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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國還在冰封,南國早已春暖。墨子閣 m.mozige.com
李神福也知道淮南的局勢已經落到他的水軍之上。
對於江北的土地,他比李曄還要渴望,那也是他為之徵戰二十年的地方。
兩邊來來回回打了這麼多場,基本都把對方的實力摸清楚了。
唐軍以艨艟為先,順江而下,多次擊沉陳璋的戰船,不過陳璋異常頑強,以走舸、舢板混戰,在江面上聚散四合,異常靈活,有利則群狼突進,無利則四散奔逃,這些走舸舢板中時常載有火油,撞上唐軍艨艟,就引發大火,燒毀船隻。
這種不對稱的戰法相當有效,這些戰船來之不易,李神福投鼠忌器,愛惜船隻和士卒,才沒跟陳璋以命換命。
不過到了今天,李神福也忍不下去了,他很明白皇帝在等什麼,只有的他水軍進一步,唐軍伐梁之策才能進一步。
「傳令,今日擊破陳璋!」李神福走上當先的一艘戰船,船上牙旗迎着江風招展。
柴再用大笑道「將軍奇計,定教陳璋今日有來無回!」
民夫不斷將捆綁着的木頭堆放在岸邊。
艨艟上負載的士卒明顯多於往日,黑雲長劍都卸下了往日的鐵甲,換成皮甲,連大劍也換了輕便的橫刀與弩機。
李神福望着江水道「陳璋亦是江淮勇將,可惜助紂為虐,不能為大唐所用。」
事實上,這幾個月來,李神福一直試圖勸降陳璋,逆梁瓮中之鱉,大唐吞吐四合,朱溫遲早死無葬身之地,怎奈陳璋一直冥頑不靈,貪戀逆梁水軍都指揮使,以及潤升節度使。
「人各有志,陳璋野心素來不小,在孫儒手下,就有自立門戶的心思,若歸大唐,處處受制,遲早也是要吃軍法的一刀。」同為蔡將,柴再用倒是非常明白陳璋的心思。
「只可惜了淮南健兒為他陪葬。」李神福真正關心的是陳璋手上的淮南水軍。
「這些人早已鬼迷心竅,大唐若要崛起,豈能不見血?」柴再用覺得理所當然。
「既如此,陳璋的人頭就交給柴將軍!」李神福神情肅穆,顯然是在下軍令。
此人不除,逆梁水軍便還可再生!
為了此戰,李神福特意請調黑雲長劍都加入戰局。
這些人在江淮生活了快十年,早已精通水性。
柴再用單膝跪地,「末將領命!」
昔日在淮南軍中,李神福官至西面行營招討使,柴再用受其統轄,現在李神福是中將軍,他是下將軍,這一跪合情合理。
船頭的旗官揮舞令旗,戰鼓聲隆隆響起,各船依次而動,緩緩駛向江心。
岸邊除了留守的士卒,還有無數觀望的百姓。
南岸戰船一動,北岸山頭上便狼煙四起,向下游傳遞。
過不多時,梁軍的水軍也動了,密密麻麻走舸、舢板,像蜂群一樣在江面散開,很多舢板上冒着黑煙。
唐軍弓箭率先發起攻擊,漫天火雨遮蔽天空,如流星一樣飛向北岸。
梁軍早有準備,以生牛皮浸水,涵蓋在士卒和火油之上,火箭威力大打折扣。
這樣的場景已經出現過無數次,如同開胃小菜一樣,七八個梁軍壯漢奮力划槳,走舸如蛇一樣在江面快速滑行。
像往常一樣飛快的沖向唐軍艨艟。
然而這次卻不一樣了,在梁軍與唐軍船隻中間,忽然飄來大量木排,其間還以鐵索相連,既擋住了舢板的衝撞,也在江面鋪起了一道浮橋。
沉重的戰鼓聲從艨艟中升騰而起,響徹青天和綠水。
柴再用右手橫刀,左手弩機,從船上一躍而下,準確的跳到木排之上,身後,百餘人也如此一躍而下。
其他的戰場上也是如此。
柴再用如履平地一般在木排上奔行跳躍,眨眼之間,衝到梁軍走舸之上,抬手就是幾弩,射翻幾人,手起刀落,鮮血灑入江水之中。
黑雲長劍都即使脫了黑甲棄了長劍,依舊氣勢不凡,面前無一合之敵。
快速清掃着江面上的梁軍。
終於有梁軍水卒認出了黑雲長劍都,驚恐的跳入江中,逃得過橫刀,卻逃不過弩箭。
淡藍色江面上,一團團殷紅仿佛水墨一樣暈染開來。
梁軍火船之計不得行,還要遭受船上床弩的攻擊,一箭便令走舸舢板傾覆。
對於陳璋而言,這場水戰,他同樣輸不起,做一個降將,如果不能體現價值,就算朱溫能容得下他,汴州的功勳貴胄也不會讓他好過。
「黑雲長劍都又能如何?」陳璋暴喝一聲,張弓搭箭,瞄準一名正在揮刀的黑雲長劍都。
咻的一聲,長箭乘風破浪,一箭射入那名唐軍的腦門。
周圍梁軍士卒大聲喝彩,「將軍神箭!」
卻不料那名黑雲長劍都一時未死,反手拔出腦門上的箭,黑的紅的白的,飛濺而出,仰頭狂笑三聲才跌入江中。
周圍梁軍在此喪膽,黑雲長劍都在淮南鼎鼎大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往往敵人聽到名字就嚇得投降了。
梁軍水軍萬萬沒想到噩運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這名黑雲長劍都的死亡仿佛是一個訊號,令周邊的袍澤更加瘋狂起來,人人眼底浮起一抹血紅,在江面上踩着木排狂沖。
「蔡賊,全都是……」罵了一半,才想起自己也是蔡將,急忙收聲,「後退者斬,諸軍隨本將去取李神福的人頭!」
在眾目睽睽之下脫掉盔甲,全身赤條條的,露出一身賁張的肌肉,右手倒提長槊,左手圓盾,踏上木排。
這麼誇張的造型,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四五名黑雲長劍都疾衝過來。
可惜手中的橫刀,敵不過兩丈的長槊,一陣銀光飛舞,穿着皮甲的唐軍胸前、喉嚨前噴出血泉。
主將的神勇表現,挽回了不少士氣,終於有人跟着陳璋衝殺。
正殺的性起,亂軍叢中,一道閃亮刀光迎面劈來。
陳璋習慣性的舉起盾牌,卻在這刀光中一分為二,連同他的手臂也被割傷了。
定睛一眼,卻仰頭大笑「原來是柴黑啊。」
柴再用面如黑鐵,時人望而生畏,因此稱他為「柴黑」。
柴再用扶刀冷笑,「今日怕是你的死期!」
此時李神福的水軍也紛紛下船,人人手持弩機,緊隨黑雲長劍都身後收割梁軍人頭。
陳璋扔掉自己手中的半面盾牌,將全身袒露在眾人面前,得意道「別啊,咱們見一次面不容易,我還想跟你敘敘舊,要不你投降與我,我也好在陛下面前保薦你。」
話音才落,笑容不減,長槊卻如毒龍一樣刺向柴再用的喉嚨。
柴再用知道他為人,早有防備,手中花紋橫刀反手一刀,長槊被一刀兩斷。
陳璋望着手中的半截長槊,又望着柴再用手中閃着幽光的橫刀,撇了撇嘴「卑鄙。」
說着,猛力擲出手中半斷杆。
柴再用又是一刀,劈開斷杆,耳邊卻傳來噗通一聲,陳璋已經撲入水中,在波光粼粼的江水中如同白魚一般遊走。
這下不僅是柴再用驚呆了,梁軍士卒也驚呆了。
剛才還威猛絕倫,轉眼就扔下大軍跑路。
柴再用撿起地上的弩機,抬手就是一弩,沒想到陳璋水性極佳,在水中如魚一般扭動,躲過了柴再用的一弩,還在水中沖柴再用揮手。
「弓來!」柴再用徹底被激怒了。
身後士卒尋來一張長弓,卻只有一支箭。
也就是說,只有一次機會。
柴再用彎弓搭箭,引而不發,目中隱隱有神光。
江水中的陳璋似乎覺察到危險,快速遊動。
「去!」柴再用大吼一聲,羽箭如閃電一般激射而出。
江水中浮起一抹血紅,陳璋的屍體在波濤中上下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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