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院長聽了有點不爽,「也不能說別人吧?好歹醫藥公司是國有的,到時便宜的還是國家。」
「老顧同志,你太小看某些人的貪婪了,真的是交給國家我也認了,恐怕某些人會打着國家的旗號為私人謀福利,到時姓資姓社還不一定,等產權明確了,我再引起先進流水線也不晚。」
「還有一個原因呢?」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沒有大規模使用機器,那我就需要招更多職工,我的藥廠多招收一個農民,就可以幫助一戶人家脫貧,這是積德的好事。
同時我要想保住財富,就要給更多人好處,如果有成千上萬的人靠我吃飯,恐怕到時沒有人敢輕易動我。動我,就是動了老百姓的飯碗,有得是人替我出頭。」
顧院長笑了,「你小子,真是前怕狼後怕虎,這個性也不知道怎麼給你賺了那麼多錢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支持你,致富不忘鄉親,這才叫不忘本。」
陳夏聳聳肩,「沒辦法呀,誰叫我是陳家人,去年我快淹死的那段時間,要不是村里人幫忙,恐怕這時候我已經重新投胎做人了。」
顧院長站了起來,看着那滿屋子的「一般古玩」突然說道:「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準備離開四院嗎?」
「不不不,我怎麼可能離開四院呢,醫院這份工作對我來說是張護身符,我還得再披上幾年。改革開放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姓資姓社的問題肯定還要爭論幾年。
如果沒有這層合法的外衣,我可頂不住外面的狂風暴雨。你放心,我只會在安全第一的前提下賺錢,真有風險我跑都來不及。我現在擁有的資產,其實已經足夠我和顧琳這輩子花銷了。」
翁婿倆一直談到半夜才結束,走的時候老顧同志那是相當開心,牽着女兒的手哼着小曲離開了。
「老爸,今天你怎麼這麼開心呀?剛剛你和陳夏在聊什麼?」
「嗯,我在跟他這小子說,貨物離櫃,概不退貨,以後是福是禍他都不能後悔。」
「媽,你看我爸,哪有這麼說自己女兒的?我這麼溫柔體貼賢惠淑女,簡直是集美貌與智慧於一身,哪有我爸說得這麼差。」
顧母笑咪咪地說道:「美是夠美了,就是光\b長相貌不長腦子。我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我們操心了你19年,以後就讓小夏去頭痛吧。」
顧院長和顧母相視一笑,氣得顧琳直跺腳。
梅園前院的裝修工作轟轟烈烈的開始了,陳夏全權交給了顧母,老太太爆發了極大的熱情,每天都泡在了工地里。
原本陳夏的打算是裝修下室內就行,顧老太太一接手,順便把院子和外牆面全給整修了一遍。
陳夏也不差錢,老丈母娘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醫藥公司催得急,陳夏不得不加快步伐,辦公室里很少能見到他。幸虧他是科長,要是普通醫生,非被領導罵得狗血淋頭不可。
陳夏回到了慶豐村,這裏是他的老家,也是陳氏家族聚集地,是他的根本。
他先是和陳亦根在房間裏密談了半天。
有些事情別人可以不知道,但這位村裏的絕對老大必須知道。
後期需要他配合的地方很多,藥廠能不能在幾年後順利回來到的手上,沒有村裏的配合是不可能做到的。
「什麼!你是說你真的要在村里開個藥廠?」陳亦根驚訝地問道。
「對啊,我現在出息了,你是不是很開心,嘿嘿。」
「開心個屁,你這娃娃膽子不小,就不怕以後被當作資本家抓起來?到時不要廠沒辦起來,四院的工作卻丟了。」
「放心吧四爺爺,我這次來辦廠,名義上可不是我的,那是越州醫藥公司的分廠,明白了不?這廠子理論上還屬於國家的廠。」
陳亦根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你出錢,你辦廠,辦好了卻屬於國家?這……這四院的人思想覺悟都這麼先進了?」
陳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怎麼可能,誰先進也不可能是我先進。我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要跟別人說。其實這廠子還是屬於我的,我就是把家裏的作坊擴大了,借了醫藥公司的名頭掛靠一下而己。」
陳亦根尷尬地笑了笑,「我就說,世界上哪有這麼大公無私的人。」
「誰說沒有?你看有這等好事,我第一個就想到了咱們村,想到了陳家。我來村里辦廠,招收的都是陳家的子弟,讓他們可以像工人一樣拿工資,這是不是大公無私。」
陳亦根抽着煙,笑咪咪的點點頭,
「老二我跟你說,四爺爺已經老了,我們陳家終歸是要靠你們年輕人的。所以你來村里辦事我高興,等我干不動了,這陳家就看你的了,族長也會交給你。」
陳夏心裏腹誹,這陳家族長現在還有個毛用,家家戶戶分田到戶了,早就沒人聽族長的了。
要是換了古代那才叫爽,誰不聽話,一句逐出家族,死後不得葬入祖墳,絕對可以把人嚇得屁滾尿流。
「四爺爺,你會千秋萬代,長命百歲的,我們陳家離了誰也不能離了你。」
陳亦根說道,「這事是大事,我們兩個決定不了,我馬上把大家召集來開個會。」
村會議室,村裏的大大小小的幹部都來了。
村支書兼大隊長陳亦根同志把越州醫藥公司要來村里辦藥廠的事情一說,大家都沸騰了。
尤其說到藥廠工人優先錄取慶豐村的村民時,會場現場那個熱鬧啊。
現在的農村實在太苦了,城鄉二元制戶口管理將農民牢牢地鎖在了農村,現在只是1981年,出門打工的時代還沒有到來。
光是靠承包的那些田地,飯是吃飽了,可是口袋裏沒錢呀。
這時候的慶豐村,全村沒有一台電視機,家裏有收音機的人家不超過5戶,絕大多數家庭唯一的家電就是一隻手電筒。
這一年來,要不是陳夏幫忙收購了一些糧食,恐怕連過年買件新衣服的願望都實現不了。
工人好啊,工人不用下地幹活,不用頂着烈日去田裏刨食,每個月都能發工資,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現在這個曾經讓無數農村人羨慕的事情降臨在慶豐村頭上,能不讓大家興奮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