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建康城外,李漁總覺得渾身不得勁,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跟着自己。
他本是方士出身,抓鬼是他的老本行,所以有鬼肯定是不怕的。
李漁繼續往前走,也沒太當回事,畢竟就算是有鬼,也會繞着自己走。
建康城沒有受到多少影響,東吳的戰場在夷州,那一座島上如今遍佈各種怪物。
說來也奇怪,天庭傳聞中都是金碧輝煌的所在,不染絲毫塵埃,但是開戰以來他們派出來的,多是些妖魔鬼怪,長毛的居多。
真正金光閃閃的天兵天將,就出場過那麼幾次,而且效果也都一般。
在街道上走了片刻,李漁就低聲道:「再跟着我,我可不客氣了。」
那種感覺還沒有消散,李漁低聲咒罵道:「真是給臉不要。」
說完她掏出一張符咒,往眼上一抹,就看到身後確實有一個魂魄。
李漁一看之下,還有些眼熟。
「你....」
「老身乃是伺候喬家大小家的嬤嬤,咱們在汴河上見過面,在這裏也見過。」
李漁一拍腦門,道:「想起來了,你怎麼死了?」
「老身托姑爺帶話給小姐,姑爺沒忘記吧?」
李漁點了點頭,說道:「沒忘,帶到了。」
這團魂魄一下激動起來,問道:「小姐怎麼說?」
「沒說啥,就是心情不太好,看上去很憂愁。」
老嫗的魂魄嘆了口氣,說道:「兩位小姐承受的東西太多了。」
「先別提這個了,你這是怎麼回事?」
「那天和姑爺告別之後,老身就投河自盡了,但是三殿閻羅嫌棄老身陰氣太重,不肯收留,於是便成了這孤魂野鬼。」
閻羅殿嫌棄別人陰氣重,他們還真是幽默啊。
李漁一下明白過來,問道:「莫非是因為至陰之體?」
「沒錯。」
至陰之體,乃是天下至陰至柔的存在,則老嫗就是因為和二喬在一起的時間太久,結果就連閻羅殿都不敢收留。
那她們本人呢?
李漁問道:「你這樣無處可去,也不是個辦法,小心成了喪失心智的厲鬼。」
老嫗道:「求姑爺相救。」
李漁突然問道:「不對啊,我記得那次來東吳見到你是幾年前了,你要是一直這樣,早該忘掉所有,成為一個厲鬼了。」
老嫗道:「小姐當年,賜下一個法寶,老身是靠着它才撐到現在。」
「帶我去看看,說不定能助你以器靈的方式活下來。」
老嫗帶着李漁,來到城外一個河邊的小院。
這裏一看就是長時間荒廢了,木屋的房頂榻了半邊,另外一半也千創百孔,破舊不堪,但地面打掃得乾乾淨淨,看不到一點灰塵。木屋一側堆着落葉,昨日剛下過雨,屋裏還有雨水的痕跡,可那些落葉片片乾爽,顯然是剛換過的。
看到李漁露出狐疑的神色,老嫗趕緊解釋道:「老身的小孫女一直住在這裏,這裏曾經是喬府的別苑,自從喬家敗亡之後,便一直荒廢着。」
落葉間鋪着一張白色的皮褥,一個小孩躺在褥上,她蒼白的臉上蒙着一層不祥的青氣,此時也臥地不起,髮髻仍梳理得整整齊齊。
小女孩長相很普通,但是卻十分乾淨,她的身體明顯是因為常年接觸鬼物,導致虛弱異常,但是卻能強撐着每天收拾院子,可見多少有些潔癖。
看到一個陌生男子破門而入,她竭力想撐起身,但身子太虛弱,做飯洗衣已經耗去她所有精力,身體搖晃幾下,便要昏厥過去。
李漁瞪了老嫗一眼,這不是害人麼。
他手指一點,一股水靈之力,包裹着九陽神功的陽氣,瞬間驅散了小女孩一身的陰氣。
「你是誰!」小女孩握着一個掃把,退到了牆角,警惕地問道。
「這是我們喬府的姑爺。」老嫗說道。
小女孩一聽,趕緊放下拖把,規規矩矩行了一禮,「見過姑爺。」
李漁心中暗暗搖頭,這是什麼家風,簡直是摧殘人性,一看就是老嫗按自己的準則培養的。
她是要給主人家養一個最合格的丫鬟,而不是養自己的孫女,養一個人。
這是李漁最討厭的事。
人生在天地之間,每一個靈魂都不該是這樣的。
這女孩雖然舉止規矩多禮,但是李漁一點都不喜歡,他知道自己肯定要將她帶走,帶入正經門,由門中弟子來改變她,讓她恢復成為一個獨立的人。
他看向周圍,說道:「哪個是你說的法寶?」
老嫗讓小女孩拿出來,她這才動身,到房中取出一個瓶子來。
這瓶子就是一個普通的花瓶,裏面多少有些陣法能夠凝聚一些靈氣,這就是老嫗存身的法寶了。
李漁說道:「這瓶子十分尋常,只是有個陣法,並非是個法寶,你想要藉此重生,只怕是不太可能。」
「求姑爺救我。」
李漁問道:「你既然這麼想活,當初又為什麼要死呢?」
「姑爺難道不知道麼?」老嫗反問道。
「知道什麼?」
「兩位小姐是至陰之體,是喬家的災禍,卻是天下人的福音。」
李漁越聽越迷湖,二喬和天下人有什麼關係,最多是自己的福音,幫自己練就了陰陽相融,修出了極品的陰陽太極圖。
「天地之間有場浩劫,只有小姐的至陰之體,能夠解救蒼生。」
李漁聽完,勃然大怒,憤然道:「純屬狗屁。」
說完他就要拂袖而走,但是考慮到老嫗畢竟是照顧大喬姐長大的人,這麼離開將來和大喬姐不好說。
他冷哼一聲,伸手一點,將園子裏一顆桑樹內注入無窮的木靈之力。
這桑樹從一顆小樹,省去了百年的修煉時間,然後在它還沒有生出意識的時候,將老嫗的靈魂投了進去。
她緩緩從土裏走了出來,身形慢慢化為一個老嫗,長相和以前差不多的樣子。
這要是被那些妖修看見,估計臉都能氣綠了,自己苦修百年,還不如人家輕輕一點。但這是他們羨慕不來的,李漁如今的修為,早就可以化腐朽為神奇了。
「多謝姑爺。」
李漁搖頭道:「我不管天地之間有什麼浩劫,就算是有,也不會是由大喬姐和小喬姐去抗,我可還沒死呢。」
說完之後,李漁走出院子,看到那個小姑娘還站在原地,便開口問道:「你隨我去學道?」
小姑娘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李漁使出佛門的當頭棒喝,讓她段時間忘記根深蒂固的奴性思維,大聲喝道:「問一問你自己,願意不願意。」
小女孩茫然點頭。
李漁呵呵一笑,道:「那就隨我走吧。」
小女孩被這一聲,喝的失魂落魄一般,跟在李漁身後。
李漁知道,等她慢慢恢復過來,今日的一喝也會在她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記。
自己幫她走出了第一步,下面能不能出來,就要看她自己了。
老嫗沒有阻止,她看着李漁消失的背影,甚至沒有多看一眼自己的孫女。
「這是小姐的命,也是喬家的命,不是你能改變的。」
「你叫什麼名字?」
「墜兒。」
真隨意啊。
李漁心中暗道,這老東西是真不拿自己親人當人看,這叫什麼名字,這不就是一個物件麼。
物化自己,是一個奴婢的自覺,但是在李漁這裏,只覺得有些噁心。
他大聲道:「你以後隨我修行,入門第一個任務,就是給自己取一個名字。」
少女茫然抬頭,眼前的姑爺做事已經不是她能想像的到了,這是什麼規矩。
「直到我滿意為之。」
少女趕緊問道:「姑爺怎麼才能滿意?」
「叫師父。」
「師...師父。」
李漁點了點頭,笑着說道:「有靈氣就行。」
李漁帶着她去往建康城中,城門口已經有人在等候。
李漁不用過去,也知道是魯肅來了。
他走到近前,果然是魯肅,而且已經快步迎了過來。
「子敬兄,在這做什麼?」
「專程來迎接道長啊。」魯肅笑道。
李漁心道,東吳的情報機構也不是吃素的,這效率可以啊。
能偵查到自己到了就很了不起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李漁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
「這次來我東吳,不知有何指教?」
現在東吳上下,對李漁都是十分巴結的,尤其是那些曾經服用過不死藥的人。
要是一直沒有得到過就算了,明明得到了長生的機會,卻又活生生地熘走了,這才是最痛苦的。
上至孫權,下到一些重臣,都是整夜的睡不好覺。
李漁說道:「有一件事,特來和陛下商議。」
「哦?」魯肅一聽,趕緊伸手道:「陛下已經在皇宮擺下御宴,道長請!」
《逆天邪神》
他這才注意到,李漁身後還有一個人,這少女十分普通,沒有什麼姿色,年紀也不大,甚至面黃肌肉的,不知道是李漁什麼人。
雖然傳聞中正經道長十分好色,但是身邊也都是貂蟬、二喬這種人間絕色,眼前這個少女肯定不是,她是個什麼身份?
看到魯肅詢問的目光,李漁趕緊解釋道:「這是小徒,剛剛收的。」
魯肅笑道:「原來如此,素問道長喜愛傳道解惑,果然是名不虛傳。」
自從人皇掌握了行雨令之後,便喜歡叫人夜間布雨,白日放晴,如此百姓就不會耽誤勞作。
如今是清晨,碧空如洗,江東的天氣到了這個時候,是最怡人的。
石頭城裏擺好了酒席,東吳重臣悉數到場,只有周瑜不在。
孫權親自到宮門外迎接,李漁趕緊說道:「豈敢有勞陛下親迎!」
孫權笑道:「應該的,應該的,道長快些裏面請,前幾次都是來去匆匆,這一回定要嘗嘗我東吳風味。」
落座之後,李漁直入主題,說道:「我托諸葛丞相,做了幾艘飛艇。」
「飛艇?」在場的人都沒有聽過這個東西,不禁齊聲問道。
李漁神色一動,馬上給自己的飛艇取了個好聽的名字,說道:「沒錯,就是本門的重寶『元符飛舟』,每一艘可以運兵十萬,翱翔天空,一日千里!」
「竟有這等神器!」孫權也嚇了一跳。
要是這件事是真的,那麼西蜀就有實力,直接從蜀國運兵來建康城了。
蜀國要是能造這些,他們會不留着自己用,還賣給李漁?
孫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時候李漁說道:「到時候要取到東吳,希望陛下能給個方便。」
這下孫權直接確信了,這小子是假道滅虢啊,到時候過境的恐怕不是元符仙舟,而是蜀國的幾十萬大軍。
看來他們還是不打算放過自己,不就是荊襄那點事麼,這必然是諸葛亮為了報復白衣渡江,而想出來的毒計。
孫權一番腦洞風暴,成功把自己嚇個半死,這時候李漁還不知道孫權心中想的啥,依舊在那大談仙舟的好處。
一些沒有這麼敏感的武將,聽得津津有味,紛紛流露出羨慕的眼光。
只有孫權面帶憂色,心事重重。
御宴之後,他沒有馬上答應李漁,只說是和心腹商議一番。
李漁滿肚子不高興,就是借個路,怎麼這麼費勁。
比自己和諸葛亮談煉器還要麻煩,那事都是幾個時辰就定下來了,這裏反倒要等一天。
孫權也太小氣了!
回到後宮,孫權馬上說道:「快去請周郎來!」
他在房中來回踱步,這次李漁來,他本來挺開心的。
現在孫權就怕李漁不和他們聯絡,只要有走動,便有機會要回不死藥。
不然的話,見都見不到他,何談要回不死藥?
不過李漁的這個元符仙舟,屬實是把他嚇壞了,孫權這屬於是典型的以己度人。
要是別人給他來一下子『白衣渡江』,他估計能氣暈過去。
在他看來,劉備和諸葛亮肯定也是一樣,怎麼會善罷甘休,這不是報復就來了麼。
他們還帶上了李漁,這小子現在可了不得,難道他們是在為滅了東吳之後做準備,讓李漁來穩住其他四國?
孫權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便越發的着急,「周瑜怎麼還不來!」
他派出去的人才剛出發不久,但是周圍的內侍沒有一個敢吭聲的。
陛下他又要發瘋了,這時候誰觸霉頭,就會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