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可是甚麼?」石志堅笑眯眯地望着三輪車夫,「難道阿吉並不是你的鐵哥們,難道他也不認識什麼神醫?」
三輪車夫被問住了,扭頭用泰語對阿吉說:「計劃有變,這個中國人狡猾的狠,你暫且帶他去見神醫,至於神醫肯不肯見就看他運氣了!」
說完轉身接過石志堅的半截鈔票,雙手合十:「祝你好運!」
……
嘩啦啦!
嘩啦啦!
阿吉撐着小船行駛在黑色的河面上。
唐龍躺在擔架上第一次主動和石志堅了開口說話:「我不要你幫我。」
「我沒有幫你,我只是好奇泰國巫術,想要見識見識。」
唐龍深深看向石志堅雙眼,似乎在猜測他說着話是真話還是假話。
石志堅卻微微一笑,問他:「抽不抽煙?」說着話從懷裏摸出香煙盒,彈出一支塞到唐龍嘴上。
唐龍張不開嘴,石志堅卻又掏出打火機幫他把煙點着。
唐龍抽了一口煙,劇烈咳嗽起來。
石志堅站在船頭看着他,自己也摸出一根咬在嘴上,點燃,抽起來。
唐龍還在咳嗽,可即使這樣,他還死死咬着香煙,慢慢地抽着,一點都不肯丟掉。
阿吉撐着船,開始唱歌,卻是一首陌生的泰語歌曲,他的嗓音不怎麼樣,奈何嗓門夠大,很有穿透力,尤其在這黑夜中倒也另有一番滋味。
很快,小船就來到了一處小木屋。
這個小木屋沒有與其它木屋鏈接在一起,從遠處看看孤零零,尤其在水面上感覺像是被其它人故意排斥,或者說由於懼怕而故意遠離。
小木屋前面甲板上插着兩根火把,仔細看,火把卻是插在兩尊骷髏頭上。
石志堅多少明白了,這應該就是那個泰國巫師居住的地方。
在泰國,人們對巫師又愛又恨。
愛他們在生病倒霉時候可以幫大家治病轉運;懼怕他們擁有神奇力量,迫害無辜。
在這種矛盾心理作用下,人們就對這種巫師敬而遠之。
阿吉看到這座小屋,神色明顯緊張起來,連划水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回頭對石志堅他們用泰語說道:「我不進去了,等會兒你們自己進去!錢,那半截錢給我!」
石志堅聽不懂泰語,唐龍有氣無力道:「他害怕,他不敢進去,讓我們把剩下的那半張錢給他!」
石志堅道:「你對他說,他不進去可以,但要幫忙把你抬下去。」
唐龍就用泰語對阿吉講了一遍。
阿吉憤憤不平地講了幾句,好像在說自己倒大霉,不該聽那個三輪車夫的話,見到巫師會倒大霉!
雖然不願意,阿吉還是幫石志堅把唐龍抬上小屋甲板處。
石志堅把剩餘半張錢給他,阿吉忙跳上船一溜煙跑掉,生怕沾染瘟疫似的。
很快,甲板上就剩下石志堅和唐龍兩人,唐龍還躺在甲板上,插在骷髏頭上的火把嚯嚯地燃燒,看起來很是詭異!
石志堅一輩子不信鬼神,這時候也有些心裏發憷,他咳嗽一聲走上前去敲門。
「不好意思,打攪了,有人沒有?」
黑色夜裏,寧靜的河面上,石志堅這嗓音聽着連他自己都有些驚悚。
敲了兩遍,沒反應。
石志堅心說,這下慘了,進退無路搞不好要在甲板上過夜。
就在這時,嘎吱一聲!
木屋的門被人打開,探出一顆腦袋來:「誰呀?」
石志堅猛地嚇一跳,仔細一看,卻是一張秀氣的臉,杏眼桃腮,紅潤嘴唇只是皮膚微黑了點。
見是人,並且是個漂亮女孩子,石志堅一顆心落地,抱拳道:「不好意思,小妹妹,我帶朋友來求醫,還望通稟一下!」
女孩狐疑地看了石志堅一眼,在泰國難得見到這樣帥氣男人,又看了一眼躺在擔架上的唐龍:「你們等一下!」
咣!
把門關上!
石志堅愣了半天,這才從懷裏摸出香煙對唐龍道:「要不要再食支煙?!」
……
一支煙功夫——
嘎吱!
木屋門打開。
女孩再次探出頭,瞅瞅石志堅道:「你朋友怎麼了?」
「脊椎受傷,不能動彈。」
「那不就是殘廢了?」女孩說,「骨頭斷就很難接上,我爺爺說,救不了的!」
石志堅忙道:「你爺爺還沒看,怎麼就知道救不了?最起碼看一看先!」
「看可以,但是看了救不了,你還是要掏錢的,舍不捨得?」女孩跟石志堅討價還價。
石志堅懂了,這丫頭就是個醫托,搞不好裏面那位也是個大騙子,等你們進了屋,隨便看兩眼,然後說沒得救,可你還是要掏錢,因為人家幫你檢查了。
「沒關係,讓我們進去先!」石志堅笑着說「對於我來說,不差錢!」
在裏面過夜總好過在甲板上,這是石志堅的打算。
女孩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看起來蠻富貴的,一身名牌!」
石志堅豎起大拇指:「識貨!」
「當然,能來我們這裏求醫的都是大富大貴之人,窮人是捨不得來的!」
「呵呵,姑娘說的對!能不能幫把手,幫我把朋友抬進屋裏?」
「好嘞!」女孩笑眯眯說,「不過要加錢。」
「沒問題!」石志堅十分大方。
女孩從屋裏走出來,小巧玲瓏,石志堅懷疑她能不能抬動唐龍時,女孩已經把擔架抬起來對石志堅說:「愣着做什麼?一起呀!」
石志堅忙伸手幫忙,嘴上道:「沒想到你力氣挺大!對了,姑娘貴姓?」
「你叫我阿香就好了!」
「好的,阿香姑娘——麻煩你那頭抬高點,我這邊使不上力!」
木屋內點燃着白色蠟燭,正面是個很大的祭壇,周圍點綴着紅布黃布等,正對面是個很詭異的三足神像,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神。
一個赤着上半身,穿着大馬褲的老者背對着石志堅他們,正在對着神像膜拜。
女孩幫忙把唐龍抬進來之後,就放下擔架,走過去對老者說:「爺爺,我把客人帶進來了。」
老者點點頭嘴裏又嘰里呱啦對着神像講了幾句,又是一陣膜拜,這才在原地轉身,看向石志堅他們。
藉助蠟燭光芒,石志堅看清楚老者,乾瘦如柴,脖子上掛着骨串,胸口畫着鬼畫符,目光犀利,很是詭異。
「大師你好,我聽說你醫術高明,所以帶朋友前來看病,還望你伸出援手……」石志堅雙手合十,按照這邊人的規矩說道。
老者看了一眼石志堅,突然摸向石志堅頭頂。
石志堅嚇了一跳。
女孩阿香也是一驚。
要知道在泰國摸人頭頂是一種很不禮貌行為,尤其像這樣初次見面,就更是失禮。
「你很奇怪!」老頭一雙老眼死死盯着石志堅,「你的命相……怎麼可能?」
老者表情糾結,一副不得其解模樣。
女孩阿香卻忍不住道:「爺爺,你不要這麼失禮好不好?還不鬆手!人家可是客人,第一次來這裏!」
老者聞言,這才鬆開摸着石志堅頭頂的枯手。
石志堅楞了一下,忽然道:「你會講中文?」原來剛才老者講話說的竟然是華語。
老者微微一笑:「我是泰國華人,當然會講中文了-——對了,你叫我馬大師即可!」
「你好馬大師,你能不能先幫我看看朋友傷勢——」石志堅見這馬大師似乎有兩下子,就催促道。
馬大師閉上了眼,不吭聲。
旁邊阿香說道:「按照我們這裏規矩,幫人看病是要先交錢的!」
原來這馬大師也是個財迷。
石志堅笑道:「這個冇問題,要幾多錢-——」說着從懷裏掏出錢夾。
「你朋友這個病屬於重病系列,你也知道脊椎受傷等於殘廢——最少也要三千美金!」
「咳咳,什麼?」石志堅看看錢夾,一直以來他被人伺候慣了,身上也從不多帶錢,現在錢夾最多有一千美金。
阿香繼續:「這還不算,這只是初步診治費,如果可以醫治的話,草藥費,熬藥費,換藥費,還有照顧費,向神明祈禱費等等,雜七雜八算起來一個月最起碼也要一萬美金!」
石志堅呆住了!
他看看四周,萬萬沒想到如此破爛的一個地方,所收取的醫藥費用比美國很多的vip病房還要高!
「怎麼,難道你沒有錢?」阿香朝石志堅投來狐疑目光。
石志堅自從晉身超級富豪之後從未被人如此看輕,當即咳嗽一聲,「稍等!」
石志堅走到唐龍旁,俯身道:「糗大了!我錢不夠!你呢,有沒有私房錢?打了那麼久黑市拳你不要話我你一分錢都冇?!」
唐龍眼睛瞪着石志堅,嘴巴蠕動半天:「你還是不要管我了!」悲憤地扭過頭去。
靠!
這不就是說沒錢?!
石志堅翻白眼,他實在搞不明白這位大名鼎鼎叱咤拳台拳王,為嘛連一毛錢都沒有?吃了喝了,還是泡妞花光了?!
「怎麼樣,你們到底有錢沒有?」阿香在石志堅身後說道,「我看你一身名牌,口氣還很大,還真以為你不差錢……」
石志堅轉身,臉上洋溢出任何女孩看了都會心軟的微笑:「阿香姑娘是嗎,話可不能這樣講!你長得這麼漂亮,我想也一定很善良,知道什麼叫扶危救貧,偶爾江湖救急賒個賬也是——」
「對不起!我們這裏只收現金不賒賬!」阿香打算石志堅的話,「還有,你不要以為自己長得帥我就會迷戀你,我阿香也是閱男無數的,像你這樣的靚仔我見多了!大多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哇,阿香姑娘好文采,連這樣高深成語都會用!有空我們一起研究研究,我朋友的病-——」
「有錢有的治,冇錢冇得治!」阿香一揮手,斬釘截鐵。
石志堅看向老者馬大師,對阿香說:「你要不先問一問你爺爺?我看他老人家面相和藹,一定慈悲為懷……」
「不用問!我是他經紀人!看病費用問題全部由我處理!」
石志堅豎起大拇指:「高!怪不得我一見阿香姑娘就感覺與眾不同,秀外慧中-——」
「囉嗦什麼,到底有錢沒有?」
「有!」石志堅掏出皮夾內一千美金遞過去,「這算作訂金可以嗎?」
阿香接過錢數了數:「才一千?我要的是一萬!」
石志堅見狀,忙靈機一動,伸手把手腕上的腕錶摘下來遞過去道:「這塊表不錯,你拿去當鋪最少也能當個上萬塊!權當是醫藥費,怎麼樣?」
阿香狐疑一下,接過表看了看,「百達翡麗?」
「識貨!」石志堅贊道,「一看姑娘對名牌就很有研究。」
「那是當然,不要以為我們住在這裏就很窮!我告訴你,我們在城裏……」
「咳咳,阿香!」馬大師咳嗽一聲,警告孫女不要亂講。
阿香哼了一鼻子對石志堅說:「你壞的狠!總想套我話!」
說着卻是把那塊名表收起來,「明天我去城裏看看,到時候就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姑娘儘管鑑定,石某人在此等候!」石志堅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心中卻有些感激那三個綁架犯,最起碼把他這身行頭留下,沒搜刮完。
事實上,當時不是那些綁匪不想搜過石志堅的錢夾手錶,問題是石志堅身份特殊,他們做好了被抓打算,到時候還能減輕一點罪責。
「今晚你們就暫且先睡在這裏,明天我鑑定完手錶再說!」阿香說着就安排石志堅和唐龍在屋子裏住下。
從外面看這屋子很小,實際上卻是三室一廳。
石志堅和唐龍被安排在一個小房間內,阿香臨走的時候還叮囑石志堅他們,晚上睡覺最好老實點,不要離開自己床鋪,說着還取了一個陶瓷罐抓了一把金色粉末,灑在兩人床鋪周圍。
石志堅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也不敢多問。
等到阿香離開,石志堅吹燈上床,同唐龍這個窮光蛋拳王說了聲晚安,又說等唐龍病好了,一定要把錢還過來,說那塊表有多珍貴,是誰誰誰送的,擁有多麼強大的紀念意義。
石志堅枕着手臂這一通胡吹,直把唐龍感動得稀里嘩啦。這個硬漢,忍着,又側頭流出兩滴英雄淚!
唐龍卻不知道,石志堅那塊表根本就是個裝飾品,他財大氣粗,手錶一大堆,至於紀念意義什麼的,純屬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