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看着樓蓮香姣好的背影沒入春風得意樓的大門,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意識到自己遺漏了非常關鍵的一環。
那便是樓蓮香這個女人。
此前,在得知阮至淵在卡巴萊餐廳和樓蓮香被特高科抓捕之後,他的注意力便一直放在阮至淵身上,卻是忽略了樓蓮香。
阮至淵投靠了日本人,樓蓮香是他的女人,此女被放出來,這並不奇怪。
引起他關注的是樓蓮香目前的狀態。
此女面色愁苦。
有兩種可能,一個是被嚇到了,畢竟一個弱女子被日本人抓捕,受到驚訝是在所難免的。
還有一個可能:
樓蓮香對阮至淵投靠日本人的做法並不認同?
當數典忘祖的漢奸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這是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都知道的道理。。
程千帆的眼眸清亮。
阮至淵被特高課逮捕之前,成功制裁楊福元,立下大功。
此人正是春風得意之時。
按照豪仔從潘老九那裏打探來的情況,阮至淵貪財好色,其人有多個情人。
在這種情況下,阮至淵選擇去找樓蓮香幽會,說明此女是他最喜歡的那一個。
也許,制裁阮至淵的行動,可以從樓蓮香的身上做文章。
不過,在此之間,他覺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阮至淵叛國的內情。
……
等了約莫一個小時的時間,費國棟氣喘吁吁的上樓,將一個鐵盒子交給了程千帆。
「程大哥,書信都在裏面了。」
程千帆接過鐵盒子,隨手放進了自己的公文包。
「這件事我會去探查的,你這邊就不要再擅自行動了。」程千帆起身,他拍了拍費國棟的肩膀,「費老哥為奸人所害,你是他唯一的弟弟,我不希望你再出事。」
「我明白。」費國棟感動說道,「一切拜託程大哥了。」
程千帆又拍了拍費國棟的肩膀, 拿起公文包推門而去。
在樓下,『小程巡長』微微抬頭, 便看到了坐在二樓一個雅間的窗邊的樓蓮香, 兩人打了個對眼。
小程巡長脫下禮帽, 微笑頷首。
隨後戴上禮帽,飄然而去。
「小姐, 怎麼了?」丫鬟阿娟看到樓蓮香皺眉,關心問道。
「沒什麼,看到一個噁心的人。」樓蓮香搖頭說道, 對於貪財好色、欺壓良善的小程巡長,她自然沒有什麼好感,特別是聽聞此人和日本人走得很近,這更是令她厭惡。
只是,想到了自己的枕邊人更是投靠了日本人, 樓蓮香輕輕嘆口氣。
自己還有什麼資格評價程千帆呢, 最起碼這個小程巡長還沒有明目張胆的當漢奸。
……
薛華立路。
中央巡捕房。
三巡巡長辦公室。
程千帆將侯平亮叫了進來。
「我叫你盯着樓蓮香那邊, 打聽到什麼沒有?」程千帆扔了一支煙給侯平亮, 自己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淡淡說道。
「樓小姐回來了。」侯平亮笑嘻嘻的接過香煙,「我問了阿娟,阿娟說樓小姐是和老爺出去散心了。」
「看來你小子和阿娟的關係很親近啊。」程千帆戲謔一笑, 說道。
「沒有, 沒有。」侯平亮紅了臉。
「阿娟是怎麼跟了樓蓮香的?」程千帆隨口問道。
「阿娟是逃難到了上海,在卡巴萊餐廳門口討吃的,樓小姐心善,給了她一個肉饅頭。」侯平亮說道, 「樓小姐聽阿娟的口音是老鄉, 見她可憐, 便收留了阿娟。」
「老鄉?」
「對啊, 阿娟是南京下關人, 樓小姐也是下關人。」
「你小子, 打聽的倒是清楚。」程千帆笑罵道, 「去吧,別整天想着阿娟,做事情上點心。」
「帆哥你這可就冤枉我了,小猴子我啥時候磨過洋工?」
「滾蛋。」程千帆罵道。
「得嘞。」
……
南京,下關人。
程千帆搖頭,一聲嘆息。
若是樓蓮香還有親人在南京下關,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他的右手食指輕輕敲擊辦公桌桌面。
南京發生的慘事,上海這邊的市面上已經漸漸地有消息傳開了。
作為南京人的樓蓮香,對待漢奸和日本人的態度,應該不會友好吧。
確切的說,應該是有恨的吧。
此時,院子裏傳來了說話聲音,程千帆扭頭去看,就看到趙樞理正站在院子裏和一個同僚閒談。
似乎是注意到了程千帆的目光,趙樞理朝着這邊看過來,微微點頭致意。
程千帆也是微笑點頭。
巡捕房裏魚龍混雜,很多人都是戴着面具。
譬如說他,便有巡捕、特務處、日本特高課、岩井公館、黑市商人、青幫背景、紅黨這七張面孔。
這個趙樞理,曾經的覃德泰的親信紅人,他又有幾副面具?
對於趙樞理,程千帆一直保持足夠的警惕,這個人他看不透。
……
距離下班還有半小時的時間,程千帆便拎着公文包提前離開巡捕房。
李浩已經提前熱車等候。
上了後排座位,將公文包放在身側,程千帆揉了揉太陽穴,「開車吧。」
李浩啟動車子,來到大門口,按了下喇叭,立刻便有巡捕殷勤的拉起道閘放行。
「總部下了命令,七天內必須剷除阮至淵。」程千帆緩緩地說道,「你來分析一下。」
李浩知道這是帆哥在考校自己,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皺眉思索。
「這個人現在一定很警覺,很難捕捉到蹤跡。」李浩按了下喇叭,催促一個過馬路的市民讓開。
「帆哥,是不是可以利用你的日本特工的身份來探查此人蹤跡?」他看了一眼後視鏡,說道。
「可以。」程千帆微微點頭,「三本有意安排我打入特務處上海站,他已經同意安排阮至淵這個熟悉上海站的傢伙來配合我。」
「這就好辦了。」李浩興奮的說,「帆哥你打探了阮至淵的蹤跡,我們提前安排行動人員埋伏,到時候亂槍打死這個狗漢奸。」
程千帆沒有說話,閉目沉思。
浩子說的這個計劃,便是他此前所設想的,非常粗暴,可謂是簡單直接。
「帆哥,可是我說的有什麼差錯?」看到程千帆沒有回應,李浩小聲問。
「大體而言沒錯。」程千帆搖搖頭,「不過,有些細節之處值得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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