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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慧兒主僕來到大街上,颼颼的涼風瞬間就讓她冷靜下來了,「惠香,咱們怎麼出城啊?」
惠香也愣住了,「小姐,奴婢沒想那麼多。讀爸爸 m.dubaba.cc」
她纏了一雙小腳,根本不能走遠路,腳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把她的一口氣終於泄了,「我的腳好疼,我們還是回去吧。」
惠香愕然,她沒想到小姐的耐心這麼差,才走了一里路她就打起了退堂鼓,不過,既然已經把小姐騙了出來,怎麼可能讓她回去呢?
「小姐,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前面有個轎夫行,我去給你雇頂轎子,咱們大大方方地出城。」
方慧兒點點頭,「這樣死也好。」
惠香轉過一個街口,見兩頂轎子早已等在那裏了,笑了笑,對一個領頭的道,「走吧。」
方慧兒見惠香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找來了兩頂轎子,而且還是四人轎,心中雖有些疑慮,也沒多問,自己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管那麼多做甚。
惠香道,「小姐,這是我們在人世間的最後一晚了,咱們就放縱一回吧,奴婢也要坐轎。」
方慧兒點點頭,「咱們姐妹一起共赴黃泉,來世我作奴婢,你做小姐,我服侍你。」
二人坐進轎子裏,緩緩地向鎮川門走去,守城士卒上前攔住二人,一個轎夫跑過去小聲嘀咕了幾句,又掏出一錠銀子來,城門就打開了。
方慧兒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心想有錢真的能使鬼推磨啊,自己這次總算可以順利地去死了。
轎子出了城門行了十多里路,已經可以聽到長江水拍岸的聲音了,轎子頭大喝一聲,「到也。」
惠香換了一身白衣,首先出了轎子,然後方慧兒也出了轎子,看着黑漆漆的夜空,聽着嘩啦啦地流水聲,吹着冰冷刺骨的河風,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惠香道,「小姐,這裏名叫青槓嶺,秋天最美了,滿山都是紅葉,可惜現在是隆冬時節,沒有美景與我們作伴了。」
方慧兒迎着河風緩緩地走向河邊,每走一步心就往下沉一截,無論她多麼依戀這個世界,今晚都要說再見了。
「站住,什麼人?」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把方慧兒嚇得軟倒在地,「啊,有人!」
惠香撫着胸口,心道,「謝天謝地,總算沒出紕漏!」
周圍突然亮起了火把,一個瘦高的身影出現在了方慧兒的面前,「怎麼是你?」
「啊,劉大人!」方慧兒驚叫一聲,「我……我……哇……」
方慧兒見劉慧明全身披掛,外罩一件紅色大氅,手裏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鋼刀,顯得格外英武,心道沒看出來啊,他還挺帥的。
方慧兒就像見到了親人一樣,再也繃不住了,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劉慧明趕緊讓手下熄滅了火把退到一邊去,只留林浩然一人在十步外警戒。
走到方慧兒面前,蹲下身子遞給她一張手帕,問道,「方小姐,你大晚上的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方慧兒心中有萬般悽苦,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哭個沒完,劉慧明又問惠香,「你叫惠香?」
惠香裝模作樣地點點頭,福了一福,道,「奴婢正是惠香。」
劉慧明道,「你家小姐怎麼了?怎麼大晚上跑到河邊來了,釣夜魚嗎?」
惠香心說不都是你的主意嗎,你怎麼裝得這麼像?
「大人,我家小姐遭了難,襄王也退了親事,小姐名節有虧,已無顏再活於世上了,今晚特到此做一個了斷。」
劉慧明呸了一聲,喝道,「誰說沒有顏面活於世了?哪個王八蛋說的,我馬上去把他腦袋擰下來!」
惠香心說你比唱戲的都演得好,「大人,世風如此,怪不得別人,奴婢也要跟小姐一起去的。」
劉慧明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道,「狗屁世風,牛屎世風,老子偏不信邪,你們要死,我偏不讓你們死,哼,你們死了,我豈不白救了?快快快,快把你家小姐扶起來。」
惠香連忙扶起方慧兒,劉慧明又從林浩然的背包里拿出幾件軍襖鋪在草堆上,讓方慧兒坐了,自己也在對面坐下。
劉慧明把玩着手裏的刀,問道,「方小姐,那天我跟你說的話,你都忘了?」
方慧兒抽抽搭搭,真想撲進劉慧明的懷裏哭個痛快,「奴家,奴家沒忘。」
她和劉慧明總共見了四次,第一次是因為她們車隊攔路,他就像一個莽漢一樣毫不客氣地對他們方家下手,當時她都要氣炸肺了,但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成為襄王妃了,不想在這個關鍵時刻惹事就算了。
第二次是宜城外,她本想悄悄看他一眼,不曾想卻和他的目光對上了,他竟然還衝自己笑,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邪惡詭秘,一點兒都不像正人君子。
第三次見面他又變成了一個英雄,一個救她於水火之中的英雄,一個霸氣側漏的英雄。
後來在廟會上他們又見面了,他卻像個大哥哥、老朋友一樣勸自己要珍惜生命,要愛惜自己。
而這一次見面,他又變了,變成了一個霸道總裁了。
方慧兒心道,他怎麼老是變來變去的,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劉慧明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和顏悅色地道,「那為何還要尋短見?」
方慧兒沉默良久才小聲道,「奴家也不想,奈何爹娘相逼,不如此會被世人恥笑。」
劉慧明嘆了口氣,緩緩地道,「唉,可憐的世人啊,只關心名節,卻不關心人的生命,須知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方慧兒有些尷尬,俗話說子不言父之過,這人在自己面前公然批評自己的父母,當真不怕影響不好嗎?
劉慧明哪管這麼多,只顧着自說自話,「這件事情本來就不是你的錯,說嚴重點事情還是因為你母親而起,為何承擔責任的卻是你這個小女孩兒呢?」
方慧兒心有戚戚,「奴家,奴家……」
劉慧明打斷道,「以後不要再奴家奴家的了,女子本來和男子就是平等的,何必要自己矮人一等。」
方慧兒心中一暖,男女平等?男女真能平等?她想起了大才子何相公寫的那些文章,莫不是出自他之手?
見劉慧明一直盯着看,好像在等待她的回答一樣,忙輕微地點點頭,「奴……我曉得了。」
惠香突然道,「不知劉大人深夜在此有何貴幹?」
劉慧明兩手一攤,「我接到密報,有一夥水賊自巴東順溜而下,要在此處登陸,夜襲夷陵城,故特意在此設伏,想不到遇到兩個女匪。」
惠香噗嗤一聲笑得鼻涕都出來了,方慧兒也嫣然一笑,「奴家,我,小女子妨礙大人公幹了。」
劉慧明擺擺手,道,「無妨,無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今晚就算遇不到水賊,能遇到你們也不虛此行,總之,救人總比殺人好嘛。」
方慧兒心裏暖暖的,自己記事以來,除了父親,從沒和男子如此對坐着說話,雖然心裏還是普通直跳,臉也是時冷時熱的,但自己心裏的快活也是從未有過的。
「大人,小女子有一個疑問,不知道大人可否解答?」
「但說無妨。」
方慧兒小聲問道,「《夷陵日報》上的文章真的是何秀才寫的嗎?」
劉慧明點點頭,「確實是何秀才寫的。」
方慧兒臉上現出失望的神色,「我以為是大人寫的呢?」
劉慧明笑了笑,「我不學無術,如何能寫出那種文章?」
方慧兒默然,「小女子一直想不明白,何秀才一個大明士子,我以前也讀過他的制藝,不知如何突然變了文風,居然為我們女子伸冤了。」
劉慧明呵呵一笑,把當天和何歡擺龍門陣的事情說了,最後笑道,「何歡就這樣悟道了,他說他這是何氏龍場悟道。」
方慧兒抿了下嘴,做恍然大悟狀,「怪不得,原來有大人給他提示。」
劉慧明謙虛地道,「我那是歪打正着。」
惠香又插話道,「大人,我們還有正事呢,就不打擾了。」
劉慧明哈哈笑道,「遇到了我,你們的正事辦不成啦,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兩條生命消逝呢?」
方慧兒默然,她總算又找到了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劉慧明看着方慧兒,一字一頓地道,「方小姐,你相不相信,有朝一日,我一定能改變這種世風,讓女子可以為自己而活?」
方慧兒被劉慧明盯得雙頰發燙,聽他說得如此嚴肅,聯想到自己聽說的關於他的種種傳聞,她相信他一定能做到,「奴家……我相信。」
劉慧明道,「那你可不可以現在不死?等到我做不到的時候再決定?」
方慧兒呆坐在草堆上,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
只聽惠香道,「大人,我們已經出了方府,現在回不去了,沒有其他的路了。」
劉慧明嘿嘿一笑,讓林浩然搬來兩塊石頭,對惠香和方慧兒道,「你們能不能把外套和鞋脫下來」,說罷又指了指那兩塊石頭。
方慧兒吃了一驚,「大人,你要瞞天過海?」
劉慧明點點頭,「讓它們代你們去殉節吧,哈哈。」
方慧兒心想這人果然膽大包天而且又心細如髮,啊,自己不用死了真好。以後?管他呢!
惠香道,「大人,雖如此,小姐和奴婢還是沒有落腳之處啊。」
劉慧明笑道,「在夷陵找所宅子安身還不容易嗎?只要你們願意,住在知州衙門都行。」
方慧兒怦然心動,心道如果能在夷陵找個地方暫時住下來,隔幾天母親她們一走,自己就徹底自由了。
惠香心想你總算露出狐狸尾巴了,但自己還得配合演戲,「如此,我主僕二人豈不成了大人的籠中鳥?」
方慧兒也明白過來,只拿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劉慧明,難道自己要委身於他了?她的心突然砰砰地跳起來,說不出什麼感覺,總之就是很緊張,臉漲得通紅,身子扭捏得不成樣子。
劉慧明搖頭道,「惠香姑娘想多了,我這人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也絕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姑娘和小姐可以放心大膽地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絕不打擾。當然,如果姑娘邀請的話,我也是不推遲的哈,哈哈哈。」
惠香聽了前半句還有些失望,哪知後半句突然急轉直下,他竟然又恢復了流氓本性。心想你這假柳下惠,時刻惦記着我家小姐,偏偏還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噁心死了,「如此,多謝大人了。」
方慧兒也坐着行了個禮,算是默認了。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