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白月魁的視線越過羅柯,瞅向裏面,儼然一副丈母娘的審視畫面。
「老闆!你怎麼來啦?」夏豆從羅柯腋下擠出腦袋。
「找他有點事,」白月魁挑挑眉,看着羅柯,「看來我是請不來你這尊大佛咯?」
「進來吧,」羅柯沖了杯卡布奇諾,給她遞了過去,「找我什麼事?」
白月魁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屋內的事物,在夏豆裸露的雪白小腿上停留了兩秒,便氣定神閒地坐下,抿了一口咖啡,「沒想到,你還是個正經人。」
夏豆一聽,頓時面色羞紅,一想到剛才自己不爭氣的撒嬌,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跑不脫了,白月魁十有八九又給她科普了些壞壞的知識,不然不會這麼快就秒懂。
羅柯扯了扯嘴角,「你這話說的,我從一開始不就是個純純的大善人嘛?」
這時,身後的門縫裏傳出了塞爾達的遊戲配樂。
白月魁瞥向繪梨衣的房間,喝着咖啡淡然道,「是啊,大善人,不禁讓我懷疑你是在泡妹子的途中順便摧毀了光影會。」
「等等,你所說的事情就是單純來跟我頂嘴?」羅柯強行結束了毫無營養的交談。
「在這裏,除了你其他人都不敢與我抬槓,」白月魁起身,站在窗前與黃昏遙遙相望,平靜的眸子反射出歲月的滄桑,「陪我走一趟?」
「去哪?」羅柯問道。
「東方的大海。」她回道。
羅柯抬了抬眉頭,「這裏的大海可沒有陽光沙灘比基尼,去那幹嘛?而且星火城距離海邊有一段距離吧?」
「我幾年前曾在那安裝過檢測設備,採集海水等物質,進行數據分析,現在要去回收了,」白月魁看向羅柯,眼底浮現忌憚之色,「大海永遠比陸地恐怖,儘管現在的我比以前強大數倍,可為了保險起見,我需要最強的你與我一起同行,也許能有一些意外收穫。」
她頓了頓,「至於距離太遠,這也不是什麼問題吧,你的速度不是很快嘛。」
「什麼時候出發?」羅柯又問。
「依你,不急這一天兩天。」白月魁揮揮手,頭也不回地離開。
度過寧靜的一晚後,次日的清晨羅柯就來到了星火廣場,準備化身神國之種,對星火城領地進行生態改造。
周圍散開的民眾們驚異地投去目光,對羅柯即將要施展的「仙術」倍感好奇。
能不興奮激動嘛?
站唐稻旁邊那秦大爺,還不是羅柯使用神乎其神的手段復活的嘛!
當許多人覺醒了超能力後,他們並未傲慢自大,反而更加領悟到自身的渺小,畢竟有些東西只有踏入進去才能看見真相。
而換了眼界的他們再次目睹羅柯,竟然發現,連先驅大人的腳背都望不到,更別提觸及。
所以,現在的羅柯哪怕是打個噴嚏放個屁,都會有人一陣腦補,自動迪化。
何況是眼下這般大陣仗,連一向冷靜淡漠的白月魁、飛雪等人都顯現出疑惑姿態,靠着圍欄微微前傾身子。
「他要做啥?」墨城撓了撓後腦勺。
「誰知道呢,安靜看就對了。」馬克下意識笑了。
其餘幾人面面相覷,也不由得嘴角上揚。
不管那麼多,先高興就完事,反正羅柯帶給他們的全都是喜事。
那可是從不會讓人失望的靠譜男人!
在萬眾矚目之下,羅柯緩緩蹲下,將右手掌按在地面。
嗡嗡~
一縷縷神聖的金光流水般淌出,宛如逐漸綻放的枝節脈絡,又像生物體內的血管經脈。
沒一會兒,整個太陽穀內就被鍍上了一層絢爛且充滿生機的金箔,好似泛起波瀾的粼粼湖面。
這只是個開始。
金色水面隨着時間的推移迅速蕩漾,就像風平浪靜的大海驟然變臉,竟然掀起了一道道震撼視覺的黃金浪濤,朝着四面八方撲騰過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向後倒退,試圖用手去阻擋撲面而來的金色海嘯。
然而,並未有任何的觸覺,波紋穿過人和物,徑直傾灑在大地之上,向着土壤深層極速滲透。
隨後,金光在一雙雙眼睛驚愕的注視中,覆蓋了他們所能看見的最遠處,至此,大地完全成了金色,明明是無法觸摸的光,偏偏呈現出一種近乎實質的感覺。
羅柯飄上高空,左眼流轉出晶瑩的藍光,這是發動了荷魯斯之眼。
超強視力的幫助下,他成功看見了以星火城為圓心的半徑距離。
大概有十公里,那麼整個半徑便是二十公里,而且這還是個無比規整的圓形,面積不可謂不大,已經大大超出了羅柯的預料。
接着,金色波紋完全滲入,剩餘的少許蒸發成霧氣,如夢似幻地飄上高空,仿佛與雲層相融。
周圍恢復原樣,似乎沒有絲毫變化。
「這就沒了?」一個小孩茫然地嘀咕了一句。
羅柯微笑不語,打了個響指。
啪!
聲音剛落,奇蹟就在眾人眼前迸發。
沙石的縫隙間溢出一顆顆流光溢彩的微小塵埃,在光線的折射下金銀交錯,將天地妝點得繽紛絢麗,飄揚漫天的璀璨雪晶一般。
眾人眼中漸漸生出星辰,驚喜在臉上綻放盛開。
更加不可思議的還在後面。
神國覆蓋之處,勃勃生機接連湧現,表面的沙礫變為肥沃的土壤,長出了一簇簇可愛的植物嫩芽。
那些乾巴巴的樹木以離譜的速度長大為連串的林子,坐落在太陽穀的周圍,算是城外林蔭道。
汩汩~
突如其來的水流聲引起人們的注意,山谷外的地面凹陷出坑洞,從裏面噴出大量的清澈水源,順着不斷開裂的溝壑匯聚成一條蜿蜒的溪流。
溪流貫穿樹林,流經田地,甚至釘實了牛頓的棺材板,翻過山坡延伸至遠方。
城外的種植田地也受到了正面影響,本就產量不錯的土豆、西紅柿、卷心白等蔬菜一律瘋狂成長,一個個水靈水靈的無比誘人。
簌簌——
寸草不生的戈壁荒原在短短三分鐘內,蛻變為一望無際的翠綠草原,風一吹,輕柔舞動。
臨近星火城的地帶,環境更優美一些,也更多樣性,但保護傘防禦圈以外,便是以低矮草地為主。
這是羅柯刻意為之,畢竟身處危機四伏的廢土,總不能整成遮天蔽日的森林來給自家人作繭自縛吧?
越往外圍,改變就越是簡單,除開羅柯的主觀影響外,還有源自瑪娜生態的抗爭。
他其實在盡力還原《哈爾的移動城堡》裏的高山草原,而這份赤誠的心意,從夏豆和繪梨衣眼裏閃爍的光就能看出,她們明白了。
轟轟!
遠方的一座山巒,不僅有茂盛的森林野蠻生長,還灌湧出一道數百米高的瀑布,轟隆隆地擊打着地面,眨眼間形成了一座藍寶石一般的湖泊。
更遠的起伏山脈之上,隱約反射着雪白的光澤,那是聖代一樣的皚皚白雪。
荒廢的舊時代城市,死氣沉沉的植被煥發新生,蒼天大樹在糾纏的藤蔓中屹立,好似雲頂天宮蓋住了破舊的樓群。
哪怕是後方的怪獸巢穴,也被改造成了環境不錯的「神獸園」,襯得巨鱷、異形它們不再那麼可怖。
尤其是洞穴深處繚繞的金光,讓異形之母披上了聖潔的紗衣,無數變異脊蠱也好像守護神國寶藏的聖蟲。
「哇!!!」
羅玖兒回過頭,看着燈塔發出驚嘆。
原來,這座冰冷的鋼鐵城堡也穿上了新的皮膚,外牆爬山虎似的綠藤、天台清新淡雅的滿天星、角落簇擁的薰衣草,這些附着了金色塵埃的植物讓燈塔充滿了暖意。
太陽穀內同樣有不小的改變,包括地下城區,一顆顆發出柔和光亮的珠子在石壁上長出,取締了電燈泡,構建成了天國般的壁畫。
「就叫星火神國生態吧。」羅柯起名一向如此直白易懂。
這些只是看得見的變化,也只是流於表面的次要元素。
真正重要的有兩點:
一是神國的圓圈邊緣,如果做一個長期的觀測,定會發現正在向其它地方侵蝕蔓延。
二是地底的轉化,金色流紋勢如破竹地直刺向下,悍然地擊穿了一簇簇深藏的瑪娜之花,將瑪娜生態的一部分系統強行歸為己有。
這些意味着,星火神國生態已經對瑪娜生態無聲宣戰,兩大生態的戰爭悄然打響。
瑪娜生態:淦!勞資有被冒犯到!
「我們永遠可以相信羅柯。」艾麗卡顫抖地喃喃道。
「他就是奇蹟本身,這句話我已經說膩了。」唐稻攀着老兄弟秦紡的肩膀,自豪地大笑道。
馬克連連搖頭,「太強了,他就是神吧?」
白月魁和碎星他們完全說不出話來,滿心的震撼與戰慄,又一次被刷新了對羅柯的驚嘆值頂峰。
目睹這般神跡,好多人都感覺膝蓋發軟,發自內心地敬畏,有點迫不及待地想給他跪下。
但真當一名獵荒者彎曲雙腿時,才發現無法向下絲毫,被一股無形力量固定了身形。
羅柯轉過身,淡然一笑,「各位,我並不想被你們當作什麼神,因為那不是我建立星火城的目的,若是我單純想坐上所謂的神座,根本沒必要大費周折地付出心血。」
懂了的不懂的,都在點頭,但無不對羅柯的為人與格局十分欽佩。
「都散了吧,該幹嘛幹嘛。」
羅柯俯瞰截然不同的星火城,說句實話,他本人也無比之讚嘆驚愕。
自己的諸多技能中,似乎也唯有【神國之種】才能用神跡來稱呼。
不是血腥的殺戮、沒有花哨的攻擊場面,但論征服人心、流傳千古的魄力,實至名歸的第一。
幸好當時開了腦洞,選擇將種子吞噬,羅柯這創造神國的能力,同樣可以在其它地方使用。
「耶!」
「你們快來,這棵樹好高!」
民眾們都沒有拿起工具忙活,不管老人還是青年,都像一群孩子那樣撲進森林、草原,盡情地玩耍打鬧。
他們只在電影裏見過這些自然風光,一時間玩得忘乎所以,今天可謂近來最開心的一天。
鏡南也趁熱打鐵,將今日定為春曉節,寓意新生萌芽,希望盎然。
也正式把從本月開始的三個月份定為春季,換言之,今天便是春節的大年初一,昨天夜裏就是除夕。
只待明年,星火城就會迎來一個完整的「年」。
為了慶祝,羅柯親自下廚,還轉化了好幾個廚師機械人幫忙打下手,一盤盤家常菜餚上了餐桌。
到了晚上,老慣例的露天大電影環節。
砰砰!
沒有煙花,乾脆對着天放了十幾發火炮,一枚枚子彈從ak的槍口中噴涌而出,與滿天的星辰相互掩映。
「春節快樂。」
終於,羅柯在這方異界,也道出了這句寓意着無盡美好的祝福。
……
大年初二。
鐵血飛船在高空飛快划過,只能看見一道光影拖着長長的尾巴。
「是不是又想問我,是怎麼辦到的?」羅柯先聲奪人。
「你依然不會告訴我。」白月魁很有自知之明。
羅柯向下望去,枯黃死氣的荒原與鬱鬱蔥蔥的草地形成鮮明對比,可見神國之種的威力有多麼強悍。
「海里,也有噬極獸吧?」他詢問。
「嗯。」白月魁清冷地回道,不是很有交流的欲望。
羅柯也不再出聲,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各自思慮,飛向了陌生的一樣荒蕪的大地。
呼呼~
「我聽見了海風海浪的聲音。」羅柯睜開了眼。
「我能看見海岸線,但不是這裏,還需往北前進一段距離。」白月魁起身。
幾分鐘後。
兩人身處一座干禿的海崖之上,身後是長着些許雜草的連綿山脈,而身下是沙灘沒錯。
可每一粒沙子都被某種液體染成了詭異的淺粉色,任憑潮起潮落都難以徹底沖刷乾淨。
一座巨大的豪華遊輪擱淺在岸上,破碎的甲板與幾尊奔跑的肉土說明了一切。
海面平靜得不像是被瑪娜生態肆虐的地球,但風中的氣味、浪里的雜質,無不告訴羅柯,這裏並不安寧。
如白月魁所說,深海一定藏匿着可怕的東西,絕不是什麼蛇狗、雙顎獸,或者君王級的荒沙骸王可比的。
白月魁跳下沙灘,疑惑地觀察着粉色的黏液。
「你沒見過嗎?」羅柯摸了摸,像是生物分泌出來的體液。
白月魁搖頭,走至一處滿是鏽跡的鉸鏈機前,也不啟動,直接無比彪悍地一手提起,奮力拉動。
很快,一個旅行箱大小的設備就從水下拉出。
「我去那邊看看,你自己小心點。」
相比之下,羅柯更對數千米以外的海面感興趣,因為那裏有幾株連接天海的巨大藤蔓。
「嗯,去吧。」白月魁隨口道。
羅柯飛了過去,離近才發現是幾根失去活性的「化石」,但確實是地蔓藤。
嘭——
就在他準備順着下海探索一番時,後方卻傳出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