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韓長暮對孫瑛的判斷還是信得過的,即便他對安南郡王府也有所懷疑,但是沒有證據,他絕不會胡亂而隨意的將人命案子栽在被人的頭上。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
他翻着驗狀冊子,凝神道:「還有別的疑點嗎?」「兇器上也與卑職之前推斷的不太一樣。」
孫瑛趕忙點頭,將早已經準備好的一頁薄紙遞給了韓長暮:「卑職推斷出了三種兇器,都已經畫下來了,大人請看。」
韓長暮轉頭,舉目望着滿滿當當擺了一院子的屍身,接過圖樣,心中已經生出疑問。
那紙上畫了三種兵刃,其中兩種都是市面上常見的樣式,一枚飛針和一把三寸來長的短刀。而最後一種卻格外怪異,刀柄呈現出一個微彎的弧度,而三寸來長的刀身如同起伏的波浪,整個刀刃纖薄如紙,仿佛輕輕一碰便會折斷。
這樣怪異的兇器,真的是前所未見的。
孟歲隔可是大開了眼界,指着這張圖樣,瞪大了雙眼驚詫道:「這,這是刀嗎,怎麼長成了這樣?這能殺人嗎?」
韓長暮看到這圖樣,臉色微微一變,淡聲問道:「不是只有三種傷口嗎,其中一種還是被人徒手擰斷了脖頸,也就是說只有兩種兇器,怎麼現在會出現了第三種兇器?還是如此,」他仔仔細細的看了那圖樣幾眼,也覺得這刀說不出的詭異,多看一眼,就覺得渾身呼呼的往外冒寒氣:「還是如此詭異。」
孫瑛早有準備,胸有成竹道:「此前卑職也以為是兩種兇器,可卑職仔細驗屍後發現,致命傷在脖頸的一共有二十具屍身,傷口都十分狹窄,卑職原以為這二十個人都是死於同一種兇器,可是剖驗後卑職發現,二十人中有十三人的傷口成波浪狀,是尋常的短刀無法造成的傷口,而剩下七人的傷口整整齊齊,才是最普通的短刀所致。」
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走到院子中,掀開其中一具屍身上的白布,露出皮肉猙獰外翻的脖頸,神情凝重道:「大人請看,這傷口乍一看整整齊齊,但用鑷子翻開後,仔細查看,還是可以看出十分明顯的波浪狀的起伏的,卑職不敢大意,又將所有屍身的傷口重新剖驗後,這才依照這傷口的情況,繪製了那麼一把刀,古怪是古怪了點,但卑職可以肯定,那把刀與傷口的情況有十之八九可以對應的上。」
韓長暮捏着竹鑷子,彎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翻開屍身脖頸上的傷口,原本乾涸的傷口驟然被驚動了一般,污沉沉的暗紅色血水爭先恐後的涌了出來,汩汩流淌,頃刻間染透了白布。他愣住了,這些人死了這麼久,傷口處的鮮血早就應該干透了,怎麼會輕輕一碰,就又冒出來這麼多血。
他詫異的抬頭望了孫瑛一眼。孫瑛對這個情景早已經見怪不怪了,點了點頭:「大人,你沒看錯,這傷口不一樣的十三具屍身的血始終無法凝固,稍微一觸碰傷口,就會血流不止。」他嘖嘖兩聲:「卑職驗了這十幾年的屍,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有意思的屍身。」
「有意思?!」孟歲隔錯愕不已的驚呼了一聲:「這分明是見了鬼!」
他可沒看出哪有意思!
韓長暮抿唇不語,神情複雜的翻開傷口仔細查看。
這個人的傷口果然如孫瑛說的那般,從外頭看整整齊齊,像是尋常短刀所傷,而翻開來仔細查看,能發現平滑的傷口斷面是有微微的起伏的,狀如波瀾。
韓長暮接連查看幾具屍身,都是一般無二的傷口,他心底一沉,生出些不詳之感。
若是一具屍身上的傷口是這樣,尚且能說是巧合,可十幾具屍身都是如此,便是事有蹊蹺了。
既然如此,那麼現在的首要是要查清楚那兇器究竟是什麼兵刃,出自哪裏,經了誰的手,最後又落入誰的囊中,查清楚了這些,這案子也就有了頭緒。
他抬起頭,把竹鑷子放到一旁,慢慢的清洗沾了血污的雙手,對孫瑛淡聲吩咐道:「孫仵作,你將這個圖樣多畫幾份出來,交給孟歲隔,讓他去查。」
這就是要以物尋人的打算了。
孫瑛毫不猶豫的應了聲是,轉身進了驗房畫圖樣。
韓長暮拿過卷宗,翻到記錄了夏元吉死前所吃的幾樣吃食那一些,扯了張紙,提筆抄了下來。
這幾樣吃食除了古樓子是食肆中常見的,其他都不是尋常食肆中有的,應當更容易追查一些。
天光明亮,驕陽炙熱的灑落在小院的上空,卻被遮天蔽日的樹冠遮擋住了,只有幾絲稀疏的微光篩落在了地上。
光華明亮流轉,炙熱隨風飄散,院子中陰冷依舊。
何振福急匆匆的走進小院,帶進一身洋洋灑灑的陽光,滿頭是汗的行了個禮:「大人,卑職安排了二十人,在昭國坊和附近的幾個里坊查找夏元吉小廝的下落,至今還沒有找到那人的蹤跡。」
韓長暮微微頷首,將抄好的吃食遞給何振福:「孫仵作剖驗了夏元吉的屍身,發現他死前吃了這幾樣吃食,他剛剛吃完這些就被殺了,吃食還沒有消化,你去查一下長安城裏有哪些食肆在賣這幾樣吃食。」
何振福滿腹狐疑的接過那頁薄紙,看了一眼。紙上寫着蟹黃畢羅,酪櫻桃,古樓子,葡萄酒,昇平炙。
他愣住了,想到夏元吉賃的那間四面漏風的破屋,若非這屍身是韓長暮親自帶回來的,孫瑛親手驗的,他真的要以為驗錯了人。
他張口結舌道:「這,夏元吉要是有銀子吃這些,還住那麼破的屋子幹嘛,一頓飯都夠賃倆月屋的了。」
韓長暮挑眉:「要不你去問問夏元吉?」
何振福更住了,訕訕笑了兩聲,繼續道:「大人方才說夏元吉剛剛吃完這些吃食就被殺了?」
「是。」韓長暮點頭:「何總旗有什麼想法?」
何振福謹慎道:「卑職以為,這幾樣吃食都不是尋常食肆里能有的,至少昭國坊里是不會有的,而夏元吉又是剛剛吃完這些東西就被殺了,那間屋子又是案發之地,卑職想,或許是有什麼人給夏元吉送去了這些吃食,然後在他吃飽喝足,警惕性最低,沒有防備的時候,將他一舉擊殺,最後嫁禍給了張岩。」
孟歲隔眨了眨眼:「可夏元吉一個窮貢生,沒權沒勢的,聽說他為人也很和氣,幾乎從不與人起爭執,就別說是跟誰有仇了,誰會對這麼個人痛下殺手呢?」
「你別忘了,還有那雙不知下落的雲紋履。」韓長暮掀了下眼皮,淡淡道。
「對了,他還是安南郡王妃的新寵!!安南郡王妃身邊可不止他一個,保不齊他就礙了誰的眼!」孟歲隔一拍腦門,興奮的兩眼直冒光,聲音也高了幾分:「大人,會不會是有人和他爭風吃醋繼而殺人。」
「對,對對,先以安南郡王府賜菜唯有取得夏元吉的信任,繼而將其殺害。」
何振福也興奮的連連點頭,雙眼放光,這種皇家陰私的熱鬧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保不齊這輩子就看這一回了,絕對是走過路過千萬別錯過。
韓長暮看着興奮溢於言表的兩個人,頓覺無語,抿了抿唇:「若照你們這麼說,往菜里下毒不是更省事一些,何必要見血,還要費盡心機的嫁禍給張岩?」
孟歲隔和何振福頓時無言以對。
韓長暮抿了抿唇,話鋒一轉:「不過安南郡王府也要查一查,何振福,你帶着人走一趟吧。」
何振福面露難色,支支吾吾道:「卑職,卑職。」
他支吾了半晌,也沒支吾出個始末來。
他太難了,那可是安南郡王府啊,他怎麼惹得起,讓他走一趟,別說是進郡王府的門了,搞不好會被打出來的!不,是一定會被打出來的!!
韓長暮清楚知道何振福在忌憚什麼,安南郡王府在京城的名聲的確不大好,太過囂張跋扈了些,但是內衛司在京城裏似乎更加凶名赫赫,內衛司的總旗怎麼着都不應該懼怕安南郡王府才是。
何振福對安南郡王府心有忌憚,只是怕得罪郡王府的人,以後會有麻煩,畢竟大家都在京城裏混飯吃,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得罪了誰都不好,剛何況是能一手遮天的安南郡王府。
韓長暮想明白了這點,沒有為難何振福,只微微挑眉,淡淡道:「你去找冷少尹,就說是本官的意思,讓他和你一起去安南郡王府查問。」
冷臨江算是京城裏很有面子的人了,有他一起陪着,何振福就不怕被安南郡王府刁難了,趕忙一臉笑意的應了個是字。
孟歲隔羨慕的看着何振福,他也想去看看這百年難遇的皇家熱鬧。
他轉眸殷切切的望着韓長暮,滿臉都寫着「他也想去」四個大字
韓長暮世事洞明,暼了孟歲隔一眼:「安排好查兵刃的事,你們倆就一起去安南郡王府,早去早回!」
孟歲隔大喜,得意洋洋的和何振福對視了一眼。
韓長暮臉色一沉:「把你們臉上的喜色收一收,讓別人看到了,像什麼樣子!」
孟歲隔和何振福心神一凜,忙低下頭應了聲是,可唇角的笑意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當着外人不能笑,關起門來在內衛司,哪怕是仰天長笑,也沒人管得了。
韓長暮一眼就看透了這兩人在想什麼,面無表情的淡淡道:「在外頭都給本官收斂些。」
二人神情一肅,一臉乖順。
安排好了這些事情,孫瑛也畫好圖樣,拿着厚厚一沓子紙走出來,交給孟歲隔。
韓長暮點點頭:「你安排人拿着這些圖樣,去查問這種兵刃的來歷。」
孟歲隔應聲稱是。
料理完了驗屍一事,韓長暮轉頭吩咐孫瑛:「孫仵作,你準備準備,一會兒去驗一下那死嬰和容郡主的關係。」
孫瑛心神一緊,忙應了聲是,轉身回了驗房,對着那具悽慘的不忍直視的屍身愣了片刻,心一橫,用白布將屍身裹好,放進了一口小小的薄棺中。
那口棺材和棺材裏的屍身都格外的輕,輕的讓人心生不忍,孫瑛僅用了一隻手便提了起來,臉色沉重的走了出去。
韓長暮點點頭:「孟歲隔,何振福,你們各自忙你們的差事去,用罷暮食,再來回話。」
幾個人急匆匆的往外走,剛剛遠離了驗房陰冷的氣息,便迎面撞上了滿臉焦急的金玉。
金玉的臉色難看極了,一臉倉皇悲痛,幾乎來不及向韓長暮行禮,便急切道:「世子,屬下把小邱總管一家人帶回來了,但是他們都中了毒,現在昏迷不醒,得儘快給他們解毒,不然只怕他們命不久矣!」
韓長暮愣了一下,疾言厲色的吩咐金玉:「快馬去太醫署請韓醫令。」
看着金玉又急匆匆的走了,韓長暮斟酌了一下,轉身對孫瑛道:「孫仵作,勞你把容郡主的屍身帶回來,就在內衛司勘驗。」
孫瑛的唇角囁嚅了兩下,挖墳掘墓已經是天打雷劈了,還把人家的屍身帶回來,擾的亡者不得清淨,這是要逼他下地獄啊。
他身為仵作,開棺驗屍的事情沒少干,但幾乎不會將屍身從墳里挖出來後再帶回內衛司,那是損陰德的事情,他都是驗完後再將屍身重新入土為安,這樣心裏也會安穩一些。
不過幸好容郡主的至親都死的差不多了,也沒人管她最後是不是入土為安了,挖出來帶回內衛司至少不會有人問罪他。
他不再猶豫,把那口薄棺又送回了驗房,招呼了幾個膽大心細的內衛,拿着挖墳掘墓的物什,一起往墳地去了。
今日的內衛司格外的忙碌,除了跟着孟歲隔和何振福出門辦差的人,還有一部分聚集在偏廳,面對着齊刷刷躺在地上的幾個人嘆了口氣,就各自散開,仔細查驗從小邱總管宅子裏搜出來的可疑之物。
人命關天,韓增壽沒敢坐馬車,而是一路快馬加鞭而來,趕到內衛司的時候,他的一把老骨頭險些顛散了架。
剛一走進偏廳,一股子腥辣刺鼻的氣味夾雜着淡淡的血腥氣撲面而至,韓增壽的心咯噔一下,疾步奔到了躺在地上的幾個人面前。
他冷眼一掃,一顆心沉的更厲害了。
地上躺着六個人,三男三女,其中兩個孩子的氣息最為微弱,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而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的症狀最輕,尚且可以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他旁邊躺着的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似乎憋氣憋的厲害,烏紫的嘴張開着,混濁的喘着粗氣,呼吸中帶着破鑼一般的雜音。
另外兩個年歲相仿的女子倒是十分的安靜,沒什麼大的聲響,身子時不時的抽搐兩下,便再沒別的動靜了。
韓增壽飛快的判斷出每個人的情況,蹲在地上,兩指間捏了一根寒光閃閃的銀針,另一隻手捏住了年輕男子的臉頰,迫使他張開嘴,銀針飛快的在那人的口中刺了一下。
再拿出來時,銀針已經黑了大半,寒光不在,變得烏沉沉的。
「好厲害的毒!」韓增壽瞪着那根模樣大變的銀針,喃喃低語了一聲。
韓長暮快步走過去,看到地上齊刷刷的躺了一排人,個個臉色發黑,嘴唇烏紫,唇角還掛着黑紫色的血跡。
尤其是那兩個孩子,氣息已經微弱的察覺不到了。
韓長暮的臉色變了變,淡聲問道:「韓醫令,怎麼樣,可有辦法解毒?」
韓增壽一臉嚴肅:「要想解毒,得先知道他們中的是什麼毒!」
「那這裏人中的是什麼毒?」韓長暮又問。
韓增壽一臉苦笑:「這世間厲害的毒物成百上千,若是毫無頭緒的查下去,只怕還沒查出來到底是什麼毒,這些人就死透了!」
韓長暮抿了抿唇,問金玉道:「搜查了那宅子嗎,可有帶回來什麼可疑之物?」
金玉點頭:「帶回來了,內衛們已經在查驗了。」
正說着話的功夫,最小的那個孩子痛苦的呻吟了一聲,驟然吐了幾口黑紫色的血,弱小的身子抽搐了兩下,便不動了。
「韓醫令,快,你快來看看,這孩子不動了!」內衛驚呼了一聲。
韓增壽趕忙沖了過去,手擱在了孩子的脖頸處試了試,嘆了口氣微微搖頭。
韓長暮心頭一痛,怒火燃心,稚子無辜,再大愁怨也不該牽連無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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