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一臉着急之色。
陸森轉過身來,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從西邊蜀地運過來的大批糧食,停在黃山地界,動彈不了。」歐陽修急急說道:「如果那批糧食運不過來,杭州城的餘糧勢必撐不了多久。」
因為大量海船聚集在杭州灣的關係,而海船要遠航,所以要帶上大量的糧食。
因此……現在杭州城其實已經處於半缺糧的狀態,只是一直在在從周圍的城市買糧食回來,勉強維持着平衡。
但別的城市糧食也是有限的,能買到的糧食越來越少,也越來越貴,所以歐陽修動用自己的權力,從西邊蜀地緊急調用了一大批官府倉庫內的陳糧。
只要這批糧食到了杭州,絕對能緩和杭州城日漸缺糧的困境。
但問題在於,這支糧隊剛出黃山地界,就被困住了。
不是因為什麼劫匪,而是因為天氣。
現在已經就快入春,天氣回暖,黃山那邊下起了連綿細雨,下了好幾天,官路變得泥濘,跟沼澤似的,所有的運糧車都被卡在了泥槳里,根本走不動。。
而且有些糧食也因此還受了潮。
若是這批糧食在短時間內到不了,就算能從其它地方再調糧來,時間上也來不及,杭州城必定會因此糧價飛漲。
引發物價飛漲還只是小事,就怕糧食不夠出現餓死人的事情。
歐陽修想來想去,都想不出法子來,只能來找陸森,看看後者這個活神仙,神通廣大,有沒有辦法把這事給解決掉。
陸森擰着眉頭問道:「那批糧食有多少?」
「二十萬石。」
「好多。」陸森忍不住說道。
「若是連陸真人都沒有法子,那杭州就有可能出現餓殍遍野的慘狀了。」歐陽修一臉沉痛之色:「陸真人可不能不管此事,你也有一定責任。」
真要考究下來,此事確實與陸森有直接關係。
如若不是他暗中推動的『香料群島』計劃,那麼杭州城便不會突然這麼多海船靠岸,以致於糧食都不夠賣。
其實陸森是有辦法解決的,他想着讓人帶個貨物箱子過去,就是他用系統做出來的那種,可以裝不少東西。
但儲物箱子有數量限制,現在和水桶一樣,頂多只能造出兩個,一個留在家中。
另一個讓楊金花帶着,裏面裝了他們的行禮,否則四人遠行的東西,可是一大堆的,那能像他們這樣,簡簡單單,看着沒有帶什麼東西就出發上路了。
而系統造出來的儲物箱子,除了有格數限制,還有重量限制。
二十個格子,以及……最多攜帶一萬石的重量,離二十萬石還差得遠呢。
所以,讓人快馬加鞭趕過去,用一個儲物箱子裝糧食回來,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只能自己去一趟,利用系統背包,把那些糧食運到杭州。
陸森沉吟了一會,說道:「那我親自過去一趟,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去黃山,還請歐陽參政派兩三人與我一同前往,同時還能與運糧隊接洽,否則他們估計不敢信我,不會把糧食交給我。」
二十萬石的糧車隊,要是被人把糧順走,負責運輸的官員不被砍頭才怪了。
「此事好說,本官已經有人選。」歐陽修聽着陸森願意前往,頓時鬆了口氣:「馬匹本官也已經備好,就在城西口處等着。」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就出發。」陸森扭頭,對着趙宗華說道:「弟弟去通知你蓮姐,把事情和她說清楚,讓她們在院子裏,等我回來。」
趙宗華雙手抱拳,說道:「知曉了,姐夫。」
隨後陸森便跟着歐陽修回城,直接坐上馬車,疾行到城西門。
城西門那裏有大量的民眾排隊出入杭州城,很是熱鬧,而在旁邊,有四名男子騎着駿馬等着,旁邊還有匹白馬栓住。
陸森從馬車上跳下來,跟着歐陽修走過去,然後便看到名熟人。
一臉大鬍子,紫須碧睛的歐陽春。
另外三人則是官兵的模樣打扮。
見到陸森和歐陽修,這四人立刻翻身下馬,彎腰抱拳說道:「下官拜見參政,以及陸真人。」
同時歐陽春還向陸森笑了笑。
畢竟一年前,兩人在杭州也算是朋友,現在又見到陸森,歐陽春還是比較開心的。
「你們護送陸真人趕往黃山地界,與運糧隊碰頭。」歐陽修再將一個令牌和一封書信交給了歐陽春:「將此令交給運糧官,便可節制,方便陸真人行事。」
歐陽春抱拳,正色說道:「下官必誓死保護陸真人,還請參政放心。」
「去吧,不要再耽擱時間了。」
旁邊有官差立刻把白馬牽過來,有點諂媚地說道:「陸真人,這白馬是難得一見的好馬,脾氣溫和跑得也挺快,應該適合貴人騎乘。」
「麻煩你了。」
陸森翻身上馬,看着還有模有樣的。
沒辦法,娶了楊金花後,每次帶着她回門,總會被她帶着去騎楊家的戰馬。
幾次後,就知道如何騎乘了,但也只限於正常騎行,讓他耍什麼馬術,或者騎射之類高大上的玩意,肯定是做不來的。
上馬後,陸森向歐陽參政抱拳算是告別,然後隨着其它四人從城門緊急馬道出入口處,疾奔出城。
馬匹奔行,寒冷的勁風撲面,卻因為臨近開春了,能感覺到有一絲溫暖的氣息混雜在冷氣中。
歐陽春策馬與陸森並行,同時笑道:「陸小郎,許久不見了,在這裏得感謝你送出的玉蜂漿。不但救了在下的性命,也救了我家兒女的性命。以後但凡有什麼差譴,在下絕不推辭。」
陸森雙手捏着韁繩,扭頭看着歐陽春,問道:「你猜到武林大會那瓶玉蜂漿是我送出的?」
「整個江湖都知道了。」歐陽春哈哈大笑:「你讓五鼠發出的懸賞令,現在已經在整個江湖傳開,只要不是笨蛋,都能猜到是怎麼一回事。」
前面三個官差一直在聽着後邊陸森和歐陽春的對話,聞言有些羨慕歐陽春,居然能和陸真人這位真神仙搭上關係。
現在陸森在杭州城的聲望那是極高,畢竟那艘巨大的鄭和寶船,還在杭州灣里停着呢。
幾乎整座城的人都抽空到岸邊參觀了次。
不得不說,歐陽春這人很有意思,也和展昭一樣,都不太在乎陸森的身份。
見到陸森依然稱他陸小郎。
陸森策馬靠近些,問道:「歐陽盟主可知道東海蓬萊的事情?」
「這倒不太清楚。」歐陽春搖搖頭:「我們聚義樓一直只在陸地上活動,東海那邊,手還不夠長。」
可惜……陸森原本還想藉助一下聚義樓的力量呢。
之後陸森便一直與歐陽春聊着江湖上的事情,不久後,前面三名官差也加入進來,他們發現陸森這人雖然名望極高,身份也嚇人,但言行舉止都透着股不拘小節的味道。
不像是大人物,倒是像親近的鄰人朋友那種感覺。
所以四人白天就騎馬疾行,馬累了不休息餵食,天黑了就住店。
如此三天後,他們終於進到了黃山的地界,並且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運糧隊
來到黃山地界後,便碰上了綿綿細雨,官道變得極其難走,路面極其糜爛,馬蹄一腳踩下去,便深陷到泥漿中,要好一會才能撥得出來。
「不行,我們得下馬。」歐陽春抹了一把臉,看着前方雨霧中,綿長的糧隊馬車,說道:「再走下去,估計幾匹馬都得陷在這裏了。」
陸森依言翻身下馬落到地面。
歐陽春輕功極好,腳尖點頭泥漿上面走,居然不會陷入到泥水中,一點都不科學。
而陸森則一步一個腳印,每一腳鞋子都會整個沉入到泥漿里,但腳撥出來後,鞋子不但乾淨如新,甚至連一丁點水漬都沒有沾上。
這是『皮膚系統』的特殊效用。
歐陽春見狀,忍不住驚嘆道:「這便是修行者的水火不侵嗎?果然厲害。」
隨後歐陽春看着其它走得滿褲子泥濘的三名官差,說道:「要不三位就在後邊等我們,順便幫我們看好馬兒。」
「好。」
三人抱拳齊聲說道。
沒辦法,這泥路爛得嚇人,普通人根本不好走。
歐陽春與陸森兩人繼續前行。
雖然陸森不會被泥水弄髒衣物,但每走一步,便深陷泥潭的感覺相當不好受。
他現在越發懷念後世十車道的平坦瀝青大道了。
兩人走了好一會,終於來到了運精隊的前面。
這都還沒有靠近呢,便有十幾名全身泥漿的士兵同時舉槍列陣,喝問道:「什麼人?這裏朝廷的運糧隊,常人請繞行。」
歐陽春立刻拿出令牌和書信,遞了過去,說道:「我們從杭州過來,奉歐陽參政之令,前來相助,還請將這令牌和書信交與你們長官。」
有個士兵站出來,將手在自己已經濕透的衣服上擦了擦,勉強擦去些污漬,接過令牌和書信便往後邊跑。
這名士兵不清楚,兩個人怎麼幫得上自己,但現在有朝廷高官的命令過來,總歸是件好事。
歐陽春和陸森兩人,便站着等待,與對面的幾名士兵,大眼瞪小眼。
看着看着,對面的士兵眼中便露出驚駭之色。
因為無集結是陸森,還是歐陽春兩人,身上都不沾半點雨水。
在他們幾人的視角中,歐陽春身上仿佛有透明的罩子,所有的雨霧落到他身體半寸的地方,便會被彈到一邊。
而陸森則顯更怪異些,所有的雨水是能沾到他的身上,衣服上……但會迅速流落到地面上。
仿佛他全身都塗着一層不沾水漬的油層一般。
幾名士兵越看越覺得驚人,甚至有些害怕起來。
就在這時候,從後邊急急走上來一名穿着綠色官服的年輕官員。
他上來就抱拳問道:「兩位是歐陽參政派來的?你們的人手在哪裏?我們這裏快撐不住了。所有的木車輪子都陷入到泥漿中至少半丈深,這十幾天來,只有到不到一里的地,這前不着村,後不挨城的,連個蔽雨的地方都沒有!再不把這些糧車拉走,用不了十天,所有的糧食都會被雨水泡爛。」
「你沒有看歐陽參政寫的書信?」陸森問道。
「沒來得及看。」這年輕官員看了會陸森,又看看歐陽春,突然發現這兩人不對,他們身上都沒有濕:「等等,兩位似乎不是平常人!」
「先看書信,否則不好解釋。」陸森說道。
而此時歐陽春露出了抹笑意。
這年輕官員立刻拆開信封,在雨水沖刷下,紙張很快就變濕了,上面的墨字也開始模糊,但年輕官員也看完了上面的內容。
他驚訝地抬頭,看着陸森:「你就是傳聞中的活神仙陸真人?」
「活神仙算不上,只是會些術法罷了。」
「下官是九品保義郎呂惠卿,兼任運糧先鋒,正準備到杭州上任縣拯一職,見過陸真人,見過歐陽親衛大夫。」
這年輕官員抱拳彎腰。
陸森是正五品文職官身,歐陽春是從五品官身,兩人無論是誰,都能壓眼前的呂惠卿一頭。
呂惠卿啊……陸森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年輕男子,歷史書對此人褒貶不一。
對方去年的時候,就通過了殿試,然後被封官至鄉下地方做事,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這才一年多些,就能準備當杭州縣拯,輔助歐陽修了,足以證明此人的政務能力。
「多餘的話就不說了。」陸森往前走:「我們先把糧食收起來。」
「怎麼收,扛走嗎?」呂惠卿急急叫道:「現在糧車上都還蓋着油紙面,還能遮擋雨水,若是一袋袋扛走,不出百米,麻袋必定被打濕,而且泥路不好走,下屬們十幾天都泡在雨水中,現在體虛氣弱,也沒有什麼力氣去扛糧食了,這可有二十萬石啊,我們只有三百多人,扛不完的,前方也沒有落腳處。」
陸森沒有理他,直接走到第一輛糧車之前,掀開油紙布的一角,看到裏面疊堆着許多的麻袋,裏面全是糧食。
確實如呂惠卿所言,很多麻袋的表層,已經被水汽浸潤,看着濕滑濕滑的。
不能再繼續耽擱下去了。
陸森伸出手,糧車上的麻袋化成一道道金光,沒入到他的手掌心中。
車板空了,他沒有說話,而是徑直走向第二輛糧車。
歐陽春忍不住砸了下嘴:「這就是傳聞中的袖裏乾坤了,真是厲害。」
而呂惠卿拉開第一輛糧車的油紙布,看着空空如也的糧車,忍不住叫道:「真有仙術?」
他被外派到南方這邊鍛煉,距離京城極遠,雖然也曾聽說過關於陸森的傳聞,但總是當作無稽之談來看待的。
畢竟流言傳到這邊,就已經很誇張了。
比如說……陸真人有怪癖,愛喝未嫁少女的泡澡水,越喝得多,法力就越強。
哪有如此荒唐的得道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