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風雲錄 第一百七十八章 畫師

    與呂一平一番長談之後,元夕獨自一人在城牆上四處閒逛。

    值守的士卒手執長槍,個個都筆挺地站立,目視前方。

    輪休之人則就地席地而坐,斜靠在牆根,與身旁之人小聲低語,聊以解悶。

    元夕無事可做,眼見有個人與人說得眉飛色舞,手舞足蹈,便湊了過去,一下子蹲在二人面前。

    正說得唾沫橫飛的老兵眼見元夕蹲在二人身前,連忙住了口,一拉身旁之人,就要起身行禮。

    元夕笑笑說道:「這位老哥無需多禮,我不過是閒來無事,隨便走走,見你二人在說些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心中好奇,就想過來聽聽,卻未曾想打攪了二位的興致,唐突之處,還望見諒。」

    別看元夕有這般身手,更是呂一平眼前的紅人,可軍中的人都知道,這位年紀輕輕的元統領,其實是一位很好說話的人。

    元夕也被軍中眾人一致認為是最沒有架子的將領。

    那老兵用胳膊肘輕撞了一下身旁之人,訕笑道:「元大人,我們也是閒着無聊,隨便說些家常的話而已。」

    他自然不會告訴元夕方才他說的是什麼。

    畢竟吹噓自己逛窯子的事兒,還是不要讓上官知道的好。

    元夕眼見老兵身旁那位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士兵把手往背後悄悄地挪了挪。

    方才二人一個說得起勁,一個聽得入神,況且他二人悄悄所看之畫,太過吸引人,以至於二人都沒注意到元夕臨近。

    好在他二人在看圖的時候,原本就是背身悄悄看的,只不過元夕突然蹲在二人身旁,他倆來不及將手中的畫收起來,就順手藏在了背後。

    元夕看向那位老兵說道:「還未請教老哥名諱?」

    那位老兵咧嘴一笑,抓抓頭說道:「軍中有幸與元大人說過話之人都說大人待人溫和,小的以前無緣,今日得見大人,果真如此。」

    說完跳起身來,對元夕躬身行禮道:「韓將軍麾下十夫長羅大有見過元統領。」

    眼見羅大有起身對自己行禮,元夕也站起身來,對羅大有拱了拱手說道:「羅大哥客氣了。」

    羅大有站起身來的時候輕踢了身旁那人一腳,行禮的時候更是將那人擋在身後。

    元夕沖羅大有身後那人揚了揚頭問道:「這位大哥叫什麼?」

    羅大有回頭看了一眼,隨後說道:「他叫肖仁武,現年一十九,加入咱們鎮南軍還不到一年,由我帶着。」

    眼見肖仁武已把他二人方才所看之物趁機揣入懷中,羅大有心中稍安,雖說看那種畫算不上什麼大事,可被大人看到,終究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元夕不是他的直屬上官。

    況且眼前這位大人,實在是太年輕了。

    年輕人若是見了這畫,容易上火。

    方才肖仁武這小子就把臉憋得通紅,直舔嘴巴。

    如此,那副畫就更不能讓元大人瞧見了。

    元夕衝着同樣站起身來,躲在羅大有身後的肖仁武笑了笑問道:「敢問肖大哥是何時加入軍中的?」

    比起軍中老油子的羅大有,肖仁武面對毫無架子的元夕依然很是拘謹,聽得元夕問自己話,吭哧了幾下竟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羅大有轉過頭去,輕叱一句,「我說你這小子,平日裏看起來機靈得很,怎麼關鍵時刻還成了軟蛋了呢?真給老子長臉。」

    說完回頭對元夕賠笑道:「元大人,他是年初來的,來了就給着我了,平日裏訓練積極,是個知道上進的小子,方才失禮之處,還望大人莫怪。」

    元夕擺擺手打趣道:「無妨,無妨!算起來肖大哥比我還早半年加入咱們鎮南軍呢,也算是我的軍中前輩了。」

    這時肖仁武深吸一口氣從羅大有身後橫跨小半步,對元夕拱手行禮道:「元大人說笑了,小人肖仁武見過元大人!」

    元夕點點頭,見肖仁武面色有些微紅,開口問道:「肖大哥可是身體不適?怎麼面色發紅,好似濕熱之症。」

    羅大有用力捶了捶幾下肖仁武的胸膛對元夕說道:「元大人,沒什麼事兒,這小子的身板硬實着呢,我看吶,他是見到元大人有些緊張,所以才臉紅的。」

    肖仁武連連點頭,結結巴巴地說道:「謝,謝過,過元,元,元大,大人關心,小的沒,沒事兒!」

    元夕輕搖頭說道:「見到我有什麼好緊張的?我可是自己人,你怕我做什麼?來日若是敵人攻了過來,你可別嚇得抓不住刀!」

    聽元夕這麼一說,肖仁武臉色漲成豬肝色,挺起胸膛說道:「元大人放心,殺敵的時候我一定不會手軟的。」

    元夕點點頭。

    眼見二人也不太可能與自己閒聊,元夕嘆了一口氣,對二人說道:「你們繼續聊吧,我走了!」

    二人拱手行禮。

    元夕走了幾步,耳朵卻還聽着二人這邊的動靜。

    他實在很是好奇,方才二人在看什麼東西。

    眼見元夕離去,肖仁武從懷中掏出一小張紙來遞給羅大有埋怨道:「羅大哥,這畫你快收起來吧,方才可把我嚇壞了,好容易有機會能跟元大人說上一句話,全被這幅畫給毀了。」

    羅大有眼見那畫被肖仁武攥得皺巴巴的,有些心疼說道:「你這小子,方才也不是誰看得有滋有味兒的,要不是你讓我給你說那些葷話,那元大人走了過來,咱還能不知道?」

    說完從肖仁武手中接過那張不大的畫,貼在胸前將之弄得平整些,邊弄邊說道:「你看你,你當這畫來的容易麼?兄弟幾個可都指着這個解饞呢!你個生瓜蛋 子,以後就知道這畫的妙處了。」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張不大的畫對摺兩下,剛要揣入懷中,卻被一隻手按住胳膊。

    肖仁武一哆嗦,看着去而復返的元夕驚道:「元大人,您,您怎麼……」

    元夕沖他一笑,隨後轉頭看向面色發白的羅大有說道:「羅大哥,獨樂了不如眾樂樂,好東西要大家欣賞才是,如此藏着掖着,這是不把我元夕當兄弟了?」

    額頭已滲出汗珠的羅大有聽元夕這般說道,小心翼翼地問道:「元大人知道我們看得是什麼畫?」

    元夕眨了眨眼睛道:「你以為呢?」

    其實他那裏知道二人看的是什麼,只是他若不這般說,萬一那羅大有不給他看,他可就有些騎虎難下了。

    他可不想仗着自己的身份逼迫羅大有。

    聽元夕如此說道,羅大有眼神一亮,如釋重負笑道:「不愧是元大人,年紀輕輕就如此見多識廣,倒是小的多心了。您早說啊,方才可把肖仁武給嚇壞了,這小子對元大人崇拜的很,一直向找個機會在您面前露一露臉的,只不過方才看這畫畢竟是拿不到台面之事,他是又尷尬又緊張,因此才會有方才那般慫包般模樣。」

    肖仁武衝着元夕笑了笑,的確不似方才那般緊張,驚訝道:「原來元大人也有這種愛好啊!」

    很多時候,一些男人之間的共同的喜好會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比如酒,還有女人。

    酒是喝的,女人是用來佐酒的。

    一提起女人這個話題,男人就好似打了雞血般,說起來沒個頭,遠比自己在女人身上的時候強得多。

    畢竟用嘴可用不着費那麼大的力氣。

    方才的羅大有正跟肖仁武吹噓他在殘花巷大戰三百徐娘的事跡。

    能搞到這幅畫,還是他從殘花巷裏的老姑娘們那裏得到的消息。

    他這輩子還頭一次聽說還有花錢逛窯子不碰女人的,好奇之餘,他便向躺在自己懷中的老姑娘打聽了一下那人。

    羅大有瞪了一眼肖仁武說道:「你看你,又說渾話了不是?元大人是真男人,這真男人自然喜歡看這畫了!」

    說完他蹲下身子,靠着牆坐好,雙腿平伸,將手中的畫慢慢展開,招呼元夕道:「元大人還是這麼看的好,不說別人嗎,萬一讓大小姐看到了,咱可扛不住。」

    聽羅大有說得這般神秘,元夕心中更加好奇,忙蹲在羅大有身邊,瞪大眼睛看向羅大有手中的畫。

    看了一眼之後,元夕就覺得氣血翻湧,面紅耳赤。

    畫中之人不穿衣服也就算了,還擺出各種奇怪的姿勢。

    而且話中之人竟是活靈活現,甚是傳神。

    元夕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春宮圖了。

    他之所以知曉春宮圖一事,還是成是非告訴他的。

    他忙將頭扭向一旁,乾咳幾聲問道:「這,羅大哥,你這畫是從哪裏弄來的?」

    羅大有見元夕這般窘相,笑呵呵說道:「元大人以前是沒見過這般惟妙惟肖的畫吧,若是大人喜歡,這畫我就送與大人了。」

    元夕又忍不住瞥了一眼那畫,連連擺擺手說道:「別了,別了,君子不奪人所好,羅大哥還是自己收着吧。」

    羅大有一想便明白了,嘿嘿笑道:「小的明白了,這畫可不能讓大小姐見到,那小人就不客氣了,若是大人以後想看,可以隨時來找小的。」

    說完給元夕使了一個我懂得的眼神。

    羅大有對元夕說道:「元大人,這畫是從松竹館流出來的,聽說一共也沒多少張,老羅我也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從他人手中買來的。」

    「松竹館?」

    元夕吃了一驚,隨後問道:「松竹館不是只賣藝不賣身麼?怎麼會有這樣的艷圖流傳出來?」

    羅大有有些疑惑地看向元夕說道:「元大人可曾去過松竹館?」

    元夕搖了搖頭。

    羅大有靠近元夕壓低嗓音笑嘻嘻說道:「是怕大小姐知道吧?」

    元夕沒有吱聲。

    成是非倒是嚷嚷過要去松竹館長長見識,元夕也想去見識一番,可呂關雎不同意只有他與成是非去。

    元夕想去可以,得帶上呂關雎。

    此事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元夕可沒有這個膽子,哪怕成是非告訴他,去松竹館不過是喝喝酒,聽聽曲兒去。

    他再沒見識,可也知道松竹館是眼花場所,一群男人為之瘋狂之地,呂關雎又怎麼能去?

    羅大有眼見元夕默不作聲,便笑着說道:「我懂,我懂,元大人,這松竹館分雅、俗二館,這雅館的確是如您所說那般,可這俗館嘛,裏面皆是細皮嫩肉的丫頭。」

    元夕看了羅大有幾眼,突然問道:「羅大哥這是去過了?」

    羅大有面露遺憾神色說道:「以小人這點餉銀,哪裏捨得去松竹館快活啊,平日裏想喝花酒了,也只能去殘花巷去找一找那群老姑娘解解饞。眼下還是多攢些銀子留着娶婆娘用好了,老羅我三十多了,再攢上兩年也就夠了。」

    說道這裏,他拍了拍蹲在他旁邊的肖仁武說道:「小子,掙了銀子別亂花,你羅大哥我當年就是不懂這個理兒,發了餉銀就去喝花酒,在軍中幹了這麼多年了,也沒攢下多少家底,將來大哥我要是給你娶了個貌美如花的嫂子,少不得還得沖手底下的兄弟開口。」

    蹲坐在羅大有另一側的肖仁武好似沒聽到羅大有說過的話,直勾勾得盯着放在羅大有雙腿之上的畫不解道:「羅大哥,這畫中之女子如此年輕貌美,當真是那人照着殘花巷裏的姑娘們畫的?」

    羅大有一瞪眼說道:「老子還能騙你不成?要不說那人畫技高超呢?」

    肖仁武笑嘻嘻說道:「羅大哥,你說要是咱們能找到畫畫那人,讓他再給咱們畫上幾幅不就成了?」

    羅大有看向肖仁武輕哼一聲說道:「你說得倒是輕巧,人家憑什麼給咱們畫?你知道這幅畫花了老子多少銀子麼?老子這是少喝了多少酒才給你們幾個弄來這麼個解饞的東西。」

    聽着二人對話,元夕腦海中靈光一閃。

    他想了想,站起身來對羅大有說道:「羅大哥,多謝你了!」

    說完轉身快步離去。

    來不及行禮的二人站起身來,肖仁武一頭霧水道:「元大人這就走了?」

    望着元夕的背影,羅大有感嘆道:「想不到元大人也是位性情之人。」

    說完看向肖仁武繼續說道:「怎麼?難道大人離去還得向你請示一下不成?」

    肖仁武憨笑道:「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與元大人多說上幾句話麼?」

    羅大有取笑道:「你那眼珠子都快掉在畫上了,你還有心思與元大人說話?」

    說完怕了拍肖仁武的肩膀說道:「你這娃兒啊,還是太年輕,定力不足啊,不過你若是真想開開葷,等戰事結束了,老子倒是可以帶你去殘花巷,到時候你別嫌人姑娘老就成。」

    肖仁武滿臉通紅。

    羅大有白了肖仁武一眼道:「瞅你那熊樣!」

    「不過啊,以眼下這般態勢,這戰事說不定要持續多久呢?你小子若存了享福的心思,就想辦法先給老子活下來。身為爺們兒要頂天立地,除了見了娘們不能軟之外,見到了敵人更不能軟,記住了麼?」

    肖仁武重重點頭。

    羅大有抬腳輕踢肖仁武大腿一下說道:「該輪休了,快站崗去!」

    元夕走到城門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呂一平抬頭看向門口,見是元夕,招了招手,示意他進來。

    進門之後,元夕看了眼站在呂一平身旁的呂關雎,忙走上前去,站在其面前溫聲問道:「怎麼了?眼睛這般紅?」

    呂關雎稍微往他懷中一靠,淚水再一次流了出來。

    呂一平站起身來,嘆了口氣道:「關關,就算你捨不得爹爹,也該靠着爹爹哭吧!」

    元夕那支原本抬起來的胳膊又老老實實地放了下去,看向呂一平問道:「呂叔叔,發生何事了?關關她怎麼哭了?」

    呂一平白了元夕一眼,沒好氣道:「還能有什麼,老子可告訴你小子,在你與關關成婚之前,不許毛手毛腳的,聽見沒有?」

    「爹啊~」

    呂關雎雙手一捂臉,向樓上跑去。

    元夕原本想追上前去,後來一想還是先說正事要緊,便沒有動身,對着呂一平說道:「呂叔叔且放心,元夕也是熟讀聖賢書之人,明白何為『發乎情止乎禮』,將來尋得我師父之後,再到叔叔府上下聘書。」

    呂一平點了點頭道:「想必見到你師父之後,你的身世之謎也能解開了。」

    元夕「嗯」了一聲,然後問道:「呂叔叔,您當真放心關關與我一起離開平南城?」

    呂一平輕笑了一下說道:「這有何放心不下的?只怕關關她娘會不捨得,過幾日我尋個機會好好勸勸她就是了。」

    說完,他站起身來拍了拍元夕的肩膀,「元夕,你是個男人,關關這孩子自小被我給寵壞了,難免會有些小脾氣,以後你要多擔待些。」

    元夕低聲道:「叔叔您放心好了。」

    隨後問道:「呂叔叔,您可曾派人給魏帥送信去了?」

    呂一平點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說道:「也不知道魏帥那邊形勢如何了,好在雲上城的楚雲飛站在了范立業這位王上這邊,若不然眼下的魏帥只會更難。」

    說完他看向元夕說道:「元夕,眼下這裏無事,你一會兒先把關關送到雲德武館去,讓她陪她娘親多待上幾日,然後你就去同福客棧去保護范立業吧,小非終究非軍中之人,且以其眼下的武學高度,還是難以堪當重任。你過去了之後,吳仲就無需帶人守在那邊了,只留下幾人做接應即可。況且范立業也不會終日蝸居在客棧之中,還是由你護在他身邊更為穩妥。」

    元夕點點頭說道:「元夕明白!」

    隨後問道:「呂叔叔,范立業要一直在平南城住下來麼?」

    呂一平一愣,隨後沉吟片刻說道:「此前我還未細想過這個問題,從眼下的情形來看,他人在平南城似乎是最好的選擇,畢竟雲上城東臨荊州,萬一那邊起了戰事,魏帥還得分神照顧他的安危。」

    「這樣,等你見到王上的時候,你試探一下他的意思,看看王上心中是何想法。」

    元夕點點頭。

    呂一平接着說道:「還有,元夕啊,你對王上說話還是要客氣些,你與關關的婚事是叔叔我心裏早已定下之事,眼下范立業全賴我與魏帥,自然不會強求,況且他已與我明言,只把關關當做妹妹看待,你萬不可因此而對其心生芥蒂。」

    元夕沉默了片刻說道:「我知道了!」

    呂一平輕拍了元夕兩下說道:「去吧!」

    眼見元夕未動,呂一平問道:「還有事?」

    正不知該如何開口的元夕猶豫了一下說道:「呂叔叔,聽說咱們平南城前些日子來了為畫技高超的畫師,您說此人會不會是賈南風的同黨?」

    「此事當真?」

    呂一平大驚,忙問道:「你是從何處得知此事的?此前你為何沒有對我說?」

    元夕輕咳一下說道:「方才我在城牆上閒逛,兩名士卒在那閒聊的時候讓我給聽到了,您說咱們要不要順着這條線索追查下去?」


    呂一平疑惑道:「兩名士卒閒聊?他們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

    元夕想起那幅畫有些難以啟齒,抬眼看了下呂一平說道:「呂叔叔,要不我將那人叫來,您還是親自問那人好了!」

    呂一平眼見元夕支支吾吾的,不解道:「有什麼話你還不能說麼?算了算了,你去把那人叫來吧!」

    鬆了口氣的元夕轉身離去。

    走到羅大有身前,見其正靠牆眯着眼,元夕輕咳一聲。

    剛迷糊着的羅大有吧唧了幾下坐吧,沒有動靜。

    示意旁人不要動,元夕蹲下身子,向羅大有的懷中伸去。

    一雙手嗖的一下握住元夕的手腕,隨後羅大有睜開眼睛輕哼道:「哪個不開眼的,就這麼着急麼?沒看見老子正……」

    話音未落,他便見到了正笑眯眯看着他的元夕。

    羅大有打了激靈,睡意全無,忙鬆開雙手,惶恐道:「原,原來,是,是元大人啊!」

    以元夕的身手,若非他情願,羅大有自然不可能抓得住他的手腕。

    將自己的手撤回,元夕拍了拍羅大有的肩膀說道:「羅大哥,走,跟我去見一見將軍!」

    「將軍?」

    快速爬起身來的羅大有疑惑道:「可是小人的上官韓將軍?」

    元夕輕輕搖了搖頭。

    羅大有張大嘴巴,「不,不,不會是,是,是呂,呂將軍吧!」

    元夕點點頭,壓低嗓音說道:「羅大哥,你別聲張,將軍找你是有秘密任務安排與你,你快與我過去就是了!」

    羅大有苦着臉點點頭,慢吞吞地跟在元夕身後。

    走了幾步之後,元夕止住腳步回頭看向羅大有說道:「羅大哥,你快些,莫要讓將軍久等了。」

    在元夕身後的羅大有思來想去也未想明白為何呂將軍會找上他來,聽得元夕叫他,他加快步子走到元夕身後小聲問道:「元大人,將軍因何事找我?您若是知道,還望告訴小的一聲,也好免得小的在將軍面前說錯了話。」

    元夕拍了拍胸口給羅大有使了個眼色。

    羅大有看了看元夕的胸口。

    「你看我做什麼?」

    元夕瞪了羅大有一眼,「看你自己的,你忘了方才你給我看過什麼了?」

    羅大有一低頭,這才想起自己懷中所揣之物,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看向元夕,「元大人,您該不會將此事告訴將軍了吧?」

    元夕一拉羅大有的胳膊,「別墨跡了,你立大功的機會來了,快走!」

    羅大有轉念一想,呂一平堂堂一城之將軍,何至於因為這等小事斥責於他,連韓千夫長這樣的大人都未必會因此事而責難他。

    若此說來……

    羅大有眼珠子轉了轉,心中大定。

    這天下果然沒有不吃腥的貓。

    元夕帶着羅大有進了門,對呂一平說道:「將軍,就是他了!」

    羅大有忙跪身行禮道:「韓千夫長麾下十夫長羅大有,見過將軍!」

    呂一平打量了一下羅大有,點點頭道:「起來吧!」

    元夕已走到呂一平身前,小聲說道:「呂叔叔,我上去看看關關!」

    呂一平點點頭說道:「去吧,好好勸勸她就是了。」

    說完,他招呼羅大有說道:「羅大有,你過來,本將軍有話問你!」

    羅大有站起身來,先從懷中掏出那張紙雙手呈上說道:「將軍,您可是因這幅畫才喚小的來的?」

    「畫?」

    呂一平面露狐疑之色,從羅大有手中拿起那張不大的畫,邊展開邊說道:「聽說你知道城中有位畫技高超的畫師?」

    羅大有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小的不認識什麼畫技高超的畫師,不過若將軍所問之人是做此畫之人,小人倒是知道一些消息。」

    呂一平將手中的畫展開,只看了一眼,便抬頭看向羅大有。

    眼見羅大有依然低着頭,呂一平默不作聲,又低下了頭,細細看了起來。

    看了一會兒,呂一平將畫折好,向前一推,對羅大有說道:「收起來吧!」

    羅大有抬頭,小心翼翼地說道:「大人若是喜歡,這畫留給大人欣賞就好了!」

    「說什麼混賬話,老子豈會貪圖下屬的東西?況且又是此等傷風敗俗之物!」

    呂一平雙目一瞪,隨後揮手催促道:「你快收起來吧,以後看的時候記得背着點人。」

    羅大有一咧嘴,訕訕地將畫拿在手中,貼身裝好。

    「說說吧,做此畫之人是何許人也?你又是從何處得知的?」

    樓上,元夕看着雙目依然有些微紅的呂關雎心疼道:「這眼淚不要銀子是麼?」

    呂關雎噘着嘴說道:「人家這不是傷心呢嘛~」

    元夕柔聲說道:「眼下不還能在城中住些日子呢麼?呂叔叔說了,讓我送你去成伯伯家中,你先陪夫人住些日子。」

    呂關雎輕偎在元夕懷中,喃喃道:「元大哥,真的必須要離開麼?」

    元夕點點頭,輕聲說道:「我若不去找師父,只會給平南城召來更多的禍端。」

    說完,他拉起呂關雎的手,輕揉幾下繼續說道:「你真的願意隨我離開麼?若是留在平南城中能護得你的周全,那你還願意隨我而去麼?」

    呂關雎肩頭輕撞一下元夕,低聲道:「元大哥,你真傻~」

    「啊?」

    元夕抓了抓頭。

    呂關雎面色微紅,小聲說道:「元大哥,你會一輩子對我好的,是麼?」

    元夕心中微動,低頭看着偎在自己懷中的呂關雎,忍不住彎腰輕吻一下她的額頭,然後蹲在呂關雎身旁,雙手捧住她的臉,看着她的明眸說道:「關關,我會的。」

    呂關雎雙臂一張,撲到元夕懷中,小聲說道:「你可不許騙人!」

    元夕聞着呂關雎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氣,微微一下道:「何止不會騙人,連小仙女也不能騙!」

    呂關雎輕捶了一下元夕的後背,然後從元夕懷抱中起身,瞪眼望向元夕問道:「元大哥,你老實告訴我,你這些話都是跟誰學來的?以前的你說話可不是這般。」

    元夕自然不能出賣好兄弟,眼睛一眨說道:「我不是一直都這樣麼?」

    呂關雎站起身來撇撇嘴說道:「以前的你跟個木頭似的,說話硬邦邦的,甚是氣人,好些時候人家都被你給氣得說不出話來,現在的你竟然會哄人了。」

    說完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小非教你的?」

    元夕輕咳一聲說道:「走吧,呂叔叔還有任務!」

    呂關雎狡黠一笑,跑下樓去。

    聽得呂關雎與元夕二人下樓,已與羅大有問完話的呂一平轉頭對元夕說道:「元夕,你下來的正好,一會兒你送完關關,先別忙着去同福客棧,你先去一趟殘花巷,我已命羅大有先去那邊等着你了,你去查一查那個畫師到底是怎麼回事,另外,我聽說此人與松竹館還有些瓜葛,你也去查一查。」

    元夕點點頭說道:「好!」

    呂關雎自然知道殘花巷與松竹館是什麼地方,瞪眼看着呂一平問道:「爹爹,您讓元大哥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呂一平擺擺手說道:「你別多想,爹爹還能讓元夕去逛青樓不成?」

    呂關雎沖呂一平做了個鬼臉,隨後說道:「爹爹,我若是在雲德武館呆膩了,就過來找你可好?」

    呂一平嘆了口氣說道:「你就多陪陪你娘親吧,若真的想爹爹,就讓元夕陪你過來。」

    呂關雎點點頭,拉着元夕的胳膊向外走去。

    呂一平乾咳一聲,對元夕說道:「元夕,以後那種東西還是少看的好!」

    元夕臉色一紅,連連搖頭,跟呂關雎向外走去。

    走到門外,呂關雎一拍額頭說道:「哎呀,元大哥,你的槍被我忘在上面了,你要不要隨身帶着?」

    元夕一笑,揚了揚手中的劍說道:「無妨,我手中還有這個!」

    「可這是柄斷劍啊?」

    元夕說道:「沒事,在咱們平南城中應該不會遇到能讓我拔劍之人。」

    說話間,二人已走下城門樓,呂關雎一拉元夕胳膊說道:「元大哥,方才爹爹說的那東西是什麼?」

    元夕面露尷尬神色說道:「沒什麼,只是一幅畫而已。」

    呂關雎狐疑地看了元夕一眼,「畫?畫的什麼?為什麼要少看?」

    眼珠子一轉,她瞪大眼睛驚道:「元大哥,該不會是……」

    說完之後,她指着元夕跳腳道:「元大哥,枉我以為你是正人君子,你,你,你怎麼能看那種圖呢?」

    元夕四下看了幾眼,壓低嗓音連忙說道:「關關,不是你想得那樣!」

    說完拉着呂關雎的胳膊好言解釋了一番。

    呂關雎一跺腳道:「我不管,我不信,要不然你去殘花巷和松竹館的時候帶上我,不然誰知道你會不會趁機去喝花酒。」

    百口莫辯的元夕眼見呂關雎不依不饒,只好應下此事。

    眼見元夕答應,呂關雎偷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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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福客棧,天字甲等客房。

    雅致的小院內,亭中石桌上已是杯盤狼藉。

    奔波數日,的確給范立業饞壞了。

    加之遇到這麼一位同樣喜歡江湖演義故事的小兄弟,這酒喝得就分外高興。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里投機喝得多。

    喝了兩壇酒之後,成是非差點與這位突然變成了王上的二殿下磕頭拜了把子。

    幸好他成是非還知道分寸,告訴已經喝得醉醺醺的范立業,他上頭還有一位結拜大哥,若是再與人結拜,需得他大哥同意才是。

    范立業趴在桌上,費力地挑起眼皮看着好像成了兩個人的成是非,晃着身子說道:「小非,你說的這位結拜大哥莫不成是那元夕?」

    成是非仗着有內功傍身,靈台比范立業稍清醒一些,連連點頭道:「不錯,正是他,元大哥正是我的結拜大哥!」

    范立業一拍桌子,隨後伸手指着成是非搖搖晃晃道:「小非,你,你不夠意思,與元夕結拜,竟然不叫上本王,是瞧不起我范立業麼?」

    成是非也堆在桌上,用嘴叼着酒杯,一歪頭,酒灑了一半。

    他也不在意,咧嘴笑呵呵道:「王上,那時候我不是不認識你呢麼,不過你也別着急,元大哥雖說是我結拜大哥,可我倆卻還未燒黃紙,斬雞頭呢!」

    范立業嗤笑道:「那這算什麼結拜?」

    說完他拍了幾下石桌大笑道:「好,好,那就等他元夕來了,我們三人一起結拜!」

    說完頭一歪,就趴在桌上昏昏睡去。

    成是非見狀,一推石桌,屁股從石凳上掉了下去,整個人摔坐在地上,雙腿一盤,就地運功打坐。

    運行一個小周天之後,成是非晃了晃頭,雖然醒了酒,可依然覺得腦袋有些發脹,他站起身來,走到范立業身旁輕喚了幾聲,范立業毫無反應。

    他便拎起范立業一根胳膊,將之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後躬下身子。

    把范立業背到臥房之後,成是非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喝一邊想着事情。

    也不知道這位王上說要與他結拜,究竟是酒話還是真心話。

    有些人喜歡在喝醉的時候說些真心話。

    而有些人的酒話,就是在吹牛皮。

    范立業不像是愛吹牛皮的人。

    他都是王上了,吹牛皮可沒什麼意思。

    成是非覺得他應該回去找爹爹說一說此事。

    想到這裏,他轉頭看了眼睡得死死的范立業,起身推門而出。

    走到宅院門口處,他對守在門口的那名護衛低語幾句便向外走去。

    路過前堂的時候,佟掌柜的見成是非忙招呼道:「成少爺留步!」

    成是非轉頭看向佟掌柜的,疑惑道:「掌柜的何事?」

    佟掌柜的從櫃枱後走了出來,靠近一身酒氣的成是非笑道:「成少爺海量啊,不知少爺對今日的酒菜可是滿意?」

    成是非打了個酒嗝,點頭笑道:「不錯,不錯!」

    佟掌柜的一聽,眉開眼笑道:「如此說來,那位貴客也很滿意了?」

    成是非點點頭,「沒丟咱們平南城的臉!」

    說完他一抬腳說道:「掌柜的若是無事,我就先走了!」

    佟掌柜的一拉成是非的胳膊,小聲打聽道:「成少爺,卻不知那位貴客是你何人?」

    成是非看了佟掌柜的一眼。

    佟掌柜的忙說道:「老朽沒別的意思,只是小店這天字甲等從未有客人住過,今日突然來了兩撥客人要住此間,老朽好奇,才與少爺打聽打聽。」

    成是非一聽,好奇道:「怎麼?還有人要住天字甲等?是誰?」

    佟掌柜的笑了笑說道:「他們正在樓上吃酒,是位其貌不揚的老者還有一個隨從。」

    成是非嗤笑道:「我說掌柜的,你是不是想賺錢想瘋了,也許人家只是唬你玩兒呢,你這天字甲等雖然房費不便宜,可住得起人大有人在,只不過願意花這等錢之人可沒有幾個。」

    「身份,身份你懂麼?」

    說完,成是非大搖大擺地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一個半大的孩子突然門外跑了進來,差點裝到成是非的身上。

    成是非一閃,那孩子已止住了腳步,衝着成是非歉意一笑。

    成是非看着孩子那怪異的頭髮,笑了笑,繼續向外走去,然後與一位姑娘擦肩而過。

    成是非的頭不由自主地向後轉了一下。

    好清秀的姑娘。

    二樓,甄北宇看着吃得滿嘴流油的徐來問道:「吃飽了沒?」

    徐來打了個飽嗝,揉了揉肚子笑道:「飽了飽了!」

    甄北宇站起身來說道:「走,去天字甲等看看,把咱們的房間給要回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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