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話事人 19 南北拳擂

    「好功夫。」盧振亭看見霍東青半蹲起橋，穩如泰山的樣子，神色立即透出一抹凝重。

    這種起橋姿勢是南拳流派中最巔峰、最困難的「虛步」。

    既可以降低重心，又可以躥起、快打，有個諢名叫作「廁所蹲」，是一種「進可攻退可守」的高級拳架。

    只是，對腿部力量有較高的要求，實戰當中能用好的拳手很少。

    別說實戰運用，想要把「廁所」蹲穩，最少都要七八年的腳下功夫！

    洪拳、詠春、蔡李佛皆有「虛步」，可當今全港能打虛步的人可能僅有天義和一個！

    那個人就是霍東青！

    歷史將「虛步」運用於實戰，最出名的人，無疑就是詠春的一代宗師葉問先生。

    「虛步」全稱就是「葉問蹲廁所」。

    不過，葉問蹲廁所是穿着長衫，而拳仔青蹲廁所，穿着一套西裝，皮鞋，搞的還很有調性。

    ……

    盧振亭在看見霍東青擺出的「虛步」拳架之後，立即分馬劈拳，擺起八極拳架！

    八極拳的特點是鋼勁有力，發力迅猛，技擊技巧上講究寸截寸拿、硬打硬開。

    蔡李佛的特點為攻防配合、靈活多變，技巧形式以快速靈活，敏捷多變為主……

    正代表着南派拳法和北派拳法最顯著的特點。

    這是一場南北拳擂！

    官哥看的眼前一亮.....

    ……

    「嚯！」霍東青猛然間右腿彈起，左腳彈地，抬起左拳格擋一記插手，右掌迅速向盧振亭的腰腹穿去。

    經過兩分鐘的對峙，天台四面的觀眾、賭客們早已破口大罵。

    兩人一個馬步輕踱，緩緩觀察，一個不動如山，宛如銅像，像極站台山扮關公。

    這讓觀眾怎麼忍？

    震天的怒罵當中，盧振亭終於率先出手，悍然進攻，一個側插試圖穿過霍東青的拳架。霍東青立即「化虛為實」，雙腳落地生根，整個人如旱地拔蔥，藉助腿部發勁，一掌就要打盧振亭的軟肋。

    盧振亭門戶大開，腰部用勁兒一轉，險之又險的避開掌鋒，右手五指緊簇，化作一記刁手順勢就啄向霍東青的頸部。

    盧振亭是河北孟村「吳氏八極拳」的第十一代傳人。十七歲時響應祖國「上山下鄉」的號召，於省城下鄉到孟村務農，習得三年吳氏八極拳真傳。

    據悉，近代有記載最早的「八極拳」傳承者，便是滄州孟村的「吳鍾」，興盛於清代康熙年間。

    最早的「八極拳」則又稱為「巴子拳」，記載於戚繼光所著的《紀效新書》中，又不斷創新，糅合短打技巧，形成以「十字勁」為基礎，「八大招」為核心的打法，最後取「拳達八方之意」，取名「八極拳」。

    盧振亭則是一個很有武學天賦的年輕人，短短三年就將八極拳學得登堂入室。

    可惜，他與師父的女兒自由談戀，偷食禁果被發現，最後給師父向政府怒告一個「流氓罪」。正好趕上嚴打時期，不得不逃向南方。後，經人介紹來到龍城打擂，既躲避追捕，又搵食吃飯。

    他遇上霍東青也算倒霉！

    霍東青拳打南拳卻腳踢北腿，現在拳風暫時落給盧振亭一招，腳下卻右腿前戳，宛如鐵釘般踩向盧振亭腳掌。

    這時霍東青右腳已經發勁！而且腳長手短，必會比盧振亭先至，一腳就能踩碎盧振亭的腳背！

    盧振亭哪兒又敢冒險？

    他迅速收回右腿，整個人收撤半步，自然而然的將手收回。

    否則，他就很容易失去平衡，直接給霍東青打倒在地，還談什麼進攻？

    霍東青抓住機會，趁機挺身上前，插入盧振亭的拳架當中，嘴裏發聲助拳。

    「咻！咻！咻！」

    只見霍東青嘴中氣息輕躥，聲音銳利，卻無大吼大叫。

    「噠噠噠！」

    他的雙拳則宛如急風驟雨一般插進盧振亭胸口，實打實的拳峰如箭，左右開弓，連環炮打！

    這又是蔡李佛近身短打！

    鐵箭拳！

    只要是被霍東青插進拳架的人，不用多說，每人一套萬箭齊發侍候！

    盧振亭一退再退，挨下十幾套拳的進攻之後，已經雙手抱頭，退到天台角落。

    江湖人都知，打人的方式各有不同，挨打的方式不約而同。

    盧振亭挨打的姿勢就很標準。

    蔡李佛有「四門橋」、「十字拳」、「截虎拳」、「梅花拳」、「鐵箭拳」、「五形拳」、「十形拳」等49套拳法。

    可打人不需要那麼多拳法！

    只要能打到的拳法，那就是最好的拳法，無論是鐵箭拳，十形拳，揍到人倒地就得！

    擂台邊緣官哥讚嘆不已：「好拳法。」

    先前叫嚷着讓拳手快點打的看台觀眾們，一瞬間卻齊齊收聲，望着出拳如雨的霍東青啞然失語，喉嚨好似被什麼東西卡住一般。

    中華武術講究「以靜制動」、「審時度勢」、乃至誕生出「後發制人」，「先手決勝」等拳理。

    這代表中華武術是一門食腦的功夫，曰「打人打仗」，打的不僅是蠻力。

    因此，往往雙手拳手一開始不會立即攻擊，「靜」的時候較多，但是一旦「動」起來，打人的招式可是非常之漂亮。

    勝過那些一上場就左衝右突，揮拳試探的「空手道」、「柔道」、不知凡擊。

    因為，越明白「靜」的道理，起來越加瘋狂！一靜一動的反差，不知帶給人幾爽的視覺享受。

    何況，霍東青與盧振亭都是不止於第四擂的水平。

    這時霍東青猛然收力，後退一步。

    盧振亭抱頭放手的動作一停，忽然間抓住機會，以臂為牆，猛然向霍東青撞去。

    八極拳！

    鐵靠山！

    盧振亭的最後機會！

    ……

    天台茶座區。

    劉鑒雄穿着西裝，翹二郎腿，叼着一根雪茄，猛然間瞪大眼睛，神情里流露出期翼的精芒。

    「打死他！」他心中大罵。

    東莞達、馬夫華兩人都站他身邊。

    馬夫華心裏很清楚自己搵來的新血是乜水準。那個和泰國佬交手的新加坡仔還差一些，普普通通的三擂頂尖水平，可和拳仔青交手的內地拳手卻是能上「第五擂」打一圈的硬貨。

    馬夫華自然想抓住機會去抱住東莞達的大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