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風雲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傳國玉璽

    不用去伺候皇帝陛下的牛蛋蛋有些無聊。

    御書房內就只有他一人。

    他先自己磨了墨,後來又蹲在御座之上規規矩矩地練了好幾篇字。

    字寫得不是很好,用司馬文德的話說,簡直就是不堪入目。

    可牛蛋蛋覺得,自己這次寫得還算不錯。

    至少紙面上不再有滴墨,而他寫下的字,還算工整。

    反正他又不是要成為一代書法大家,執筆練字,不過是為了一個識字以及會寫罷了。

    當然,這個目標也是司馬文德給牛蛋蛋定下來的。

    司馬文德告訴牛蛋蛋,就算當個太監,你也要爭口氣,當個別人比之不上的太監。

    牛蛋蛋就抓了抓頭,小聲嘟囔着,總管只有一個,可太監卻有一大堆,我牛蛋蛋咋去爭着口氣麼?

    司馬文德就拿了一本書給他,讓他讀出來。

    牛蛋蛋吭哧癟肚半天,最後一轉身,蹲在地上開始哭。

    我要是能讀得起書,能識字,還用得着上宮裏當太監麼?

    司馬文德抬腳輕踢了踢牛蛋蛋肉乎乎的小屁股。

    哭過的牛蛋蛋也就老老實實地去識字,練字去了。

    其實他心裏明白,陛下這是為他好。

    眼下的他,已經識得近百字了。

    牛蛋蛋在紙上一筆一划的寫了個「牛」字,然後深吸一口氣,屏氣凝神,握緊了手中的筆在「牛」字後面慢慢地畫了一個圓。

    牛蛋蛋很滿意自己畫得第一個圓,像蛋一樣。

    牛蛋蛋抬起胳膊,用手背蹭了蹭鼻尖,輕吸一口氣,再次落筆。

    不知為何,之前在手中並不覺得有何重量的筆突然變得沉重起來,這筆一重,這圓畫得就慢了,眼瞧着筆尖在紙上就要留下一個碩大的墨點,牛蛋蛋心中一急,一咬牙加大了力度。

    誰料這筆卻好似不聽使喚,向外一拐。

    牛蛋蛋氣得就要將手中的筆摔到地上,可一想起這是御用之物,便又瞪了手中的筆一眼,將之扔到筆洗里。

    他雙手分別捏着紙張一角,將自己剛剛寫好的字輕輕提了起來,撅起嘴細細吹了幾口,又好好地看了幾眼,忽又覺得沒有方才看得那般好了。

    尤其是那個落款,簡直沒眼看。

    最後那個圓,生生讓自己畫成了一個瓜子模樣。

    他原本是想拿給司馬文德邀功去的,可眼下覺得卻是有些拿不出手來了。

    他雙手一合,就要將之揉碎,想重寫一篇,可一想自己正和那支筆生氣呢,怎麼還能再用它呢?便又將手中的宣紙平鋪在桌上,小心將之撫平之後,對摺幾下,揣入懷中。

    丑是丑了點,終究是自己寫的字,就這麼扔了,他還有些不捨得。

    沒有前面的差,怎見自己將來的好呢?

    牛蛋蛋心中一直記着皇帝陛下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今天的字哪怕只比昨天好上那麼一點點,那就是你的成功了。

    牛蛋蛋的要求不高,他覺得這一點點的好,他還是可以做得到的。

    再看筆洗中的那杆筆,牛蛋蛋覺得自己已經沒有那麼生它的氣了。

    從御座之上跳下來,他認認真真地把那支筆洗乾淨,然後將之輕輕掛在筆架之上,輕舒一口氣。

    他的心中已經定下了明日練字的目標。

    皇帝陛下還是沒有回到御書房來,他決定去陛下的寢宮去瞧瞧。

    剛走出御書房的門,就見一位小太監急匆匆地從他身邊走過。

    他一看,還算是個熟人,便一把抓住那個小太監胳膊問道:「洪公公,腳步這麼急,可是有什麼事麼?」

    洪公公一看拉自己之人是牛蛋蛋,連忙說道:「原來是蛋公公啊,你不知道麼?太后寢宮走水了,聽說火勢不小,宮內的大小太監都急着向那邊趕呢。」

    「走水?」

    牛蛋蛋愣了一下,又問道:「什麼水啊,火的,到底怎麼了?都去那麼做什麼?那我用過去不?」

    洪公公愁得一拍額頭,對牛蛋蛋說道:「我的蛋公公啊,走水就是失火了,太后的寢宮着火了,聽說火着得可大了。」

    說完向後退了幾步,指着太后寢宮的方向說道:「你看,就那邊,不都是煙麼?」

    牛蛋蛋順着洪公公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了滾滾濃煙。

    他心中一驚,來不及多想,撒腿就向着太后寢宮方向跑去。

    洪公公一愣,忙抬腳向前追去,邊跑邊喊道:「蛋公公,你急什麼?宮裏那麼多太監呢?不用跑那麼快。」

    在洪公公看來,前面這位蛋公公將來準定是皇帝陛下身前的紅人,他剛好要趁此機會結交一下。

    好在牛蛋蛋比較胖,跑了幾十丈之後便有些氣力不支,步子就慢了下來,呼吸聲開始沉重起來。

    洪公公終於追上了牛蛋蛋,一把按住牛蛋蛋的肩膀,叉着腰喘着粗氣說道:「我說蛋公公,你着哪門子急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火都燒成那樣了,你跑過去又有什麼用?」

    說完四下望了一望,眼見無人,便悄聲說道:「裝裝樣子得了,你怎麼還當真了?」

    喘了幾口粗氣只好,牛蛋蛋覺得好受了些,看向洪公公不解道:「什麼當真不當真的?那火都燒成那樣了,還能有假了?」

    洪公公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對牛蛋蛋說道:「蛋公公,你也是伺候陛下的人,怎麼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呢?這太后只怕是活不成了,以後這宮裏,才真真正正是咱們這位皇帝陛下說了算的。」

    隨後又左右瞟了兩眼問道:「你不去伺候陛下,瞎湊什麼熱鬧?莫非是宮貂寺把你從陛下身邊調走了?」

    牛蛋蛋搖搖頭道:「沒有的事。」

    想起洪公公的身份,他面露着急神色道:「洪公公,你可曾見到陛下了?」

    洪公公笑道:「蛋公公,你這不是跟我開玩笑呢?我不過是皇后娘娘那邊的一個小太監,我哪裏能見到陛下啊?」

    拿胳膊肘輕撞了一下牛蛋蛋的胳膊,他低聲道:「咱們這位陛下多久沒去皇后娘娘安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牛蛋蛋一跺腳,又開始向太后寢宮方向跑去,邊跑邊嘟囔道:「不會的,不可能的,陛下是真龍天子,一定會沒事的。」

    才跑幾步,卻見宮貂寺從對面向着他這邊快步走來。

    牛蛋蛋與洪公公止住步子。

    宮矩人走近之後,沒有理會對他行禮的洪公公,而是一拉牛蛋蛋的胳膊說道:「走,跟我走!」

    宮矩人的手上的力氣有些大,牛蛋蛋覺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被他給掐斷了。

    在皇帝面前都敢哭鼻子的牛蛋蛋卻不敢發出任何動靜,只是快走幾步跟上宮矩人的步伐。

    宮矩人鬆開了手,看向牛蛋蛋說道:「什麼也別問,知道多了,對你沒什麼好處,你知道麼?」

    原本想問問陛下人在哪裏的牛蛋蛋咬了咬嘴唇,點了點頭。

    走了幾步之後,宮矩人問道:「今日陛下離去之後,可曾有人到過御書房去?」

    牛蛋蛋搖搖頭道:「只有我在,並無人來過。」

    宮矩人點點頭道:「好,那你就隨我去御書房。」

    牛蛋蛋點點頭。

    眼見宮矩人無事,牛蛋蛋心中便沒那麼着急了,想必陛下定然也是無事。

    二人來到御書房門前。

    宮矩人推門而入,隨後對牛蛋蛋說道:「你也進來吧,把門關上!」

    牛蛋蛋照做。

    進了御書房之後,宮矩人直奔書案而去,仔細找了找,抬頭看向牛蛋蛋問道:「哪去了?」

    關好門走了過來的牛蛋蛋問道:「什麼?」

    宮矩人皺了皺眉,一指案頭說道:「放在這裏的盒子哪去了?」

    牛蛋蛋想了想,一拍額頭道:「你是說那個盒子啊,宮大人,你等着我去給你拿!」

    說完轉身跑到坐榻那邊,從圍棋桌下抱出一個精緻的檀木方盒來,舉到宮矩人身前說道:「宮大人,您說的是這個麼?」

    宮矩人連忙上前,結果木盒打開一看,從中抓出一物,看了眼底下的字,又將之放入盒中,點點頭道:「不錯。」

    隨後從懷中掏出一塊兒方布,將木盒包好,往身上一背,順手打了個結。

    牛蛋蛋想了想問道:「就這麼給拿走了?」

    宮矩人輕笑一下,反問道:「可只知道這是何物?」

    牛蛋蛋搖了搖頭道:「我問過陛下,可陛下卻不告訴我,他只是說道,此物不詳,古往今來有許多人因為此物而葬送了性命。」

    宮矩人愣了一下,隨後嘆了口氣道:「陛下所言不假,此物,的確不詳!」

    牛蛋蛋看向宮矩人身上的包裹,小聲問道:「宮大人,那你把它拿走,是為了鎮壓它麼?」

    宮矩人揉了揉牛蛋蛋的頭笑道:「我去找一個能鎮壓得住此物之人,有德之人得了此物,此物就不再是不詳之物了。」

    牛蛋蛋抓抓頭,宮矩人所說的,他有些不懂,不過他倒是聽明白一點,便抬頭問道:「那你找到那人了?」

    宮矩人沉默了片刻說道:「也許吧!」

    這時牛蛋蛋小聲問道:「宮大人,是陛下命你來拿走這個盒子的麼?陛下他人呢?我聽說太后寢宮那邊着火了,陛下他……」

    牛蛋蛋的聲音越來越小。

    因為宮矩人看向他的目光越來越冷。

    冷到他有些張不開嘴。

    宮矩人瞟了一眼門口方向,從懷中掏出一物,遞向牛蛋蛋,壓低嗓音說道:「這是我房間的腰牌,你且收好,等天黑之後,你拿着腰牌去我的房間待着,記住了,別忘了帶些吃的。」

    牛蛋蛋有些怕,沒敢伸手。

    宮矩人一瞪眼。

    牛蛋蛋嚇得一哆嗦,將鑰匙揣入懷中。

    宮矩人低聲說道:「記住了,若是出了意外,你就說這腰牌是你偷的,記住了麼?」

    淚珠在眼睛裏打轉轉的牛蛋蛋咬着牙點了點頭。

    宮矩人看了眼嘴撇得高高的牛蛋蛋,一巴掌拍在他的臉蛋上,呵斥道:「這點事都做不好?幹什麼吃的?明天給本貂寺滾出宮去!」

    牛蛋蛋再也忍不住了,眼淚不住地往下流,卻不敢出聲,只是在那小聲啜泣。

    宮矩人沒有理會牛蛋蛋,轉身離開御書房。

    哭了一會兒的牛蛋蛋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和鼻涕,然後從懷中掏出宮矩人的腰牌,細細看了幾眼,抓了抓頭,卻想不明白這位宮大人為何會如此安排。

    方才那個巴掌聽起來很響,其實打到他臉上並沒有多疼。

    他忽然有些害怕。

    偌大的御書房中就只他一人。

    他很擔心陛下的安危,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做。

    他只是一個小太監,一個才識得幾十個字的小太監。

    從年齡上來算的話,他也還只是個孩子。

    他對宮貂寺說了謊,他自然知道那個木盒裏裝得是什麼。

    可他對宮貂寺說的話卻又是真的,司馬文德當真對他說過那些話。

    司馬文德還說過,什麼既壽永昌?既是永昌,又怎能連二世都沒能過去?

    笑話,都是笑話,可笑天下人卻視此物為皇權之象徵。


    司馬文德其實知道,當年他的先祖能獲得眾人簇擁,就是因為他的先祖司馬重火率先獲得此物,以此號令天下,開創了大晉王朝。

    而他,卻很想將這個燙手山芋拱手送人。

    司馬文德還曾對牛蛋蛋說過,若是有人敢要此物,他就敢拱手送人。

    所以當宮貂寺要拿走此物的時候,牛蛋蛋就毫不遲疑地將這個盒子拿了出來。

    再說了,就算他不拿出來,宮貂寺一樣會找得到。

    肚子發出了咕咕的叫聲,牛蛋蛋揉了揉圓滾滾的肚皮,從懷中掏出宮貂寺給他的那塊兒牌子,想了想,向外走去。

    ——————————

    渾身濕漉漉的司馬文德轉頭看向陳方早道:「陳先生,何以只有朕的衣服這般濕?」

    陳方早一指依然昏迷的司馬若蘭說道:「要是沒她,我倒是可以扛着你,你就不用那般逃出來了。」

    太后的寢宮終究是火勢太大了些,而為了避免被人發現,陳方早帶着司馬文德逃離的方向,正是濃煙最盛的那邊。

    他說得沒錯,若是沒有司馬若蘭,只帶着一個司馬文德,他很容易就能逃了出去,然後找一個屋頂,趴在上面,一直等到天黑。

    司馬若蘭的出現,打斷了他所有的計劃。

    逃命的過程中,司馬若蘭醒過一次,只是還未來得及開口,又被陳方早給打昏了過去。

    司馬文德是披了一條濕漉漉的棉被,被陳方早一腳給踹飛出去的。

    裹得嚴嚴實實的司馬文德除了摔得有些七葷八素之外,毫髮未損。

    陳方早則是一手將手中濕漉漉的棉被掄得滾圓,一手按住肩頭上的司馬若蘭頂着大火沖了出去。

    出去之後,他帶着司馬文德跑了十幾丈之後,便飛身上了一個屋頂,把司馬若蘭放好之後,他再跳下屋頂,將司馬文德也帶上屋頂。

    屋頂上亦有不少煙,不過比之被火海淹沒的太后寢宮,這點煙就算不上什麼了。

    也得虧有這麼多的煙。

    司馬文德喘息幾口氣道:「陳先生,此處人多眼雜,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躲着吧!」

    陳方早從懷中摸出一個水囊灌了一口說道:「眼下不宜輕舉妄動,我們緊伏於屋頂之上,加之有煙的掩護,應該無人能發現我們。」

    他轉頭看了眼司馬若蘭,苦笑一聲說道:「帶着你倆跑,我的陛下,你是不是以為我會飛啊,就算我會飛,也會被箭給射下來的。」

    司馬文德打了兩個噴嚏。

    陳方早將手中的水囊遞了過去說道:「裏面是酒,喝一口吧,能暖和些!」

    司馬文德接過水囊,猶豫了一下。

    陳方早瞪了司馬文德一眼道:「怎麼?嫌棄我?」

    司馬文德苦笑道:「陳先生,朕不是嫌棄你,只是,只是……唉~你總得讓朕適應一下吧!」

    陳方早咧嘴笑道:「只怕以後陛下要適應的事可多着呢。」

    司馬文德輕嘆一聲,側過身子,用衣袖輕輕擦了一下水囊之口,仰着脖子,卻沒有將之放在嘴邊,而是那麼隔空倒了一小口酒出來。

    「咳,咳~」

    酒是喝到了,司馬文德卻被嗆得夠嗆。

    伸手擦了擦嘴巴,司馬文德將水囊遞了回去說道:「謝過陳先生,朕,以後努力去適應。」

    陳方早接過水囊,輕笑一聲說道:「陛下若是想適應,這第一步,就得把說話的方式改一改,別總是朕,朕的。」

    司馬文德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陳方早一指司馬若蘭道:「陛下,長公主殿下可得交給你了,她若是醒了,可千萬不能讓她情緒失控,我總不能再把她給打暈了。」

    司馬文德點點頭道:「陳先生放心吧,朕……我明白的!」

    陳方早抬頭看了看天說道:「你與殿下就在這等着別動,我去弄些吃的回來!」

    司馬文德一驚,忙說道:「陳先生莫要離開朕……額,是我!」

    陳方早笑道:「你莫慌,我很快就會回來了,眼下太陽正盛,你可趁此機會把衣服曬一曬。對了,你把外衣拖了,帶會兒我給你帶件別的衣服回來吧!」

    司馬文德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龍袍,輕輕摸了幾下,便將之脫了下來,遞給陳方早說道:「眼下的我,穿這個的確不太合適了!」

    陳方早接過龍袍,人影一閃,便消失在司馬文德眼前。

    ——————————

    相國府,正廳內。

    袁世信端坐在正堂主位,細品香茗。

    他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個木盒。

    廳內還有一人,同樣在喝茶。

    此人身着暗紫八梭綾錦袍,腰間繫着暗橄欖綠龍鳳紋寬腰帶,腰懸白玉雙魚玉墜。

    舉手投足間,盡顯富貴之氣。

    若是門外的那些位不算大人的大人們見到,定然會大吃一驚。

    因為此人,正是被國師霍星緯趕下相位的趙俅。

    袁世信放下茶杯,抬頭看向這位年近不惑的中年男子,輕笑道:「怎麼樣?我這茶可入得了你趙相之口?」

    趙俅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行禮道:「趙某眼下不過是一介草民,在相國大人面前,何敢稱相?」

    袁世信大笑幾聲,隨後傲然說道:「我說你是,你就可以是!」

    趙俅沉默片刻,隨後抬眼望向袁世信問道:「相國大人此話何意?」

    袁世信看向趙俅腰間那塊兒雙魚玉佩,端起茶杯,在手中把玩幾下說道:「趙俅,你難道就沒有想過,當你的你何以只是被罷去相位,卻未遭受其他責罰?」

    趙俅雙目微縮,隨後面色如常,端起茶杯小呷了一口說道:「好茶,好茶,趙某可是許久沒喝過這樣的好茶了。」

    袁世信輕笑一下,卻是什麼話都未說。

    趙俅嘴角微動,隨後靠在椅背之上,看向袁世信說道:「相國大人,那觀星台倒塌,已是人盡皆知之事,國師大人在哪裏都已不重要了。」

    袁世信微微頷首道:「你說得不錯,他終於選擇了離開,老夫在洛月城陪了他一十三載,他終於給了老夫這個機會。」

    趙俅笑道:「那趙某可要恭喜相國,哦,不對,恭喜陛下了!」

    說歸說,他的屁股卻並未抬起來。

    袁世信眼睛一抬道:「怎麼?你不相信老夫可以事成?」

    趙俅微微搖頭道:「不,我很相信,當年你率大軍來豫州之後,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日的,你袁氏會登上大寶。」

    袁世信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看着趙俅。

    趙俅接着說道:「可你袁氏登上大寶又是如何?我大晉可不只有豫、揚二州,就算你手持傳國玉璽,其他諸王不從你號令,那也只能貽笑大方。」

    袁世信站起身來,走到趙俅身邊,低聲說道:「也不怕告訴你,我袁世信不打無準備之仗。」

    趙俅站起身來,盯着袁世信問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袁世信輕笑一聲說道:「我給你相位,但是你得給我銀子!」

    趙俅低頭不語。

    袁世信輕哼一聲說道:「趙俅,有些舊賬,是我不願意翻而已!」

    趙俅一驚,隨後跪地俯首說道:「臣,願意!」

    袁世信攙起趙俅說道:「錢財乃身外之物,況且當你再居相位之後,有些銀子不還是可以再賺來的麼?」

    趙俅低頭道:「臣謝陛下當年手下留情!」

    他終於想明白了。

    可他又有些不明白,為何霍星緯會同意袁世信這麼做。

    這時相國府的大管家進門說道:「相爺,門外那些人一直不肯走,您說該怎麼辦?」

    ——————

    付仁在地上躺了一會兒,覺得有些涼,便坐起身來,揉了揉後背和屁股。

    圍上來的眾人不約而同的向後退了一步,滿臉狐疑地看着在那疼得齜牙咧嘴的付仁。

    有人開口問道:「付大人,你沒事兒啊?」

    付仁不滿地看了那人一眼,皺了皺眉道:「周大人,怎麼說話呢?我都被摔成這樣了,還能叫沒事兒?」

    說完又開始「哎呦,哎呦」地叫了起來。

    應顧被那句「齁死你」噎得夠嗆,氣得說不出話來,指着曹寧半天憋出一句話來,「粗魯!」

    曹寧看都沒看應顧一眼。

    這時相國府的門開了,大管家挺着胸膛走了出來。

    見曹寧在門前撫劍而立,忙低頭笑道:「原來是曹將軍到了,快快請進!」

    說完回頭對門內一家丁說道:「快去帶曹將軍去見相爺。」

    隨後又對曹寧陪笑道:「曹將軍,門前太過聒噪,相爺命我來處理一下,您先請進!」

    曹寧點點頭,邁門而入。

    眾人一看,情況好像有些不對,怎麼曹寧被請進府中了呢?他不是國師的人麼?

    大管家在門前站定,看向眾人說道:「列位大人還是請回吧,相國大人叫老夫給諸位大人帶句話。」

    應顧離得近,微微行禮道:「敢問相國大人有何吩咐?」

    大管家看了眼在那邊「哎呦」不斷地付仁,皺了皺眉,然後問道:「這是哪位大人?何以在此喧譁?」

    應顧忙說道:「此人乃我翰林院的一位編修,名叫付仁,方才他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傷了筋骨,一時疼痛難忍,卻是擾了相爺的清靜。」

    應顧已經看出大管家面帶不悅神色,而曹寧又被請入相府,事情好像和他們想得不太一樣。

    似乎相府里那位,根本不需要他們這群文人。

    大管家不再看向付仁,朗聲對眾人說道:「相爺說了,諸位腦子若是不好使,就乖乖地聽命,要不然……」

    大管家重哼一聲,一甩衣袖,轉身進門。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望向應顧問道:「應大人,您是大德,相國大人此話是何意?」

    應顧神色有些黯然,擺擺手道:「列位,都回吧,咱們都是些不中用的讀書人,相國大人是用不着我們的,走吧,再不走,可就是抗命了!」

    付仁從地上爬了起來,忙過去攙着應顧的胳膊低聲道:「大人,您的意思是,我們今後沒有好日子過了麼?」

    應顧苦笑道:「唉,早該想到了,早該想到了,老夫本想着帶着你們這些人來給咱們這位未來的新帝表一表忠心,再寫幾篇錦繡文章,可老夫錯了,錯的離譜,他的眼中,從來都沒有我們這些人的,曹寧說得對,老夫這書啊,都讀到狗身上去了。」

    付仁一愣,難道自己就這麼白白被打了麼?

    應顧走到馬車之前,對身後眾人拱拱手道:「列位大人,以後還是多摸摸長槍吧,老夫老了,卻是扛不動了,是該告老了!」

    說完轉身上了馬車。

    ——————————

    曹寧進入正廳之後,對袁世信一行禮道:「見過相國大人!」

    隨後將目光落在趙俅身上。

    此人果真在此。

    當年曹寧就曾問過霍星緯,為何不將趙俅殺了。

    霍星緯只是搖了搖頭,然後告訴他,這些事情,不是一個國師該做之事。

    袁世信站起身來,盯着曹寧片刻說道:「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曹寧沉聲道:「末將只忠於皇上!」

    袁世信沉默了片刻,隨後放聲大笑道:「好,好一句只忠於皇上,曹寧,你看這是何物?」

    說完將桌上的木盒向曹寧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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