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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國璋睡得十分香甜,醒來後伸了懶腰,覺得神清氣爽。一窩蟻 www.yiwoyi.com躺在床上回想了下,嗯,自己真的是言而有信的人。說不輕舉妄動就絕不!
就是某處脹痛得難受,這種脹痛突然化成尿意,有種衝垮堤壩,要奪路而出的感覺。
岑國璋連忙起身,彎着腰,慌慌張張往茅房跑。
他的動靜驚動了在廚房忙碌的玉娘。她看明白後,連忙指着屋裏牆角一個木桶說道:「相公,有馬桶!」
岑國璋完全顧不上,徑直衝進茅房裏,解開褲子,先停滯了幾秒鐘,憋得太久,尿道括約肌有點反應不過來。終於,嘩嘩聲響起。
這一刻,岑國璋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自從結婚,外加邁入三十歲後,早晨一柱擎天,然後飛流直下三千尺的感覺,好久沒有了。
今天它又回來了!爺青回!年輕真好!
尿完後,佔領智商高地的尿意褪去,一股極其難聞刺鼻的惡臭味,撲面而來。
岑國璋逃也似地跑出茅房,心裏暗暗下決定,等闖過背鍋這一關,自己一定要把質押的宅子贖回來,再改建一個抽水馬桶的洗手間,可沖水的蹲坑也行!
嗯,就當自己的第一個人生小目標,有點低哦,不過沒關係,人生就是無數個小目標組成。
洗漱完畢,跟玉娘一起吃早飯。
他堅持把自己的瘦肉蘿蔔粥分一半給玉娘,再從她手裏把雜糧窩頭搶了一個過來,還給她一個粗面饅頭。
「你我夫妻同心,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玉娘看着自己的相公慷慨陳詞,溫柔地笑了笑,低低應了一聲。
岑國璋穿上家裏最值錢的物件,一套生員衫。
錦城玉色布絹料子,寬袖皂緣,配皂條軟巾垂帶。還是十五歲那年自己考上秀才,父親給做的。
幸好當時做得偏大,雖然現在穿着緊身顯短,但勉強能湊合穿。要不然都沒有合適的衣服出門。
玉娘幫他結好髮髻,纏繞網巾,收拾整齊。在木盆的水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嗯,多麼標緻的精神小伙啊!
岑國璋覺得十分滿意,這副皮囊,勉強配得上自己這有趣的靈魂。可惜,不能再好好地自我欣賞,必須要去衙門上工,做一個為大順朝添磚加瓦的打工人!
臨走前,他忍不住抱了抱站在門口相送的玉娘。
「等我回來!」岑國璋在玉娘耳邊輕聲說道。
相處半天一夜,溫柔體貼的玉娘成了自己在這個新世界最親,也最信任的人。即將離開她,去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迎接險惡的未來。岑國璋心裏沒有絲毫畏懼,卻多了份牽掛和眷念。
玉娘似乎察覺到他心裏的心思,淡淡一笑,柔聲說道:「今天我做你最愛吃的燉豬腳,記得早點回來。」
出了院子,沒幾步就遇到隔壁院子的劉木匠和區篾匠;再過去,遇到出門的張三李四王五。
街尾住的都是窮苦人家,往往兩三戶人家住在一個院子裏。
岑國璋雖然落魄到跟他們一樣,可還是在衙門做事的人,是老爺。
每個人都客氣地招呼道:「岑老爺,早!去衙門做公。」
岑國璋和氣地一一回應,還拱手客氣地反問一句:「吃了嗎你?」
聽到這答話,街坊們十分地驚訝。
以前岑老爺落魄不倒架子,遇到大傢伙的招呼,都是用鼻子哼一聲。有時候心情不好,連這一聲都免了。
今天變得這麼和氣有禮貌?想不到病了一場,還把人給病轉性了。
到了街中,有賣布緞的於掌柜,賣雜貨的王大頭,還有那位非常熱心,嗓門特大的陳二嬸。
她家開了個茶館。
「岑老爺,好利索了沒有?這麼急着去做公?」
「二嬸早!衙門的事由不得自己。」
「那是那是,聽說每天早上,知縣老爺點卯,晚到的要吃板子。」
岑國璋笑了笑,沒有辯解。
「岑老爺,你趕緊忙,等散了衙,來我這坐一坐,喝碗茶!」
「好咧,二嬸,我先走了!」
走到街頭,這裏都是大院子,一水的青磚石鼓,磨牆朱門。
岑國璋記起來了,其中最大的那戶院子是自己的。五檁硬山、四個門簪的蠻子門,足寬三尺八。磚雕、抱鼓石,悉數齊全。大門新刷的油漆,油光透亮。
當初來富口縣前,聽人說典史一做就是十年八年。胸無大志的前身做好在富口縣安家的打算,花了一百多兩銀子買了這座宅院。
結果歇了菜!
岑國璋感嘆了一句,正要走,看到有人從那座院子裏出來。
尖嘴猴腮,左邊臉頰長個痦子,上面還有幾根捲毛。穿着一身皂袍,明明可以走得光明正大的,偏偏像是去偷雞。
記起來了,他叫侯三,是這兩條街的里正,自己把宅院質押給他的。
「岑老爺,做公去?」侯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岑國璋對他從心底厭惡,理都不理,轉身要離開。卻不想侯三還湊了上來,拉着自己的衣袖,眨着一雙死魚眼睛,嘴角含着譏笑,像塊丟進臭水溝里,又撈出來的牛皮糖。
「岑老爺,捨不得你這好宅子吧。確實真好,附近兩條街,就這座宅子拔尖。你要是捨不得,有法子啊。」
說到這裏,侯三痦子上的捲毛居然抖動了幾下,臉變得無比的猥瑣,「把玉娘讓給我,我們的賬一筆勾銷,這宅子不就回到你手裏了?女人嗎,還怕找不到。」
岑國璋眉毛一挑,眼睛一吊,冷冷一笑,猛地跳起來就是一拳,正打在侯三的臉上。不跳起來不行啊,前身的身體太差,不跳起來用不上全力!
侯三結結實實地吃了一拳,捂着開了花的臉,驚恐地看着往日的懦弱書生,猛然間化作暴躁青年。
你他娘的說的是人話嗎?以前那個廢物,是不敢得罪你們,現在換成是老子了。不打你,老子早上白站着撒尿了!
「等老子有空了再收拾你!」岑國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匆匆離去。
不走不行,前身底子太差,這麼一個動作,居然冒虛汗。趁着對方沒反應過來,先走了再說。
等老子練好了身體,再來堵你丫的!
侯三捂着臉,老鼠眼睛盯着岑國璋的背影,滿臉的怨恨。
在去縣衙的路上,岑國璋在反思,前身究竟懦弱無能到了何種地步,居然被一個里正如此欺負?
真是太可氣了。還有自己這身子,根據記憶,底子這麼薄,居然還隔三差五跟着一幫損友去花天酒地,真是瞎了狗眼!
從今天開始,要鍛煉身體。尤其想到家裏還有一位神仙妹妹一般的娘子,強身健體的渴望越發強烈!
進到衙門,佈局和見到的人,跟記憶中的都對得上號。
裏面的人進進出出,大部分人對岑國璋視為無物。有些囂張的捕快,都不拿正眼瞧他。鼻孔朝天,冷冷一哼,算是打過招呼。
還有幾人,奚落道:「岑書辦,聽說昨晚你都嚇尿了,換褲子了嗎?」
岑國璋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徑直走自己的路。
只有少數書吏拱拱手,客氣地稱呼一聲。岑國璋也客客氣氣地回了一禮,讓他們很詫異。
走進公堂,六房掌案,三班班首都在,看到岑國璋走了進來,神情各異。
「你來作甚!」刑房掌案韓大能皺着眉頭喝問道,語氣不善。岑國璋在他手下做書辦,平日裏喝來呼去慣了。
「縣尊老爺喚我來的。」岑國璋淡淡地答道。
「呵呵,老爺喚你,怎麼不知會我?」韓大能納悶了。
知縣老爺找刑房一位書吏,自己居然沒有接到通知。這裏面會不會有問題?他開始緊張地思考分析。
「無妨,老爺喚他,就在一邊候着,想必他也不敢當着眾人的面,編這樣謊言,不怕吃板子啊?」
戶房掌案蕭存善看了一眼與往日不同的岑國璋,意味深長地說道。
他四十歲,聽說原本是一位藩司老爺的師爺,不知為何回了富口縣,做起書吏,一做就是十年。現在是六房書吏之首。
很快,知縣胡思理從側門轉了進來。他戴着烏紗帽,身穿青色盤服,正中的補子上繡着一隻鸂鶒。
他往案桌後一坐,自帶三分威儀。縣丞尤得貴,主簿茅易實分坐在兩邊。
「小的們見過縣尊大老爺!縣丞二老爺!主簿三老爺!」
公堂上的眾人向上方拱手彎腰,齊聲問禮。
「都免了吧。」
等到眾人依次分站好,等待點卯和工作安排,胡思理下一句喝道:「把刑房書辦岑國璋叫來!」
眾人的目光都轉注在站在最末尾的岑國璋。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