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宮舊址以東三萬里有一座名為厚新城的城池,其內勢力縱橫交錯。不光有各大宗門世家開設的店鋪,就連外隱界北部珠光閣和行旅門的據點都坐落於此。
如今珠光閣管事蕭華正以鏡花之術向中州總部匯報從拜月宮收到的信息。
鏡花之術另一端正是以前相陪杜子嘟前去拜月宮觀禮的謝靈。當謝靈聽到蕭華說有人以火紋靈膳師的口吻在柳菡旁邊言明三十年後會帶着火屬性金露玉靈肉過來珠光閣總部,謝靈不由得來了一句:「他果然回來了。」
蕭華不解謝靈此話的意思,他想着火紋靈膳師不是一直都在拜月宮麼。
謝靈接着做出指示:「拜月宮要的這些我會儘快安排,預計在一個月後運到你那裏。」
蕭華聽後有喜有憂:「勞煩謝老了。不過屬下聽聞聖魂門近來對拜月宮外圍又開始實行嚴密監視,而聖魂門因為我們給拜月宮提供物資一事在前段時間直接與頂膳宗達成了合作。屬下怕」
謝靈打斷道:「沒什麼好怕的,這次由我親自將物資送至外隱界北部。況且仇嵬現在頭痛的事多着呢,他管不了那麼寬。」
蕭華一聽謝靈親自押送這批貨物過來,他擔憂之情一掃而空:「屬下在此恭候謝老。」
謝靈在結束與蕭華的鏡花之術後就走出了自己屋舍。
只見屋舍外高塔林立,塔內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在中州珠光閣總部,一座高塔就代表一種珠光閣售賣的物品。例如謝靈屋舍左邊的那座高塔就是售賣凝氣期至元嬰後期各式法器的。此間共有二十六座高塔,其中售賣靈植靈獸的兩座高塔區域最為廣闊,因為珠光閣會在這兩座高塔附近專門劃分出區域培養特定的靈植靈獸。
空中駛進駛出的一艘艘飛舟也顯示着中州珠光閣總部的繁榮。
謝靈走在屋舍後方的闊道上,這裏見到他的珠光閣門人都會對他躬身行禮,謝靈在一一點頭示意後來到了一處傳送陣內。
隨着傳送陣的光芒落下,謝靈轉眼就出現在一座有着兩位珠光閣守衛看護的木屋前。
那兩個守衛見是謝靈來到,他們齊齊作揖道:「高谷、柏松參見謝老。」
謝靈跟這兩個守衛也是熟稔,他說道:「免禮吧。小高小柏,你們幫我向閣主通報一聲,說我有要事求見!」
那被喚作小高的年輕守衛回道:「謝老,閣主正在面見一位貴客,此時怕不便通傳。」
「哦?」謝靈這時才發現木屋外升起了一道需要他仔細查看才能發現的陣法屏障,他不禁在想到底是何人能讓他們閣主如此重視。
約莫過去了兩盞茶的工夫,裏面木屋大門開啟,外面的陣法屏障也隨之消失。
一名身穿青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笑着相送另一名身着海藍色法袍的儒雅修士。
在外等候的謝靈一見到那藍袍修士,他立即俯身行禮道:「謝靈見過青陽子前輩。」
原來此人正是自石武離開後就決定為海淵宗做千年籌謀的青陽子。
青陽子見元嬰後期的謝靈行如此大禮,他走過去扶起謝靈道:「謝道友莫要如此,我尚未元嬰開空冥。」
「什麼?」謝靈目光訝異道。按照他之所聞,青陽子在被極難勝地守護者霍灸收為記名弟子後就行了閉關之舉,為的就是元嬰開空冥後與公孫冶以同等修為再次對戰。青陽子的本命靈獸碧鱗青龍已經是空冥境,也就是說青陽子破境升修只是時間問題。所以謝靈在此見到青陽子已經頗為意外了,如今聽青陽子說其還未至空冥境,他如何能不驚疑。
青陽子並未在修為上多言,他轉身對那青袍男子作揖道:「杜閣主,如此海淵宗後面的物資供應就拜託你們珠光閣了。」
那青袍男子回禮道:「青陽子道友放心,我珠光閣既然已經收下你海淵宗的覺靈果,那你們需要的物資定會如期送達。」
青陽子對那青袍男子點了點頭。珠光閣在外隱界根基深厚,雖然貨物的價錢比別處貴一些,但對於後續求穩的海淵宗來說,它是最好的選擇。青陽子在臨走前對謝靈發出邀請道:「謝道友,我將在十年後攜青鱗飛升內隱界,到時亦是我的禪讓大典。還請謝道友不吝光臨。」
謝靈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作揖道:「謝某一定到場。」
青陽子嗯了一聲後就走入那處傳送陣離開了。
那青袍男子看出謝靈眼中的震撼之意,他對謝靈道:「謝老,進來說話。」
謝靈隨即進去那青袍男子的木屋,外面的陣法屏障再次開啟。
屋舍內近乎都是靈植所制的器物,那些若從地上生出的座椅長桌讓人覺得他們就是進入了一株靈植。
那青袍男子坐於主座之上,他沉吟片刻後說道:「謝老,外隱界要變天了。」
光光是這一句就讓謝靈腦中閃過諸多念想,他問道:「閣主,青陽子這次為海淵宗做了多少年的籌謀?」
「正好一千年。」那青袍男子繼續道,「這其實還是次要。我先前試探着問過青陽子他為何要這麼着急上去內隱界,可他對此有些避諱,只說是時候到了。」
「時候到了?他當初不是要在外隱界破境升修至空冥境,與公孫冶比過一場後再上去內隱界的麼。」謝靈顯然不接受青陽子這理由。
那青袍男子卻是說道:「或許真是時候到了。你還記得花小友對公孫冶的批言嗎?」
「公孫冶?」謝靈回憶道,「花小友通過神機道算之法以我和少閣主與石武的交集推算出了許多外面都未曾顯露的消息。我記得當時他說公孫冶的命格已算無可算。」
那青袍男子目中精芒一閃道:「這就對了!根據外隱界南部傳回的消息,海淵宗內的確出了大事,一神秘修士為了一頭金丹期海獸就滅殺了海淵宗數位元嬰長老。可海淵宗對此非但沒有追究,還像是根本沒發生過一樣。再由今日青陽子的突然到訪,其十年後禪讓宗主之位飛身內隱界,以及為海淵宗做的千年籌謀來看,他很可能已經知曉公孫冶道消身殞的消息,而那神秘修士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難道是石武?」謝靈疑惑之後又帶有幾分肯定之意。
那青袍男子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枚有着九星連珠圖案的玉簡。在其以靈力注入後,那枚玉簡就向外現出了一張以外隱界東南西北四大區域劃分的地圖。這地圖上有着一道道密密麻麻的文字和諸多影像,這些文字中出現最多的便是「石武」二字,而這些似是用蓄影石記錄下的影像里也多是石武的身影。
那青袍男子將地圖上海淵宗那段文字中的神秘修士改為石武,再走去記錄有石武公然出現過的閆公城那段文字旁。以石武的影像為中心,一個個出現在閆公城的人物全部在他周圍顯現。其中閆宗清與閆宗烈的名字旁更是有在石武走後參與那十斤藍玉靈液競拍的凝彤、趙廣、彭馳等人。
那青袍男子把石武與閆宗烈影像中間的金丹中期海玉桃單獨移出,隨即從外隱界南部赤日島的信息中又取出了那枚五十丈長藍色奇果的光影。他對謝靈道:「這兩隻奇果除了大小不同簡直就是一模一樣。煉傑喝了那奇果分開後的果液身子直接暴漲至三丈,氣力更是跟着大增。而石武用那三丈靈果煉製出的藍玉靈液與煉傑服用那果液的效用也是相差無幾。據良貞所查,那個為煉傑獻上寶物的風暖並沒有回去星璇宗,而是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了無極海上。」
「閣主的意思是,那個風暖就是石武?」謝靈道。
那青袍男子沒有回話,而是又走去了外隱界南部一處名為尚佳島的文字和影像旁。他將聞達茶館外石武被圍的影像指出道:「這影像恰好是在煉傑三千歲壽誕之後,由於他在尚佳島的聞達茶館問了周洵、良貞與廣虛道人那一戰的結果,從而導致被眾人以污衊海淵宗長老之名群起而攻之。他單手就擒住了元嬰中期的島主李通和元嬰初期的鄧先士。可他卻沒有殺他們,說明當時的他還不準備與海淵宗起衝突。」
那青袍男子接着就把從浮翠城駛離的行旅門飛舟上石武和夏茵茵的名字移到了海淵宗的位置,又把夏茵茵的影像單獨拿了出來。他說道:「這個女子名為夏茵茵,第一次出現在石武身邊是在外隱界西部的靈泉城。那次你和子嘟收到許暉的消息就一併過去了,你們也是在那裏結識的花小友。這女子與石武的具體關係未知,但石武對她極為看重,他們從外隱界西部傳走後就如花小友所言到了南部的無極海上。隨後石武就經歷了高林宗的那場殺局,良貞作為那場殺局的見證者,他並未看到石武帶着夏茵茵一同出現在場中。反而是在殺局過後,海淵宗的第三外島上多出了兩個拜月宮的門人。其中一個是這夏茵茵,另一個則為從高林宗出走的千手海蜈蚣。至於石武則是由天泯宗廉矣放出消息,說他已經死在了深海靈獸區。其後三十年這外隱界除了高林宗不定時地拍賣金丹期金露玉靈肉外,任何地方都沒有出現過他的消息。我們也從花小友的神機道算之法中知曉,石武被困在了某處,而子嘟與火屬性金露玉靈肉的緣分是在距今的三十年後。得窺大概的我們可以看出,石武在深海靈獸區經歷了三十年的困境,出來後就因緣際會去了赤日門,而且很可能已經與煉傑達成了某種協議。離開赤日島後,他就去接他託付給海淵宗的那兩位門人,只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其中那隻海獸身死,於是才有了海淵宗內的那場殺戮。而他們出現的浮翠城,也恰好是在海淵宗附近。石武在行旅門飛舟上與浮翠城少城主打賭時所背的那副棺柩應該是那千手海蜈蚣的屍骸,他們也確實是在高林宗下去的行旅門飛舟。只是有件事我至今都沒想明白。」
謝靈在一旁聽着那青袍男子的分析聽得入神,他不禁問道:「閣主何事難明?」
那青袍男子指着高林宗道:「我不明白這高林宗到底是如何逃過殺劫的。按理說石武絕不該放過高林宗。」
謝靈深思後說道:「或許那高林宗宗主留有什麼後手吧。」
那青袍男子看了一眼影像中石武背着的那副棺柩,出言道:「或許是他太過重情了。」
那青袍男子隨即看向外隱界東部的宣衣閣。此時石武的名字旁邊除了夏茵茵外還多出了關肅的名字。
那青袍男子指着關肅的名字道:「這關肅是一名掮客,他在去往高林宗的飛舟上與石武相識。他與石武、夏茵茵在閆公城時便是一起。他們離開閆公城後在宣衣閣城寨下了行旅門飛舟。他們在裏面並沒有購買什麼,於隔日傍晚就離開了。可就在當晚,宣衣閣發生了一件怪事。連同閣主蘇密在內所有人的記憶都被抹去,他們身上的法袍更是被劫掠一空。而他們的身上卻有他們以自身靈力寫下的『若想活,莫深究』六字。宣衣閣乃是求劍門的附屬宗門,事發後求劍門門主飛瓊親自過去查詢都未有任何線索。與此同時,有人在石武三人下去飛舟的蓬萊城附近看到了一道藍色的雷霆身影。」
謝靈聞言補充道:「閣主,當年我與少閣主去拜月宮觀禮時,我曾以靈力查探過石武,卻被他身上一股狂暴的雷系靈力給擋了出來。這雷霆身影會不會就是石武!」
那青袍男子點頭道:「很有可能!以謝老元嬰後期的修為都無法探知其身,由此可見他那時候就已經於雷道上頗有造詣。而且石武一行在蓬萊城時又多出了一個名為林運轉的徒弟,這徒弟來得也是古怪。我們暫且就看做是石武在外收的。緊接着就到了我最在意的地方了,那就是蓬萊城上空的那個千丈巨人到底是不是他!『火神臨世,雙陽共天』的讖語也就騙騙那些外隱界東部之人,在我看來,這是身為火紋靈膳師的石武習得的某種火系術法!」
「他果然是雷火雙靈根修士。」謝靈心中再次生出當年就起過的猜測。
那青袍男子的呼吸有些急促,他顯然在消化石武是雷火雙靈根修士和石武千丈巨人形態的術法。他平靜下來後走去東部頂膳宗位置,他指着上面虛靈子的名字道:「原先我還不能猜到石武的目的,可他頂膳宗一行就暴露了他的野心。他是要為拜月宮三十年後隱世再出做好準備,他要在法器、法袍、靈膳上為拜月宮做到最好!只是他沒想到頂膳宗居然先行和他們拜月宮的敵對聖魂門合作了。而虛靈子也沒想到石武不僅有五行四象陣護住友人,還強大到可以破開三重試煉之路。」
謝靈看向再東邊的蓮花宗道:「可石武他們為何要去蓮花宗?那時候公孫冶已死,即便是去找蓮清子報仇,可蓮花宗非但沒有任何動靜傳出,反而是玄蓮真人親自送石武四人上去了行旅門飛舟。石武他們從蓮花宗一路坐回去了均偃宗附近,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那青袍男子把石武四人的名字從均偃宗附近移至外隱界北部的馭獸宗:「他去蓮花宗或許是要問與公孫冶有關之事,他也應該得到了答案。而他在蓮花宗期間或許聽蓮清子提起馭獸宗有難,這才着急着趕回了外隱界北部。比起什麼內隱界大能相助馭獸宗,迷霧之森王獸出手,真正會去助馭獸宗的,也只有石武了。謝老,你不覺得那一夜之間就成了死寂之地的獸王宗與外隱界南部某個地方有些相像麼?」
謝靈直接朝外隱界南部的信息看了過去,東南位置滿門盡滅的雲霄門讓他眼前一亮道:「聽聞這雲霄門正在起勢階段,而風暖所在的星璇宗正是雲霄門所要吞併的宗門之一。」
那青袍男子衣袖一揮,一道靈力將他推演出的石武從外隱界西部靈泉城開始至最後馭獸宗的經歷完全串聯了起來。那青袍男子右手一抬,這些信息若一把利刃穿透了整張外隱界地圖。他目中現出讚賞之意道:「石武就是那個能讓外隱界變天之人!」
謝靈看到這首尾相連的信息,他亦發出感嘆道:「真是他!」
謝靈隨即不敢怠慢地將蕭華那邊上報的拜月宮信息一字不漏地稟告給了那青袍男子。
那青袍男子聽後問道:「謝老,您可否從這次拜月宮選購的靈膳材料里看出石武要做的是何種靈膳?」
謝靈回道:「我想他應該是從哪裏獲得了一張擴張靈脈的靈膳方子。因為那雪甲龜龜甲乃是製作擴張靈脈靈膳的重要材料,那內化龍巖香與天香草根莖亦是如此。以此子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心性,我猜那永久增加靈力的靈膳方子他也已經到手。」
「也就是說如今的拜月宮除了永久增加體魄血肉之力的金露玉靈肉外,還有永久增加氣力的藍玉靈液。而擴張靈脈和永久增加靈力的另外兩種靈膳也將在不日就被煉製出來!」那青袍男子眼中現出期待之意,可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冷聲道,「如此人物我珠光閣本可借子嘟與他的關係在其式微時結交,可我珠光閣中居然有背着我們對拜月宮坐地起價的混賬東西存在!要不是花小友及時提醒,我們怕不是已經在石武的對立面了。」
謝靈聞言請罪道:「說來慚愧,屬下當年也在他身上佔過便宜。雖然少閣主幫我解釋過了,但等他過來珠光閣後我還是要親自向他致歉。」
那青袍男子顯然不是在說謝靈,他寬言道:「花小友曾言謝老和子嘟與石武之間只是小誤會,在日後當面相談便能解開。可那包福來不同,他用自己一個最普通的金丹期聚靈盆私自從拜月宮換了五把元嬰初期法劍,其中還有兩把是帶有特技的。你說石武會怎麼想珠光閣!怎麼想我這做閣主的杜和!」
那青袍男子身上靈力散出,顯然對先前北部珠光閣管事的做法極為痛恨。
謝靈趕緊說道:「閣主,那包福來如今已被囚禁在總部地牢中,只等石武過來即可交由他處置。而且我們從他最後回蕭華的那句話中可以看出,他接受了我們對拜月宮示出的好意。」
杜和聽到這裏才算消了些氣,他拿出另一塊玉簡道:「花小友的預言一個接着一個應驗,我們與石武之間只能為友不能為敵。」
「那這次由我親自押送拜月宮需要的物資過去,先逐步消去石武對珠光閣的仇怨。」謝靈說道。
杜和點頭道:「如此甚好!外隱界雲涌在即,石武就是那把貫穿整個外隱界的利劍!北部聖魂門估計存不了多少日子了。青陽子這一飛升,南部也要看煉傑是個什麼想法。西部三足鼎立之局不知在廉矣的天泯宗覆滅後會否再生波瀾。如今看來,也就東部最為平和。謝老,我們雖不參與任何勢力之間的爭鬥,但只有先一步看清形勢才能不動用內隱界珠光閣的力量就屹立於外隱界不倒。」
謝靈明了道:「屬下此次去過北部後就南下赤日門一趟。」
杜和慶幸有謝靈這等左膀右臂在。他笑着道:「辛苦謝老了。對了,我先前太過繁忙,子嘟那丫頭最近在做什麼呢?」
謝靈回道:「閣主放心,少閣主除了日常修煉外就是在處理閣中事務。」
「你覺得石武與子嘟如何?」杜和問道。
謝靈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隨後才回道:「郎才女貌!」
杜和也是這般認為:「那等石武三十年後過來珠光閣總部就由子嘟作陪,若二者緣深,就讓他們一齊上去內隱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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