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上輩子云知意和霍奉卿關係一僵就是那麼多年,不是沒原因的。筆神閣 m.bishenge。com話不投機是他倆之間的常態,說着說着就會槓起來,關係能好才見鬼了。
雲知意疲憊閉目「別問了,我暫時不想說話。」
她難得這樣示弱休戰,霍奉卿卻並未領情。
「最後一題,你究竟如何作答告訴我吧,這對我很重要。」
雲知意閉眼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敏銳聽出他嗓音里少見的柔和,以及柔和之下掩藏的執拗。
他沒說為何她最後一題的答案對他「很重要」,但云知意上輩子就猜到原因了。
「對你重要,對我卻不重要,」她輕聲嗤笑,「既那麼想知道,求我啊。」
果然,此言一出,霍奉卿終於如她所願地閉嘴了。
鄴城是原州的州府所在地,而城北的「鄴城試院」則是整個原州唯一的官屬試院。
每逢重要大考,原州各地的學子就要匯聚此處應考。
據原州學政司的規定,考試期間,無論考生籍貫是否鄴城本地,都需統一下榻在城北官驛。
申時近尾,馬車在官驛正門前的落馬石處停住。
這裏到官驛大門只剩短短二三十步路,無官身者皆在此下馬落轎。
婢女小梅自外撩起車簾。
雲知意對小梅道「明日、後日都不必再來接送。若我爹娘問起,就說待我考完回家再與他們細說。」
「是,大小姐。」小梅恭恭敬敬應下,再將唯一一把雨傘呈上。
霍奉卿搶在雲知意前頭接過傘去,她怔了怔,旋即笑笑,由他去。
兩人上一次這麼平靜和氣地肩挨肩,袖疊袖,親密無間地同處傘下,似乎還是七八歲時。
那時雲知意曾說過,「你是我在原州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長大後她才明白,自己和霍奉卿,是做不成朋友的。
並肩沉默着走在雨中,霍奉卿抿了抿唇,不太自在地清清嗓子「求你。」
沒頭沒腦兩個字,雲知意卻聽懂了。
她以齒沿輕輕刮過唇角,有些意外。卻又不怎麼意外。
萬沒料到,驕傲的霍奉卿為了及時探知她算學答卷詳情,竟肯在她這死對頭面前低頭服軟,說出「求」字。
「最後一題我來不及答,空着,」雲知意噙笑斜睨身邊人,「霍奉卿,我知道你為何這麼重視我的算學答卷。」
霍奉卿倏地止步扭頭,不可思議地瞪她,握傘的手緊了緊,修長手指骨節分明。
雲知意笑得促狹,眼神不閃不避與他對上。
秋雨綿綿落在油紙傘上,又從傘沿墜至積水的地面。滴滴答答,叮叮咚咚,亂如少年急促的心音。
霍奉卿的耳廓慢慢染了薄紅。
那紅如丹朱滴入水,迅速四散,沁向修長的脖頸,染至清冷的白玉面。
就連左眼尾那顆硃砂淚痣都驟添三分艷。
「嘖,少年情懷,」雲知意笑看漫天雨絲,「誒,還有半個時辰官驛就放晚飯了,咱倆就在這兒大眼瞪小眼都是體面人,用飯之前總得先回房換個衫吧。」
霍奉卿聞言,似鬆了一口氣「你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知道,」雲知意唇角揚起促狹笑弧,「我不但知道,還要到處去亂說。」
「你知道個鬼」
餘光瞥見霍奉卿面上更紅,雲知意卻分不清他是氣是羞。
她從前完全沒察覺,霍奉卿在私下竟還有這樣的一面。
只可惜啊,那個讓他臉紅心跳的秘密,與她雲知意沒半點關係。
她一直都知道。
回房換過衣衫後,雲知意心事重重往官驛飯廳去。
走到中庭花園,見廊下密密麻麻擠滿人,成群扎堆閒聊,似乎都沒有要去吃飯的意思。
她疑惑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近前有位陌生少年扭頭覷來,熱心地解釋「方才官驛小吏說,今日送菜的遇雨延誤了,晚飯要遲些才放。」
雲知意回他一笑,頷首致謝「多謝你。」
那少年略顯羞澀地低下眼帘,又忍不住好奇「你是鄴城庠學的學子」
雲知意低頭打量自己的裝束「這都能看出來」
她換了不過分惹眼的素青錦,這布料並非鄴城庠學學子專用,怎麼看出來的
「額心花鈿啊,」那少年點了點自己的額心,笑覷雲知意,「方才就見好些個你們庠學的姑娘也有類似額飾。只你的是金箔雲紋,比貼花描的要貴氣些。」
「原來如此。」雲知意恍然大悟,頷首謝他答疑,未再多言。
雲知意雙手負在身後,以興味的目光逡巡廊下眾人。
她小時被養在祖母膝下,住在京中雲氏大宅。本家同齡孩子多,打打鬧鬧,偶爾失手也是有的。
五歲那年,有兩位堂兄因故扭打在一處,無意間殃及跟着堂姐妹們在旁看熱鬧的雲知意。
她被不知誰的掃堂腿絆摔在地,額心正對小碎石杵了下去。雖後來用了許多金貴藥膏,還是留下了淡淡疤痕。
小姑娘愛美,年紀太幼也不合適塗脂抹粉,祖母便命人打了幾枚精緻小巧的金箔雲紋給她貼在額心遮痕。
卻不曾想,到了原州入學後,鄴城庠學的部分同窗姑娘們竟也學起來,莫名其妙成了風潮。
不過,同窗們多用鮮花花瓣貼額再描過,以此表明自己與雲知意有不同,並非純然跟風。
這種小姑娘心思,上輩子的雲知意只覺得好笑,如今卻覺得可愛至極。
噙笑恍神間,雲知意的目光落在廊下一隅,高高揚起的唇角稍僵,旋即自嘲輕哂。
那邊,霍奉卿面前站着個鵝黃衣裙的姑娘,正眼巴巴仰頭望着他。
都是同窗,雲知意怎會不認識
陳琇,鄴城庠學為數不多的寒門學子,常年與雲知意、霍奉卿一同霸佔同屆考績前三甲。
上輩子,雲知意任「州丞府左長史」三年後,陳琇也成了「州丞府右長史」,兩人除了公務沒什麼交情,在眾人口中卻莫名被湊成了所謂「原州府雙璧」。
此刻只見霍奉卿說了幾句話,陳琇便雙手合十,眼唇俱彎。
十六七歲的少女是正當季的花兒,乾乾淨淨的面龐,澄澈見底的水眸,一笑便甜美如盛春莓果,讓人心生親近憐愛。
雲知意用膝蓋都能猜出霍奉卿說了什麼。
先前霍奉卿不惜低頭服軟,在她面前說出個「求」字,刨根問底要知道她的算學答卷詳情,不就是為博這小姑娘安心一笑麼
「怎麼還不開飯好餓。」雲知意有些不耐煩地自言自語,以指尖輕撓額心金箔。
近旁那位外地考生再度扭頭,笑道「我還以為,尋常姑娘家都會餓得比我們慢些。」
雲知意隨口笑答「或許我沒那麼尋常吧。」
在大縉一統天下前,雲家先祖雲嗣遠就是封地佔了半個原州的「青山君」。
原州現存的許多古老建築,追根溯源起來,大抵都和雲嗣遠有點關聯。
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經歷幾代帝王至今,雲家在原州除祖宅、祖墳外已沒什麼真正私產,但云知意那位遠在京中的祖母仍官居鴻臚典客,位在九卿之列,家聲不倒。
一等封爵,位同親王。在原州這樣的邊境之地,雲知意這家門出身簡直顯赫到高不可攀。
因此,同窗中雖有人會暗暗模仿她的穿着打扮之類,但多數人對她都敬而遠之,不願被以為趨炎附勢。
雲知意也不愛扎堆,只與同窗中最為熱情豪爽的顧子璇熟絡些,除此外在庠學內就沒什麼朋友了。
進飯堂時,顧子璇小步蹦躂着趨近雲知意身旁,笑吟吟道「你家裏定又特意給你加餐了。我厚着臉皮沾個光,可好」
看着顧子璇熱情開朗的笑臉,雲知意勾唇欲笑,卻猛地薄淚盈眶。
顧子璇嚇了一大跳,訕訕退了半步「不、不願也沒關係」
「沒有不願,」雲知意低頭揩了淚,主動挽住她的手臂,瓮聲淺笑,「我是喜極而泣。」
顧子璇,上輩子死得比她還早、還慘。這一次,雲知意希望自己能阻止甚至改變點什麼。
至少,不要讓舊事重演。
官驛小吏將雲知意與顧子璇領到屏風後頭單獨的一桌。
小吏對雲知意道「令尊擔心官驛餐食不周到,特地讓人為您送來這蟹。據說是京中雲府快馬加急送來,讓您早早嘗鮮的。」
凡京中雲府有的東西,祖母總是第一時間送來原州,指名道姓是給雲知意的,連她父母和弟弟妹妹都只是跟着沾光。
現下螃蟹正肉厚肥嫩,祖母這就趕着給雲知意送口福來了。
「不愧是鴻臚典客雲大人,這豪闊,一看就是幹大事的氣派」顧子璇嘖嘖驚嘆着,對雲知意比了個大拇指。
看着桌上那滿滿一大盆蟹,雲知意對顧子璇道「這東西性寒,我倆吃這麼多也不好。煩你去幫我請薛如懷過來,正巧我有些事與他說。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顧子璇壞笑,「但你和薛如懷不是向來不對盤麼莫非你打算用這盆蟹撐死他」
鄴城庠學無人不知,若說雲知意的頭號宿敵是霍奉卿,那二號宿敵就是薛如懷。
雲知意和這倆人打過的嘴仗加起來,大概就和這盆蟹一樣多。
雲知意笑着推了推她的手臂「我就是想着往日與他交惡過甚,若我去請,他定不肯來,這才借你的面子一用。」
「好咧吃人嘴軟,我跑腿就是。」顧子璇嘿嘿笑着,一溜煙兒跑去外頭請薛如懷。
片刻後,顧子璇回來了。
不過,她後頭不但跟着滿臉狐疑的薛如懷,還有面無表情,手中端着個小碟子的霍奉卿。
面對雲知意詫異的眼神,霍奉卿稍稍將手中小碟子舉高些,神色淡漠、語氣平靜「晚飯想吃些醋,來找你借點蟹。」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