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筋截骨、不容置疑的熊靈正在悄悄爬進身邊每一個人的腦海,但能夠被麗桑卓派到此地當敢死隊的比如是她最堅定的死忠,其對於黑冰的信仰難以被輕易動搖。
「休想,沃利貝爾!帶着你的半熊怪物滾回你的島上去。」為首的霜衛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唾沫,出口的瞬間就被寒冷凍結成冰渣。
獵牲領主的臉上浮現了怒氣,但並不是他在發怒,而是熊靈被激怒了。
他雙眼上翻,然後變成一汪黑水,把頭仰到身後,這個身形纖細的人正用雪崩般的聲音發出了咆哮的戰吼,就像是雷暴攫住他的嗓子,喉嚨深處湧出炸裂般的聲音,而這個聲音迴蕩在這片大地的每個熊人和每個獸靈行者口中。
「volkaufera!」他們的咆哮讓天空也跟着顫抖。
或許古沃爾瑞加德語的意義已經被人徹底遺忘,但其氣勢依然不減,透過熊人之口喊出來仍是如此的震人發聵。
熊人們同時發起了衝鋒,宛如高山雪崩一般聲勢浩大。熊人四足着地向前猛衝,橋身開始劇烈的搖晃。
面對聲勢浩大的熊人軍團,但那女戰士卻不慌不忙的佇立在橋頭,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只見她高舉着斧頭,屏氣凝神後對着吊橋狠狠砸下!
一股致命的霜氣從臻冰武器上爆發開來,臻冰的刺骨極寒沿着吊橋向另一邊蔓延,一個呼吸間就將整座橋都凍住,被包裹在急速生長的冰晶中。
臻冰的寒冷連鋼鐵都能凍脆,而吊橋在凍結之後難免變脆了許多,更不要說有那麼多熊人站在上面,原本堪堪承受的重量現如今已經完全超出了負荷的極限。
一瞬間,橋身多處接連出現狀況,鐵鏈根根斷裂,木板偏偏折碎,吊橋就像折斷了脊椎的長蛇,在發出急促的哀鳴聲後開始坍塌,熊人激烈的戰吼也隨之陷落。
包括給沃利貝爾傳話的獵牲領主在內,所有位於橋上的熊人全部摔下山崖,唯一的通路被截斷,其餘的熊人只能束手無策的站在懸崖邊。
看着這一幕,女戰士用僅剩的一隻手臂緩緩摘下了頭盔,她側面的頭髮都被剃光,其餘的白髮在頭頂正中編成了一條精緻的辮子。除了斷了一隻手以外她還瞎了一隻眼,左眼是渾濁的白色,看不見任何東西。
「哈拉·含冰魄!她怎麼會在這裏?」注意到這些獨特的特徵後,卡莎一下子認出了這位女戰士,這是她在霜衛中唯一熟悉的人。
「你想想她的眼睛怎麼瞎的就明白了。」
卡恩提醒了卡莎,弄瞎哈拉眼睛的正是她剛剛殺死的那些東西的同類。顯然她被派來這裏守橋不僅僅是因為忠誠,還有她在對付熊人上難得的經驗,最起碼不會怯場。
「這次來的熊人可真不好,還好它們既不會水,也飛不上天,總算攔住了。」說話的人是一名霜衛,語氣中透出一絲慶幸。
「這次又幹掉了這麼多熊人,含冰魄,回去將消息告訴霜父,你將會成為傳奇。」其他人都放鬆的笑了起來,只有哈拉不苟言笑的用獨眼注視着被風暴遮蓋看不透對岸。
「走吧。」
一行人往城牆的方向走去,沒走幾步,一道閃電落在他們剛剛踩出的腳印里。
周圍的世界瞬間亮了起來,只聽見一聲撼動山嶽般的炸響,一座巨大的山頭迎面撞上了懸崖,地動山搖,石碎地裂的撞擊讓他們跌倒在地。而撞擊震起的雪幕足有城牆那麼高,還沒等這群霜衛做出任何反應,就被高聳的雪牆拍在地上,致命的白練徹底淹沒他們。
死寂席捲了一切。
過了一會兒,狼狽不堪的霜衛陸續從冰凌的小丘里鑽出來,就像是從寒冷墓地里爬出的凍屍,連動作都變得笨拙僵硬了許多。他們體內的寒冰血脈救了他們一命,如果換成尋常的溫血人,怕是早就被嚴寒吸乾了體溫,根本沒有體力活着從雪下爬出來。
烏雲仍在上空翻攪着,寧靜的暴風眼不知何時已經將他們籠罩在其中。
「該死!他們過來了!」
一個離得最近的霜衛最先發現了懸崖邊的狀況,另一座山的山頭已經傾倒過來靠着他們所處的懸崖,連起了兩座山之間的通道,而且比之前的吊橋寬闊了百倍。
風暴中傳出了低沉的隆隆聲,熊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響,腳下的土地傳來可怕的顫抖,數以千計的熊人衝出了風暴,登上了他們的山頂,散開了黑壓壓的死亡狂潮。
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他們最該畏懼的是在暴風眼中若隱若現的巨型生物,他猶如山嶽般高聳,在蒼白的大地上投下巨大的陰影。他們看不全它的身形,只能看到一個熊形生物的巨大輪廓聳立在暴風雪,電弧在他乳白色的皮毛間來回跳躍,從他仰天大張的巨口中迸濺而出!
熊神降臨,霜衛們帶着敬畏與驚恐看着熊靈的化身,而哈拉已經撿起武器轉身逃跑。
「立刻回到城牆防守!」在她的命令下,那些霜衛紛紛回過來,跟着她一起朝着霜衛要塞亡命狂奔,每個人就竭盡全力在和死神賽跑。
半熊怪物們帶着雪崩般的勢頭在身後窮追不捨,但無論它們多麼的殘暴猙獰,它們的主人的恐怖都等同一千倍還不止。
戰場的轉折被高處的兩人看得一清二楚,在某道閃電劈下的高亮瞬間,卡恩注意到沃利貝爾將目光轉向了自己,雙眼溢出無盡的閃電。在短暫的對視後,他帶着卡莎熏得從山巔上離開,挪去更好的位置觀察戰爭的發展,就好像剛才站立的位置待會兒就會有閃電劈下來似的。
巨熊目送着他們離開,然後吭着氣,朝着不遠處的堡壘邁出腳步。
他已經感覺到一股類似於卡恩身上的氣息,但要強大更多。
在寒冰之下,有某種黑暗和空無。
飢餓的啃咬着,等待他的靠近,尚不清楚誰是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