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草原。
定文和尚赤腳在草原上飛掠着,鞋子早已經磨沒。
冬季的草原,一望無際都是白色,偶爾有一些雜草點綴其中,狂風如同刀子一樣刺骨。
金色的袈裟飄蕩,先天真氣表露在外,卷着雪花形成一條雪龍,呼嘯着朝着一個五千人左右的部落衝去。
圖歌部落,一場盛大的宴會正在舉行。
「偉大的長生天啊!感謝您賜予我們部落勇猛的戰士-烏查木!有了烏查木,我們才能去中原,盡情的掠奪漢人的糧食、衣服、鐵器、女人、工匠...」
「掠奪一切我們能看到的東西,來幫助我們部落熬過這個難過的冬天!」
圖歌部落的王,滿意的舉着酒杯說道。
然後他把他們部落的一個少年叫到身邊繼續說道:「烏查木,你有強壯的身體,有雄鷹一樣的眼睛,有狼一樣的心;感謝長生天,讓你降生在我的部落。」
「你是部落里最天才的少年,好好修煉蠻術,將來去中原搶回來更多的東西!聽說你這次殺了十幾個漢人,搶來五個漢女,我決定,把她們賞賜給你了!」
烏查木聽到部落里的王這麼誇讚自己,賞賜自己,激動的用手捶胸,說道:「謝謝王!」
「敵襲!」突然外面傳來一聲驚呼。
話音剛落,烏查木就如同豹子一般靈敏的朝着外面衝去。
然後,他就看到,天地之間,一條雪龍,夾雜着金色朝着自己衝來。
下一刻,他的頭顱掉在了地上。
當圖歌部落的王出來以後,發現自己部落的天才已經死了。
而遠處,冰雪組成的長龍還在前進。
晨曦草原上,靠近中原的地區,這裏的蠻族部落都驚恐跪在地上祈求長生天降臨,來懲戒那個殺害他們部落天才的漢家和尚。
「偉大的長生天啊,您有降龍伏虎的能力,有排山倒海的威能,縱然天上的雄鷹,都無法觸摸到您的存在;吾等身為您的子民,請求您,降下神罰,來懲戒那個邪惡的出家人吧。」
「偉大的長生天啊,您睜開您沉睡的雙眼吧,看看吧,邪惡的漢家和尚,把我們草原上的未來,把我們的根,給斷了啊!」
「偉大的長生天啊,救救您的子民吧!」
一個穿着獸皮的蠻族巫師,跪在地上不斷的呼喚着他們的長生天。
身為呼延部落的巫師,他有着對抗中原一流高手的力量,卻在半個小時前,被一個和尚衝進部落,殺死了部落有修煉資質的少年五人。
身為一流高手的他,也僅僅是看到那個和尚的身影,和尚展現出來如山嶽一般的力量,讓他感覺到一陣驚恐,他退縮了,等和尚走後,他才出來安撫部落民眾。
定文和尚持續在草原上奔跑,原本微胖的身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來,面色也慢慢的變成了金黃色。
「人人都說我佛門,亂世避世,盛世傳教。」
「說我佛門不事生產,圈地佔山。」
「阿彌陀佛,今天就讓我定文,來告訴中原百姓,我佛門,開始入世了。」
「世尊在上,小僧不願殺戮,但草原蠻族年年襲擾我漢家百姓,今日小僧殺一人,將來或許能救下我漢家百人。」
「原諒我,世尊。」
耶律部落、蠻塗部落、南山部落、烏銘部落....
靠近中原大乾王朝的數十部落在一天之內都被定文掃過。
每個部落都有一到五個有修煉資質的少年被殺。
上千蠻族騎兵追着定文,企圖把他留在草原上;但是那怕他們有精湛的騎術,也追不上先天巔峰的武者。
往往等他們集結兵馬,要追的時候,才發現定文已經遠去,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那氣勢如虹的雪域蒼龍。
最後有部落的巫師放飛訓練已久的草原雪鷹,讓它們帶着消息前往更大的部落,請求他們的幫助。
「噗」
一口暗金色的血液噴出,體內的氣息一陣凌亂,定文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
他停止了殺戮,走到一塊石頭上,盤膝坐下。
金色的袈裟已經破舊不堪,雪白的鬍鬚上沾着點滴血液,定文目光柔和,望着遠處的天脊山脈。
他突然有種衝動,要衝過去,在生命的最後一口氣的時候,衝過去,看看能不能翻過那座不知道多高的山峰,能不能走出這個從沒有人走出的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當這股衝動越來越強烈的時候,他站了起來。
這時候,他的面色不再金黃,體內氣息突然沸騰起來。
迴光返照階段,定文咧嘴笑了。
他調整方向,望着天脊山脈,邁出了一步。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正當定文打算邁出第二步的時候,一個渾厚的聲音打斷了他。
定文微微嘆息。
他緩緩轉身,看到一個身高兩米左右的大漢出現在自己身後,大漢皮膚黝黑,身穿虎皮織成的圍裙,上半身畫滿了詭秘的圖騰,背後背着一把石頭製成的巨大斧頭。
「聖族馬哈木」馬哈木向前一步,先天初期的威壓瀰漫開來,周圍的雪花帶着塵土仿佛被無形的衝擊波擊中,震盪開來。
「貧僧漢家大武王朝天宏寺院,定文。」
「殺的舒服麼?但是你要知道我聖族的少年是殺不完的」
「蠻族就蠻族,叫什麼聖族?」定文笑道。
「虧你還是出家人,小孩子都下得去手?你家佛祖會原諒你麼?」
「虧你們下得去手?屠戮我漢家百姓,奴役我漢家子民,你們的長生天就是這麼教你們的?」
「你們漢人憑什麼佔據那麼多肥沃的土地?我蠻族何罪之有,只能守着貧瘠的草原?」
「因為你們打不過我們呀」定文理所當然的說道。
「和尚,縱然你是先天巔峰,我馬哈木拼死也要阻擋你殺戮的腳步!」馬哈木聽聞此話,大怒道。
下一刻他身上的詭秘圖騰仿佛活了過來,傳出攝人心魄的扭曲感,他一把拿出背後的巨斧,對着定文就劈了下來,凌厲而果斷。
「蠻古開天!」
石斧上映射出更為巨大的斧頭虛影,帶着鋒銳光芒從天而降,狠狠的砸在定文的護體罡氣上。
定文的護體罡氣「咔嚓」一聲,跟雞蛋殼似的,剎那破碎。
虛影閃過,一道血痕從定文的腦袋上出現,暗金色的血液緩緩流出。
馬哈木楞住了。
「可惜,沒能翻過那座山。」
定文望着遠處的天脊山脈,微微嘆息。
一陣風吹過,從上半身開始,定文的身體化作漫天金色的光芒,被草原上的風帶走,向着天脊山脈飄去。
一個渾圓的舍利子出現在定文站着的地方,只不過舍利上,有幾道細微的紅色痕跡。
馬哈木呆呆的站在原地沒動,沒回過神來,一斧頭,劈死了一個先天巔峰?
與此同時,大武王朝,天宏寺院。
定武猛然睜開雙眼,望着西方,淚水無聲的滑落。
旁邊一個穿着白色僧衣的小沙彌問道:「師傅,怎麼了?」
小和尚長的眉清目秀,靈氣逼人,約莫五六歲大小。
「你師伯,圓寂了」定武閉上眼睛說道。
小和尚摸了摸光頭,突然也有點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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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
沉寂已久的江湖沸騰了起來。
整個中原三國崛起了一股習武狂潮。
大年初一,大武王朝定文大師一日轉戰數千里,凌空虛渡,踏雪無痕,極其囂張的跑到京都僅用一招就把當朝錦衣衛指揮使,東廠督主蕭錦給打成重傷。
隨後孤身一人橫跨兩國,深入草原,血戰蠻族。
擊殺蠻族天才少年五十一人,最後在草原深處與蠻族先天高手巔峰對決,然後消失無蹤。
但是蠻族傳出消息,定文被蠻族先天高手馬哈木一斧頭給劈死了,只是留下個血色舍利。
此消息一出,整個中原的習武之人都差點笑掉大牙。
先天巔峰高手被你一個蠻族,給一斧頭劈死?
你咋不說你的長生天下凡了那?
連在皇城養病的蕭錦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稜角分明的俊美臉龐加上微微眯着的狹長眼睛,一頭白髮隨意的灑落,這一笑,當真有種一笑傾城的意思。
這一幕,讓旁邊照料的宮女不由的看呆了。
他要不是太監,那多好。
宮女心裏想着,望着蕭錦,感覺他越看越好看。
「好看麼?」
「嗯,真好看」宮女回答道。
「喜歡本督?」
「嗯,喜...啊,對不起,對不起,督主,我不是故意的,求督主繞了我!」
宮女嚇得趕緊跪在地上,心裏驚恐萬分。
天哪,我這是在幹嘛,他可是東廠的督主啊!傳說殺人不眨眼的大太監蕭錦啊。
宮女瑟瑟發抖,等待着蕭錦的發落。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蕭錦說話,她鼓起勇氣,慢慢抬頭看去,卻不想,蕭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天宏寺院。
一個小和尚吃力的看着佛經,小手不斷地撓着光頭,時而皺眉時而開心。
「羅華,羅華!出來玩呀!」
外面一群小和尚趴在窗戶上,叫着看書的羅華。
「阿彌陀佛,師傅說了,今天要把這本地藏菩薩經看完,晚上還要考我那,你們去玩吧。」
「對了,以後對着師傅,要叫我法號。」羅華一本正經的說完。又低頭看起了經文。
外面的一群小和尚頓感無趣,不一會就四下散開。
沒辦法,沒有羅華帶隊,他們可不敢跑着瞎玩,被戒律院看到,又得挨批。
而羅華不同,他現在可是天宏寺院主持的關門弟子。
「羅華。」突然有人叫他。
看書的小和尚抬頭一看,一個穿着金色袈裟的老和尚站在自己的窗前。
「師傅」羅華乖巧的站起來說道。
定武和尚微微點頭,已經成為主持的他,穿上了特製的金色袈裟後,整個人看起來都莊嚴無比。
「你想不想下山?」定武輕聲問道。
「下山幹嘛?不想下。」羅華瞪着靈動的眼睛,歪着腦袋說道。
「下山,師傅帶你去看個人。」
「師傅,山上挺好的,定文師伯以前就跟我說過,山下有很厲害的人,不讓我下去。」
定武一陣無語。
「他是不是跟你說,山下的女人很厲害?」
「是的,師伯說,這輩子都不要跟女人有接觸,尤其是一個叫李清水的女人」羅華理所當然的說着。
師兄啊,你到底背着我怎麼教我徒弟的啊?定武無奈望天;感覺有點對不起自己的故交瀾大人,人家把女兒和女婿,讓十三拼死帶來,託孤給自己照看。
是想讓自己保護他們的性命,可不是讓自己棒打鴛鴦的,雖然自己很喜歡羅華,把他收為了關門弟子,但是,怎麼說也要讓羅華和李清水見上一面啊。
成與不成以後等他倆長大再說。
小時候讓人家倆人面都不見一次,這不是明擺着拆散人家麼?
「哎」
定武嘆了一口氣。
必須得讓倆人見見,以後就算羅華要還俗,自己也絕對不阻攔。
而倆人走不到一起的話,自己順其自然,把羅華當成接班人來培養也不是不能。
羅華站在窗邊,小手捏着衣角,偷偷打量着自家師傅。
「羅華,出家人不打誑語,為師就是要帶你去找李清水,她是你指腹為婚的媳婦。」
「啊!師傅,不要啊!叫李清水的女人都很厲害的,師伯當年就是被叫李清水的趕到山上當和尚啊,並且一輩子都沒下過山!」羅華聽到師傅要帶自己去找李清水,頓時嚇得嗷嗷大哭。
「阿彌陀佛,我佛世尊。」定武道了一聲佛號。
「羅華,師傅不與你廢話,你到底去還是不去?」定武認真的問道。
「不去不去,叫李清水的肯定會打人的,我寧願在山上當一輩子和尚也不下山,也不要什麼媳婦!」小和尚留着淚,委屈巴巴的說道。
「嘿,小兔崽子,李清水打不打你我不知道,但是你現在要是不去,我就去把李清水接到山上來,讓全院的師兄弟看你笑話!」定武沉聲說道。
這句話對羅華來說,有莫大的壓力,他不敢想像,那個叫李清水的女人要是上山了,在小夥伴面前打自己的話,那自己以後還混不混了?
「好吧好吧,既然師傅以李清水這麼恐怖的存在來威脅我,那小僧就從命吧,世尊會原諒我的。」羅華一臉生無可戀,兩害相較取其輕,只能選擇獨自一人面對李清水了。
天啟六年初,一老一小兩個和尚,從佛靈台山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