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口橫着欄杆,門口有一間活動小房子,是守門人住的,一旦有運煤車出來,守門人就出來檢查一下車輛然後拉起欄杆放行。
王凱:「一會你別說話,都聽我的。」
「好。」
王凱和朱顏走到門口的時候
守門人問他們找誰,「我看着你倆面生,不像是我們礦的……」
「嘿嘿,你老眼神就是好…」
王凱豎了豎大拇指。
守門人毫不謙虛地說:「那是!要不我會在這守門?這進進出出的人是不是這礦上的,這車裝了多少,我一眼就能看出個八九不離十……」
王凱:「是,是。你老說得對,我們是來找人的…」
「找誰,你說,這裏邊就沒有我不認識的,從建礦起我就在這了……」
「那你是老革命了。」王凱奉承道。
守門人對王凱的表現非常滿意,招呼道:「進來,進來說…」
看樣子是想打開話匣子。
這傢伙就是個愛吹牛的,只不過他說的平時別人都聽膩了,沒人再聽他的了,今天難得遇到兩個新人,當然是要好好吹一吹了。
這正和王凱他們的心意。
屋子裏生着煤爐子,比外面暖和得多。
「快進來烤烤火,這大冷的天,從哪來?」
守門人把兩人喚進小屋,
兩人籠着袖子圍到爐子邊。
「你們不是來找人的,是來找活乾的吧?」
「嘿嘿,你老就是不簡單,這都讓你看出來了。」
「這有什麼呀。我在這兒守了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
這都快到年邊了,還往這湊的,就是為了找活干想多掙錢的。」
「是是,我們聽說這裏掙錢掙得多就來了。」
「聽說,聽誰說的,你們在這裏有熟人。」
「有,我大叔和六叔。」
「誰是你大叔,六叔?」
「艾德林,艾德柱。」
「艾德林,艾德柱?是不是艾老大,艾老六。」
「對,對,平時別人都這麼叫他們的。」
「哦,是他們呀,這可巧了……是他們叫你們來的?」
「是是。我們本來在工地上幹活,之前聽六叔他們說這裏掙錢掙得多,正好工地放假了,我們也不想回老家,一商量就過來了。」
旁邊的朱顏不說話,只是配合着猛點頭。
「哎呀,你們來的可是時候了。」
「咋的了?」
王凱吃驚地問。
「你們還不知道吧?」
「知道什麼?」
「看來你們還真的不知道,」守門人放低嗓門開啟了八卦之聲,「艾老大的兒子死了。」
「什麼?」
這不是裝的,王凱是真的很吃驚。
他和朱顏面面相覷,怎麼會這樣?什麼時候又冒出個艾老大的兒子來?
朱顏敢肯定死的是阿輝。
守門人很滿意自己的話給他們帶來的震驚。
「你們有多久沒聯繫了吧?」
「上個月通過電話。」
「那就難怪你們不知道了,這是最近幾天才發生的事情。」
「他兒子是怎麼死的?」
「還能怎麼死,在井下,出事故了。唉,哪個煤礦不死人。只是艾老大可憐啊,黑髮人送白髮人……」
「不會吧………這……就他兒子一個死了,還有沒有其他人…」
王凱不相信地搖搖頭。
「瞧你這話說的,你還想死多少人?」守門人不滿地道。
「叔,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唉,我這笨嘴笨舌的,話都說不清楚。我是想說其他人有沒有事,比如我大叔,六叔……我這不是關心則亂嘛。」
「其他人都沒事。唉,就他兒子一個,這孩子反應比別人慢,別人都跑出來了,就他……唉…可惜了,平時這孩子沒事就喜歡來聽我擺龍門陣,現在……」
守門人搖頭,不知是在為失去的年輕生命惋惜還是在為失去一個聽眾而惋惜。
王凱拿出手機翻出阿輝的照片,「我還是有點不相信,是他嗎?」
守門人看了看,「是。你們既然有他的照片,不是他的親戚也是老鄉,正好趕上見那孩子最後一面,送送他。我聽說老闆已經談好賠償了,明天就要拉到鎮上去火化了。」
「唉,這麼大個活人怎麼說沒就沒了?我可憐的阿輝兄弟……」
「唉,你是沒見過煤礦事故,那一旦被埋在下面就只有死。」
其實王凱和朱顏都明白,挖煤是一個高危行業,但是很多人為了能多掙點錢,為了能讓老婆孩子過的好一點,明知道有危險還是從事着這份高危的職業,尤其是一些私人煤礦,因為利益至上,暴力開採,危險性比國企煤礦高几倍。這些來打工的多半都是抱着活一天算一天,活一天賺一天錢的打算下到礦井裏,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活着出來見到太陽。因為意外隨時都可能發生。
但是人為……
守門人見朱顏在一旁直打哆嗦,說道:「害怕了?我看你們也不是吃這碗飯的料,還是回工地上去吧,好歹見得到天日。錢多又咋地,總要有命來享,你們還年輕,路還長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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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是一副看破一切過來人語重心長的語氣善意的提醒。
「謝謝叔,我這兄弟就是膽子小。我們會商量的,留不留下來幹活再另說。不過既然來了,這時候我們還是得去看看艾大叔,還要送送阿輝兄弟。」
「應該的,應該的,這孩子一看就是老實人。整天不聲不響的就知道幹活,唉,這都是命啊!去吧去吧,見上最後一面。
你們進門往右邊走,那邊是生活區,第四排第六間屋就是他們住的。」
守門人指點着。
「謝謝叔。」
「去吧,去吧,」守門人再一次揮揮手。
王凱和朱顏朝右邊走去,那裏有好幾排平房,就是守門人所說的宿舍區。
王凱:「怎麼回事?死的是阿輝,這沒錯吧。怎麼又成了艾老大的兒子?」
朱顏:「如果阿輝不是艾老大的兒子,他怎麼代表家屬跟老闆要賠償?」
王凱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們是早就預謀好了的。
阿輝以艾老大兒子的身份被帶入煤礦做工。
然後……
朱顏的身體又開始抖起來。
王凱抓住她的手,「別怕。」
朱顏:「我不怕,我看到阿輝了。」
「在哪?」
「那邊。」
朱顏指了指一個屋子。
「他說,姐姐,別怕,我不是想嚇你們,我知道你們是來帶我回家的。」
王凱握緊朱顏的手,「走,去看看。」
此時生活區里靜悄悄的,大部分的工人都下礦井去挖煤了,其他沒下井的多半都在休息。
挖煤工人都是採用輪班制,不是特殊的情況,一般都是24小時都有人在下面採礦作業。
倆人走到第四排的第一間房子。
朱顏:「阿輝就在裏面。」
王凱透過窗戶往裏看。
裏面沒人。
門沒有鎖。
王凱推門,倆人進了屋。
屋子裏很雜亂,放着一些工具,有兩架高低鐵床,看來沒有住人,用來堆放工具雜物,到處都是灰塵,現在成了阿輝屍體的臨時存放處。
鐵床的下鋪上,躺着一個人,一床棉被從頭到腳遮得嚴嚴實實。
王凱走過去輕輕掀開了棉被。
「朱朱,你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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