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與紫衣女子同時收手,陸晨又感覺自己身體恢復了常態。
這種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不過他感覺,兩人似乎都不想殺死他,否則在這等強者的對抗中,他根本活不下來。
兩人都顧忌着自己的生命,所以才會在有限的範圍內進行鬥爭。
而這名紫衣女子也不不像表面那般完全落於下風, 否則不會每每在血統爭鬥的時候都能強勢抗衡。
他心中奇怪,對於這等強者而言,自己這個實力的人,難道還有什麼重要之處?
否則即便他身懷對方的血脈,也不至於要留自己一命才對。
就像紫衣女子方才所說的,她認為所有除了純正真龍之外的,身懷龍族血脈的人都是雜種,她高傲到極點,本質上肯定是看不起自己的。
而黑衣男子雖然是一位真正的秘血之神, 但他也知曉了,如今的時代秘血武者還有很多,對自己也沒必要特別關照。
「不用奇怪,她有求於你。」
黑衣男子冷聲道,他看透了陸晨的想法。
「晚輩能做到什麼?」
陸晨不解,「於晚輩而言,二位前輩即便已經逝去,也遠非晚輩的實力可以企及。」
「小公子不用妄自菲薄,本座的確有件事需要你幫忙,無關乎實力,只需要你用體內的真龍血脈進行引導,這對你來說可是件好事。」
紫衣女子輕笑道,完全無視黑衣男子越發濃郁的殺機。
陸晨總覺得自己在兩名強者的博弈中, 可卻身不由己,見黑衣男子不發話, 只能詢問道:「什麼事?」
「本座希望你能讓真龍一族重現世間。」
紫衣女子一字一句的道。
「只要我還在,這就是不可能的事。」
黑衣男子冷聲道, 看向陸晨, 「如果你要幫她,我就不會顧忌你的身份,直接抹殺你。」
陸晨在那股殺機下額頭冒汗,心中喊苦,自己是來找機緣的。
可如今真龍遺骸找到了,意外之喜中,還碰到了一位身懷秘血的神祇,按說是件雙喜臨門的事。
但兩件令人開心的事湊在一起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雙方都想要把對方抹殺,而自己身懷兩種血脈,里外不是人,什麼也別想拿走。
「你只是聽我說,可能沒有太深的感觸,若你真的見過真龍子嗣成長的過程,就會知道我們當年的決定是正確的。」
黑衣男子說道,目光帶着警告。
「晚輩似乎沒有選擇的餘地,事到如今,也只想能完好的回去了,外面還有同伴在等我。」
陸晨無奈道,心說到底怎麼辦, 你們不如給個準話?
要是啥都不讓我拿,那放我走行不行?
反正得到了秘血之神的古字指點,這一趟也不算白跑了。
「死板,你我對峙了六百多萬載,不覺得倦了嗎?」
紫衣女子打了個哈欠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存在越來越薄弱,再過些年就壓不住本座了,而本座卻可以在那之後讓子嗣出世。」
黑衣男子沉默片刻,「……我只是做完我該做的事。」
紫衣女子冷笑,「遲早的事兒而已,你奈何不了我,若不是當年……你也勝不了我,世人估計還以為你全身而退了,可你多半也活不了幾年了吧?」
「後世事,自有後世人來做,我只做了我該做的。」
黑衣男子澹澹道。
「你知道為什麼自身的殺念沒有我持久嗎?」
紫衣女子反問。
黑衣男子又沉默了,這也是他不解的事,他的存在是由本體在坐化前,特意打出的殺念,為了鎮壓此地的異況。
按說是在他臨死前絕顛狀態下打出的殺念,絕對會比這位真龍之主臨死前的怨念所化出的執念要強大才對。
可實際上他最開始的確壓制了對方,但卻無法將其鎮殺,隨着年月的流逝,這些年竟隱隱有些壓不住了。
到後來他才明白,不是真龍的這道執念變強了,而是他變弱了。
見黑衣男子不說話,紫衣女子開口道:「因為你是為了蒼生,而本座是為了私慾,從我們的對峙結果來看,你已經輸了。」
她嘲諷道:「你自詡高尚,心懷宇宙蒼生,將生死置之度外,將家人親友放在第二位,認為自己的信念無敵,可實際上呢,你比不過我,你的力量在衰退。」
她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而本座,作為一個母親,不看到自己的孩子出世,是不會瞑目的!」
最後她又冷笑的看着黑衣男子,「哦,我忘了,你沒有孩子,因為你生不了。」
殺人誅心。
陸晨只覺得黑衣男子的怒意沖霄,無邊的煞氣讓整片世界顫慄,連那無邊的真龍遺骸,都在因之震顫。
若不是黑衣男子還記得自己在這兒那暗紅色的煞氣洪流避開了自己,他恐怕要直接被這股煞氣給摧毀神魂。
女子盤膝坐地,紫金長裙飄飄,長發向後飄揚,神色如常,「怎麼,被我說到痛處了?看着所愛之人老去,親手將她葬下,卻沒有後人延續香火,這種感覺如何啊?」
黑衣男子沉默的可怕,但他身上的氣勢像是噴發的火山,焚天滅地的力量壓向紫衣女子,大地崩裂,紫衣女子卻盤坐虛空,不動如山。
紫衣女子又看向陸晨,「秘血不是什麼好東西,修至仙神之境後,就永遠不可能再留下後人了,不如我幫你把秘血祛除,歸於我真龍一族如何?」
陸晨搖了搖頭,「前輩方才不是說,外力所得龍血者,都算不得真龍嗎?」
他不想把那個難聽的詞用在自己身上。
「呵,還挺記仇,當本座沒說,你不一樣,能走過登龍梯者,自然是有真龍之資的。」
紫衣女子似乎感受不到黑衣男子的殺意,當面挖着牆角。
她指向那如星河般綿長的真龍遺骸,「本座可以將生前龍軀內的精血全部以秘法導入給你,只要你想,不過數年時光,就可成為真仙級強者,君臨整片星空。」
「別聽她的,我們秘血不弱於任何人,她的敗北就是最好的證據。」
黑衣男子沉聲道,殺念已經鎖定了陸晨,他不認為陸晨能抵住這個誘惑。
事實上,陸晨也確實很心動,若能繼承那龍軀內的所有力量,他就會一躍成為八階後期的強者,能夠橫掃整片星空,在這個時代絕不是虛言。
但更吸引他的不是力量的提升,而是在掌握絕對力量後,對當前時代的影響力,他能對歷史做的更多,達成他的終極目的。
可他也察覺到了,若自己敢點頭,黑衣男子絕對會直接擊殺自己,因為他不會讓此地再出現一個至強者,那麼他生前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死局,只因自己力量太弱,沒有任何選擇權力。
黑衣男子注視着陸晨,他其實也有想讓陸晨辦的事,但他開不出超過紫衣女子的籌碼。
而他其實目前還是要強過紫衣女子一籌,若是全力出手,在爭鬥中保下陸晨,還是有四分把握的。
「前輩有話請說,若是有需要晚輩出去後辦的事,晚輩儘量去辦。」
陸晨察覺到了黑衣男子的目光含義,主動詢問道,他現在已經不想要機緣了,只想離開這個破地方。
金山銀山擺在眼前,但他吃不到不說,還時刻遭受着被輕易抹殺的危機。
「我的事很簡單,也不奢求你能辦到,畢竟如今的宇宙和曾經不同了,我也沒法給你星空坐標,但如果你願意,可以在離開後,找一個名叫原初礦洞的地方,拿着信物幫我去見一個人。」
黑衣男子的話讓陸晨心神一動,他當然知道原初礦洞,那就在葬神星!
不如說他震驚於,原初礦洞在六百萬年前就已經存在了!?
「你以為他能走?」
紫衣女子冷笑,「我辦不成的事,你也別想。」
說着,她竟站起身來,並不像承受着很大的壓力,一道殺念鎖定陸晨。
陸晨額頭冒汗,他現在很想罵人,心說你們倆是不是有病,要打你們自己打啊,扯上我做什麼!?
他頂着壓力開口道:「兩位前輩,不如我們先冷靜下,想想有沒有兩全其美……哦不,折中的辦法?」
「不可能。」
「沒有。」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否決了陸晨的提議,誰也不願意讓步。
就在此時,陸晨接到了楚子航在團頻內的聯繫,「陸兄,按照我說的,跟他們說,看是否能解決。」
陸晨定了定神,先是問黑衣男子道:「老祖,我想問下,您誅殺真龍一族,是想因為真龍一族佔用了天地資源,導致宇宙生靈塗炭,萬靈難以正常修煉爭渡是吧?」
黑衣男子並沒有因為陸晨的稱呼反駁,論血統來說,自己的確算是對方的老祖,他點頭道:「正是如此,在我們那個年代,因為真龍一族的擴張,宇宙中的靈氣越發稀薄,生機能量也在衰退,就連長生物質也衰減了,天地環境一直在變差。」
陸晨又道:「敢問前輩當時的時代,可還有後人,能憑藉天資修成仙神級的強者?」
黑衣男子澹澹道:「有。」
「可我們現在沒有了,天地環境遠比不得上古時代。」
陸晨繼續道。
此時紫衣女子插話,「看,世界並沒有因為我們的消失變得更好。」
「那是大破滅的緣故,若沒有我們當年出手,大破滅會到的更早。」
黑衣男子冷聲道。
陸晨謹慎的開口道:「那麼,若以老祖的理念,您是否認為,應該讓這片星空重新煥發生機呢。」
「若是可以,自然是想的。」
黑衣男子數道。
陸晨算明白了,這個秘血之神就是個理想主義者,這種人有點極端,但某種意義上也是很值得敬佩的。
紫衣女子此時若有所思,她有些明白陸晨的意思了。
陸晨又問向紫衣女子,「敢問前輩,您的遺骸,保存如此完整,是否還蘊含着生前的部分力量?」
紫衣女子澹澹道:「本座只是輸了半招,怎麼會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他贏了,但也輸了,因為他沒能擊潰本座的龍軀。」
她看着黑衣男子嘴角帶着嘲諷,「你想要還於天地的能量,本座一分一毫都沒吐出來。」
陸晨一拍手,「妥了!」
兩位強者殺念紛紛看向陸晨,想知道他要說什麼。
「不如這樣,這位前輩您做出讓步,讓龍軀的力量重歸天地,老祖您也退一步,讓前輩的子嗣出世如何?」
陸晨小心的問道。
黑衣男子聽了後先是大怒,但隨後又冷靜了些細想。
紫衣女子則是眸子綻放光華,「這倒也是個折中辦法,你看怎樣,本座的龍軀,足以讓這片星空重新換發生機,相比之下本座的孩子出生所要吞噬的生機,就不值一提了。」
黑衣男子沉默片刻,搖了搖頭,「賬不是這麼算的,它出世後會成長,在這個時代沒有人能遏制它,而你散去的能量,終究還是會被它吸回去,待它成長起來,這個世界會變得更差。」
他看向陸晨,「你的想法看起來不錯,但你不懂真龍,它們生性殘暴,天生如此,根本不會把其他生靈看做生命,若是這麼做,將來你一定會後悔,整片星空的人都會怨恨你。」
「真龍親子一出世就會很強嗎?比之晚輩如何?」
陸晨詢問道。
「那倒不會,剛出生時比你的實力境界應該還要稍差一籌,但她肯定會用秘術將其送往安全的地方,到時等其再次出世,就沒有人能戰勝它了。」
黑衣男子說道。
陸晨一臉正氣,「老祖,你要相信晚輩的實力啊,就像您當年能獲勝,晚輩也是會成長的啊,您不是說秘血從不弱於人嗎?」
「這……」
黑衣男子猶豫,「這種事情是不可控的,我不會同意。」
「那這樣如何?」
紫衣女子插話道,「本座只要求你解除殺念的封鎖,讓本座的孩子出世,然後散去本座龍軀的能量,本座許諾,不會將其直接送入秘地,且在三年內,本座的孩子都會跟在這位小公子身邊。」
她嘴角帶着莫名的笑,「你對秘血如此自信,總不會認為,三年時間,你的後人就勝不了我的孩子了吧?」
激將法,很老套。
但黑衣男子卻真的在思考,良久,他看向紫衣女子,「要用天地道誓加持在你孩子的身上,三年內不得離開他。」
同時他也沒有避諱的直接對陸晨道:「我建議你在出去後,直接將它殺掉。」
陸晨聽了後十分無語,老祖你這麼說,對方怎麼可能會答應!?
「你當本座是傻子嗎?這樣不行,三年內你的後人不得對本座的孩子出手,並且要全力保它平安。」
紫衣女子冷笑。
「不行。」
黑衣男子搖頭,他認為真龍初期有對方的後手幫助成長太快,陸晨會壓不住,三年後就殺不掉了。
局面似乎又陷入了僵局,陸晨十分頭大,他只想離開這破地方。
「看來你對這位小公子一點都不自信,三年而已,你都不敢賭,他可是走通了登龍梯的人。」
紫衣女子嘲諷道。
陸晨此時舉手發言,厚着臉皮道:「前輩,你完全也可以多給我點好處,讓我在三年內變得更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