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志堅本來不想和大聲雄等人講這麼多「人生大道理」,可是三個「雙花紅棍」聚在一起實在機會難得,能拉攏就拉攏,能忽悠就忽悠。
洪義海雖不是什麼大幫派,卻也有些硬實力,在香港這個年代你想要創事業開公司辦工廠,沒些看家護院的根本不行。
不要說三天兩頭那些社團字頭要收「保護費」,就連地頭蛇也會欺上來,索要「場地費」。
石志堅想要辦工廠,就必須要養些「狼犬」,並且是超狠那種。
石志堅也想養些大體格的「藏獒」,例如和記,新記,十四k這些大幫派的狂人,可惜資本不夠,實力不允許,只能忽悠大聲雄這些二三流的「雙花紅棍」。
此刻,聽完石志堅的「茶葉論」,大聲雄雙臂抱懷神色凝重,阿虎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就連一直板着臉的阿龍也嘴角直抽抽,感覺石志堅講的話雖聽不太懂,卻好像很有道理。
石志堅是什麼人,將三人神色盡收眼底,哈哈一笑,起身道:「剛才講笑,來,飲茶先!」說着,就親自拿起茶壺給阿龍和阿虎兩人倒茶,手一抖,茶水從壺中濺出,弄濕了阿龍和阿虎兩人衣服。
「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石志堅隨即從懷中掏出錢,直接一人塞給一千,「吶,這是我小小心意,買件衣服,算是我賠你們!」
阿龍阿虎兄弟面面相覷。
沒錯,他們的確是「雙花紅棍」,可是紅棍不代表有錢!
相反,他們是窮光蛋!
屬於沒錢,沒女人,沒身份,沒地位的四無人員!
說好聽點叫「紅棍」,說難聽點就是「光棍」!
在碼頭工作平時一個月賺三百,偶爾打架能有分紅,不過也才兩三百,合起來一個月能賺五百就不錯!
現在石志堅第一次見面就給一千,足足是他們兩個月的收入,雖然藉口是賠衣服,可他們明白,石志堅這是在拉攏他們。
「這錢,我們不能要!」阿龍板着臉,要把錢還回去。
阿虎腳踩椅子,伸手攔住他,笑嘻嘻:「這是石先生賠我們衣服的錢,怎麼不能要?拿着吧!」
石志堅笑道:「這才對,大家開開心心最重要!來,飲茶!」
……
須臾-----
酒水,飯菜上來。
七八個菜都是周記粥鋪的招牌菜,「滷水燒鵝」,「清香荷葉雞」,還有「清蒸石斑魚」等等,葷素搭配,很是豐盛。
石志堅見酒菜備好,像是想起什麼,起身飲了一杯啤酒,然後朝大聲雄三人賠罪道:「抱歉,我突然想起今晚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約會,要先行一步!至於這桌酒宴,還請三位慢用!」
「這麼多飯菜,我們怎麼能吃的完?」
「是啊,石先生要不吃些再走?」
大聲雄和阿虎說。
「不了,真的要走!」石志堅取了外套,朝大聲雄使個眼色。
大聲雄會意,「我來送送你!」
大聲雄跟着石志堅出了門,石志堅直接掏出一萬塞給大聲雄:「雄哥辛苦,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大聲雄也不推拒,接過塞進懷裏,鄭重道:「堅哥,以後有事您只管吩咐!」
石志堅笑笑,拍了拍大聲雄肩膀。
一切盡在不言中。
至此,大聲雄已經決定傍上石志堅這個靠山。
石志堅離開,大聲雄重新進屋,對着阿龍阿虎兄弟劈頭就說:「知足吧!堅哥可不會經常給人錢買衣服!」
……
石志堅離開雅間,先去粥鋪前台結了賬,一桌飯菜,加一打啤酒花費了一百三十,差不多是很多人半個月的工資。
石志堅之所以離開,一方面他知道自己在場,大聲雄三人會放不開,吃東西,最主要的就是氣氛,彼此都吃不爽,還不如不吃。
另一方面他是真的有約,記得不錯,他答應過徐世勛徐三少今晚要陪他飲酒。
徐世勛,徐三少!
香江徐氏家族少爺,能抱大腿就抱大腿!
在這個黑白混沌的年代,
不丟臉!
……
晚上七點左右----
徐世勛徐三少委派的跟班阿祥根據石志堅給的地址,終於開車找到了石硤尾。
為了表示對石志堅的尊重,這次徐三少特意讓阿祥開了一輛嶄新的黑色賓利過來接石志堅。
阿祥下了車,抬頭看了看居住環境超級狹窄的邨屋,難以相信那位渾身散發着高貴氣質的「石公子」會住在這種窮地方。
豪華氣派的賓利轎車往路邊這麼一停,立馬就吸引了很多石硤尾當地窮人的注意。
這些窮人哪裏見過這麼豪華氣派的汽車,當即湊了過來,對着汽車指指點點,有的甚至動手去摸車頭。
「別亂動!碰花了你賠得起嗎?」阿祥忙上前喝止,又掏出手帕對着那人摸過的地方哈口氣,使勁兒擦了擦,這才頤指氣使道:「我問你們,你們這裏有沒有一個叫石公子的?」
「石公子?我們這裏都是窮人,哪來的公子?」
「找公子去半山別墅嘛!那裏什麼公子都有!」
「是啊,不但有石公子,還有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各路公子!」
眾人很不滿意阿祥傲慢的態度,譏笑道。
阿祥是個捧高踩低的人,哪裏會把這些窮人放在眼裏,下巴一揚,嘴巴一撇:「別廢話!你們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那些人繼續開玩笑。
不遠處,石玉鳳瘸着腿,帶着女兒姜美寶提着青菜回來,卻是塑花廠突然停電,今晚她提前下班。
石硤尾這種地方平時人多嘴雜,很多人都喜歡口花花,見此,就有人揶揄石玉鳳:「鳳姐,這位司機大佬要找石公子,該不會是你們家阿堅吧?」
「是啊,你們家阿堅打扮打扮也蠻像公子的嘛!」
石玉鳳這幾天有了兩千巨款,修心養性,不想吵架。
那些人還不罷休,添油加醋道:「叫你們家阿堅出來看看呀,萬一真是找他的,錯過了可怎麼辦?」
石玉鳳忍不住了,丟下菜籃子,鬆開姜美寶,一手叉腰,一手戟指眾人:「你們這些撲街!嘴巴臭的,挨千刀的,都給我聽清楚!我們家阿堅雖然不再做差佬,卻也不是你們可以隨便笑話的!你們要是再胡說八道,我拿刀劈了你們!」
「哎呦,跛腳鳳發脾氣了!」
「跛腳鳳好兇的,要砍人了!」
沒等這人把話說完,就見同伴突然用肩膀碰自己,還使勁兒擠眼睛。
「你擠眼做什麼,眼疾犯了?」
「石志堅來了!」
「他來了又怎樣?老子臭魚明天不怕,地不怕……」
那人話沒說完,突然卡殼,卻見石志堅西裝筆挺地出現在他面前。
「臭魚明是嗎,剛才你怎麼稱呼我阿姐的?」石志堅笑眯眯地看着「臭魚明」。
臭魚明怔了一下,有些結巴道:「我,我沒,沒怎麼稱呼她。」
「是嗎?」石志堅伸手輕輕拍了拍臭魚明的肩膀,「以後說話小心點,講錯話,是要死人的!」臉上依舊笑眯眯。
眾人噤聲,尤其那些剛才稱呼石玉鳳「跛腳鳳」的,更是噤若寒蟬。
石志堅語氣平平淡淡,眼神卻凌厲無比。
剛才還嘻嘻哈哈的眾人,全都成了啞巴。
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臭魚明更是捂緊嘴巴,生怕再跑出半個字來。
說實話,石志堅這三天的表現已經突破了大家對他的認知。
石志堅越是神秘,大家對他就越是畏懼!
這,就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