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市是有一個機場的。
卡塞爾學院也很有牌面,招生隊伍都是有專機接送的。
「嗡嗡——」
灰黑色的私人飛機低飛盤旋着,如同一隻巨鳥,從天穹之上掠過這裏,繼而漸漸降落着。
蘇修嘴角微微揚起,臉上掛着一抹溫和的笑容,力求以最良好的狀態來迎接女孩。
等飛機停穩,艙門直接打開,在蘇修愣神的一瞬間,有道身影竟是竄出,身姿輕盈地跳了下來。
沒有舷梯。
要知道,飛機雖然是中小型的商務機,但離地高度卻依舊有兩米多!
少年雖然人沒反應過來,但第一時間,身體也是下意識地反應過來,邁步向前,當即靠近過去。
身肩一抖一震,加速度產生的作用力被他卸去,蘇修穩穩噹噹地站定身子,將跳下來的人影接住。
很輕,這人是諾諾。
當然,要是其他人的話,蘇修也不會這麼積極。
蘇修臉上笑容收斂,明顯有些無奈,他輕手輕腳地把女孩放了下來,「諾諾你這又是幹嘛啊?」
紅髮小巫女伸手拍了拍身上塵土,呲了呲牙。
「按照約定,我來了。」諾諾歪了歪頭。
蘇修一愣,然後笑笑。
「嗯,你來了。」
兩人對話有些莫名其妙,但蘇修卻能跟上女孩的思維,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他臨走告別的時候,女孩就打定跟過來了,即使這個約定只是她自顧自說定的,但對於小巫女來說,卻依舊成立。
諾諾穿着一身運動裝,外套一件白色小背心,洋溢着青春活力,很吸引人眼球。
耳邊銀色的四葉草墜子搖曳,碎鑽反射着光,一閃一閃的。
人家小情侶久別重逢,氛圍正好着呢,但這種時候,卻總有不長眼的人不看氣氛,非要過來打擾。
「諾諾,你幹嘛要跑那麼快啊,等一會兒舷梯多好啊。」
這是個老人,鼻樑上架着眼睛,頭髮花白亂蓬蓬的。
這只是表面,即使人家西裝有些邋遢,外觀造型不怎麼滴,但蘇修倒覺得這人……
像個是憨憨。
蘇修被他噎了一下,沒好氣地偏過來頭,語氣也變得有點沖。
「古德里安教授,我覺得在下次見到校長的時候,我應該提一下,讓他把『國際通用禮儀規範』,也加進學院教授的考校標準當中。」
「我想,男女之間比較私人的交流,一般是不該有第三者存在的。」
看着眼神不善的蘇修,以及一旁很無所謂的諾諾,古德里安教授也不是真傻,自然是反應了過來。
這令他微微一愣,但隨即,古德里安教授攤了攤手,道:「好的好的,我知道的,下次我不會……哦,不,我不會有下次了……」
古德里安雖然有些不着調,但人情世故還是懂得,蘇修本着尊老尊師一下的想法,面容也是放鬆了不少。
這時,跟着一起過來的葉勝兩人,也開口幫着說話,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蘇修,教授他也不是故意的,」葉勝想要說一些。
然後蘇修直接一句話給頂了回來。
「我知道。」
他看了眼諾諾,嘆了一息,「要不然,先揍一頓不就得了,我才不會管你們什麼身份呢。」
說句大實話,對於學院,蘇修的確是有一些好感的,畢竟待了那麼長的時間。
但另一方面,蘇修他在學院裏面熟人不多,感情深厚的同時,也有着淺薄的一面。
簡單點說,除了諾諾,這幫子人,蘇修是真的不想應付。
他轉過身去,卻是牽着女孩的手,將諾諾牢牢抓在了自己的手掌心裏。
女孩瞪了他一眼,倒沒說話。
「走吧,我幫你們提前訂好酒店了,當然……這錢到時候還要你們來報銷。」蘇修頭也不回,自顧自地走着。
他聲音里有種莫名沉穩,平靜得很,沒有情緒起伏。
蘇修拉着諾諾走着,兩人漸行漸遠,而剩下的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竟沒一個跟上去的。
葉勝、酒德亞紀、還有古德里安教授,他們臉上依舊還有着笑容,但相比一開始的時候,此刻卻也是多了幾分無奈。
想也知道,蘇修說的「訂好酒店」,其實只是針對他們的。
而被他帶走的女孩,咳咳,人家小情侶顯然是要住在一起的了。
葉勝和酒德亞紀雖然都是執行部專員,但只是助理專員而已,算算年齡,其實也就二十多歲,倒像是兩個大一點兒的男孩女孩。
蘇修歷經三年洗禮,在心態上,倒也更顯成熟一些。
而面對蘇大少這種正經專員,他們自然是沒啥好說的。
葉勝看了眼女孩,道:「亞紀,打個電話吧,先先取消掉我們訂下來的房間。」
「既然蘇修也是一片好心,那我們自然要給面子。」
「好的。」酒德亞紀點點頭。
看着她應了一聲,然後摸出手機,挪步到一旁,葉勝也收回了視線,苦笑一聲,看向了古德里安教授。
「教授抱歉,我話可能有點多。」
葉勝指的,是他越過古德里安,擅作決定這件事情。
但老傢伙顯然沒啥感覺,擺擺手道:「沒事,蘇修來這裏也幾個月了,他對這裏更熟悉,我想這應該是另有安排吧。」
古德里安教授為人脾氣很好,明顯沒有在意這件事情,反而在幫着蘇修說話。
葉勝無奈地一笑,而這時酒德亞紀也是打完了電話,聽到這個老德國人如此說話,他們卻是相視一眼,繼而無言。
「那,就先這樣吧。」
「好,葉勝你先去找輛車吧,亞紀你處理完了的話。就也去幫幫他。」
「好。」
古德里安說話着,而兩人都是點頭,按照他吩咐行動了起來。
看着忙活起來的兩人,他拿出來手機,眼底閃過一絲猶豫,然後,在思忱片刻過後,倒是放下了打個電話的想法。
然後,古德里安編寫着一條短訊,隨即,便是發了過去。
想也知道,他自然是發給了諾諾。
再怎麼說,他也是帶隊教授,跟着自己過來的學生,古德里安總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
哪怕,蘇修也算是半個自己人。
……
「嗡——」手機震動,有短訊進來了。
蘇修看了一眼,沒說什麼。
他其實聽見了,諾諾那邊也應該來了一條短訊,那女孩仿佛沒有聽見似的,並沒拿出手機。
蘇修偏着頭,目光溫潤,就這樣靜靜地落在諾諾身上,仿佛時間在此一瞬間靜止了一般,莫名地讓人珍惜。
大概,所謂歲月靜好,也就只是這樣罷了。
更可惡的是,這樣的氛圍,依舊是被人給打破了。
更令蘇修無奈的是,打破氛圍的人,是諾諾。
「溫情默默的眼神的確適合女孩,但並不是適用在每一個女孩身上。」諾諾挺突然地開口道,語氣頗為平淡。
她扭過頭來,臉上雖然有着笑容,但更接近無。
「吶,我餓了,你就別木着了,帶我去找點吃的吧。」
蘇修去接機的時候,算是不早不晚,但機場顯然是不會在市中心的,算上等飛機、以及回來的路,此時也是晚上了。
夜幕徐徐拉開着,卻也是有着獨特的魅力。
當然,也的確是該吃飯了。
而蘇修這邊,他聽着女孩開口,先是一愣,然後便笑了。
嗯,的確是諾諾的風格,一如既往地琢磨不透。
「那你想吃點什麼,意大利菜要嗎?」蘇修試探着問了句。
諾諾很多些時候,往往是想到什麼就去做了,所以哪怕蘇修已經這麼熟悉她了,卻也依舊猜不透對方。
特立獨行的確吸引人,但也真的很費力氣,至少蘇修以前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為了一個女孩,下定決心去學做菜,甚至親手包過餃子下過餛飩。
「西方菜式就那些,學院最多的就是德國豬肘子,法國菜、意大利菜也不少,」諾諾和蘇修並肩走着,有些漫不經心,「既然來都來了,那就來點地方特產吧。」
她漂亮的大眼睛眯了起來,莫名一閃一閃的。
「就那個吧。」諾諾聲音有種說不出來的堅定,伸手指向了前方。
蘇修延順着指尖看過去,一瞬間,竟是有些不確定。
「你確定……要吃這東西嗎?」
女孩所指向的,赫然是一家路邊的大排檔。
大排檔也算是國內一種特色了,各大中小城市都有,甚至可以說,有中國人的地方,自然就有大排檔。
民以食為天,可不是說着玩玩的。
所謂大排檔,其實就是地方小吃攤聚成堆。每個攤子都會提前豎好鍋爐,座位一溜兒排開,擺放好碗筷,點起菜來很方便,一目了然。
但因為地溝油問題,原本比較興旺的勢頭,也是變得不太好了,所以有些地方,人也變得少了起來,有些冷清。
諾諾看重的那家大排檔,人就不是很多。
等蘇修帶着妹子坐好之後,也自然就有人過來招呼了。
「說起來,我也很久沒有吃過了呢。」蘇修看着菜單,一道道熟悉的菜名,倒也是喚醒了他熟悉的記憶。
「當年的雞翅,還真是城中一絕呢。」
「牛腩也很夠味兒,串串什麼的也都能管夠。」
「早上跑出來找碗粥,吃根油條,也能稱得上是幸福。」
卡塞爾學院在大洋彼岸,這些比較偏向地方性的美食,就算有人能夠做出來,也自然不可能是原汁原味的。
蘇修沒辦法,只能適應。
但現在,因為諾諾這麼一個舉動,卻也是喚起了他心底的饞蟲,後面點起菜來的時候,甚至比女孩還要積極上幾分。
當然,吃歸吃,蘇修倒也忽略妹子。
「諾諾,再多叫一些雞翅吧,我覺得這些可能有些不太夠。」
「晚上吃大排檔,那自然是少不了燒烤的……服務員,再多來一些啤酒,要冰的。」
諾諾興致很高,看着同樣積極的蘇修,她吃得也是挺歡樂的,她手上拿着一條烤好的魚,正小口小口地啃食着。
而蘇修這邊,他則是沒急着吃桌上擺好的,只是慢慢地喝着啤酒,不急不緩。
「像烤魚什麼的,給妹子吃就行了,我的話,那必然是要等着腰子上桌啊!」
「大排檔上,要是不來幾串腰子,那還吃什麼吃啊!」
蘇修心裏抱着期待,當即就把手中的啤酒給幹了,仰起來頭,往嘴裏灌着,很快就見了底。
啤酒什麼的,和二鍋頭,那就是差了太多太多了。
蘇修這次是不會喝醉的,現在只不過是開胃一下罷了。
而當腰子搬上桌,蘇修也就真的迫不及待了起來,放開了胃口來吃。
好歹也是混血種,真要說的話,他們每個都是有着吃貨潛力的。
巨龍的胃口……絕對夠頂!
這一夜,當真是吃得賓主盡歡。
身為一枚大款,有錢的吃貨,絕對是每個大排檔最喜歡的存在,只要是沒能突破次元壁,那真的是有多少來多少。
蘇修放開胃地吃,諾諾雖然要少點,但也沒少點便宜的,只是兩個人在這裏,就頂了別人一家一大幫人的胃口。
而付錢的時候,蘇修也沒在意賬單,抓起大紅票子就放在了人家桌子上。
然後,他就優哉游哉地帶着妹子走了。
當然,沒回酒店,正如前言,蘇修之前訂的酒店是給葉勝他們的。
而諾諾,蘇修自然是帶着人,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咳,雖然有酒壯慫人膽的說法,但在關鍵性的原則問題上,蘇修卻依舊也是不敢有絲毫逾越的。
以前是他獨守空房。
現在是哪怕房內有着妹子,他也必須要和人家分開來。
雖然某種意義上挺悲催的,但蘇修卻是更悲催地,全都按照做了。
「是諾諾的話,我覺得我還是謙讓一點吧。」
或者說,是遷就一點。
兩個人雖然都是在同一個世界,但說到底,彼此之間卻依舊是有着一些私人空間的。
有摩擦也有交集,有容忍也有衝突。
男女交往更是如此,若真的一點包容都沒有的話,那絕對是根本維持不下去的。
但說到底……有一點,卻是始終一成不變的。
「舔狗,不得好死!」
「但是,只要功夫深,舔狗舔到最後,照樣應有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