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說書人的審訊其實非常簡單,稍微嚇唬一下他就什麼都說了當然這其中黑囊虎的赫赫凶名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就像之前從那胖掌柜那裏得到的消息一樣,這說書人的確是李氏父子找來的沒錯,而且這傢伙不僅在富水樓說書,還在另外幾個勾欄瓦市里講
在那些比較低級的場子裏講這種段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充斥着各種污言穢語,不過具體說過什麼肖恆已經不想知道了,他唯一感興趣的就是這人的段子是從哪得來的。
有意思的是,根據此人的交待,他所講的這個段子果然是有人寫好了交給他的,但這個寫段子的人他卻從未見過,只知這段子乃是李鈺交給他的。
那隻老鼠如此陰損狡詐,肖恆也沒想着能從這個最低級的棋子身上問出來,不過這樣的結果也是印證了肖恆的猜測。
「公子,這個人怎麼處理?」黑囊虎凶神惡煞的問道。
「先找個地方關兩天再說」肖恆隨口說道。
「關?」黑囊虎微微一愣。
「不然呢?宰了他?把屍體掛李家門口?」肖恆挑了挑眉毛。
「」黑囊虎雖然沒說話,但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居然很認同這種說法。
「哎呀這種事不要老想着打打殺殺,也不要只圖一時痛快幹這種事除了加深矛盾之外沒有任何益處。」肖恆苦口婆心的教育着。
旁邊聽到肖恆這麼說的張嵐似乎有些不以為然,畢竟這種教育之詞太像小時候他爹的說教了。不過接下來肖恆的說辭就讓他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沒有足夠能力前要藏好自己的殺心咱們現在還能屠了李家嗎?當然不能!所以搞這種面子上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必要,回頭找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放把火就好了。」
張嵐:「」
黑囊虎:「」
「幹嘛?這麼看着我幹嘛?」肖恆一回頭,就見跟在自己後面的兩人表情古怪。
「沒,沒什麼。」黑囊虎低頭道。
「記得去領猛火油,那玩意燒得才快呢」肖恆見兩人別無異樣就重新帶頭往前走。
黑囊虎與張嵐對視了一眼,此時此刻原本毫無交情的兩人居然有點惺惺相惜的意思了。
當晚剛過四更,夜黑風高,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李家的後院房上不知何時多了幾個穿着夜行衣的梁上君子,他們小心翼翼地將水囊里的液體倒在柴房的屋頂上。
「都弄好了嗎?」一個黑衣人輕聲說。
「差不多了。」
「好,我們先撤了,你等消息。」
「是。」
幾個黑影悄無聲息的從房頂溜下去,只剩一個黑衣人靜靜的在此留守。
時間就這樣慢慢的溜走,那黑影卻一直靜靜的趴在房上,仿佛只是一隻熟睡的貓咪一樣安靜。
忽然,不遠的前方忽然傳來了一陣火光。
那黑影忽然精神一震,掏出火摺子迎風一晃露出了明火,隨後點燃了被火油浸透了的屋頂。
像這樣的事情在李家還有許多處幾乎每個點了火的黑衣人都悄無聲息的溜走了,只剩一個身材格外強壯的黑衣人靜靜的守在黑暗中。
等四處火焰燃得差不多了的時候,這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忽然中氣十足地大聲喊道:「走水啦!走水啦!!大家快來救火啊!!」
喊完,那黑衣人也跳下牆頭,一溜煙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等那黑衣人走了之後,這才有人迷迷糊糊的起身來看,見到滿目的火光這才算是徹底驚醒,隨便拿了個什麼東西就開始奔走呼號,邊走邊敲:
「鐺鐺鐺」
「不好了!走水了!」
耀眼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不過隨着整個李家的人漸漸聚集過來,再加上望火樓那邊也發現了這邊的火光,帶着大批潛火隊的到來,火情很快就被抑制住了,等到天明的時候火場只剩下裊裊的青煙,不見半點明火了。
等各方人士來了又去,這李家的火場也就只剩下李家自己的人了。
而除了目前名義上的李家家主李堰之外,李家其他人的神色都頗為輕鬆因為燒的都不是他們的房子,着火的全是李堰名下的家產。
「嘿,這火起得蹊蹺啊?怎麼就燒了這麼點?」三房家的婆娘多嘴道。
「誰知道呢,興許是平時虧心事做多了唄與外人的時候慫包一個,天天
就惦記着家裏這點人的產業,興許是祖宗看不過去出手懲罰呦!」
二房家的媳婦也是撇嘴諷刺着。
「誰說不是呢!前兩天剛抓着個小偷,是來我家廠子偷機器你猜怎麼着?」
「怎麼着?」
「這人居然說是大房派來的!我家老爺當場就撕爛了他的嘴!然後叫人給浸了豬籠了我猜那人肯定說謊了,派這人來的人家肯定缺德帶冒煙的生孩子沒**的!」
「誰說不是呢!興許搞不好哪天被老天爺天打雷劈了全家老小一把火燒光光也說不定!」
「是啊,這人做損老天爺都看着呢!」
「」
「去!亂嚼舌根!」二房男人在後面聽了半天,等這倆婆娘說得越來越不像話的時候這才上前叱呵,然後假惺惺地問了問大房家的損失,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等所有看熱鬧的都離開了,就只剩下李堰父子望着還冒着裊裊青煙的廢墟一臉疑惑。
這火燒的的確蹊蹺,既沒燒到重要庫房又沒燒到住人的廂房,燒的都是一些什麼廚房啊、柴房啊之類的建築。
而且最奇怪的是這些建築並不連片卻幾乎同時起火,若說這其中沒有什麼外部力量卻又很難令人信服。
「爹爹,這火」
「哼,就算是某人放的又能如何?你知道是誰嗎?」李堰冷聲道,「好好想想怎麼把走水的罪責頂過去再說吧!」
在大宋,失火的責任人是要被處罰的,雖然李家被靠着沈相爺,但該走的關係和路子還是要走的,否則那就太傲慢了。
「可是」
「這件事先這麼過去,回頭再慢慢地查我就不信查不到!」李堰強忍着怒氣道,「還有,最近多安排家丁晚上巡邏!這次沒死人不代表下次不會出事!」
「是」
就在李氏父子迷茫地舔傷口的時候,仙雲台後院中肖恆的心情倒是不錯。
「你們兩個幹得不錯。」肖恆誇讚道。
在他面前,黑囊虎和張嵐分立左右,聽聞肖恆的誇獎都是面帶笑容。
這次行動兩人帶隊做得乾淨利落,沒有留下半點把柄,即便李家猜到是肖恆做的也沒有任何的證據。
雖然李家背後站着沈相爺,有時候可以不講道理,可肖恆背後也站着黃相爺和秦大人,既然大家身份對等那說不得也要講講證據了。
至於李家沒有猜到自己頭上的情況那沒猜到就算了,這失火的事足以讓他們警惕好久了,只要短時間內不來找肖恆麻煩就好了。
「李家的事就此告一段落,我另外還有件事要交給你們。」肖恆鄭重其事地拿出一疊資料交給張嵐——之所以不給黑囊虎是因為他不識字。
「這裏面是我對那隻『老鼠』的一些推測,你們兩個最近這段時間負責幫列出一個名單來這個名單最好不要太長。」肖恆說道。
「是。」張嵐點點頭,將那疊資料接了過去這就算是他在肖恆手下當差的第一件事了。
「另外這件事也不急,你得初中畢業的事不要忘了,這兩天找個時間就過去入了學籍吧。」肖恆想了想吩咐道。
「是」
聞言,張嵐頓時什麼興致都沒有了。
肖恆的學校他大概接觸過,也對學校里教的東西有些興趣,可讓他跟一群毛都沒長齊的毛孩子一起上課,這可真是為難他了。
總算是從有些瑣事之中脫了身,但肖恆也沒閒下來,前幾天北方來了消息,說是近期完顏琴的人即將到訪。
肖恆在與黃相爺要出使資格之前,就派人去了北面送了消息,而此時算是對方的回信了。接下來的幾天肖恆都在常州城等待來自北方的客人。
而這位客人也沒讓肖恆多等,很快就過了長江,來到常州府外設置的臨時互市與肖恆相間。
此次來人居然還是個熟人。
「呦!沐白兄!怎麼是你!?」當肖恆見到北方來使之後立即驚訝地迎了上去。
「見過肖兄。」李沐白客氣的施禮道。
「快快請進現找的地方有些簡陋,還請沐白兄見諒。」肖恆客氣道。
肖恆找的這個地方不過是互市的一處棚子,儘管棚子裏生起了火爐,但也架不住這破棚子四處漏風。
「無妨,只是不知肖公子此次究竟有何事如此心急?」李沐白當然不會在意這種環境,他在意的是肖恆放出來
的消息。
「近日我大宋即將派使者到大金去,我也會跟着一起前去,到時候還請琴公子給些方便才好。」肖恆說道。
「方便自然是可以給的,只是你大老遠的叫我來就是因為這事?」李沐白皺眉道。
「當然不止。」肖恆笑了笑,隨後拍了拍手。
就見外面兩個人抬着個足有一人多高的木箱子緩緩走了進來。
「小心輕放慢一點,好了。」肖恆指揮着工人將東西放在了地上之後,就親手打開了木箱的蓋子,輕輕拂去一層刨花木屑,露出了裏面纖毫畢現的穿衣鏡。
「嘶」
見到這巨大的穿衣鏡之後,即便是見多識廣的李沐白都大吃一驚。
隨着肖恆這邊陸陸續續地往外賣,這小塊的鏡子已經不那麼稀奇了,甚至價格也變得比較平民起來。
不過在遙遠的北方,這種數量稀少的奢侈品可是連王公貴族都搞不到的!
雖然完顏琴的確也有那麼幾塊巴掌大小的鏡子,但像眼前這樣巨大得足以將一個人都映出來的鏡子卻連聽都沒聽過。
「這叫穿衣鏡,乃是從遙遠的西方一個叫威尼斯地方製造,並且歷經7個多月漂洋過海這才運送過來的。」肖恆面不改色的給這上周的鏡子編造着頗具神秘感的來歷。
「像這樣的鏡子在當地也是只有王公大臣才能用得上的,而在半年多的風浪之中這麼大的鏡子也是十不存一,絕大多數都在半路就破碎了。」
經過肖恆這麼一吹,這穿衣鏡的價值何止是翻了十倍?
「公子這是我大金此時可沒有閒錢來買這種東西!」李沐白皺眉道。
我大金?
肖恆聞言特意看了李沐白一眼,但卻也沒什麼表示,只是輕聲說:「當然不是,這是我獻給琴公子的贈禮。」
「什什麼?」李沐白大吃一驚,他怎麼也沒想到肖恆居然如此闊綽地送出這樣的寶物來。
「除了這鏡子之外,外面的車裏還有十匹上等的織錦以及十箱甲葉這都是送給琴公子的。」肖恆說道。
「你想要什麼?」李沐白皺眉問道。
「想要一個會面準確來說,是等我隨着使團到了中都後,我想與琴公子找個私密的地方單獨談談。」肖恆說道。
「」李沐白皺起了眉頭,不知道肖恆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為何只要區區一次會面?
「到時候我另有厚禮奉上十倍於那輛車不止。」肖恆指着外面的馬車道。
「你到底想要什麼?」李沐白頓時警惕起來。
「我都說了,一個會面的機會。」肖恆與李沐白對視道。
「除此之外呢?」李沐白追問。
「到時候再說。」肖恆很隨意的說道。
「你」李沐白瞪着肖恆,不過很快他就敗下陣來,「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說罷,李沐白就帶着他的人,帶着肖恆送給完顏琴的那些貨物和裝載着貨物的馬車離開了。
至此,肖恆已經鋪平了北上的道路,只等黃相爺那邊的使團一旦成行,他就可以混在其中一起北上了。
然而當肖恆整裝待發的時候,他發現另一個人也在整理行裝
看着鐵了心要跟自己一起北上的公主殿下,再看看擔心自己安全強力要求自己帶上公主殿下的秦幼萱,肖恆除了妥協還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