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人旳登天過程中,阿薩切里斯破天荒的,在祂數百萬的生命里程中,頭一次感受到了發自靈魂的顫慄。
舊神是很少產生情緒的,在星海的暴動下,黑暗朝那尊恢弘的大日壓去。
祂是一切舊神中最特殊的一位,早已將意志與這片世界的黑暗融合,整片星海都是祂的身軀,一切皆為祂所用,一切皆向祂臣服。
人們總說天崩地裂,可誰也沒有見過真正的天崩。
今日神棄之地的人們看到了,整片星河像是在起舞,在震顫,天的意志無情的下壓,那種大勢令所有觀戰者感到窒息。
讓熟悉陸晨的人們意外的是,他並未拔刀,以那柄黑色的凶兵斬破蒼穹。
只是他身上洶湧而出的血氣,便已震開了那些朝他壓來的力量,他像是永恆的仙王,步步高升,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強,簡直要吞天!
陸晨抬手向天,宛若要摘下日月,不……他是要覆蓋整片蒼天!
暴虐的意自下而上席捲,皆字秘開啟,力量如新生的宇宙在爆炸似的誕出,武帝經隆隆轟鳴,斗字秘的演化中,人們的視野中只有那暴烈的紅。
凡人們底下頭顱,那高溫烘烤着大地,此時豈止是感到溫暖,簡直熱到難以忍受。
超凡者們看着這一幕,痛苦的眯上雙眼,那是極致的光,和極致的怒。
一尊遮天蔽日的東方古爐出現在上方,男人手臂下拉,神棄之地的人們似乎聽到了舊神直接的吼聲,帶着痛苦的悲鳴。
以斗字秘演化出的恆宇爐迅速縮小,在陸晨的手掌上方漂浮,而人們再次仰望天空。
同樣是一片黑暗,卻再也沒有群星了,只有那無盡席捲的罡風,虛空崩塌的亂流。
這個男人,他竟然將整片蒼天,給煉化了!
陸晨像是做了件小事,邁步走向神棄之地,那因為虛空崩塌產生的罡風,被那恢弘的血氣屏蔽在外,寸步不敢進。
像是自那登天的階梯走下,帶着溫暖的光,照亮每個人的眸子。
平民們忘記哭泣,仰望着浩劫餘生後,這暖入人心的光,不自覺的舉起雙手。
沒有歡呼聲,只有長久的寂靜,和受傷後的悲涼。
蒸汽與機械之國,人們開始走出安全屋。
抬頭閉目,享受着日光的照耀,臉頰留下兩行清淚。
斗字秘演化的恆宇爐表面,時不時會有衝撞的凸起,但在陸晨的**下,瞬間又歸於原狀。
陸晨以太陽真經中的真火焚燒着這隻古神,要將祂自靈魂到軀體,都折磨一萬遍。
曾經高高在上,統御過各個世界的古神,再也不能於黑暗中俯視人間,只能在恆宇爐內接受不知時間的焚燒。
陸晨可以輕易的抹殺這隻古神,但他沒有,他此時此刻,甚至沒有考慮過自己神禁的持續時間。
他站在高空上,武道天眼掃視這片大陸的生靈,手持恆宇爐,「應該怎樣處置祂?」
阿薩切里斯的命運,應當由眾生來主宰。
在恆宇爐內的阿薩切里斯,聽到陸晨的話語,憤怒的情緒湧出,竟要讓這些卑賤的人類來審判自己?審判自己這位神祇!?
陸晨的聲音傳遍神棄之地的每一個角落,換來的卻是長久的沉寂。
原來人們根本沒有想過,如何處置這位舊神,他們恨到絕顛,恨不得吞其血肉,但人們累了,他們只想要自己的親人和朋友能歸來。
也有人高呼,讓阿薩切里斯承受他們承受過的苦難。
可笑的是,阿薩切里斯永遠無法體會到那些情感,也無法從那些「苦難」中感到痛苦。
因為阿薩切里斯,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這不過是個「孤兒」罷了。
陸晨看向手中的恆宇爐,焚燒的力量逐漸加大。
被太陽真火焚燒,是件痛苦的事,舊神的哀嚎聲陸晨沒有鎮壓,傳向整片天地。
比起那陰冷的低語,這聲音聽來,是多麼的美妙。
原來神,也會發出這般痛苦的聲音。
「你知道嗎,我很想殺你一萬遍。」
陸晨看着恆宇爐淡淡道,「但可惜,你只有一條命。」
暴虐的力量席捲恆宇爐內,將這位機關算盡,自以為笑到最後的古神,徹底的焚盡,只剩那純粹的本源。
大地上剛剛結束奔波的金髮少女抬頭,看着這一幕,靜靜的出神。
當最後一位舊神,在這世間隕落,人們才意識到,舊神統治的歷史,終結了。
被這個如太陽一般的男人,終結了。
王都附近的一處地面,一隻手從泥土中伸出,少年的身軀從地下爬出,甩去泥土,露出一頭燦爛的金髮。
少年看向天空那手持神爐,萬丈光芒的男人,無奈的笑了笑,「看來是輪不到我出場了,作為穿越者,我可真是丟人。」
他抬手看了下這具身軀,「真是個勇敢的孩子,沒想到真的有人能將守護者套裝用到這個地步。」
他感受到自高空投下來的目光,對那個男人投以友好的微笑,張開口,以唇語道:「是老鄉嗎?」
陸晨自天際下落,落在「克雷芒」的身旁,「晨擁.西斯汀?」
「我已經死了,這只是留在守護者套裝內的一道執念,看來這片大陸上的人命不該絕,是我多事了。」
晨擁教會初代教宗、西斯汀帝國的開國君主,搖頭嘆息道。
「那你便繼續長眠吧,他死的像個英雄。」
陸晨聲音平淡,轉身離開,他看到了伊莉娜正朝這邊奔來。
晨擁看到那個少女的身影,又看向離開的陸晨,「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還重要嗎?」
陸晨搖頭。
這位穿越者的執念愣了下,笑了笑,「好像是不重要了,你都把古神宰完了。」
他看到伊莉娜已經靠近,又緩緩的躺回了大地的裂縫內,「我們都該回家了。」
當伊莉娜欣喜的奔來,抵達克雷芒身軀前時,少年的軀體又再次陷入了沉寂,這次,他不會再醒來了。
…………
半月後,神棄之地天空出現了新的太陽,末世餘生的人們開始沉默着重建家園,百廢待興。
一處裝恆樸素的別墅大廳內,男男女女坐在一起,窗邊午後陽光打在茶杯上,拉出寫意的影子。
「陸兄,你怎麼不問問他。」
楚子航放下茶杯,面無表情的道。
「忘了,那會兒有點迷。」
陸晨面對楚子航的問題,有些許尷尬。
谷蕹/span> 關於這個世界,其實還有些秘密能夠探索,晨擁.西斯汀,顯然是知道秘密最多的人,那可都是世界探索度。
「陸師兄估計當時覺得,男人不問不回頭,會更有逼格一點。」
夏彌在一旁吐槽,帶着調侃的笑。
陸晨有些臉黑,他當時可沒那麼想,只是單純的心有點累,想要儘快結束這一切。
也或許,他是不想讓那個奔來的少女,看到自己的弟弟死而復生,知道某些事情後更加折磨。
「大佬,我時間到了,回去後再聯繫。」
卡卡坐在那裏一直很乖巧,在大佬對話時不敢吭聲。
「哦,那回去聯繫,以後有活還喊你。」
陸晨笑道,卡卡做經銷商,他還是很滿意的,給他創造了大量的收益。
卡卡頭點的跟撥浪鼓似的,她這個世界可謂是賺的盆滿缽滿,跟在大佬後面吃提成,收益可能比馬戲團的貝爾還高。
回去後她就能武裝自己,成為一名合格的七階探索者了。
她也只能感慨,抱大腿實在太舒服。
打過招呼後,她就主動向空間發起申請,白光落下,身形消失在原地。
「那godzilla,找到進入神禁的方法了嗎?」
繪梨衣好奇道,這些天她們一直在幫忙重建神棄之地,今天才閒下來好好聊。
因為有陸晨的靈力作為屏障,他們不需要擔心談話內容泄露,畢竟陸晨如今就是神棄之地的最強者了。
「有些頭緒了,這個也和所修古經的境界有關,等我的武帝經修煉至大聖級別,或許就能有規律的主動進入神禁。」
陸晨解釋道,他隱隱有種預感,自己常駐神禁領域的一天,或許會比葉凡的境界提早很多。
如今團隊內所有人的主線任務、支線任務都已完成,楚子航的天賦覺醒任務,也在蒸汽與機械之國的時候就做完了。
起源空間給出的最後停留時間,大概還有三天,這是根據楚子航這名任務完成最快的人為標準的。
因為陸晨他們不可能分批離開,要走就一起走。
「暴政王呢?是可認證的嗎?」
陸晨詢問楚子航,那架機甲雖然副作用明顯,但絕對是用來保命的好東西,楚子航也很擅長操控那種東西。
楚子航點頭道,「可以認證,我準備認證舊日之筆、**、暴政王、紅溟刀以及蒸汽與機械之國的禁忌圖紙。」
他所說的物品內,除了**是神話品質外,都是仙靈級的,其中舊日之筆,是陸晨在原王都晨擁教會陳列室中看到的那件神使級詭秘物品,和**有一定的配合功效。
楚子航沒有說需要的認證價格,他在蒸汽與機械之國才有着合理的收入,實際上在賺錢方面,他根本不足以兌換這些物品。
但陸晨如今是大戶了,作為神棄之地的救世主,財政方面的合理來源是數不盡的,而探索者之間的資金轉讓,也屬於正當來源。
因此每個人都可以兌換滿五件裝備或物品,無需起源幣或真靈之魄花費認證。
陸晨其實沒覺得這個世界有太多好東西,除了自己的鞋子,永往直前外,就是阿薩切里斯的舊神本源了。
舊神的本源很難吸收,他半個月根本不足以吸收完,而只把本源存放在自己身體內帶回去這種事,空間是不允許的,這是鑽簍子。
因此陸晨需要付出大量的貨幣進行兌換,至於其他三項兌換權,他原本是想獵殺些神使級的怪異本源,進行外帶的,這東西絕對比仙靈裝備好出手。
但他發現,因為舊神們都被自己砍死了,如今神棄之地已經沒有怪異了。
在這片大地上,估計要不了五十年,超凡者就會成為過去的歷史,所以西斯汀帝國如今開始和蒸汽與機械之國建交,想要趁着陸晨的餘威,學習東方的先進技術。
…………
三日後,陸晨從床上起身,穿上已經復原的殺戮公爵,走下樓梯。
他的隊友們已經在新建王都的郊外山丘上等自己,而他要去做最後的告別。
來到客廳,他發現那個每日清晨最愛在沙發上喝茶看書的女人並不在,對方正站在別墅的大門前。
陸晨推開門,感受着冬日難得溫暖的清晨陽光,看向那個穿着毛衣搓着手的女人。
陸晨張了張嘴,「……姐姐,早上好。」
「你的衣領。」
陸琳點起腳尖,幫陸晨整了下衣領。
「……李哥哥呢?」
沉默片刻,陸晨又開口道。
「他在忙着重建城市,估計晚上會過來。」
「嗯……挺好。」
「你……」
「你……」
陸晨和陸琳幾乎同時開口。
「你先說吧……」
「你先說吧……」
陸晨啞然,和陸琳對視一會兒,又笑了起來,「也沒什麼想說的,這樣就挺好。」
陸琳也笑了笑,「晨晨,我這是最後一次這麼叫你了。」
陸晨沒有搭話,擁抱了一下陸琳,轉身時擦肩而過,不再回頭。
擦肩而過後,陸琳眼角留下清淚。
陸晨的神識感知中對一切都知曉,終究是虛假的,她的弟弟早就死了。
他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這個女人發現了。
聲音隨着風,傳至陸琳的耳畔,「要幸福啊。」
陸晨徑直出城,在那冬日荒蕪的山坡上,冷風吹動着男人的碎發,兩個女孩兒的長髮如旗幟飄揚。
四人再次看着這片歷經劫難的大地,人們經歷苦難,經歷絕望,卻不被打倒,終將在新的一天,展望未來的美好。
楚子航牽起夏彌的手,陸晨拉住繪梨衣的手,在冬日和煦的光下,相識一笑。
「起源,回歸。」
白光落下,疲憊的旅途結束。
而這個世界,煥發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