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
靜謐安寧的夜晚,女孩輕微的啜泣喘息一直從一棟屋子裏傳出,周圍鄰居聽聞後,紛紛無奈憐憫地嘆息。
「媽媽,我好痛……像針扎一樣,全身都好難受。」
滿是藥漬的榻榻米上,側躺了一個十幾歲的短髮少女,面色蒼白如一張薄紙,全身消瘦得令人心疼。
「我給你揉揉。」一旁憔悴的婦人飽含熱淚,強忍着悲愴把少女翻了個身。
婦人掀開少女的衣服,露出了皮包骨頭的背脊。
在兩邊肩胛骨之間的中心,脊椎的位置赫然有一個凸起的發紅腫塊。
婦人一隻手輕輕地揉搓腫塊附近的僵硬肌肉,一隻手捂着嘴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哭出聲來。
骨癌晚期,病變於脊柱,壓迫骨髓導致了全身癱瘓。
婦人尋遍醫生,他們都只能減輕疼痛。
其實哪怕再過一百年,這種程度的疾病也幾乎無能為力,等同於宣判了死刑。
「媽媽,好想曬曬太陽啊。」少女幽幽道。
婦人一頓,望着夜空陷入沉默,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依舊是烏雲密佈。
已經連續一個月的陰天了,整日陰鬱到滿心絕望,就如患病少女一般,死氣沉沉。
翌日,不僅僅是陰天,甚至下起了磅礴暴雨。
嘩嘩!
少女靠在牆角,目光呆滯地望着庭院裏被雨水擊垮的櫻花樹,滿地的花瓣支離破碎,漸漸沉淪在泥土的溫柔中,直至腐爛。
「媽媽~」她喊道。
沒有回應。
婦人大清早就外出尋醫了,想要再去跟醫生買點止痛藥。
可現在已經是下午,她仍未回來。
黃昏過去,天色已晚。
少女臉上殘留淚痕,依然毫無生機地躺在那,腿下還多了一攤水跡。
吱~
院子的門被推開,少女急切地挪動視線,顫聲道,「你是誰!」
「我是你媽媽請來的醫生。」男人露出沁人心脾的微笑。
「醫生?我媽媽呢?」少女惴惴不安地問。
「她還沒回來,」無慘一步步走近,衣角的血跡格外顯眼,「你很痛苦,我可以幫你從病痛的折磨中解脫出來,你願意嗎?」
「那樣我就能出去曬太陽了?」少女期盼地問道。
男人突然沉默不語,眼角抽搐着,「曬太陽?我也想在太陽下面行走,遲早有一天,我們可以征服陽光。」
最終,少女還是接受了他的轉化,變成了鬼。
「你叫什麼?」她問道,興奮地站了起來,走出了囚籠般的屋子,記憶與情感很快被鬼的本能佔據,身為人類的靈魂被完全壓制。
「鬼舞辻無慘,」男人陰冷地笑了,「但絕對不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另外,你就叫零餘子吧。」
零餘子走出了多年沒有邁出的院落,在不遠處的陰暗巷子裏看見了一具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屍體的手裏還死死抓着藥包。
「她是誰?」
它的嘴角展露猙獰,花了一夜的時間,把全村屠戮殆盡。
待有人發現時,這裏只剩一具具啃食乾淨的森森白骨。
一段時間後,零餘子覺醒了自己的血鬼術,全身覆蓋從體內鑽出來的骨骼鎧甲,將自己脆弱的身軀全副武裝。
將悲傷與弱點變成自己最強大的武器,可惜的是,她曾一度渴望的陽光,如今也成了致命的毒藥,只能像往常一樣藏匿在黑暗裏仰望偷窺。
而被她當作信仰的無慘大人,也只是個冷血無情的瘋子,一頭為了壯大手下陣容而瘋狂轉化人類的「種豬」。
呼呼~
「唉。」
清風徐來,珠世小姐輕輕嘆息一聲。
「終於沒有痛苦了,終於能見到媽媽了,謝謝你們……」零餘子淚眼朦朧地凝視着羅柯和炭治郎,屍首化作了飛舞的灰燼。
她記起來了,自己似乎名叫齋藤陽子,寓意着陽光明媚的夏日。
「我感覺到了一股,快要把我淹沒的悲傷,她很難過,也很釋懷。」炭治郎抱着禰豆子,眼神晦暗。
羅柯收回了念動力,終究還是沒有將零餘子壓縮成血珠,缺的這點數值,就從鬼舞辻無慘身上拿回來吧。
他確實不是人,但保留的一絲人性彌足珍貴。
「有人來了!」愈史郎警惕地擋在珠世小姐身前。
不遠處的圍牆上,一雙翠綠色的過膝線襪極為奪目。
縱然是裙與襪之間的兩抹雪白,也不及那敞開的寬厚胸懷,仿佛能容納海川。
「啊咧?原來羅柯先生也在這啊!」戀柱驚詫地道。
她鬆了口氣,拍了拍讓人窒息的胸口,「我得到支援的命令,聽說有好幾個下弦鬼在這裏鬧事,立馬就趕了過來,幸好有羅柯先生,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呢!」
羅柯笑道,「蜜璃小姐辛苦了,下來說吧。」
「她是?」炭治郎低聲詢問,全身的傷勢讓他連說話都是齜牙咧嘴的。
「九柱之一的戀柱,甘露寺蜜璃,和富岡義勇是一個級別。」羅柯小聲解答。
戀柱「活潑好動」地跳了下來,疑惑地環顧後面的三個鬼,不解地看着羅柯,「咦?羅柯先生,這是怎麼回事啊?」
「她是禰豆子,這位少年的妹妹,得到了鱗瀧左近次先生的認證,產屋敷先生也是知道的,」羅柯耐心回道,「他們倆則是產屋敷家族的老朋友,產無慘先生也是認識的,是與無慘為敵的好鬼,不會害人。」
戀柱撓着腦瓜子,突然面帶笑容,紅着臉道,「既然是羅柯先生保證,那我就沒啥意見。」
她一緊張、激動就容易面紅耳赤、流汗喘氣,而且任何朋友在她眼中都有優點,總愛體諒別人,算是很可愛的一個特點。
再加上她人美心善脾氣好,在鬼殺隊裏挺受歡迎。
若是今天來的是風柱不死川實彌,估計說什麼也要把禰豆子三鬼給砍了,當然結局百分百是風柱被羅柯按地上摩擦。
「咕嚕嚕~」
不合時宜的悶響從戀柱的腹中傳出,她的臉頓時像燒紅的烙鐵,羞澀至極地轉身蹲進牆角,磕磕絆絆地道,「我、我、我還沒吃晚飯,所、所以,讓羅柯先生見笑了,啊啊啊啊啊……好丟人啊!」
羅柯忍俊不禁地抬了抬眉眼,對炭治郎說道,「你先在珠世小姐這裏歇一晚,處理下傷口,另外,禰豆子的情況可以讓珠世小姐看看,興許對她恢復成人有所幫助。」
他又拍了拍禰豆子的腦袋,看了一眼她殘留着淺淺痕跡的手臂,扭頭道,「珠世小姐,我先去處理下鬼殺隊的事,這兩孩子麻煩你了。」
珠世小姐點頭,「好的,多謝羅柯先生今晚的付出,不然我們還真沒辦法。」
門口正在重新佈置隱形符咒的愈史郎回頭大叫,「那個你!不要表現得跟珠世小姐那麼熟絡,雖然你救了我們,我也很感謝,但一碼歸一碼,珠世小姐是絕不可能以身相許的!」
所有人???
得嘞,羅柯只不過走出了水晶,某人就閃現大招一套給放完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傾心於珠世。
羅柯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它們是奔着我來的,牽連了你們,是我抱歉才對。」
說完,他就走至角落,「蜜璃小姐,就你一個人來的嗎?」
正在畫圈圈的戀柱抬起頭,「是的,我本來是到附近參加大胃王比……不不不,不是,我只是正好在這邊而已。」
「沒事,鬼殺隊又累又辛苦,飯量大點不是很正常嘛,」羅柯笑笑,「正好我也沒吃飯,我請客?」
珠世小姐他們終歸是鬼的身份,對鬼殺隊的一些偏執狂還是很忌憚戒備的,所以最好別讓戀柱久留於此。
這女孩倒沒啥,只是擔心有其他成員再趕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糾紛。
十分鐘後。
淺草的一家燒鳥店裏。
「老闆,再來五十串,算了,還剩多少全部烤上。」羅柯語出驚人。
老闆本想問兩人能否吃完,但看見女孩恐怖的飯量後,立馬讓夥計繼續賣力幹活。
一旁的戀柱正在瘋狂吞食着各種烤串,風捲殘雲的氣勢看得出來確實是餓極了,而最自然的是她毫不顧忌他人驚愕的眼神,全心全意地享受着美食,倒也顯得甚是可愛有趣。
待七分飽時,她才與羅柯閒聊起來,「羅柯先生為什麼會加入鬼殺隊呢?你不是我們國家的人,不必攪合進這麼危險的戰爭」
「殺鬼、交朋友,順便體驗各種各樣的生活,想做就做,隨心所欲。」羅柯如此回答。
戀柱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手裏的烤圓蔥,不禁心中暗道,「誒!羅柯先生的理由也太帥了吧!真的好想跟他出去旅行啊!要是大家能一起去海灘就好了,不知道蛇柱先生的小蛇會游泳麼。」
「那蜜璃小姐呢?」羅柯隨口問道。
「我啊?我加入鬼殺隊,」戀柱眼睛一亮,特元氣少女地笑道,「為了找到比我更強、能夠接納我的老公!」
接着,她就把羅柯當作朋友,嘰里呱啦地講述了一大堆關於自己的往事。
原來,戀柱加入鬼殺隊的原因,當真是那樣。
甘露寺蜜璃打小就力大無窮,肌肉密度是常人的八倍,消耗量大自然需要更多的攝入,她一頓飯的食量相當於三個相撲手的總和。
十七歲時參加相親,因為力量太大、體型過於豐滿、食量驚人而慘遭拒絕,備受打擊的她壓制了天性,改變了自己,儘量做一個大家閨秀般的乖乖淑女。
但那不是她,戀柱幡然醒悟,於是做回了自己並加入了鬼殺隊,就是想在這個強者眾多的團隊找到比自己更厲害的歸宿。
可就是這麼一個只想找老公的單純女孩,在漫畫裏的結局卻是與蛇柱相互表白後,兩人相擁而死。
「真實的內心才是正確的,不能因為別人的眼光而委屈自己。」戀柱說着,嗷嗚一口吞下一大塊烤肉。
羅柯莞爾一笑,他對甘露寺蜜璃的了解很少,僅限於被人劇透的死亡結局,今夜短暫地接觸了一下,沒想到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女孩子,跟她相處很放鬆,沒有一丁點架子需要擺。
「羅柯先生,假如我們成功殺掉了鬼舞辻無慘,你要去哪?」戀柱眨巴着眼睛問道。
「那時候再說吧,」羅柯察覺到她的欲言又止,「嗯?」
戀柱不好意思地道,「如果真有那個時候,能請你當導遊嗎,我想讓鬼殺隊的大家一起旅行一次,這麼多年,所有人從未真正停歇過一刻,大家都很累。」
她緊張侷促地補充道,「我知道很困難,因為鬼舞辻無慘很強大,但夢想總是要有的不是嘛!」
羅柯微笑,「旅行團麼,這種導遊的活兒我不是第一次做了。」
忽然,戀柱瞪大了眼睛,驚異地盯着羅柯的袖口。
順着她的視線,就能發現一隻鬼鬼祟祟的黑蛇探出腦袋,偷摸吃掉了兩串雞屁股。
「羅柯先生,你竟然也有一條蛇?!」戀柱好奇道,瞬間想起蛇柱纏在身上的那條白色蟒蛇。
半小時後。
羅柯獨自提着打包的烤串,回到了別墅。
此刻的炭治郎全身裹滿了繃帶和紗布,不僅外傷嚴重,內傷也不輕,至少未來許久都別想拔刀戰鬥。
不過與下弦肆一戰,新人還能留一條性命,已經足夠優秀了,若非經驗不足,零餘子還真可能被斬殺。
這得益於羅柯傳授的經驗與血之呼吸,以及炭治郎的刻苦努力。
「手還能動吧?不需要我餵你吧?」羅柯把烤串放在桌上。
「還能,戀柱大人呢?」炭治郎問,同時餓死鬼投胎似的開始進食。
「吃飽喝足,回去了。」羅柯答道。
「呀~呀~」熟悉的烏鴉叫聲在外面響起。
羅柯起身走出,順便把兩枚血珠塞給了吞噬之爪。
+60(總共)
進化值【5880/20萬】
「正在對吞噬的鬼進行解析,覺醒新能力【橡膠人】:增強人類形態時身軀的柔韌度,可一定程度調整肢體長度的變化,例如手臂如橡膠般變長拉伸。」
羅柯???
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勁!
他仔細一想,靈光一閃。
這不就意味着可以先讓敵人跑出幾百米,然後自己站在原地給他來一記背刺。
沒錯,這應該就是這個技能的正確使用方式!
絕對不可能存在其它的奇怪展開!
「呀~客卿大人辛苦了,」盤旋的烏鴉尖聲道,「主公大人讓我轉告,客卿大人最近已經被鬼盯上,可以先到產屋敷家族暫避一陣。」
「謝謝家主的好意,但沒有躲避退縮的必要。」羅柯當然是拒絕啦。
烏鴉繼續說,「主公大人早已猜到客卿大人會這麼說,那麼請您務必小心,注意安全,另外讓灶門炭治郎前往紫藤花家紋之家休養生息,那裏是與鬼殺隊有關聯的宅邸,可以為他提供安全與隱蔽。」
羅柯點頭,「好。」
……
無限城。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無慘深吸口氣,凝視着跪在腳邊的小老頭半天狗。
「我也沒想到,那群下弦會如此廢物,但至少為我們獲得了不少的信息。」半天狗顫顫巍巍地回答。
無慘冷聲低語,「不要再浪費時間了,這種自討欺辱的試探沒有必要,你明白我的意思?」
半天狗一個哆嗦,連連磕頭,「明白了,明白了,我這就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