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梨花!
李佳誠居住別墅內,經過昨晚暴風雨洗禮,一片殘紅落葉。
管家忠伯正在吩咐下人打掃花園這片狼藉。
夫人莊玥明懷裏抱着小兒子阿鍇正在給鬼佬醫生診治。
從昨晚開始阿鍇就一直咳嗽,鬼佬醫生湯姆用聽診器查看了以後說是受了風寒,着涼,然後給孩子開了阿司匹林等西藥,叮囑一天三頓,飯後服用。
大兒子阿巨脖子裏掛着一把玩具槍正在耀武揚威,今天是休息日,他不用上學,更不用學習那該死的英格雷是,難得有玩的時間。
「阿鍇,你怎麼了?能不能同我玩?」阿巨問莊玥明道,又看了看母親懷裏抱着的弟弟。
阿鍇眨巴小眼,朝他咳嗽幾聲,說:「我病了,醫生讓我吃藥,不能同你玩。」
莊玥明心裏煩悶,就對阿巨說:「你也不要瞎玩了,去房間讀書去!」
阿巨撅着小嘴:「不嘛,今天是休息日,我好不容易有時間玩!」
「那就少玩一會兒!不要大喊大叫,你阿爸和朋友在書房談話,你不要打攪他們!」
「知道啦,大不了我去外面玩!」
……
書房內。
「鄭兄,我們認識許久,以前忙於事業很少坐在一起飲茶聊天!」李佳誠端起酸枝木材質的工夫茶桌上放置的一把鐫刻有「八仙過海」紫砂茶壺,按照「關公巡城」的動作,把茶壺裏的茶水依次注入紫砂茶杯內,最後又甩了一招「韓信點兵」,把茶壺內最後幾滴茶水也毫不浪費的甩入茶杯內之後,這才道:「嘗嘗看。」
香港「鋼鐵大王」鄭志忠端起茶杯欣賞着茶湯,嗅着茶香,嘴裏笑着道:「李兄,講真你這沖茶功夫還是不怎麼地呀!這麼好的茶葉,卻也是被你給糟蹋了!」
李佳誠苦笑道:「我已經很賣力去學了,剛才那幾招關公巡城,還有韓信點兵,招式很靚的!」
「招式靚,不等於煮得好!這茶水最重要的是份量和火候,不是看招式靚不靚!」鄭志忠放下手中茶杯,揶揄道。
「沒辦法!可能這就是軟肋吧,我學什麼都快,可就是這沖茶功夫學不來!只能學到表麵皮毛,內涵卻是學不到!」
鄭志忠知道說話有些重了,就笑道:「我同你講笑的!莫要當真!」
李佳誠和鄭志忠倆人關係密切,當年李佳誠做五金生意,開五金廠,就是靠鄭志忠提供鋼材原料。
反過來,鄭志忠的煉鋼廠也是靠着給李佳誠五金廠供貨,這才度過無數次難關。
「我知道你在講笑,不過這套茶具卻是我高價買來的極品,你檢驗看看!」李佳誠有些賣弄地把手中茶杯舉了舉。
鄭志忠仔細一看,讚嘆道:「好手藝!難道是王寅春王大師的紫砂精品?」
王寅春乃是當代著名的紫砂壺製作大師,其制壺技術精湛,作品深受追捧,收藏價值也非常高。以至於人們將出自王寅春之手的紫砂壺稱為「寅春壺「,壺上都刻有「寅春「字樣。
「目光犀利!這也能被你看出!」
「當然看出啦,上面『寅春』兩字那麼醒目!如此珍品,卻不知需要幾多錢?」
「人家是一字千金,我這是一壺萬兩!」
「哇,那豈不是說單單這麼一個小茶杯就要上千港幣?」鄭志忠詫異地把玩手中茶杯,忍不住輕抿一口,贊道:「你煮茶手藝雖然很爛,卻被這珍品茶具彌補了!現在再品這茶水味道,卻是甚好!」
李佳誠笑而不語,也輕抿茶水。
鄭志忠繼續道:「講真,這次你和利雪炫等人吞下那麼多鋼材,可是要發達了———怪不得捨得用這麼好的茶具招待我!這是典型的身份與品味相匹配!」
李佳誠眼神露出一絲得意,「一開始我也好怕的!畢竟價值六個億,我已經把現金流全部掏空!幸虧現在穩住了,有了李照基等人加盟,對於鋼材掌控力度加大,最起碼可以左右市場價格!」
鄭志忠點點頭:「沒錯!現在我們鋼廠的儲存也已經售空,龐鼎源那邊的鋼鐵廠也沒了存量!整個香港唯有聽從我們鋼鐵聯盟的!」
一想到利雪炫又要提高鋼材價格,把一噸500港幣提高到一噸600港幣,不管是鄭志忠,還是李佳誠都有些小興奮。
「哎!雖然我們這邊可能會搵很多錢,不過香港又要有很多小企業要破產啦!」李佳誠忍不住感嘆道,「講真,我這良心有些過意不去呀!」
鄭志忠點點頭,「我也有同感!這次我們做的也許過分了點!畢竟鋼材是拿來用的,不是拿來囤積的!我們鋼鐵聯盟如此肆無忌憚提高價格,會不會遭受天譴?」
李佳誠臉上露出一絲憂色,把茶杯內的茶水一飲而盡,閉着眼睛慢慢品着滋味,半響之後才睜眼開口:「事已至此,我們已經回不了頭!既然我已經用上了這珍品茶具,那麼就不會再用以前的地攤貨!」
鄭志忠聞言,當然明白李佳誠這話是什麼意思,也把茶水送進嘴中,微微點頭:「入奢容易,入儉難!錢賺多了,當然要好好犒勞自己!」
李佳誠反問:「你呢?求心安,還是求錢多?」
鄭志忠望向李佳誠,苦笑着抽動了一下嘴角,把手裏茶杯放回原位:「我還有得選嗎?」
「冇得選!」李佳誠目光灼灼,「現在只能恭喜發財!」
鄭志忠的表情先是愣住,隨後哈哈大笑:「說得對!恭喜發財!祝你我大展宏圖!」
此刻兩人已經徹底放下所有心理負擔,生意人嘛,賺錢天經地義,何必擔心理虧?難不成做錯了事,當真會遭受天譴?!
……
就在李佳誠與鄭志忠以茶代酒,「把酒言歡」的時候,突然咣地一聲,莊家俊從外面闖了進來!
今天一大早,李佳誠就吩咐小舅子莊家俊去外面打探消息,看看利雪炫把鋼材價格提高到600港幣一噸市場上會有怎樣的反應!
看起來,結果已經出來了。
李佳誠並未看出莊家俊神情的焦急和慌張,也沒批評他進來不敲門,反而招呼他:「家俊,累了吧,過來飲口茶!」
莊家俊仿佛是真的累了,走過去端起茶壺咕嘟嘟就是一陣猛灌!
李佳誠這才看出來不對,皺眉:「家俊,發生了乜事?」
莊家俊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巴,突然哭了,他說:「姐夫!我們慘了!」
「怎麼回事兒?」
「那個石志堅,又拉了上百萬噸鋼材回來!」
「啊?」李佳誠手中價值數千珍貴無比的茶杯咣當落地,碎裂兩半!
連帶旁邊的鄭志忠也傻呆呆地望着莊家俊,嘴角抽搐道:「那豈不是說,我們鋼鐵聯盟這下要完蛋了?!」
李佳誠猛地站起身子,「我要去找利雪炫!我要問個清楚!」
沒等他邁步,身子猛地一晃,只覺頭暈眼花,身子搖搖欲墜!
……
新鴻基地產公司。
大佬李照基是個典型的工作狂,昨晚下那麼大的暴雨,竟然也無法阻止他去工地視察業務,隨即又趕往希爾頓大酒店參加一個酒會。
酒會內容是關於香港地產未來發展趨勢的,作為香港地產界的翹楚,李照基代表華資地產商上台做了演講。
在演講中,李照基先是回溯歷史,然後又展望未來,最後提議華資與英資可以攜手合作,共同進退為香港地產欣欣向榮發展做出巨大貢獻。
總之一句話,之前華資地產受制於港英政府的各種政策,現在情況非同昔比,華資實力越來越強大,英資地產反倒慢慢萎縮,此消彼長中港英政府就算再怎麼勢利眼,再怎麼瞧不起華商,也不得不把一些肥肉吐出來,交給華商公司去處理。
可以說昨晚暴風雨之夜,李照基在希爾頓大會上的演講令無數地產商振奮不已,大家全都預示到隨着港英政府大力推行教育改革,未來在教育基建方面將會有大餅和肥肉出現,到時候就看誰能搶得先機。
李照基記得清楚,當時他看着那些人瘋狂的表情很瘋狂的眼神,心中充滿了鄙夷!
對於李照基來說,地產這種行業要的就是實力,沒勢力一切都是空談!而恰好新鴻基就是全香港實力最強的地產公司之一!
如果說以前霍氏地產可以左右香港的話,那麼現在隨着港英政府對霍氏的打壓,他們新鴻基就趁勢崛起,取而代之!
未來一切都可以預見得到,那就是新鴻基將成為香港地產界霸主,風光無限!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新鴻基發展穩定,不會發生暴雷和出現么蛾子基礎上。
……
「哇,這些鬼佬真會玩!這叫乜室內高爾夫球!」郭德勝咬着雪茄手持球杆做勢欲揮。
老三馮景琪在一旁也咬着雪茄道:「當心點,別把你的老腰閃斷了!」
「呸呸呸!烏鴉嘴,我的腰杆不知有多犀利!就算你的斷了,我的還好好的!」
李照基看着兩個好兄弟打屁,忍不住從酒櫃取下一瓶威士忌倒了一杯加了冰塊晃動道:「你們兩個成天沒事兒嗎?總來我這裏做乜?」
「偷懶啊,得不得?」郭德勝把高爾夫球打出去,竟然真的入洞!
「蒲他阿母,命中!」郭德勝咬着粗大雪茄一臉得意。
馮景琪撇撇嘴:「瞎貓碰上死耗子!」
「乜叫瞎貓碰上死耗子?你來碰個試試?」
「試試就試試!」馮景琪毫不想讓,接過高爾夫球杆,對着擺放好的球兒比劃了幾下。
李照基走到兩人身邊,一隻手插兜,一隻手端着威士忌:「那個石志堅怕是要慘了!利雪炫這次就算提價,也不會把鋼鐵賣給他!如此以來那小子的九龍倉工地就要徹底停工!」
「他停工最好!」郭德勝接口道,「誰都知道他拍港督戴靈芝馬屁,把戴靈芝拍得舒舒服服!如果這次九龍倉工地圓滿竣工,他在地產行業就有了和我們一爭長短實力,到時候那個鬼佬港督再把那些教育承建項目交給他,那就水到渠成!現在可好,他只要一撲街,就會被人看低!到時候就算鬼佬港督想要幫他,也要顧全大局,看周圍的反應!」
啪!
馮景琪把高爾夫擊打出去,球兒滾了一段距離,沒有入洞。
「撲街!」馮景琪狠狠地罵了一句,回頭對李照基說道:「姓利的丫頭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要防着她點!」
「老三說得對,那丫頭狂妄自大目中無人!這次等到那批鋼材出手,我們拿到錢之後就要和她劃清界限!」郭德勝難得和老三馮景琪站到一條陣線。
李照基飲了一口威士忌,冰冷的威士忌混合洋酒那股子犀利的酸爽味兒,讓他有些不太適應。
可是沒辦法,現在做生意要和那些鬼佬打交道,鬼佬鍾意威士忌,白蘭地,他們這些華商就不得不把五加皮,茅台,五糧液換成這種酸不拉幾的洋酒。
香港遭受文化入侵又不是一年兩年,對於很多人來說早已習慣。
「這個我自有分寸!」李照基說,「目前最關鍵的是要趁着鋼材漲價我們大賺一筆!投資兩個億下去,多少也要賺個上千萬才行!」
「哈哈,是啊!一噸鋼材加價一百塊,一百二十萬噸就是一個多億!我們新鴻基,利氏,還有長江三家分下來,最起碼也有三千多萬!」郭德勝大笑道。
馮景琪撇撇嘴,唱反調:「就怕天有不測風雲,好事多磨!」
「哎,我說你是看我不爽,還是烏鴉嘴?講這些做咩,知不知道好的不靈壞的靈?」
就在郭德勝大聲嚷嚷着,和馮景琪糾纏不清的時候,咚咚咚,辦公室門被人敲開,卻是報信的秘書來了!
「不好了,三位老闆!石志堅從韓國又運回上百萬噸鋼材……」
「什麼?」郭德勝嘴裏咬着的雪茄啪嗒掉地!
馮景琪手中球杆也驚落地上,瞪大雙眼。
李照基只覺一股氣堵在心口,心臟抽搐地痛!
他左手捂着胸,右手威士忌酒杯再也拿捏不住,砰地落地!
爆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