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
沙沙……
風靜靜的吹,樹葉輕柔的摩擦着,遠處的一聲聲狼嚎猿嘯隱隱傳來,仿佛訴說了那遠處激烈的情景。
但在這裏,周圍一片的寧靜祥和,一片的安靜無比,甚至比白天更加的安靜。
黑暗中,幾座不起眼的帳篷在乾燥的位置扎了起來。一行人在其中輪換着守夜,準備度過這一晚上。
他們沒有點火,周圍並沒有找到乾柴,想要引火不太容易。而且誰也不知道,在這裏點火是否會出現問題,畢竟有一些動物是趨光的。沒有人想要被這裏的怪物們盯上。
巴松坐在較為乾燥的石頭上,不自在的動了動肩膀。
這滿是霧氣的環境,即便再乾燥終究有限,依舊是潮濕佔據了主導,讓人身子不太舒服。
但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因素。
他看了看周圍,如此靜謐黑暗的環境,讓他心裏就生出一股微弱的恐懼感來。更何況,白天卡爾的那一番話,一直在他的心頭縈繞着——第八個,第九個人的腳步聲!
鬼怪?神仙?妖怪?
想起南洋秘術,想起自己見到的死在那些秘術下的人,巴松心底就不由生出一股恐懼。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往這方面想,並下意識的驅散心中的想法。但越是如此,腦子中的雜念就越是繁雜,讓他不得不大口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啪!
清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肩膀上出現了一股沉重的力道,巴松渾身打了個激靈,感到那股力道之後稍稍安心,但內心的憤怒卻沒有絲毫減弱,他迅速的扭過頭,怒斥道:「你知不知道,人嚇人……」
聲音戛然而止。
巴松的雙手隨之一顫,他的瞳孔之中浮現出恐懼的色彩。
身後,沒有人,沒有一個人。
「怎麼可能!剛剛我明明感覺到了肩膀被拍中!難道說……」
真的是鬼?
「不對不對,他們都說過,這個世界沒有鬼……剛才的拍擊是我的幻覺,或者可能是高空墜落的鳥糞什麼的?」
他深深的呼吸起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伸手向着印象中被拍中的肩膀摸了過去。一股滑膩的感覺頓時出現在手掌之中,他心頭一松,將手指移到眼前:
「我就知道是假的,這不過是鳥糞罷……」
念頭轉到一半,巴松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向自己手掌的眼神變得恐懼起來。
上面確實塗抹了一些東西,但並不是他想像的鳥糞。
而是,一片殷紅的液體。
血!這是血!
巴松瞳孔放大,呼吸加粗,吸入的霧氣更懂,顫抖的手立刻再度抹了抹肩膀拿到了眼前,還是那份殷紅,還是那份血色,還是那讓他恐懼不已的色彩!
鬼!這絕對是鬧鬼了!
他當即便要大叫通知大家,但就在這一時刻,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的喉嚨中竟然發不出聲音來!
不……低沉的嗬嗬聲,還能出來,但也僅限於此。
他能夠開合嘴巴,但嘴巴中卻出現不了一句正常的言語。
鬼!這絕對是鬼怪封印了我的言語能力!我要跑到帳篷那裏去!
巴松恐懼下渾身顫抖,費力的邁動了步伐,想要去帳篷那裏求助。但他卻發現,自己的腳,變得無比的沉重,沒邁出一步都要比之前困難許多倍,仿佛灌了鉛一樣。
想要到帳篷那裏,不知要廢多大的功夫。
「不……我還能提醒他們,我還能叫醒他們救我!」
恐懼之下,他心頭靈光閃現,立刻將腰間的短刀拿出,向着不遠處的巨石狠狠的投擲了過去!
然而這用盡了他全身力氣投擲出去的短刀,卻在他的眼中從最開始的迅捷緩緩降低了速度,當要打到那石頭的時候,短刀懸停在半空中,距離那巨石不過幾公分。
但這幾公分的距離就仿佛天塹一般,靜靜的懸停在那裏,一動不動。
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抓住了一般。
鬼!絕對有鬼!
巴松只覺得自己大腦嗡的一下子,一股電流的聲響從耳中浮現,眼前的一切場景也變得模糊起來,他的身子也開始不受控制的搖擺了起來,仿佛有另外的人,在操控他的身軀。
身體不受控制的舞動,大腦越發的昏沉,意識越來越模糊,那雙眼皮,也越來越沉,越來越重,並逐漸的合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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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子的話,讓莊玉良三人有些尷尬,還是莊玉山從容的向前邁出一步,對着凌霄子幾人說道:「當然,阿爸不會在這方面說謊……」
「既然如此,也就是說夜間火光越亮的地方,越接近藏寶地點,越接近我們的目標。」
趙教授在一旁若有所思,目光灼灼的看向江憲等人道:「江先生,白天我們尋找,只能漫無目的的找尋可能的路徑,但是夜間,可是有具體的目標。」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在夜間行走呢?」
「反正大部分的怪物畏懼火光,論危險未必比白天更高。」
旁邊的宋封心中咯噔一下,雖然夜間冷風習習,額頭隱隱生出汗水。
「趙教授,這太危險了。」江憲眉頭微皺:「當時莊老前輩說的時候你也在,那成群的蝙蝠,夜晚的鬼城,都是極其危險的。而且如今這裏經歷了變化,還會有什麼危險,這都是未知的。」
「雖然有一些猛獸畏懼那些光火,但你也說了只是大部分。」
「如果碰到那些不怕的……我們這些人還好說,你和宋封,恐怕就真的危險了。」
「我沒有問題。」趙教授搖搖頭:「早在來這兒之前,我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宋封想來也一樣,而且他怕的話,留在這裏也好,等到我們找到了地方,白天他再跟着過去也一樣。」
「不過,這裏的柴火,未必能夠支持燃燒那麼久。」
「那樣的話,他呆在這裏,怕是還更危險一些。」
宋封低下頭,嘴角微微抽動,他想要罵人,更埋怨自己,當初怎麼就豬油蒙了心,非要一心跟着來?
在研究所里吹着空調,吃着雪糕米粉他不香嗎?
怎麼就想不開了呢?
「其實未必……」江憲搖了搖頭:「這周圍終究有咱們撒過的驅蟲驅蛇的粉,莊前輩準備的這些對大多數野獸之類都有驅趕的效果。應該還是這裏更安全一些。」
「咱們向前走,幾乎是必定碰到那些猛獸,以他現在的狀態……」
後面的話雖然沒說,但在場的眾人哪個聽不出來?
宋封的神色陰晴不定,猶豫不決,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不管是走是留,他都處於一個危險的狀態。
「這樣的話……還是讓他留在這裏吧。」趙教授面容舒展開,看向宋封道:「剛才江先生的話你也都聽到了,在這裏休息相對來講要更安全一些,你……」
「嗷嗚——!」
「吼吼——!」
狼嚎猿嘯之聲打斷了趙教授的話,那一道道此起彼伏的聲音不斷的逼近,如同天際滾滾雷鳴。
原本還在猶豫的宋封陡然一個激靈,等他們走了,自己在這裏真能安穩的活下去?開什麼玩笑!
當初獨龍寨的那位老爺子都處在危險中!自己小胳膊小腿的還不被那些怪物撕碎了?
別說這裏的乾柴不夠他撐到天亮,就算是夠,他也不能賭自己獨自暴露在這空曠地帶的結果。
萬一,那些不怕火的怪物來了呢?
「我和你們一起走!」宋封咬了咬牙,對着趙教授和江憲等人道:「我能撐住,身體雖然在白天有些昏沉,但這會兒我反倒比之前更精神,狀態更好了。」
「絕對不會拖累你們。」
江憲看了看他,片刻後點了點頭:「既然你有這個決心,那就好,收拾帳篷,準備出發吧。」
莊玉良三人眼神交錯,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宋封身在局中看不出來,但他們這些老江湖如何分辨不出?
江憲和趙教授分明是在給宋封做套!
那言語之中乍一聽沒什麼,但細細想來幾乎每句話都落在了宋封的心頭。以他如今的處境,必然會亂了方寸,雖然不知道這人性格如何,但大多數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下意識的聚集到團體裏。
如今看這答案,也確實如此。
但,為什麼?
宋封不過是一個學生,他們一個領隊,一個教授,針對這個學生……
莊玉山腦中念頭紛雜,不斷的閃動,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宋封,難不成,他還有別的,我們不知道的身份?
眾人收拾好帳篷,從火堆中一人取出一個火把,將其餘的木柴弄滅,也帶在身上。
檢查好各自的東西之後,莊玉良等人又辨別了下方向,開始在黑暗之中前行。
夜晚的霧氣更濃,點燃的火把火光被霧氣壓的很低,而他們前行的方向,霧氣的濃度更是一點點加深。走了一陣後,莊玉山看着火把上的火光,眼中露出了一絲驚訝。
火光雖然被霧氣壓制,但卻一直保持在一個限度,光亮甚至比一些手電還強,並沒有像他想像的很微弱更別提熄滅了。
「沒記錯的話,那位江先生點火的時候取出了一罐油,倒了一些在上面……」
他腦中思緒閃過:「難道這就是攬山海,或是龍虎山秘制的燈油?」
「這些傳承千年的大宗大派,果然不簡單。」
他正暗自感嘆的時候,耳中突然一動,腳線瞬間一停。
不只是他,莊玉良莊玉玲,江憲凌霄子等人,都在這一刻共同停下了腳步。他們的眸光看向四面八方,盯着周圍的每一個角落。
在剛剛,他們都出現了被窺探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