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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這樣一個從不出錯的天選之人,卻偏偏栽在了壓勝案上,滿門盡誅。燃字閣http://m.wenzigu.com
韓長暮收回飛卷的神思,極有威懾的開口:「足下便是四聖宗的少主?」
少年站起身來笑了笑,這一笑美的妖冶,直如妖孽:「是,韓少使請坐,上茶。」
韓長暮撩起衣擺坐下,邊上有美婢上了香茶,他輕輕一嗅,便知道這是高昌國的名品。
他只端起來聞了聞,卻沒有飲一口,便放下了。
少年笑了:「看來韓少使信不過某。」
韓長暮偏着頭,淡淡道:「信不過,不也來了?」
少年擊掌而笑:「韓少使膽識過人,某佩服。」
這少年應當是被胡人養大的,但是除了妖一點,一身氣韻還是與漢人無異,連漢話也說的十分流利。
韓長暮微微一笑:「少主的膽識也不遜某,在輪台城中的一番火中取栗,也獲利不少吧。」
少年低頭飲了盞茶,寬幅大袖在風中獵獵作響,他抿了抿唇:「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某的確想要與少使大人聯手,少使大人開條件吧。」
韓長暮淡淡道:「聯手,那要看少主的誠意了。」
少年靜了片刻,沉聲道:「少使此來,是為了查餉銀丟失一案的,我若將此案的始末和盤托出,不知誠意如何。」
韓長暮的目光閃了閃,漫不經心的笑道:「輜重車進入隴右道後,你們裏應外合,設計換掉了車隊裏的司南車,把車隊引進了莫賀延磧,隨後追擊車隊,逼迫其進入灰狼的領地,遭遇狼群襲擊,車隊慌不擇路下,被迫進入青泥泊躲避,血腥氣引來了沙漠螞蟻,最終軍士們葬身蟻腹。」
少年平靜的神色有了裂痕,吃驚道:「你,竟然都知道了。」
韓長暮淡淡道:「原本你們的計劃是天衣無縫的,而我也查不到你們的頭上,可你們漏算了楊幼梓的娘子,她是個逐利之人,一心想要霸佔楊家家產,這才壞了你們的事,讓四聖宗浮出了水面。」
少年苦笑了一聲:「不錯,女人就是短視,為了點兒蠅頭小利,壞了大局。」
韓長暮追問道:「我追回了一半的餉銀,剩下的那一半,送到何處去了,換防圖又在誰的手中。」
少年微笑,卻換了個話題:「少使大人難道不想知道,四聖宗的聖主到底是誰嗎?」
韓長暮眯了眯眼,沒有問是誰,卻是冷笑:「你明里暗裏的讓人暗示我,聖主是胡人,與高昌國有關,我又怎會枉費了你的好意?」
少年愣了一下:「少使大人已經猜到了?」
韓長暮淡淡道:「高昌王麴廣延親大靖而遠突厥,其弟麴廣慶早有反心,麴廣慶在麴廣延的眼皮子底下,培植出四聖宗這樣的勢力,還能驅使龜茲國為他冶煉鍛造精良的兵器,實在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看來這些年我大靖對高昌國這顆牆頭草太過仁慈了,竟讓他們生出了狼子野心來。」
少年已經坐不住了,猛然起身,手緊緊抓住衣袖,妖艷的臉上滿是驚惶:「你,你是
怎麼知道的。」
他的確是刻意讓人透漏了一些消息給韓長暮,但他自信憑着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韓長暮絕猜不出聖主的身份。
這聖主的身份,是他應對韓長暮時最大的籌碼,可這籌碼竟然轉瞬間就成了笑話。
他如何能不驚慌失措。
韓長暮屈指輕叩膝頭,平靜而淡然的笑:「你的漏洞太多了,你太想擺脫聖主的控制了,你太心急了。」
少年騰騰騰退了兩步,跌坐回胡床。
他一直以為自己驚才絕艷,有着別人難以企及的過人之處,能將人和事都掌控,都玩弄於股掌之中,誰料對上韓長暮,所有的謀划算計卻都是節節敗退。
難怪此人身為被永安帝忌憚的異姓王世子,卻仍舊能簡在帝心,委以重用。
他不知不覺的就出了一身的汗,但他畢竟歷經了多年的磨難,又朝不保夕的活了這許多年,仰人鼻息看人臉色,他自有非比尋常的手段和心智。
驚慌之餘,他還是很快的鎮定平靜下來,鬆弛的靠在胡床上,笑問一句:「韓少使既然知道了這麼多,那麼,還想知道些什麼?」
韓長暮淡淡道:「少主這是要表現誠意嗎?」
少年一笑,如暗夜裏的煙花滿天,絢爛奪目:「自然。」
可以隨意發問了,韓長暮反倒避開了餉銀一事,換了個問題:「懷章太子府如今還剩多少舊人。」
少年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悲戚,微微閉了閉眼:「不多了,太久了,已經快二十年了,剩下的那些人,也都老矣。」
韓長暮想了片刻,還是問出了盤踞心中已久的疑問:「當年,就活下來了你一個懷章太子的遺孤嗎?」
少年又愣了一下,點頭道:「據我所知,的確只有我一個。」
韓長暮定定的望着少年的雙眼,想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些波瀾,誰料他的目光澄澈一片,沒有半點驚慌和隱瞞的意思。
韓長暮在心底嘆氣,平靜道:「我沒有要問的了。」
少年十分意外,他以為韓長暮一定會刨根問底,問四聖宗的來歷,在各州府的堂口,人手分佈,誰料他竟然什麼都沒問。
少年詫異道:「少使大人就不想知道四聖宗的事情嗎?」
韓長暮的雙眼轉也不轉的望着少年,淡淡一語:「能說的,你已經讓人都告訴我了,不能說的,即便我問了,你說了,也必然不是真的,你既然一心剪除聖主,接手四聖宗,就不會輕易讓我獲知宗內秘密。」
少年幾乎要擊掌讚嘆了。
通透,實在是太通透了,跟這樣通透的人說話,就是省勁兒。
他抿唇一笑:「好,我想跟韓少使做個交換。」
方才少年的一笑,和姚杳極像,同樣的清澈靈動,韓長暮愣了一下,才回過神,挑了下眉,淡淡問道:「什麼?」
少年道:「想來那明帝的寶庫輿圖,已經落在了韓少使的手中,我想要回來,不知韓少使想要什麼來交換。」
韓長暮的眉心跳了
跳,一個古怪的念頭在心底呼之欲出,他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我想看看少主的腳踝。」
此言一出,滿室譁然。
孟歲隔幾乎背過氣去。
他怎麼不知道,他家世子幾時添了個斷袖的毛病。
難怪啊,難怪他會辣手摧花,竟然捨得給清淺那樣的美人餵藥。
他百感交集,王爺要是知道了,會不會發瘋,王妃要是知道了,會不會瘋的更厲害。
天爺啊,不能想,一想就要淚流滿面。
少年也滿臉錯愕。
難道堂堂內衛司少使,韓王世子,遲遲不肯娶親的原因,竟是喜好龍陽?
韓長暮看着眾人五顏六色的神情,心知他們是想左了,尷尬的輕咳了一聲,繼續道:「我想看看少主腳踝上的印記。」
繞是少年經歷的事情多,這下子也難掩震驚之色了。
這話就像燒的極旺的火,一下子就在他的腳底下燒了起來,燒的他如坐針氈,韓長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也如芒在背。
這他娘的是個妖孽吧,隔着衣裳革靴足衣,竟然能看到他腳踝上的印記。
聽到韓長暮這話,孟歲隔反倒平靜下來。
只是看看印記,不是斷袖就好,大家就都不用瘋了。
可是少年快瘋了啊,他驚恐的咳嗽一聲:「韓少使怎麼知道我的腳踝上有印記。」
韓長暮泰然自若道:「見過,李玉山腳上就有。」
少年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韓長暮曾和李玉山同坐一艘樓船,想是那個時候漏了破綻,但是這也不對啊,李玉山腳上的印記已經毀掉了啊。
他微微眯起雙眼,冷笑一聲:「韓少使無需這樣誆我,李玉山腳上的印記已經毀掉了。」
韓長暮神情不變,平靜點頭:「是的,正是他腳上的印記毀掉了,我才想看看少主腳上的。」
「......」少年無言以對,想抽自己一巴掌,讓他嘴賤。
韓長暮靜靜坐着,不急不躁的,沒有任何催促的意思。
少年百般思量,那寶庫輿圖對他如同生命,可腳上的印記也同樣不能輕易示人,否則當初就不會讓李玉山毀掉自己的印記了。
但是與輿圖相比,看一眼印記也就不算什麼了。
他斟酌良久,才勉強點頭:「好,韓少使稍等片刻。」
韓長暮點點頭,知道這人是要去泡腳了。
孟歲隔滿肚子疑問想問,可周圍都是四聖宗的人,他不好問,瞪着少主離開的方向,憋的心發慌。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少年就赤着足走了出來,坐在胡床中,腳架在小杌子上,大大咧咧道:「看吧。」
韓長暮疾步走過去,仔細一看,心中微沉,這印記果然和姚杳腳上的一模一樣。
少年看似坦然大方,其實被韓長暮這樣仔細的看着腳,他還是侷促,有種被人調戲了的侷促尷尬。
過了片刻,見韓長暮沒有要收手的意思,他惱羞成怒的罵道:「看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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