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之前參加過蒸汽與機械之國第一次對西斯汀帝國發起的戰爭,在那時,永夜教會曾經突襲狙擊,他距離中央站圈較遠,因為陸晨已經和他約定好了,他只是去划水的。
所以他沒有看清那場戰鬥的全貌,尤其是後面,蒸汽與機械之國到底是如何擊退永夜教會那位教宗的,至今是個謎題。
貝爾的熊掌從布偶服的口中拿出來,又放到蜂蜜罐子裏沾了沾,看他這架勢,是不準備再與人分享這份美食了。
「楚先生,你在那邊還是過於保守了,但也或許是你那時實力不足,有些判斷是正確的。」
貝爾慢條斯理的道:「那些原型機,機師就是從你們這些王牌機師內挑選的,如果不是我們這樣的人,蒸汽與機械之國就挑選那些天賦者。」
此時撤離到這邊曠野的,都是探索者了,所以他說話也就稍微直白些,「用大家容易理解的話說就是,那些人放在西斯汀帝國,每一位都會是天賦極高的超越者,他們接受污染訓練,從巨神兵那種玩具開始適應,最終目的都是要成為一名原型機的機師。」
「那些原型機與其說是諸神的造物,不如說是魔鬼的造物,他們比一般的神使級怪異還要強大,有一定的自主意識,在那些機師們沒有吸收怪異本源強大自身的情況下,根本是不可能抗住那種怪物侵蝕的。」
貝爾話語頓了頓,「所以……原型機的機師,都是一次性的。」
在場的人聽到這句話,儘管都是經歷了很多世界的探索者,都感覺一陣發寒。
從小挑選天賦者,培養成機師,不斷的接受精神污染訓練,在外是萬人敬仰的機師,榮耀聚集一身,可實際上只是蒸汽與機械之國儲備的……消耗品?
「如果是神使級的存在,侵蝕性也應該是同理的,沒有人能抵抗,他們是如何維持清醒操控原型機的?」
楚子航想像原型機的大小,三米的身高的話,如果人不是坐進去的姿態,那就幾乎是被全身包裹了。
他腦海中浮出一幅畫面,魔鬼般的機甲上佈滿猩紅的血肉,張開胸膛,擁抱那些訓練了一輩子的王牌機師,就像是惡魔在吞噬羔羊,令人不寒而慄。
貝爾聳了聳肩,「我剛剛說了,沒人能維持清醒,原型機的運轉,像是在消耗機師的靈魂,機師們會在進入前對自己進行強烈的暗示,將任務刻入骨子裏,剩下的事,基本就是原型機的自我發揮了。」
他回想道:「我記得當時追殺我的有兩架原型機,戰鬥的姿態如同野獸一般,那絕不是正常清醒的機師會做出的動作,要不是我跑得快,就交代在那邊了……」
「作為消耗品,一位王牌機師能堅持多久?蒸汽與機械之國又是怎麼回收它們的?」
這是楚子航疑惑的點,原型機如果本身就有着生命和意志,那機師就相當於行動指令程序,當機師陣亡,原型機應該也不會停止行動才對。
到那時,原型機就相當於一尊神使級怪異,在大地上肆虐。
「根據我的經歷來判斷,精神抗性在特級守夜人級別的,應該能驅動半小時吧,後續即便機師沒有陣亡,原型機的行動也不會再繼續最初的任務,將會化為純粹的野獸,肆意獵殺一切能看到的生靈。」
貝爾解釋道,「至於回收方式,我不清楚,蒸汽與機械之國應該掌握着調停這些原型機的方法,他們懂得如何讓它們停下來,但不知道該如何有效合理的驅動其完成任務,在追殺我的原型機失控後,先是暴走了一陣,然後就忽然停止了。」
探索者們都看着貝爾,貝爾又聳了聳肩,「別這麼看我,我可不敢碰那玩意兒,當時已經重傷,沒有冒險去收一架看看。」
見楚子航還要發問,夏彌扯了下他的衣袖,露出甜美的笑容,「貝爾先生,您還沒說你偷到了什麼。」
貝爾手又在罐子內摸了摸,但應該是見底了,他情緒明顯低落了一瞬,竟蹲在地上,一幅自閉的樣子。
在場的人忽然感覺,這位大佬好麻煩,竟像是個孩子一般。
還是繪梨衣善解人意,從儲物空間內掏出一塊兒蜂蜜蛋糕,「這個可以嗎?」
貝爾蹭的一下站起身,立馬從繪梨衣手中拿過蛋糕,「可以,陸先生一定很幸福,有您這麼一位美麗又善解人意的戀人。」
他說着,將蛋糕送入布偶服的口洞中,「我在那裏獲得的機密文件中,得知蒸汽與機械之國想要晨擁女神的心臟,就是為了以那枚心臟為核心,驅動某架原型機。」
他說話有些含糊,顯然是在咀嚼蛋糕,「從機密文件的描述中,蒸汽與機械之國的高層認為,那架原型機如果以晨擁女神的心臟作為驅動,是可以匹敵舊神的,那才是諸神決戰舊神們的兵器。」
聽到這裏,繪梨衣不解,「那兩個國家為何不直接合作呢?」
「看來繪梨衣小姐很幸福。」
貝爾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楚子航替貝爾解釋道:「因為西斯汀認為晨擁女神的心臟是國器,西斯汀家族和教宗知道其作用,有一定的底氣應對末日的災難,而他們不清楚蒸汽與機械之國擁有什麼,即便知道了那架原型機的存在,也不會妥協。」
他繼續分析道:「我敢肯定,就連蒸汽與機械之國自身,都不清楚那架原型機被驅動起來是什麼狀態,完全是一種賭博,這種事別管研究人員做過多少工作,以他們的技術是不可能在一百五十年內參透諸神的終極造物的。」
繪梨衣有些明白了,看向貝爾的目光有幾分尷尬,對方應該本想說自己天真的,只是換了高情商的說辭。
「楚先生說的不錯,人與人之間尚且難以互相信任,何況兩個理念不同的大國,事實上,我認為晨擁教會也並不清楚晨擁女神的心臟作用到底如何,大家看彼得教宗,他如果心裏有譜,為何又要緊張兮兮的待在那道虛影下?」
貝爾笑道,「目前表面看來,結果是不錯的,晨擁女神真的現身了,但我想楚先生能推理出來,祂絕對是一位舊神,即便不是本尊,也絕對是和舊神直接相關的化身。」
他遙望那尊聖潔的神祇身影,「舊神……又怎麼可能會真的想普度眾生,一切都是為了某種目的的過程罷了。」
眾人談話間,那白色的光輝,如同清晨的光,普照大地,一直延伸至西斯汀帝國的邊境,沒有邁入蒸汽與機械之國的國土。
於是天地間形成了一種奇特的情況,星海一片猩紅,神棄之地西方亮如白晝,東方漆黑如墨。
西斯汀帝國的國民在恢復清醒後,不斷的叩首,虔誠的向晨擁女神的身影祈禱。
蒸汽與機械之國的人民,清醒者看着西方溫暖的光芒,感覺是那麼刺目,眼神逐漸變得彷徨。
在黑夜中,街道上那亮起的電燈,似乎並不能給人以安心和溫暖,那黑暗的低語,與恐懼交織,逼得人一步步陷入崩潰。
「你們感覺到了嗎,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祂的目的之一,但的確產生了大量的,信仰之力。」
貝爾看着天空,他進入過一些高端世界,對信仰之力並不陌生。
「祂想藉此晉升。」
冷月開口,淡淡道。
「舊神還需要這種方式,也太拉了吧?」
夏彌表示,她們龍族從來不搞這些。
「你們只是沒有搞懂這種力量的運用方式,還處於摸索階段,否則你們為什麼要讓人類朝拜?」
楚子航在一旁語氣平淡的開口。
夏彌潔白的額頭上,隱隱浮現出青筋,要不是這裏大家都在,她絕對一腳踩上楚子航的腳背了。
這不就是說她們太低端,不懂行嗎!
「兩位小姐說的都有道理,我不認為舊神是要用這股力量晉升,實際上祂們作為這片天地最古老的生靈之一,早已達到了天地的上限,正因為祂們自身就是所謂的『體系』,所以是沒法提升的。」
貝爾分析道:「神棄之地的生靈並不多,西斯汀帝國和蒸汽與機械之國的人全部加起來,也不超過二十億,對於舊神這個級別的存在來說,這個體量的信仰之力太少了,恐怕要持續數十萬年才有着實際的作用,祂們應該知道信仰之力的作用,但沒打算用這個晉升,而是有別的用途。」
「看來彼得並不能驅使,或懇求晨擁女神動手。」
楚子航看向遠方,彼得站在那尊虛影下,狂熱的民眾在季無咎的帶領下遠離。
彼得似乎在動用能力,在溝通,但晨擁女神就像根本看不到自己在人間的代行者,只是靜靜的佇立在那。
祂除了散發光輝驅散哈奎斯爾特的恐懼意志外,並沒有其他動作,就像是沒有神智的工具一般。
楚子航如果不是表情管理一直很可以,估計已經皺起了眉頭,陸晨在星海中的狀況可不算好。
不如說在如此劣勢下,久守不失,已經是其他人難以理解的奇蹟。
而繪梨衣已經使用了七八份探索者們提供的魂源恢復藥品,這根本不是長久之計,一旦神祝的效果消失,陸晨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他原本雖然覺得晨擁女神的存在很詭異,但也希望祂能幫助陸晨打贏這場戰鬥,可現在看來,這是不現實的。
星海中,陸晨不斷的在高壓下形體崩裂,骨骼發出悲鳴聲,他的戰意不減分毫。
他也感知到了下方的情況,覺得不能指望晨擁教會了,那尊神祇的虛影別來搞他,他就要鬆口氣。
他當然沒有放棄這場戰鬥,也不是想要賭博性的進入神禁,隨着輪海轟鳴,在其中黑膜中儲存的神使級怪異本源在不斷的被煉化。
他在戰鬥過程中,也沒有忘記對自我的提升。
只要給他一個月,他就能將之前收集的所有神使級本源煉化吞噬,到時他的武帝經就能再上一個台階,起碼能維持不敗。
他只要有着189點以上的常駐屬性,就這個違規者的水準,想殺掉自己是不現實的,他可以抗壓一年以上。
目前真正困難的點,在於他如何扛過這段艱難時期,違規者顯然不會給他機會,坐看他提升。
他的卸力技巧,防守性的道法都是頂尖的,但久守必失,這個道理他一直明白。
作為佔據了舊神軀體的違規者,祂的魂源和體力幾乎是無窮盡的,在自己給不到壓力的情況下,對方也能持續不斷的作戰。
到了這個層次,雙方的精神堅韌度都極高,持續作戰數年,都不會精神完全枯竭。
就像在遮天世界內,勢均力敵的聖王,在宇宙中大戰多年都未必能分勝負。
更高境界的存在,對峙的時間會離譜的多。
陸晨與魂寄者輾轉星海,如深境螺旋般的星空不斷動盪,當陸晨被擊退飛往一個方向時,他忽然感覺撞在了一層膜上。
只停頓了一瞬,他身上因黑夜舊神整體覆蓋的那種意志波動,隨後就穿過了那層薄膜。
在神棄之地的人們看來,星空中那尊時明時暗的驕陽忽然消失了,天空只剩那陰沉的紅黑,透着無邊的恐懼氣息。
魂寄者也有些意外,但剎那間就判斷出了情況,並非是陸晨用了高明的傳送法術逃離,而是他觸碰到了特殊的節點。
他沒有半分猶豫,直接朝那個方向殺去,他不能給陸晨絲毫的喘息之機,對方的作戰技巧太強了,他能看出陸晨正在吸收怪異本源,如果對方的實力繼續提升,在這場持久戰中,他還真的不一定能贏。
他最好的機會就是在陸晨裝備帶來的狀態全都消失後,又沒有晉升的這個階段,尤其是在進入異空間後,陸晨身上被其他探索者施加的輔助狀態也會消失。
這是絕好的機會,優勢在自己!
哈奎斯爾特那龐大的身軀,沖向那虛無的入口,古神意志作用,強行開門,闖入了永夜星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