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什麼人」劉府的小廝嘟嘟囔囔地打開了大門,然而頃刻便被推到了一旁,甚至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眾多兵士魚貫而入,為身後面色蒼白的小主人開道。
慕容清在孟庭揚的攙扶下,大步流星地走入了劉府,站在了正堂前,卻無進去的意思。
陣仗之大,很快便引來了劉大人,「青天白日,竟敢擅闖官邸」
劉大人的話在看到慕容清的時候便停住了,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你是汨羅的忠正世子?」
「劉大人眼光不錯。」慕容清勾了勾唇,眼中卻無半點笑意,「我來接岳父大人回方家。」
「岳父大人?」劉大人重複了一遍,恍然意識到慕容清說的是方崇正。
「不錯。」慕容清淡聲道:「岳父大人前日應劉大人之邀出門,至今仍未歸家,我這做女婿的當然要過問。」
「世子莫不是弄錯了?」劉大人皺了皺眉,故作糊塗道:「我與方崇正素無交集,怎會邀他來府?」
慕容清面色笑容更盛,「劉大人,我可沒說你邀岳父大人來的是你劉府。」
「世子此言何意?」劉大人只覺背後冷汗直冒,慕容清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劉大人,要麼你現在就把人交出來,要麼我踏平劉府,你選一個吧。」
劉大人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面上仍維持着體面,「世子,如今是在我大京的地界」
「看來,劉大人是不肯選了。」慕容清毫不客氣地截住了劉大人的話頭,「那便得罪了。」
他話音未落,孟庭揚便揚了揚手,訓練有素的銀甲軍四散而去,在劉府之中搜查了起來。
「慕容清,你怎麼敢」劉大人怒不可遏,慕容清不為所動,「我為何不敢?」
他頓了頓,「今日之事一旦傳出去,劉大人你只會死得比我更快。」
劉大人忿忿地瞪着慕容清,但青白不接的面色把他的心緒暴露無遺。
且不說他私扣方崇正之事被發現,會有什麼後果。就說他這劉府之中藏的秘密,隨便被慕容清抖露出去一個,那些人都不會放過他。
似是猜到他所想,慕容清輕笑道:「劉大人,我對你府中的秘密沒有興趣。更何況今日之景,縱然你沒有岳父大人在手,也未必會是死路一條。」
劉大人怔了怔,慕容清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吳家動手了,夏侯家再也無法置身事外。」
短短一句話,在劉大人聽來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兀自大笑出聲,「吳家動手了?好,好,好」
慕容清沒有理會劉大人近乎癲狂的模樣,「現在,劉大人可以把人交出來了嗎?」
劉大人止住笑,像是想起了什麼,質問道:「世子,東南之事與你無關,你為何如此上心?」
「你們狗咬狗,確與我無關。」慕容清斂了神色,「但若是與我家夫人有關」
他沒有說下去,劉大人眼中凶光畢露,「世子,你這是要為方家一撐到底了?」
「怎麼,你怕遇到德嘉?」方紫沁側眸看了一眼跟在她身邊的秋水,從鳳儀宮出來後,她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娘娘,德嘉公主不肯出嫁,此事後宮人盡皆知。」秋水為難道:「若是此時在玉璋宮遇上德嘉公主,只怕娘娘也會被卷進去。」
「結親,結的是兩姓之好。兩國聯姻,更是如此。」方紫沁神色淡然,「本宮身為大京皇后,這門親事遲早會擺在本宮面前,屆時德嘉嫁或不嫁,都由陛下做主,由不得旁人。」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偏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壓得秋水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跟隨。
待到了玉璋宮,方紫沁還未入內,便聽裏面哐當一聲,似是摔碎了什麼東西,而後響起李倩寧的聲音,「祖母,我不嫁!汨羅那等蠻荒之地,不比百越煙瘴之地好多少,他李晟軒願意便自己去結親,休想」
「德嘉,不得放肆。」太皇太后的聲音嚴厲了幾分,李倩寧撒嬌道:「祖母,您是最疼我的,怎麼忍心看着我嫁到汨羅那種地方?而且,汨羅國主是庶出,宮裏太后林氏與之素有嫌隙,那樣一座宮廷,倘若我嫁過去,要怎麼活?」
她說着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祖母,求您心疼心疼孫女,拒了這門親事」
方紫沁聽到此處,款步走了進去,徑自繞過了跪在地上的李倩寧,恭恭敬敬地朝太皇太后行了一禮,問安的聲音蓋過了李倩寧的訴苦。
「皇后娘娘!」李倩寧不滿地直起身,抬頭看向方紫沁道:「平日也不曾見你來我祖母宮中請安,今日這般殷勤,莫不是故意來看我笑話」
「小寧。」一旁沉默的太后忍不住輕斥一聲,「不得對皇后無禮。」
李倩寧撇了撇嘴,側過了頭,不去看方紫沁,只聽太后道:「皇后,小寧這孩子被哀家寵壞了,她的話你莫要放在心上。」
「德嘉年紀尚輕,本宮自是不會與她計較,不過」方紫沁刻意地停頓了片刻,眼中多了一抹凌厲神色,「若是德嘉日後出嫁了,還是這般不知輕重,只會令人看輕了大京皇室。」
她這話是明顯的敲打,太皇太后和太后在後宮多年,怎可能聽不出?
於是太皇太后當即神色一凜,「紫沁,你此言何意?」
「汨羅國書昨日便已送到,其中寫了什麼,無需本宮多言,想來二位也都知道了。」方紫沁一字一句道:「此事由陛下定奪,本不容旁人置喙,只是」
她定定地看着李倩寧,聲音冷了些許,「若德嘉寧死不願,本宮也不想勉強。畢竟兩國聯姻,是國之大事。若好,互通有無百年和平,近在眼前。若不好,兵戈相向烽煙四起,也未可知。」
聞言李倩寧面色發白,方紫沁卻絲毫沒有理會她的意思,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此等大事,若沒有覺悟,不如不要做,免得平添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