意,「侄兒一直與黎師長互通有無。」
「很好。」楚銘宇點點頭,「汪先生對黎明纂也很是看重,都是國之干城,自當好生交好。」
「侄兒明白。」
「我聽劉霞說,糧食物資的事情已經有了着落了?」
「是的。」程千帆點點頭,「侄兒同日軍第三十九師團之平重信啓旅團長的侄兒平重陽一交好,已經同平重陽一達成了糧食物資採購協議。」
「我沒有記錯的話,平重信啓的三十九師團在鄂北前線吧。」楚銘宇思忖說道。
「叔叔明見。」程千帆說道,他微笑着,「平重信啓乃日軍第十一軍崗村將軍的愛將。」
「不錯,不錯。」楚銘宇滿意的點點頭,「與日本朋友的私人友誼對於國事也是多有裨益的,你要維護好。」
「侄兒省得。」
「糧食物資」楚銘宇看了程千帆一眼,「事關新政權的穩定,要多加小心,不要有什麼紕漏才是。」
「侄兒明白。」程千帆點點頭,說道。
他的心中明白,楚銘宇口中說的是糧食物資的重要性,實際上也是暗指此批糧食物資有無隱患。
他方才點出了平重陽一的是身份,以楚銘宇的老女干巨猾,立刻便明白這批糧食物資的來歷。
楚銘宇這是提醒他,這批來頭不小的物資會不會惹來麻煩。
「平重陽一中佐幫助聯繫了一些商人,我方以市價重利求購,不過是正常的物資採購罷了。」程千帆解釋說道。
「如此我就放心了。」楚銘宇微微頷首,「這件事你做得很好,相信汪先生也會非常滿意的。」
「侄兒只不過是聽從叔叔安排,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
「力所能及,說得好啊。」楚銘宇笑着說道,「所有人都盡職盡責,力所能及,新政權之輝煌,再造華夏之偉業指日可待啊。」
他看着程千帆,「此事你放在心上,用心去做,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情後,就隨我同去南京。」
「是,侄兒明白。」
看着程千帆滿面春風的從楚銘宇的辦公室走來,劉霞笑着打趣道,「看樣子,秘書長此番酬功,帆弟獲益匪淺啊。」
「小弟不過是微末寸功。」程千帆微笑說道,「是楚叔叔垂青照顧。」
話是謙虛的,不過,他眉宇間的一抹得意之色,
卻是不經意間流露。
「帆弟得秘書長器重,平步青雲不在話下。」劉霞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細長的女士煙,「以後帆弟發達了,可別忘了姐姐我啊。」
「小弟在怎麼蹦躂,那也是逃不出霞姐你的五指山啊。」程千帆摸出打火機,幫劉霞點燃煙捲,說道。
「我又不是如來佛,可壓不下你這潑猴。」劉霞檀口輕啟,輕輕吸了口煙捲,說道。
「霞姐壓不住,小弟可以在上面嘛。」程千帆嘿嘿一笑,說道。
「臭小子,吃姐姐的豆腐。」劉霞嫵媚的白了一眼,右手手指夾着煙捲,左手蔥白點了點程千帆的額頭。
「此去南京,諸事駁雜,小弟還需快些將這邊的工作安排、處理一下。」程千帆說道,「欸,勞心之人勞碌命,還是霞姐舒坦。」
「你這是什麼意思?說我無所事事。」劉霞嗔了程千帆一眼。
「不敢,不敢。」程千帆哈哈大笑,他一把取過劉霞手中的煙捲,直接塞進了自己的嘴巴里,叼着女士煙捲,逃一般的離開了。
「臭小子。」身後傳來了劉霞的笑罵聲。
數日後的一天。
夜色深沉。
蚌埠,湖溝鎮。
日軍湖溝據點的探照燈將鐵路沿線照射的如同白晝。
日軍為了保障佔領區的安全,十分注重對鐵路交通的控制。
津浦鐵路和京滬鐵路作為最重要之交通大動脈,日軍重點防範,採取了十分嚴密的保護措施。
他們在鐵路兩旁挖了很深的護路溝,架有鐵絲網。
每隔十幾里設有小站,小站和橋樑旁還修築了碉堡、崗樓,派駐日軍或偽軍,配備了輕機槍等武器和探照燈。
每到夜晚,兩個小站之間有偽軍或民夫高喊「平安無事囉」。
還常有日軍鐵甲車在鐵路上巡邏,車上裝有探照燈,照射鐵路及其兩側,一旦發現情況便立即開槍射擊。
這些日軍費心看護的鐵路線,是其維繫殖民統治的紐帶,也成了分割新四軍根據地的封鎖線。
湖溝據點,就是日軍在津浦鐵路蚌寧段的一個重要據點。
「阿木同志,一路辛苦了。」何關緊緊握住阿海的雙手,「一路可還順利?」
「日本人沿途盤查嚴密,好在有老鄉帶路,繞過了據點。」阿海說道。
「我們初來乍到,對這邊的情況是兩眼一抹黑。」何關說道。
「津浦鐵路蚌寧段乃日軍運送軍火給養的要道,敵人在道路兩側佈滿了日偽軍的崗樓和碉堡。」阿海說道,「依託這些據點、碉堡,敵人橫行無忌,燒殺搶奪,周邊的百姓可以說是深受其害。」
「這也正是我們來這裏的目的,拔掉這些據點,不僅僅可以破壞敵人的交通線,同時也是對於日偽軍勢力的有力打擊。」何關說道,「同時讓老百姓知道,我們的隊伍在這裏,有我們保護他們。」
「事實上,對於老百姓而言,日偽軍可恨,那些封建道門、土匪的危害同樣不小。」阿海說道。
「鐵路沿線地區有不少土匪、封建行會活動,這些土匪、封建行會頭子實際上是一些與日偽有勾結的漢女干。」他接過何關遞過來的搪瓷缸子,喝了兩口水,抹了抹嘴巴,說道,「日偽軍要打,據點要拔掉,這些土匪、封建道門也要順手掃滅。」
「來這裏之前,梅嶺首長也特別提起過這一點。」何關點點頭,「首長指示,豺狼虎豹要滅,蒼蠅蚊子也要拍死。」
他對阿木同志說道,「對於湖溝鎮的情況,你們了解多少?」
阿木同志所在的游擊隊鐵
路便衣隊,先與隊伍上來南京、蚌埠一帶活動,他們要拔掉據點,破壞敵人的鐵路運輸,離不開鐵路便衣隊的幫助。
「我們來到湖溝鎮有小半個月了,對這邊的情況也基本上摸清楚了。」阿海說道。
「湖溝據點有日軍一個分隊,人數十三人。」
「敵人有一挺歪把子機槍,兩具擲彈筒,火力不俗。」
「此外,還有一隊偽軍,偽軍的人數是二十三人,武器是漢陽造和中正式步槍。」
「湖溝據點是津浦鐵路蚌寧段的重要節點,所以,日本人對這裏是很重視的,兵力也相對較多。」阿海說道。
「看來,這是一個硬骨頭啊。」何關表情凝重的點點頭,說道。
他只有一個連的兵力,算上他這個連長在內,總計才一百四十三人,最重要的是戰士們武器短缺,只有一半的戰士手頭上是漢陽造和中正式步槍,其中有些槍支的膛線幾乎都磨平了。
還有一半的戰士手裏是老套筒,以及大刀,長矛等冷兵器。
憑藉手頭上的人員武器裝備,想要拔掉火力強大、且依託碉堡駐守的三四十名日偽軍的據點,難度極大。
「看來強攻是不行的,只能想辦法智取了。」何關沉吟說道。
「有一個情況,也許可以利用。」阿海說道。
「什麼情況?」
「湖溝鎮有漢女幹道門黃道會,我們的同志打探到,湖溝鎮的黃道會會長譚曉吉這兩天要去南京。」
「去南京?」
「大漢女干汪填海要搞所謂的還都南京,為了營造熱鬧,便邀周邊的漢女干去南京觀禮。」阿海說道,「這個譚曉吉和南京黃道會有些瓜葛,這些天一直吹噓自己受到邀請,要帶人跟隨日本人去南京觀禮。」
「跟隨日本人去南京?」何關立刻捕捉到了阿木同志話語中的關鍵信息。
「湖溝據點的日軍軍官叫大野永太郎。」阿海說道,「這個大野永太郎是個殘暴的畜生,譚曉吉更是喪盡天良,曾經綁架了鎮上的姑娘送給日本人欺負,就此巴結上了大野永太郎。」
「我估摸着,如果不是譚曉吉吹噓的話,他說的跟隨日本人去南京,應該就是跟隨大野永太郎去南京。」阿海咬牙切齒說道,「我估摸着,這可能是個有用的情報。」
「阿木同志,你給我好好說說這個黃道會和譚曉吉。」何關思忖說道,他敏銳的覺察到,這確實可能是一個渾水摸魚的機會。
「平重君,合作愉快。」程千帆舉杯與平重陽一碰杯。
平重陽一如約回返上海,與他一起抵達上海的,還有依託鐵路運輸的糧食物資。
「合作愉快。」平重陽一高興說道。
宮崎健太郎做事很講究,糧食物資運到,立刻便結清了貨款,只是這一筆買賣,平重陽一就狠賺了一筆,他來中國好幾年搜刮的錢財,在這筆收益面前都是小巫見大巫了。
「為了我們的合作,為了大日本帝國武運長久,滿飲此杯。」程千帆舉杯道。
「哈哈,滿飲此杯。」平重陽一得意大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今日不醉不歸。」程千帆說道,摟着懷裏的藝伎親了一口,藝伎吃吃笑着,幫他點燃煙捲。
程千帆給平重陽一身旁的藝伎使了個眼色。
藝伎會意,幫平重陽一的斟滿酒杯,整個人依偎在平重陽一的懷裏,然後喝了一口酒,整個人湊到了平重陽一的嘴邊,撅起小嘴。
那邊,程千帆如法炮製,摟着藝伎,親上了,喝個不停。
平重陽一一開始還有些放不開,見到
宮崎健太郎如此放浪形骸,也就徹底放縱起來了。
一杯接一杯。
看到平重陽一露出醉態,程千帆心中冷笑不已。
「平重君一路風塵僕僕,實在是辛苦,按理說我要好生招待的,只可惜,我這邊今天下午就要去南京。」程千帆右手在藝伎的懷裏摩挲,醉眼惺忪說道,「怠慢之處,還望平重君見諒。」
「哈哈哈。」平重陽一打了個酒嗝,摟着藝伎親了一口,說道,「宮崎君若是有心,等你從南京回來,我再上門叨擾。」
「噢?」程千帆露出驚喜之色,「平重君要在上海多待一段時日?」
「鄂北那邊,戰事將起。」平重陽一目光有些發直,手上下意識對藝伎上下其手,說道,「承蒙叔叔眷顧,我這邊也就在上海躲躲清閒。」
「躲清閒好啊,好啊。」程千帆哈哈笑道,「打打殺殺的事情,自有他人,我們就在這花花世界,好生享受就是了。」
「說得好,花花世界,花花世界好啊。」平重陽一嚷嚷道,忽而搖搖晃晃的起身,攔着忙不迭起身的藝伎的腰肢,「宮崎君,我去享受了。」
「平重君自便。」程千帆醉醺醺的臉上,露出曖昧不已的笑意,「自便。」
說着,他也一低頭,在藝伎的脖頸上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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