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京教劍道 076 雙龍戲珠

    和馬正想正式的自報家門來個見參,對面直接就開槍了。

    好在這個世界,像和馬這樣在鬼門關前晃悠了很多回的人,對死亡的氣息有一種直覺,就在對方扣扳機前的剎那,他就閃開了射擊線。

    子彈還是擦過了和馬的耳朵,一瞬間濕潤的液體就灑滿和馬的半邊臉。

    和馬心冒出極端無厘頭的想法:完了,這下變成一隻耳了,要被黑貓警長抓了。

    他也沒空去管傷口,反正掉一邊耳朵又不致命,他拉近距離砍死眼前的敵人才是正事。

    **

    和馬閃躲子彈的行動,給李正鶴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把兩把槍都轉向和馬,完全無視了近馬健一。

    反正只要打死桐生和馬,剩下這個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跆拳道功夫來對付。

    李正鶴如此判斷。

    作為武人,他能感覺到桐生和馬的威脅比近馬健一大了不止一點半點。

    兩把雷貝塔打出了相當密集的火力網,然而桐生和馬始終保持自己比槍口的移動更快,就像個在黑夜中穿梭的幽靈一樣,任憑子彈在他周圍打出一串串火花,自己「片葉不沾身」。

    李正鶴對自己的槍法還是挺有自信的,射擊移動靶他成績一向很好,但是和馬這種移動靶,他是真沒打過。

    靈活得一逼還會在開槍前一刻突然變向,對付這種目標一槍槍打是沒用的,只能用自動武器潑水才能治他。

    「西吧!」李正鶴大聲咒罵着,仿佛這樣就能讓射出的子彈開啟自動追蹤。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他扣扳機扣得再快也沒有辦法打出真正的自動武器的效果。

    加上這還有那麼多障礙物呢。

    「喂,你這樣無視我,讓我很不開心啊!」

    聽到耳邊傳來說話聲,李正鶴直接一個轉身後踹,精準的踹中了飛身跳劈的近馬健一。

    近馬健一像個皮球一樣怎麼飛身過來的又怎麼飛回去,但是在空中的時候,他向李正鶴扔出了手裏的刀鞘。

    沒錯,真正的劍豪手裏,刀鞘都是投擲道具,歷史上多得是兩個劍豪對打先互相扔刀鞘牽制對方的事情。

    也就後來電影導演拍劍戟片的時候覺得扔刀鞘看着太兒戲不夠炫酷,所以沒這樣拍。

    刀鞘直衝李正鶴的面門而來,李正鶴這時候主要精力還放在和馬的動向上,冷不防被來這麼一下,直接砸了正着。

    村雨的刀鞘有大量的裝飾物,所謂份量很足,這一下李正鶴直接被砸得眼冒金星,被直接命中的顴骨火辣辣的疼。

    「西吧!」他大聲咒罵着,繼續對着桐生和馬傾瀉彈藥,直到兩把手槍都進入空倉掛機狀態。

    他二話不說轉身,借用轉身時的腰部力量,把手槍扔向又衝上來的近馬健一。

    近馬健一用刀擋下來頭一把手槍,然後被第二把砸中鼻子,當時鼻血就流下來。

    李正鶴趁勢拔出第三把手槍,對着被扔過去的手槍遲滯了行動的近馬健一,直接扣動扳機。

    近馬健一顯然沒和馬那麼難對付,雖然他也做了閃躲的動作,卻慢了一拍,所以被打中了肩膀。

    這時候手槍停止力不足的劣勢就體現出來了,近馬健一在大量腎上腺素的作用下,根本就沒感覺到自己中槍,像沒事人一樣繼續殺向李正鶴。

    李正鶴飛起一腳,踹飛了近馬健一,調轉槍口對準從另一邊衝上來的和馬。

    這個瞬間,李正鶴的槍口幾乎貼着和馬了,距離也就兩三米的樣子。

    「你躲啊!」

    李正鶴咆哮着扣下扳機。

    **

    桐生和馬在電光火石之間做出了應對。

    他用手裏的刀迎向敵人槍口——

    槍響的瞬間,和馬正好轉動手腕,把原本正對向着敵人的刀鋒轉向側面。

    下一刻,有東西打中了刀身,擦出明亮的火花。

    用刀身來偏轉子彈,如果有時間給和馬思考,他斷然不會採取這麼扯談的方式來應對。

    正是因為沒有思考時間,和馬的應對完全交給了主觀意識之外的某些東西。

    反正那個瞬間,他的某個部分覺得,「我尋思這樣能行」,然後他的身體就按着這個行動了。

    被偏轉的子彈還是擦過和馬的手臂,但這個時候,和馬實際上根本注意不到這點小傷。

    大量分泌的腎上腺素早就遮斷了他的痛覺,把身體的潛能百分之兩百的調動起來。

    在敵人第二次扣扳機之前,桐生和馬的刀鋒終於碰到了敵人的身體。

    **

    李正鶴放棄了射擊,直接用手槍來格擋斬下的寒光。

    這種狀況下,他還有意識的用槍管和槍機部分去阻擋——其他部分都是硬塑料製成,只怕會被這兇猛的下劈一刀兩斷。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傳來——這讓李正鶴想起自己剛剛那一槍,子彈碰到刀的時候,也發出了這樣清脆悅耳的聲響。

    李正鶴現在畢竟單手持槍,所以差點沒撐住這下劈的力道。

    差點沒撐住。

    最後還是勉勉強強的擋住了,刀鋒停下的時候,已經沒入李正鶴肩膀將近五毫米。

    李正鶴絲毫沒有給和馬重整態勢再次攻擊的機會,直接一腳踹向和馬的下盤。

    這可是跆拳道高手的一腳,力道大得能把小腿骨踢斷,一般人挨這一腳一般直接趴地上。

    李正鶴沒想到,對方也想到用腳,兩人的腳在空中撞在了一起,鑽心的疼痛順着神經傳來——

    與此同時,李正鶴後腦勺一涼。

    近馬健一終於也衝到了他身邊,向他揮出一記勢大力沉的上段下劈。

    「去死吧!」近馬健一咆哮者。

    **

    近馬健一一刀結結實實的砍在李正鶴背上。

    和馬明顯感覺手裏和自己對抗的力量瞬間變弱了,於是他大喝一聲,把刀壓向李正鶴的身體。

    眼看勝利在望,突然和馬注意到李正鶴臉上的表情。


    那是「洒家這輩子值了」的表情。

    緊接着他聽到了手雷的保險片被彈簧彈開的聲音。

    他看到李正鶴空着的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捏起了一枚手雷,手雷的保險環早已拉開,保險片已經被彈簧彈飛,在空中翻滾着,這意味着手裏已經擊發,過幾秒就會爆炸。

    和馬大聲罵娘,同時飛起一腳把手雷踹飛。

    這時候近馬健一才注意到手雷,他猛的把李正鶴壓向地面。

    與此同時,和馬鬆開刀柄,抓住旁邊鐵桌,強行把桌子拉過來掀翻,在地上構築了一個臨時掩體。

    手雷爆炸了。

    彈片打在鐵桌上發出爆豆子般的聲響。

    爆炸聲中混着李正鶴的咒罵:「阿西吧!」

    李正鶴被近馬健一按倒在地上,用膝蓋跪壓喉嚨部分——這姿勢,有點眼熟,難道全世界警察都這樣控制嫌疑犯嗎?

    儘管被跪壓不能呼吸,李正鶴還是狂不斷的用日韓雙語咒罵着:「西吧!八嘎呀路!」

    和馬罵回去:「別西吧了!想死的話,我們自然會送你上路!」

    「被你們砍死,和我自己光榮自盡能一樣嗎?」

    「就你,也有臉說自己光榮?」和馬重新握住刀,再次施加力氣,把刀刃按向李正鶴的身體,「今天我就要為那些被你殘忍殺害的無辜者,討一個公道!」

    「公道?」李正鶴冷笑道,「你也好意思說公道?那些在半島日佔時期被殺害的無辜民眾,他們的公道在哪裏?那些死在美國轟炸中的無辜民眾,他們的公道又在哪裏?這個世界哪有什麼公道?」

    和馬反駁道:「沒有公道在,你就可以作奸犯科了嗎?正是因為世界這個樣子,我們才應該行正義之事,哪怕暫時沒有效果,積少成多,聚沙成塔,總有一天世界會變得更美好!」

    李正鶴愣住了,緊接着他哈哈大笑:「好一個積少成多,聚沙成塔!我現在忽然有興趣了,我要看看你這份天真,能維持多久!」

    和馬也笑了:「可惜你看不到了。我可從沒說過,要饒你一命啊!」

    說着,和馬一把推開近馬健一,將趴在地上的李正鶴拽起來,讓他跪在地上。

    接着和馬稍稍拉開距離,拿穩還沾滿血的虎徹。

    「等一下!」近馬健一喊道,「逮捕他之後,也許可以問出他同夥的情報!現在炸彈威脅還沒解除呢!」

    和馬看了眼近馬健一,冷聲道:「抱歉,現在他非死不可。不然的話,我沒法和今天他為了逼我現身而殘殺的那兩個無辜者交代。」

    和馬說着,又想起那個失去了父親的孩子,還有那茫然的向後倒下的少女的身影。

    此時和馬腦海里,響起復仇者聯盟電影第一部中,小羅伯特唐尼說過的台詞:如果我們不能保護地球,那我們至少會為它復仇。

    正義的復仇必須被完成。

    近馬健一還在試圖阻止和馬:「我知道他們罪該萬死!但是我們沒有審判別人的權力,這屬於司法機關,你在這裏砍了他,就屬於私刑……」

    「這是正當防衛。」和馬說。

    「防衛已經結束了,剛剛他的話,就可以視作投降了。」近馬健一說。

    「那你去告發我吧。」和馬完全不為所動。

    近馬健一撇了撇嘴。

    「罷了罷了,現在敵人殘部還在戰鬥,人質疏散還沒完成,確實不是逮捕的好時機,擊斃人犯是正確的判斷,我會這樣跟我爸說的。」

    近馬健一說着,向後推開兩步,給和馬行刑的空間。

    但是他嘴上沒有放棄勸說和馬:「我可說明啊,之後如果因為情報不足,找不到炸彈,大爆炸炸死無辜者,這都算你的鍋。」

    和馬抿着嘴,瞪着李正鶴,尋思了幾秒開口道:「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最後做一件善事如何?告訴我們炸彈按在哪裏。反正你們的計劃也失敗了。」

    和馬話音剛落,就聽見爆炸聲,不過這次明顯比剛剛大學生們用水和銫製造的動靜小多了。

    近馬健一:「聽起來是機動隊在用爆破開門。」

    桐生和馬沒分神,依然盯着李正鶴。

    「說吧,」他再次勸說道,「炸彈安在哪裏?」

    李正鶴:「你玩真的嗎?你真的認為我會在必死的情況下,最後幫你們一把?」

    和馬:「我見過最無可救藥的爛人,在生命最後終於找回了良知和人性。我覺得說不定你也行。」

    李正鶴哈哈大笑:「你比我想像的,有意思多了。」

    和馬不說話,安靜的等待着,他感覺李正鶴差不多要說了。

    「炸彈安裝在大阪大飯店。」李正鶴說了飯店的名字,同時觀察着和馬的表情,「哼,看來不是你的女人們住的飯店,真遺憾。」

    「我可沒有傻到你說是哪個飯店就信是哪個的地步。」

    「愛信不信,反正離爆炸也沒多少時間了。」李正鶴看着和馬,「好了,我最後的良知也燃盡了,你還在等什麼呢?送我上路吧。等親切的機動隊進來,看到這情況,你的正當防衛的說法就不攻自破了。要動手必須現在。」

    和馬深吸一口氣,握穩手裏的刀。

    他回想了一下今天經歷的一切,重點回想了一下那位父親和那位姑娘。

    然後和馬舉起刀。

    但是這一次,他內心雜念叢生,以至於沒有辦法像之前兩次動殺念時那樣坦然。

    和馬腦海里,迴響着近馬健一的話:「我知道他們罪該萬死!但是我們沒有審判別人的權力,這屬於司法機關……」

    和馬在內心對自己說:「沒錯,我沒有審判別人的權力。所以這不是審判,這是復仇。

    「中國老話說得好,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復仇具有天然的正當性。」

    沒錯,就是這樣。

    和馬腦海里的雜念褪去,內心變得純淨澄澈。

    一直注視着他的近馬健一明顯的感覺到,現在的和馬散發着和剛剛截然不同的氣勢。

    李正鶴同樣看着和馬,此時也一副明白了什麼的表情,小聲念道:「你這個人,當真非常有趣啊。可惜,我看不到了。」

    和馬沒回答李正鶴的話,他在心中默念道——

    南

    無

    三

    然後他揮出了刀。

    李正鶴的腦袋在刀光之後落在地上,咕嚕嚕的滾了好幾圈。

    和馬自己反而驚了:砍出去了?

    緊接着他想起來,現在他手裏拿的不是愛刀備前長船一文字正宗,而是大路貨的虎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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