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s:1:張君生的外貌很大一部分繼承了母親季冬麗,這是出自第四十四章的描寫:潔白如雪的肌膚,長長的秀眉微微顫動,粉紅的雙唇如同含苞欲放的花朵一般嬌嫩,黑色的小劉海掛在前額上,如同楊柳一般。頭後的長髮如同瀑布一般傾瀉在枕頭上;
而性格方面則更傾向於父親張清夢,雖然小時候不明顯,但隨着年齡的增加,與父親性格的相似之處會逐漸顯露出來,影響他的一生。
2:張君生名字出自「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一句,是季冬麗臨死前對張清夢擅自離別的抱怨)
▓▓▓▓▓▓▓▓▓▓▓▓▓▓▓▓▓▓▓
時光荏苒,早已是晚秋時節。幽涼的秋風漫步在世間,無比清爽。幾塊團綿白雲在天邊翻滾,柳樹將秋的秘密藏進細葉中,靜靜地甩在湖面上,躍起一波漣漪。
而姜府這邊,因為與魏家定了親,整日前來拜訪的客人是絡繹不絕。收到的禮物更是數不勝數,曾氏一雙眼睛都長成了元寶的模樣,不住地親吻着那些厚禮。
「哈哈!都是我的啦!」曾氏就像魔怔一般,整日躺在白銀間,全然忘卻了腹中的嬰兒是多麼脆弱。
但正因為這樣,曾氏對姜晴月的做法也漸漸改變,是出於對所謂「親戚」臉面的照顧?還是因為少女給他帶來了無盡的財富?這些,旁人是不得而知的。
曾氏對這個搖錢樹般的侄女熱情似火,恨不得直接將其捧到天上,這反倒讓姜晴月有些不適應,甚至試圖惹她生氣,但皆是徒勞無功。
「咱侄女啊就是好,要擱別人還配不上哩!雖然魏家的那個公子可能有些缺陷,但畢竟是名門望族,也不會吃虧的!」曾氏整日擾着姜老爺,惹得他不勝其煩,大多數只是冷眼相向。
正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曾氏不停的派人寫信到娘家,督促其早日來到她身邊,雖然人少,但也不能讓魏家瞧不起。
一天清晨,溫暖的黎光抹在張君生的臉上,少年翻了個身子,嘴裏還帶着起床氣般的嬌哼。過了一分鐘,探出一隻白淨的小腿,夾緊被子繼續睡下去。
但醒過之後再睡,身體總會有些不自然。張君生又是一通折騰,不斷吧嗒嘴,白嫩小臉也被暖光照的紅撲撲的,惺忪的青絲泛起好看的光澤。
「哎呀,怎麼還睡着?」老管家王金貴推開房門。
張君生自然是聽得見,但他不想回答,唯一的反應是翻了個身子。
家裏大人們都去魏家商議婚事,姜晴月也一早出去採花,所以整棟房子顯得空蕩蕩的。
王金貴無奈,只好貼近他身邊:「至少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吧,想吃些什麼呢?」
肚子確實有些餓了,聽見這話,張君生一咕嚕坐起身來,懵懂的臉上還微微泛着紅,眼睛似睜似閉。過了一會兒,他又慢慢地舉起小手,揉揉眼睛。
「對了,今天似乎是夫人家裏來客人,確實要做些好東西。」王金貴繼續畫着大餅。
張君生抬頭看着他:「都做些什麼好吃的呢?」
「先不管他們,你想吃些什麼?」
張君生翹着小嘴思索一會,答道:「我想吃甜甜的東西……」
「桌子上有一筐糖餅,要不先吃一點填填肚子吧,到客人來了我再去做。」這個和藹的老人笑了笑,撫摸着少年的小腦袋,輕聲地離開房間。
張君生又呆坐了幾分鐘,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被窩,披上一層極薄的單衣,沒有系扣,半敞着前身,一步一步來到桌子前坐下。
洗手是什麼東西?反正只有一個人在吃,張君生也沒顧得太多,伸出小手就去拿筐里的糖餅,津津有味地吃起來。酥脆的餅香配上濃郁的糖甜,一瞬間在唇齒間炸開,這絕對稱得上極致的享受。
「哎喲,我的小祖宗!」王金貴連忙取來濕手巾,拽住張君生滿是油漬的小爪,一邊擦一邊說着:「至少要洗洗臉洗洗手啊,吃壞了肚子,我要怎麼和你們隊長交代?」
張君生俏皮地吐了下舌,顯然沒有把話放在心裏。
「要是吃壞肚子的話,那一定是爺爺你下毒了哦——」
「回嘴倒是怪伶俐的……」老管家無奈地嘆口氣。
門外傳來一陣聲音,王金貴撇下手巾,急忙忙地前去查看,只見一輛馬車停在外面,一個高個子男人帶着兩個女孩走了下來,僕人們在不停地搬運馬車上的東西。
「夫人的兄長來了?怎麼這麼快……」王金貴還沒來得及收拾,便滿臉堆笑着上前迎接。高個子男人也算是老熟人了,愛人一陣噓寒問暖。
高個子男人將兩個女孩推到前面問好,王金貴連忙誇讚:「兩位千金如今真是亭亭玉立,與當年大不相同啊!」
「爹,我們餓了~」兩女孩扯着男人的衣角。
王富貴聽了這話,連忙請幾人進屋:「桌子上還有筐糖餅,如不嫌棄就權且果腹一下,老朽還未來得及置辦呢!」
知道屋內有糖餅,兩個女孩如離弦的箭一樣飛奔進去,還未來得及開門,就隱隱約約聽見屋內有咀嚼的聲音。
「姐姐……」那個矮一點的女孩說道:「屋子裏還有別人呢。」
「有就有唄,本小姐餓肚子,他還能和我搶不成?」大女孩信心滿滿,毫不客氣地推開房門,正巧撞見了吃餅的張君生。
看到少年容貌的瞬間,大女孩嚇得心頭一驚!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俊美可愛的小男孩,每一個動作舉止都顯得無比風韻優雅,就像是濁世上開出的一朵清蓮。
「我的天哪……這也太可愛了吧……」大女孩難以置信地捂着嘴,葡萄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小妹妹沒注意太多,沒有經過任何允許,便徒手去抓筐里的餅。張君生倒也不小氣,連問都沒問就分給了她——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兩女孩是從哪兒鑽出來的!
「姐姐——」小女孩高叫:「快來吃~快來吃~」
顯然,大女孩早沒了吃東西的興致,這名少年簡直清秀的過分,弄得她心裏久久不得平靜。
她慢慢坐在張君生桌對面,笑着打招呼:「小弟弟你好呀!」
「你好~」張君生爽快地回答。
大女孩開門見山:「叫什麼名字呢?」
「張君生。」
小女孩望着二人,仍專心致志地吃餅。
大女孩又仔細地看着少年的樣貌,伸出手去摸張君生的臉,把張君生弄得面紅耳赤,左躲右閃。他畢竟年事尚幼,對於異性突然的撫摸,總是靦腆含羞地躲避着。
「為什麼總是躲呢?難道有喜歡的女孩子嘛?」大女孩笑着挑逗:「那倒是,對小弟弟來講,有愛人也是正常的~」
張君生弄的是滿頭霧水,眼前的食物對他也沒了誘惑,只是傻傻的望着她。
「你在說什麼阿?愛人是什麼?」
大女孩愣了一下:「不可能吧,連思想也像外表一樣單純?」
將這個想法和張君生的外表聯繫起來,的確能得出一個結論——這個男孩天真到要命,讓人一下就認準他特別好騙好欺負,幾乎都已經寫在了臉上。
也就是說,她即使為所欲為也不會被察覺!想到這裏,她的心幾乎都要激動的跳出來。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玉人,竟然白白地呈現在他的面前,沒有經歷俗世污染的那種。
「愛人啊……就是那種……那種……」大女孩思索怎樣說才能達到目的:「就是會一直給你好東西吃的女孩!對!沒錯!」
「好吃的?」張君生聽了這三個字,喜笑顏開:「我也要吃好吃的。」
大女孩見自己的「陰謀」得逞,便繼續深入話題:「就是這樣,你找誰做了愛人的話,就會獲得很多很多吃的呢!」
整個屋子裏就三個孩子,根本沒人去深究他們話中的意思。大女孩見優勢在我,便故意說道:「唉呀——今天爹爹可帶了很多吃的呢!有小北豆包、蜜餞、糖葫蘆、糖角、桃子、梨……」
張君生已經止不住嘴角的口水了,他太想吃到這些食物了!說的每一件食品都get到他愛甜食的點子上。
瞬間,他兩眼放光,瘋狂咽着口水,對大女孩說道:「我也想吃~做我愛人好不好~」他說這話時,全然不懂「愛人」是什麼意思,只覺得這樣就能吃到好吃的,僅此而已。
「樂意之至!」大女孩欣喜若狂,親自去馬車將一大捧甜食搬了進來。張君生歡樂地蹦蹦跳跳,就像只小松鼠一樣,左手先是拿起梨子咬一口,右手又拿起一串糖葫蘆放進嘴裏嗦着,甜的他幾乎飛了起來。
大女孩趁機揉搓他的臉蛋:「如果叫夫人的話,還會有更多好吃的哦。」
「謝謝夫人姐姐!」
「把姐姐去掉,只叫夫人就好。」
「豪————」
比起那些食物,她發現張君生更加中意小北豆包,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吃了兩盤。撐的他躺在地板上,摸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滿足地打了幾個響嗝,真不愧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詳見第四十一章,小北豆包是張清夢最鍾愛的食物)
大女孩用手絹沾了沾張君生嘴角,異常欣喜地看着他,就像是觀賞世間珍寶一般。隨後又躺在一旁,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小夫君」,真是越看越喜愛。
張君生見大女孩就在身邊,覺得有些不自在,悄悄地向另一側挪動,到後來乾脆站起身,跑得遠遠的。大女孩見了,異常憤怒,急忙忙追趕上去。
「喂!你吃了我的東西,怎麼想跑嗎?」
張君生先是一愣,隨後滿臉問號地問道:「我也不想跑,可你就像是要吃掉我一樣……我害怕……」
「……」大女孩無語至極,乾脆惡狠狠地說道:「聽着,現在我是你的夫人,你親口承認過的,如果你不聽我的話,那就把吃的還回來!」
「唉——?」張君生向後退了一步:「也太不講理了吧,吃了你一點東西就要聽你的話?」
大女孩攤開掌心,翻起了白眼:「還!」
張君生無比緊張,右腳趾不住地敲着木地板,手心發汗,瞬間感覺嘴角的甜味消失殆盡了。
「那你想讓我做什麼啊?」
「這個嘛……」
一天過去了
大人們去魏家做客回來,對方闊氣的命三輛馬車將其送了回來,裝貨的馬車滿滿當當,全是那些平日不可多得的珍寶。
曾氏放聲大笑:「我看魏老爺對這個兒子還挺重視的,出手也是闊氣!」
眾人尷尬地陪笑,到了姜府門前連忙跳下車,恨不得離這個女人遠遠的。馬有義也收穫頗豐,這次又能大賺一筆!
恰巧姜晴月也手捧鮮花回來,見到這個情形,只是無奈地嘆口氣。曾氏見「搖錢樹」回來,連忙上去一頓親熱,不斷親吻着姜晴月吹彈可破的臉。
「小月子真應當去看看!嗯?那魏府金碧輝煌,奢華至極,人生在世也當開開眼,那金銀財寶數不勝數!」
姜晴月絲毫沒給她面子:「那又不是你的。」
「啊呀!以後不就是咱家小月子的了嗎,到那個時候咱們姜家也能跟着爭光不是?」
姜老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大家先進屋吧,天氣逐漸轉寒了。」隨即又望向曾氏:「我看到你哥哥的馬車停在門前,想來也是到了,快點進屋去招待客人。」
「大家快走快走!」曾氏挺着大肚子,磨磨蹭蹭地追了上去,剛一進門就喊到:「哥!你可算是來了!」
屋子內鴉雀無聲
曾氏臉上有些尷尬,又呼喚了兩聲,房間裏這才傳來足音頓頓的聲音。眾人抬眼望去,是一個手拿糖人的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神望着他們。
「侄女來啦?」曾氏揉搓着女孩的臉蛋:「真可愛呀~你的父親呢?」
「爹和娘都在屋裏呢!」女孩回答
「嫂子也來了嗎?」曾氏帶着些許疑惑,與眾人走進房間,那條狹長的走廊依舊無聲。這時,姜晴月隱約聽到了一陣聲音,尋着聲源走去,最終鎖定在一個關上門的小屋子裏。
所有人豎起耳朵,偷偷聽着屋內的談話。
「夫君,買糖人的錢你應該給的。」一個女孩細小的聲音傳來。
「好的!」門縫傳來張君生可愛的聲音:「這就為夫人畫一張……」
「你是笨蛋嗎?你要用真的銀子來換糖人!」
「難道你給的糖人是真人嗎?」
「你……這麼說話就不好玩了!你應該說:『好的夫人,雖然家裏尚不富裕,但我會努力工作的!』」
張君生思考一會,有樣學樣的說道:「好的夫人,雖然家裏尚不富裕……下一句是什麼來着?」
「啊——真是的,真是受不了你!」女孩擺爛似的躺在地板上:「和你玩遊戲怎麼這麼累……」
張君生輕輕向後撩鬢角長發,無可奈何地說道:「玩了一天當然沒意思了,夫人你真是的……」
「我們的女兒呢?」
「剛剛出去了吧……怎麼又玩上了!」
走廊的人聽的是一愣一愣的,首先是曾氏壓不住,不顧眾人的反對強行推開房門,嚇得兩個孩子連忙站起來。
「你們在幹什麼?這種遊戲是隨便玩的嗎?」曾氏搖晃着張君生的肩膀:「夫人也是你這小屁孩隨便叫的?」
大女孩最怕這個姑姑,故而一句話都不敢說,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
「可是姐姐給了我吃的啊,她就是我的夫人,給了吃的不就是愛人嗎……」張君生還傻乎乎地為自己辯解。
姜晴月忍俊不禁,哈哈笑出聲來:「我說你這孩子,到底知道『愛人』是什麼意思嗎?」
「不就是給我吃東西的人嗎?」
在場的所有人都繃不住了,瘋狂大笑起來,整個屋子裏充滿着快活的空氣。就是冷漠如藍姐也悄悄地笑着,馬有義更是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我還請你吃過那麼多東西,你應該叫我什麼呢?」馬有義擦擦笑眼,故意問道。
張君生用食指撓着緋紅的臉:「對哦,我也應該叫叔叔『愛人』來着……」
眾人笑的是前仰後翻,有的是捧腹大笑,有的是用手遮着笑,還有的笑的肚子都痛了起來,只得瘋狂跺地板以減輕疼痛。
「有什麼好笑的,不許笑!」張君生大叫着制止眾人,誰料這一可愛的神情,令人笑的更開心了。
當天晚上,王金貴和女孩父親回來後,得知了這一事情,也都哈哈笑出聲來。為了解釋這一誤會,眾人耐心地為張君生講着「愛人」「夫人」「夫君」等詞彙。得知真相後的張君生羞愧不已,用手捂着滾燙的臉埋進藍姐懷裏。
大女孩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抱歉嘍小弟弟,因為你長得太可愛啦~」
「你!」張君生眼中含淚,指着小手哆哆嗦嗦地嚷道:「你調戲我?」
眾人又一次被逗樂了,姜晴月也是沒想到張君生竟這樣好騙,便調皮地說道:「你們有親親嗎?如果親親的話是會生寶寶的!」
「真的嗎?」張君生像發現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求知的眼神望着眾人,眾人也只是笑笑的點點頭。
「幸好,幸好沒有那麼做……」張君生感到一陣後怕。
眾人聽了這話,惹的第三次狂笑,馬有義更是笑到不行,連連指着張君生:「你這孩子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一夜,整個姜府都沉浸在快樂的氛圍中,大家都在一起和和諧諧地談話,張君生覺得,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