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藥驚駭的,不是被她識破,他當然不會沒有預備手段。他震驚的是瑟音不但能感知到脫元液,似乎還知道「脫元液」。
以她的修為,是怎麼做到的?
此時他的身子還被禁錮。武尊怎麼可能禁錮自己?自己可不是一般的武士圓滿,武尊根本沒能力禁錮自己。
除非,她專門修煉過一種高級的定身術,才能以武尊圓滿的修為禁錮自己。此人比一般武尊圓滿強出很多。
姜藥雖然被禁錮,卻仍然有反制手段。倘若只靠下毒而沒有補救措施,那他還是姜藥麼?
正在他要啟動預備手段時,卻聽那瑟音陰森森的說道:
「這種毒叫做脫元液是吧?倒是極其少見的毒。相信就是一般的毒師,都難以察覺。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的?」
她的神色意味深長,「因為恰好,我有件寶物,能識別天下所有劇毒。你現在還有何話說?你吃下這個果子,我要親自看看,這種毒有多厲害。」
姜藥暗罵倒霉,怎麼這麼不走運,此女竟然有一件能感應所有劇毒的寶物?
她剛才根本沒有使用任何法寶,那只能說明,寶物在她體內,和血氣相連。
那麼,可能是「識毒神蟬」。
按照《藥師佛典》,識毒神蠱是九級靈蟲,只要種在體內,就能識別所有毒物,避免被下毒。
這種東西沒有其他作用,只有這個作用,卻高達九級,極其寶貴。就是因為有了此物,就永遠不會被人下毒暗算,可謂保命的活寶了。
瑟音本來只想狠狠勒索姜藥一筆,並沒想着把姜藥怎麼樣。以她的背景,雖沒把小小領主放在眼裏,但畢竟還要顧及一下青閥君府的顏面,她也不想明着對付姜藥。
即便姜藥拒絕高價聘請她,她也不會自己動手,只會聯絡八尊者。事後就算青主知道,又有何證據?她本就不是青閥之人。大不了以後不來青閥就是了。
可是姜藥竟然下毒暗算自己,這讓瑟音惱怒之下改變了主意。
敢暗算我?我就讓你不得好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姜藥是青閥家臣,在青閥腹地斬殺姜藥風險很大。
家臣雖然不像士卒那樣有軍魂牌,一道意念就能聯繫持有軍印的將主,但在君府卻是魂牌登記的。
只要家臣隕落,君府立刻知道隕落在哪裏。從家臣隕落到君府的監測陣圖做出反應,最多幾個呼吸的功夫。
殺人後帶着武士初期修為的徒兒逃走,難度不小。
但現在,她顧不了這麼多了。
她很生氣,後果極其嚴重。她也不認為自己能輕易被抓獲,她的手段很多。
要不是帶着修為低的徒弟,她根本沒有任何顧忌。
享受了一下姜藥神色震驚帶來的快意,瑟音拿起金剛果,戲謔着說道:「是我餵你,還是你自己吃掉?」
既然決意要冒險殺人,那乾脆玩玩兒,也讓殺人的過程更有意思。
可正在這時,忽然瑟音露出溫柔而又憐憫的笑容。
「唉,你呀,幹嘛想害人。以後不許這樣了。」她殺意消失,打出一個手決,解除對姜藥等人的定身術法。
這門術法很高級,她獲得後專門修煉了兩百年,可以禁錮武尊圓滿以下的人,近乎武宗高手禁錮武尊的威能。
姜藥也露出十分友善的笑容,拱手說道:「謝過前輩諒解。」
沒錯,慈悲咒就是他的預備手段之一。
這次獲得大量願力之後,他的慈悲咒進入第二層,完全可以對付武尊級別的武修,而且可以心念。
事實上,姜藥單憑自己的戰力,加上阿九,完全可以幹掉武尊圓滿,根本無需下毒。
加上還有兩個武尊初期的幫手,可謂穩操勝券。
但瑟音是大陣師,她必定有高級防護陣盤,甚至高級攻擊陣盤,這樣的老牌武尊圓滿,保命的手段一定很多。
只要她祭出陣盤,自己這邊就沒有絲毫勝算。而陣法師祭出陣盤的時間,極快!
所以姜藥本來的打算是,萬一對方不吃金剛果,大不了破財消災。他寧願舍財,也不想冒險執行預備方案。
可萬萬沒想到,對方不但沒吃,還識別出劇毒,要錢還要命,那就只能執行預備方案。
在使用慈悲咒時,不能向對方生出殺機,不然就會瞬間失效。
姜藥只能封住自己的殺機,不讓慈悲咒失效。他很清楚,慈悲咒的效果很短暫,很快對方就會醒悟過來。
必須要在對方醒悟過來之前,動手。
現在慈悲咒還在生效,他不能動手,連殺機也要封住。
但是阿九,很早他就打過招呼。
此時,少年陣法師一年震驚的看着這一幕,簡直呆滯了。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師父本來一臉殺意,此時卻沒有殺意了?
師父心狠手辣,陰險狡詐,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正在這時,忽然聽見師父驚呼一聲,身子一閃,速度快的匪夷所思。可是從師父的驚呼之中能看出,她受了傷。
是誰傷到了她?怎麼可能?
轟!
幾乎同時,一個漆黑的陣盤就祭了出來,散發出一道黑光,可是黑光剛剛爆射,又忽然又黯淡下來。
是師父祭出了高級攻擊陣盤,可她卻無法操作攻擊陣盤了。
她的傷這麼重麼?竟然連陣盤也難以操縱了?!
可是,這少年看的分明,即便師父重傷之下難以操作陣盤,陣盤威力沒能完全激發,可仍然發揮出相當於武宗圓滿的猛烈一擊!
攻擊陣盤的力量,遠勝攻擊符。
按道理,這一擊之下,兩個武尊和姜藥,全部都要死。
然而,這猛烈無比的一擊,卻轟擊在一面巨大的黑傘之下,這黑傘是姜藥祭出來的。
轟!
姜藥的黑傘脫手飛出,他和兩個武尊也被巨大的力量轟的口噴鮮血的倒飛出去,身上的盾符咔的一聲被擊穿。
即便他早有準備,在阿九出擊的同時就祭出高級防護法寶金剛傘,可仍然險而又險。對方即便被阿九襲擊成功,可她祭出陣盤的速度還是太快了。
不到半息的功夫,就足夠對方祭出陣盤發出恐怖的一擊。
這才是預備方案的風險之處:就算她被阿九咬傷,死前一息的反擊也難以抵抗。
她固然必死無疑,可自己也有可能受傷甚至被殺。
當姜藥的防護法寶被轟飛,他自己也被陣盤轟的狂噴鮮血之際,他不但沒有驚恐,反而鬆了口氣。
毒果算什麼?願力神通才是我最厲害的手段。
對方沒有機會了。以阿九恐怖的劇毒,她只有一個呼吸的功夫。熬過了第一擊,她就永遠無法發出第二擊。
陣盤的能量遠沒有耗盡,可她的神識已經無法控制陣盤。
就像一把吹毛斷髮的利刃頂住咽喉,可握刀的手已經發不出絲毫力氣。
蓬!
失去神識操作的陣盤掉到地上,仍然帶着恐怖的能量,卻一動不動。
瑟音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阿九,目中露出極度的怨毒和憤恨。
可轉瞬間,她的眸子就晦暗一片,生機全無。
最後只有一個念頭閃過,成為最後的遺念:「好毒的蛇…」
瑟音倒了下去,身子開始變得虛幻起來。
緊接着,一道青光閃過,從她胸口飛出一隻綠蟬,想要躲門而逃。
「咳咳…」姜藥身受重傷,面白如紙,可仍然掙扎着抬手一記真元爪,擒住即將飛走的小綠蟬。
翅如清冰,頭如螓首,渾身散放着清冷純淨的氣息,看着極其不俗。
沒錯,正是《藥師佛典》中有記載的識毒神蟬。
極其寶貴的活寶。也不知道瑟音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得到這活寶。
姜藥這次受傷極重,要不是有金剛傘,他和兩個武尊肯定都被瑟音的死前一擊幹掉了。
他抓住識毒神蟬,就吞下一把療傷的丹藥。
「主公!」一群家吏一起衝進來,如臨大敵。兩個青主送來的「女助手」也震驚無比的瞪大眼睛。眾人看着坐在地上的姜藥,滿是擔憂之色。
姜藥經脈殘破不堪,肋骨全斷,臟腑碎裂,氣息凌亂,鮮血不要錢的往外流。這樣的傷勢,就算對於肉身恢復能力強大的武修來說,也算很重的了。
數年來,姜藥從來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承受過這種劇痛。
但一句話說回來,要想成為強者,又怎麼能畏懼風險?倘若只做有十全把握的事,那豈不是溫室中的花朵?又經得起什麼風雨?
封恪和凌況的狀態也好不了多少。
這個外來的女修,敲詐勒索到本閥封臣頭上,死不足惜,可她的高級攻擊陣盤的力量太強,差點就給她陪葬。
兩人也很疑惑,為何之前那奸惡的女修會突然殺意喪失。但他們肯定,是領主的厲害手段。
那少年陣法師失魂落魄的看着慢慢消失的瑟音屍體,怔怔的留下眼淚。
接着,這看上去羞羞怯怯的少年,就嚎啕大哭起來。
「死了,死了!你終於死了啊!嗬嗬…終於死了!」
少年看上去有些悲哀,可是更多的卻是歡喜。起碼在眾人看來,他似乎是喜極而泣。
「阿兄!」一聲清稚的童音響起,虞嫃邁着兩條小腿跑進來,看着身受重傷的姜藥,頓時小臉卡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