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之鹽的石壁依舊潮濕,還蒙着厚厚的慘白的鹽霜,有時候,從洞頂下懸的石柱上會滾落一兩滴鹹水,砸在地上,須臾便融進了砂土和鹽礫里,濺不起半分水花。
除了精研歷史的學者,恐怕已經甚少有人記得鹽土曾有一位愛人的慈母,也許只有那些鹽土的後裔,還記得每年在神殿的入口處虔誠地換上新浴的鮮花。
凝光目送着赫烏莉亞離開,而緊接着踏出宴會廳的便是愚人眾派來的執行官潘塔羅涅,以及鏖戰之神哈爾帕斯。
兩人似乎篤定璃月七星無法將他們留下,視線甚至都沒有過多在全副武裝的千岩軍身上停留,有說有笑的朝着專屬貴賓的出口而去。
事實也確實如此,儘管千岩軍士兵封鎖了宴會廳的所有出入口,但隨着法瑪斯與潘塔羅涅不作防備的前進腳步,手持斧鉞、把守出口的千岩軍士兵接連後退。
畢竟法瑪斯投擲武器時的震撼景象猶在眼前,加上不知深淺的愚人眾執行官與顯露出兩種元素力的冬國仕女伊琳娜,任誰都不願意直面三位同陣營的元素力使用者。
「凝光小姐難道還有事情要告知在下嗎?」
潘塔羅涅沒有回頭,朝攔在他們身前的千岩軍微笑,眼底滿是清淺溫和的興致,展示出一副友好的態度,與千岩軍緊張的神色形成鮮明對比。
「自然是沒有,富人閣下,身為至冬的使節,你隨時可以離開。」
凝光注視着潘塔羅涅的背影,而後轉頭向逢岩使了個眼色。
千岩軍教頭做出撤退的手勢,封鎖出口的士兵們緩慢後退,潘塔羅涅與法瑪斯就這麼離開了被千岩軍團團包圍、幾乎稱得上密不透風的黃金屋。
而此刻感到挫敗的除了凝光外,還有沒幫上什麼忙的旅行者。
她只是偶然接到了寧蘭小姐的委託,沒想到這份委託竟然牽扯出着如此多的隱秘與事件,愚人眾執行官的出現、璃月內部的分裂與反叛,甚至連已逝千年的魔神都藉此得以復甦。
更關鍵的是旅行者猜不透法瑪斯和鍾離的立場,這次法瑪斯站在了屬於愚人眾的席位上,鍾離雖然跟她們共同深入摩拉熔鑄車間調查,可那副淡然的模樣卻證明他對此早有預料。
旅行者總覺得法瑪斯與鍾離隱瞞了某些真相,但愚人眾的執行官在同樣在場,她也不太方便追問法瑪斯。
不過現在法瑪斯與潘塔羅涅聯袂離去,屑熒的視線自然轉移到了鍾離身上。
鍾離同樣注意到旅行者充滿求知慾的眼神,但他卻並沒有為對方解答疑惑的意思,而是在愚人眾退場後,徑直來到凝光面前,語調低沉的朝天權星請辭。
「凝光小姐,既然真相已然水落石出,那麼請容在下告辭。」
「岩王帝君的送仙典儀將於今日辰時開始,往生堂需要籌備送仙諸事,屆時也煩請您準時出席主持。」
雖然是請求的話語,但鍾離的語氣中卻沒多少尊敬,就像是上位對下屬的例行通知,顯然已經習慣給出神諭的摩拉克斯還沒有完全適應凡人的身份,尤其是心底還思索着其他事情時,凡人應有的舉止會被他下意識忽略。
凝光對鍾離早就有所猜疑,自然也不會因鍾離的語氣而感到冒犯,相反,她從客卿先生的言語中聽出了某種古怪的急迫感。
是因為擔心送仙典儀沒法如期舉行嗎?
燭火交織而成的昏暗陰影擋住了鍾離的神色,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其人是喜是悲,但凝光卻沒有阻止鍾離離開此地的理由,只得點了點頭。
「自然,稍後便要辛苦往生堂和鍾離先生了。」
「等等…鍾離!我們和你一起去!」
眼見客卿先生準備開溜,派蒙急忙飛到鍾離身邊,伸手抓住對方的衣角,還不斷回頭朝旅行者使眼色,熒妹見狀自然也是三步並作兩步竄到鍾離面前,然後用琥珀色的瞳眸期盼的望着鍾離。
「嗯,諸多雜事亦須旅者代勞。」
誰能拒絕旅行者無辜的眼神呢?
在與凝光道別後,鍾離與旅行者沿着法瑪斯離去的方向走去,臨走時派蒙還好奇的朝宴會廳四周打量,突然轉身飛回凝光面前:「凝光小姐,說起來,夜蘭她沒事吧?」
「多謝關心,無妨。」
水光凝閃,同時響起的還有夜蘭懶散的聲音,藏匿在陰影中的幽客突兀出現在派蒙身後,受傷的左肩已經被包紮好,只是那缺乏血色的嘴唇讓她的否認聽上去沒什麼說服力。
「啊嗚!」
派蒙被夜蘭冷不伶仃的聲音嚇了一大跳,甚至來不及仔細觀察對方的衣着,急忙飛回旅行者身邊,驚魂甫定般拍打着胸口,緊接着轉頭朝夜蘭做了個鬼臉,跟着旅行者離開了宴會廳。
「需要我跟上去嗎?」
直到旅行者與鍾離的身影消失在會場樓梯的轉角,夜蘭才不緊不慢的開口詢問凝光。
鍾離身份神秘,那位旅行者同樣神通廣大,兩人如此急切的離開宴會廳,顯然別有目的。
儘管夜蘭無法理解,為何凝光給予了這兩人堪稱無底線的信任,但她還是習慣將所有情況掌握在自己手中。
畢竟這些人可以輕易在璃月攪起無邊風雲,即使他們並沒有那般意圖。
「不必了,你還是把傷養好再說吧。」凝光無奈的轉頭,正巧對上夜蘭那雙翠綠的眼眸,「看來茶室老闆遇上了旗鼓相當的對手?」
「我不否認這一點,不過」
夜蘭抬起胳膊,晃了晃手腕,肩上的白紵飛練帔已經被她用水元素清理乾淨,上面還殘留着幽客獨有的清冽的幽蘭香氣。
但凝光的注意力卻被夜蘭右手腕上叮噹作響的一對鐲子所吸引,這雙鐲子制式相同,似乎因為久別重逢,同時泛着幽幽的蔚藍色光芒。
「一道傷疤換來另一隻幽奇腕闌,我認為這是筆很划算的買賣。」
夜蘭微微垂眸,隨手挽了挽耳後的青絲,宴會廳昏黃的燈光映照在夜蘭臉上,晦暗不明閃着斑駁的光。
常人難以忍受的劇痛,在夜蘭眼中不過是得失的一部分,一如她的人生,夜蘭並不介意,甚至樂在其中。
而跟隨潘塔羅涅離開黃金屋的冬國仕女伊琳娜,完全沒有注意到手上的腕鐲已經在戰鬥中被夜蘭調包,依然沉默的侍奉在大銀行家左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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