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二人對坐,無言相視。伏魔府 m.fumofu.com
「自嘉德天子即位,你守西北,皇甫明鎮北疆,趙崇御涼州,眨眼間,已物是人非。皇甫明,他沒回來,我不怪他。肅慎在北疆為禍日久,巨鹿賊起兵造反,二者必有勾連。當時,朝廷內外,紛亂四起,爭鬥不休,一時之間,難以顧及他,我理解。」
趙無傷深深吸口氣,痛苦道:「可這個趙崇,他不回來,連一封信也沒有遣人送回來,我真是看錯了人!」
若是西域軍團能歸來,他也不至於如此被動。若得西域軍團襲隴西之地,此刻雍州已下!
這種時候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王頤道:「大司馬,雒陽遭反賊二十萬大軍包圍,已如籠中之鳥,插翅難逃,不知大司馬可準備逃離雒陽?」
他們手中確實還有些兵力,但反賊兵力更多。久守不利,遲早城破人亡。
「如何能逃離?」趙無傷看着王頤,死心道:「反賊大軍二十餘萬,我們如何能逃?當初我們打不下潼關,就應該早思退路,而不是繼續堅守雒陽。」
這個時候後悔已經太遲,他只怨自己不明局勢。當時潼關沒打下來,他就應該早早帶着天子遷都南方。
王頤道:「大司馬,末將願率領大軍,為大司馬殺出一條血路逃生。」
聞言,趙無傷乾澀的喉嚨微微一動。
「真的?」
「真的!」王頤堅定道:「末將能有今日成就,全靠大司馬栽培提攜。值此之際,當為大司馬效死!」
沒人不惜命,何況是趙無傷。他看重兵權,何嘗不是因為惜命。
「我沒看錯人!」趙無傷感動的幾乎落淚。在此山窮水盡之時,還有人願意為他着想,保全他性命,如何能讓他不感動。
「只是,不必如此。」趙無傷嘆道:「今日之禍,實乃我趙無傷的報應。當年我貪念權位,在天子和鄧亥之間搖擺不定,坐視鄧亥等人一步步掌控朝廷,架空天子,此間之禍,我亦當承之。」
「可你卻不必!」趙無傷看着王頤,說道:「那些反賊,他們要的是我趙無傷的命,不是你王頤。城破之時,你可拿着我的頭顱,向反賊請降,他們必不會為難你。」
王頤搖搖頭,堅定道:「大司馬不必再說,末將誓與大司馬共存亡。」
雒陽城內大營。
「你聽清楚了?」
「聽的非常清楚,大司馬和大將軍決定死守雒陽。」
「愚蠢!」龐痤怒罵一聲,「雒陽雖然城高牆厚,但我們已經孤立無援,守得住一時,守不住一世!」
扈衝點頭贊同,「將軍說得對,大司馬如此決定,是在罔顧幾萬守城弟兄的性命啊。」
龐痤在帳內來回走動,顯得焦躁不安。其實到這一步,每一個人都很清楚,朝廷馬上就要戰敗。
他們可以不在乎大司馬的死活,但是不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再說,這次攻打雒陽的是酆朝臣子,他們要殺的人是大司馬,只要大司馬死了,他們這些部將還是有機會活命的。
可是,大司馬現在要死守雒陽,這不等於讓他們送死麼。
「扈衝,現在我們已到危難之際,你可有脫身之法?」龐痤身邊沒個人能諮詢,只有問扈衝。
「將軍,現在死守雒陽,必死無疑。若是想突圍,成功機會亦不大,畢竟反賊有二十萬大軍圍城。若想要活命,只有一個辦法。」
「你是說,投降?」
「對。」扈衝道:「若是我們開城門投降,應該可以活下來。」
聞言,龐痤陷入糾結。
「聽說,這次起義的太守之中,有聶嗣、夏陽悌、陰休三人?」
扈衝臉色頓時一滯,「好像是。」
很不巧,他們倆個和那三個有些恩怨。
「讓我再想想。」龐痤坐下,一手撐着額頭。
扈衝忙道:「將軍,十一路義軍,咱們何必投降那三個人呢。」
這句話倒是點醒龐痤。
酆朝嘉德八年七月,十一路義軍圍攻雒陽城,里里外外,從上到下,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
酆軍依靠堅固的雒陽城不斷反擊,將如狼似虎的各路義軍先後打退。但,也僅此而已。沒人看得見勝利希望,不少地方甚至出現逃兵的現象。
義軍雖然沒有攻進雒陽,但是雒陽已經徹底失去秩序。東西兩市早已閉市,各家各戶緊閉門庭,尋常百姓更是躲在家中不敢出來,街上一片蕭條。
甚至,朝廷的官吏再也沒有上朝。
一人一馬在街上遊蕩,看着沒有人煙的城池,藺珀眨眨眼,心頭湧現各種苦楚。
好好的一個朝廷,怎麼短短几個月就變成這樣?
他牽着馬,回到家中,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告知大父藺紘。
現在的藺紘,已經徹底癱瘓,他只能躺在床上,維持着風中殘燭般的生命。
「趙無傷這是不甘心呀。」藺紘的語氣,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在裏面。
「當年,他若是能大度一些,好好善待聶氏,豈會有今日之下場呢。」
藺珀道:「大父,他善待聶氏,就能避免這場災禍?」
「起碼遷都雍州會有機會。」藺紘冷笑:「趙無傷將兵權看的太重,任何人都不准染指。以聶嗣的韜略,若是能重用,朝廷平叛沛王的時候斷不至於大敗而歸。」
「罷了,說這些無用,不說!」藺紘嘆氣搖頭。事已至此,說這些廢話能有什麼用,現在義軍都打到雒陽,總不能用嘴道歉,然後妄想義軍撤兵吧。
藺珀問道:「大父,那些人會謀害天子嗎?」
「不知道。」藺紘搖頭道:「天子能不能活下來,取決於那些人是否在乎名聲。如果他們借着殺趙無傷的名義,謀害天子,誰又能阻止呢?」
「若是這些人謀害天子,大父,你也要讓我們將藺氏的後路寄托在這些人身上嗎?」
「不然呢?」藺紘斜睨孫子一眼,說道:「有膽子來勤王的,都是極有野心之輩。沒膽子來的,瞻前顧後,成不了什麼大事。天下太守何其多也,但只來了十一路義軍,這足以說明,庸人要遠比能人多得多。若是藺氏將寶押在那些人身上,哼,還不如跟着嘉德天子共存亡。如此,藺氏在史冊上也能得一個『忠』的評價。」
藺珀低頭沉默。
見狀,藺紘搖搖頭。他這個孫子,才能是有的,就是太顧念個人情誼,尤其是對妹妹的照顧。這種顧念手足的心意,藺紘其實非常的滿意,但現在,這個孫子的思想卻有些頑固。
便在此時,藺琅匆匆走進內室。
「大父,廣陽門又出現逃兵,險些被他們打開城門!」
「很奇怪嗎?」藺紘冷哼,「死守雒陽,是個人都知道守不住城門,士兵想活命,有什麼錯呢。」
「那我們該怎麼辦?」藺琅焦急道:「雒陽一旦被破城,那些義軍殺進城中,只怕會生靈塗炭。」
這倒是燃眉之急,藺紘道:「你們速將家僕聚集起來,待雒陽城破,一旦遇見那些兵丁,不要發生爭執,他們要財物就給他們。」
「對了,女眷尤其要保護好,不要叫那些畜生看見。伯玉啊,這件事情你去辦吧。」
「唯。」藺珀起身離去。
藺紘看着長孫背影,將目光轉移到藺琅身上。
「仲柔,你大兄目前怕是難以想通,我只能將藺氏的生死託付給你。」
聞言,藺琅心知肚明大父要說什麼,連忙道:「大父吩咐,孫兒一定照辦。」
「好!」藺紘語重心長道:「這幾日,我反覆琢磨各路義軍的情況,發現最適合你的,只有一人。」
「聶嗣。」藺琅提前公佈答案。
藺紘微微訝異,旋即點頭,「不錯,表面上看來,各路義軍首領的年紀都比聶嗣大,而且好像比聶嗣更穩重。但其實細較起來,聶嗣的穩重並不輸於他們。而且雍州之地,得天獨厚,聶氏又在雍州經營多年,一朝起兵,必能雲集響應。且聶嗣本身便是能征善戰之輩,亂世主公,一定要知兵。」
「聶氏與藺氏有舊,聶嗣也曾拉攏你們兄弟二人,可見他有識人之能。你若追隨他,想必能有一番造化。」
藺琅微微一笑,「大父,其實孫兒之前便是如此想法。聶嗣雖然行事狠辣,但為人重情義,能善待士卒,且胸懷韜略,孫兒願意和這樣的人共圖大業。」
「只是,兄長那邊,卻是不好交代。」藺琅嘆氣。
藺紘擺擺手,「我大限將至,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仲柔,你要切記,他日雒陽城破,一定要去找聶嗣,否則那些所謂的義軍還不知道要把藺氏折磨成什麼樣子。」
說的好聽是義軍,說的難聽點,進入雒陽城,義軍也能進變成賊寇。
畢竟,雒陽富庶,天下共知。這些個義軍,若能進城,還不知道要搶成什麼樣。
「大父放心,孫兒明白!」
「好,好,好。」藺紘長舒口氣,「他日若有機會,你要好好勸你兄長,萬勿使其自暴自棄,放任自流。」
藺琅鄭重點頭,一一答應。
望着交代後事一樣的大父,藺琅心中難受,卻又不得不讓自己鎮定。
藺氏的將來,得靠他!
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