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長安 第六百三十三回 命數

    雨後天晴,天色蒼茫,山谷空靈,繁花綠樹被雨水洗的乾乾淨淨,迎風飄搖。讀爸爸 www.dubaba.cc

    謝孟夏坐在廊下,望着青碧遠山,一手執黑子,一手執白子,平靜的思忖片刻。

    棋盤上形勢膠着,黑棋與白棋之間咬的極緊。

    謝孟夏在棋盤上落下一枚黑子。

    局勢瞬間大變,原本略佔上風的白棋,頓時風捲殘雲一片。

    若是有外人看到這一幕,定會以為自己見了鬼。

    一向出了名不學無術的紈絝王爺,竟然會下棋了,而且還下的如此出神入化。

    這人是冒充的吧!

    「怎麼樣,人都回來了嗎?」謝孟夏聽到腳步聲,頭都沒有抬一下,仍舊看着棋盤,把白子一個接一個的拾起來扔進白瓷棋罐里。

    折雲點點頭:「公子,所有人都回來了,局也已經布好了,萬無一失。」

    謝孟夏把最後一枚白子扔進棋罐,拍了一下手:「好,戲台已經搭好了,唱戲的人該登場了,盛思淵親手把人送過去的?」

    「是,」折雲絲毫不覺得意外:「盛思淵恨透了安錦月,給她這樣一個死法,只怕盛思淵還覺得不解恨。」

    謝孟夏輕鬆的笑了一聲:「血債當然要用血來還。」他拿過一隻四四方方的寶藍緞子面錦盒,遞給折云:「把這個交給她,讓馥郁開口吧。」

    折雲恭恭敬敬的應了聲是。

    忙活了一整夜,所有人都餓的前心貼後背了,面對熱騰騰的豐盛朝食,自然得甩開腮幫子,拼命的吃了。

    「阿杳,你慢點吃,你是餓死鬼投胎啊!」包騁敲了敲桌案:「斯文點!以後怎麼說婆家!」

    「噗嗤」一聲,何登樓笑噴了:「就姚老大這樣的,再斯文也沒用。」

    姚杳瞥了二人一眼,吃得滿嘴油光,不服氣道:「把你們丟進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關三天試試,你們恐怕還不如我呢!」

    喝了一碗解暑的綠豆湯,包騁痛痛快快的出了一身的汗,才察覺到屋裏有些不對勁,問道:「怎麼就咱們仨在用朝食,他們都是喝露水的嗎?」

    「又有人失蹤了,司使大人帶着人去現場了,」何登樓咽了口粥:「少尹大人繼續去審那個什麼馥郁了。」

    姚杳驟然抬頭:「誰是失蹤了?」

    何登樓撂下碗,一抹嘴道:「是安昌侯的那個柳姨娘。」

    「又是個孕婦?」姚杳驚詫不已。

    何登樓重重點頭:「可不是嘛,這不是倒霉他娘給倒霉開門,倒霉到家了嘛。」

    「噗嗤」一聲,包騁噴了。

    不用問,這話肯定是跟姚杳學的。

    姚杳可沒心情說笑。

    玉華山上的孕婦不多,且個個都來歷不小,若這夥人果真是衝着有孕的婦人來的,那這亂子可就要捅破天了。

    她正這樣想着,冷臨江便急匆匆的進了門,手裏拿着一疊子紙,在屋裏看了一圈,最後擱在姚杳面前:「你看看。」

    姚杳拿過來瞥了一眼:「什麼東西?」

    「我抓到的那個人,馥郁,招了。」冷臨江的臉色陰的能低下水來,難看的跟死人臉不相上下:「你看看就知道了,一群喪心病狂的畜生!」

    姚杳一字一句的看下來,頓時臉色大變,震驚到聲音都顫抖了:「這,這也太兇殘了!」

    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姚杳是不信鬼神之說的,原本想說的是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可是她的莫名穿越實在是太大的嘲諷了,話到嘴邊她改了口。

    若馥郁的口供沒有作假,那麼這一伙人要做的事情,就是逆天而為。

    只是所行之事太過血腥殘忍,而所得卻是天大的好處!

    如此比較下來,冒些風險簡直不算什麼了。

    她神情凝重的抬起頭,思忖道:「大人,按照馥郁所說,佈陣所需的胎兒和精血數目極大,她可交代了總共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冷臨江搖了搖頭:「並未,馥郁說她只負責最後的佈陣,而佈陣所需之物,皆有她的姐姐馥香來安排。」他微微一頓,臉色格外的陰沉:「不過,她也說了,佈陣所需之物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只差兩個全陰命數的孕婦和一個鳳命孕婦了。」

    「全陰命數,鳳命,」姚杳也在口供上看到了這些,若有所思的喃喃低語,突然揚聲道:「何登樓,你去找司使大人,問一下柳姨娘的八字。」

    「柳姨娘,哪個柳姨娘?」冷臨江吃驚道,他剛進門,還不知道又有孕婦失蹤了。

    姚杳慢慢道:「是安昌侯的那個愛妾,柳姨娘,她失蹤了,司使大人今晨帶人查案去了。」

    這夥人屢次作案,在冷臨江眼中無異於挑釁,他寒着臉色磨牙:「囂張至極!」他劈手奪下姚杳手中的竹箸:「跟我過去看看,回來再吃。」


    姚杳不情願的「誒」了一聲:「回來都涼了。」

    冷臨江拉着姚杳的手,拖着她往外走:「涼了就重做,久朝這沒窮到連頓朝食都供不起的份上!」

    一看冷臨江和姚杳都出了門,包騁和何登樓也不能再心安理得的吃下去了,也紛紛撂了碗,跟了出去。

    安昌侯府作為落魄了的老牌貴族世家,到底守住了最後一絲臉面底線,沒有將位於玉華山腳下的別院賣掉。

    此次伴駕避暑不至於擠在那些對外租賃的皇家別院中。

    只是安昌侯府到底落魄了,雖然沒有保留了別院,但是別院裏的能賣的值錢物件都賣了個精光,打眼一看,竟然沒有一件能上得了台面的物件。

    姚杳且走且看,嘖了嘖舌:「安昌侯府被抄家了?」

    冷臨江笑了:「沒聽說啊,看着像是被打劫了。」

    姚杳撇嘴:「幸而是劫財,這要是劫色,侯爺俊朗不凡,定然是麻煩纏身了。」

    冷臨江「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安昌侯擠兌的臉色鐵青。

    安昌侯氣得跳腳,卻又不敢發作,恨得咬牙切齒。

    冷臨江看拱火拱的差不多了,站在門外,看了眼房間裏忙碌搜查的內衛,朝安昌侯拱了拱手:「侯爺,聽說府上的柳姨娘失蹤了,有些細節,還需要向侯爺查問一二。」

    安昌侯愣了一下,他的愛妾丟了,他是苦主,怎麼冷臨江這話聽起來,倒像是他有什麼貓膩呢。

    他憤憤道:「我昨夜歇在別處了,也是今晨才知道的,少尹大人怕是問錯人了。」

    他的情緒格外的悲痛,但是似乎又不像是在悲痛柳姨娘的失蹤,更多的是在悲痛那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

    姚杳覺得格外的怪異,看來安昌侯也沒有那麼寵愛柳姨娘。

    她想了想,問道:「侯爺,府里除了柳姨娘,可還有旁的有孕之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安昌侯一下子就炸了,微微呆滯木然的雙眼瞪得極大:「我安昌侯府是勛貴人家,最重規矩禮儀,怎麼會幹這種傷風敗俗之事!」

    姚杳挑了下眉,沒再繼續問下去了。

    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

    安昌侯雖然做出一副憤怒的態度,但他的眼神飄忽,神情緊張,雙手不自覺的捏住袖子。

    那股子心虛簡直要衝出來了。

    看來他已經知道安錦月做下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又是怎麼知道的。

    冷臨江也看出了安昌侯的不對勁,和姚杳對視了一眼,走進了亂糟糟的正房。

    內衛們搜查,一向是不擇手段的。

    韓長暮坐在門口,看上去是在慢條斯理的喝着茶,可目光始終警醒的望着房間。

    「久朝,」冷臨江跟韓長暮打了聲招呼,將馥郁吐露的口供遞給了韓長暮。

    韓長暮一字一句的看下來,心頭一跳,叫過孟歲隔,低聲吩咐道:「去查一下柳姨娘和安錦月的八字。」

    孟歲隔應了聲是,轉身出去了。

    姚杳看着孟歲隔走出去,雙眼微微一眯,覺得隱隱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有什麼異常嗎?」冷臨江察覺到姚杳神情不對,低聲問道。

    姚杳思忖問道:「司使大人,孟總旗那麼重的傷,都好了嗎,現在都能辦差了?」

    「說起來還得多謝你。」韓長暮溫和道:「要不是你及時搭救,孟歲隔的傷就無力回天了,不過好在昨天他送回來的及時,用藥治療之後,已經可以起身了。」

    姚杳還是覺得不對,當時孟歲隔傷的有多重,她是親眼看到的,自然心知肚明,傷得這樣重,即便是靈丹妙藥,一夜之間能起身已經算是驚人了,現在看來,竟然都能行走無恙,還能辦差,這得是什麼藥啊!

    她嘖嘖舌:「這可真是好藥!」

    她話是這樣說的,可心裏疑慮不斷。

    幾句話的功夫,孟歲隔便拿了柳姨娘和安錦月的八字回來,交給了韓長暮。

    看到孟歲隔的動作和他說話的語氣,姚杳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終於明白那股怪異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

    是僵硬,對,孟歲隔的渾身上下都透着僵硬的感覺。

    像是一舉一動和說話都被人操控着一樣。

    姚杳轉頭看了看韓長暮,她不信心細如髮的韓長暮沒有發現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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