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極子準備去尋找花盛他們時,花盛三人恰好跌落在了他跟前。
「真倒霉!骨頭都要散架了。」
花盛一邊揉着屁股,一邊站起身。這才發現滿屋子的眼睛都盯着他們三個。
花盛愣了半晌,低聲問一旁同樣吃驚的滅影道:「問問你大姐,是不是當仙師的每天都要在半夜開工作總結大會……」
滅影也傻了,輕聲答道:「本小姐從沒聽說過……」
太上小君急中生智往前一跳,說道:「對不住了各位仙師!往好的方面看,起碼弟子們都沒在外面過夜。」
「對對對!這屋頂我們明天一定修好!」花盛立刻接茬,轉身說道,「仙師你們開完會早點休息!拜拜!」
說着花盛拉着滅影就要往門外跑。
「你們站住!」
天極子拿手一指花盛,喝道:「正要找你!」
花盛嘆了口氣,回頭說道:「天極子,你真不知道我這一天都經歷了什麼。現在身上髒的都臭了,你聞聞。有事能不能明天再講?」
天極子還沒來得及回答,背後傳出一個聲音:
「既然來了,那甚好!」
花盛伸出頭一看,原來是一個手持拐杖的禿頭男子。那男子背後分別站着一個背劍的男子和一個手持荷花的姑娘。
花盛剛想放聲大笑道:「噢喲!這麼晚大家在模仿八仙,這是要排練東遊記演出嗎?我最佩服身殘志堅的鐵拐李!記得回頭叫我來看,哈……」
再一看諾大的廳堂里鴉雀無聲。
「額……難道我說錯了什麼?」花盛尷尬地問。
太上小君面無表情地看着花盛:「不,正相反,是你說對了。」
「不會吧!那個真的是活的呂洞賓麼?」花盛大吃一驚,懷中掏出瑞華寶鏡說道,「我從小就喜歡他!能合影嗎?哈……」
但見周圍都一臉嚴肅的模樣,沒人附和。花盛只得又尷尬地把瑞華寶鏡收了起來。
此時就聽鐵拐李說道:「剛才既然就缺這叫花盛的弟子,那現在不妨就開始詢問藍采和下落吧。」
花盛一聽要打聽藍采和的下落,趕緊說道:「各位大仙,弟子也想能找到藍采和。無奈此前記憶喪失。雖說已經回憶起一部分,記得曾在一艘叫貝德嵐的遊輪上見過藍采和。但此後確實不知其下落在哪。」
於然仙師補充道:「各位上仙,花盛所說確實千真萬確。」
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何仙姑說道:「今晚我等既然已到此地,便不能只聽這花盛一面之詞。習院總該給個交代!以本仙來看,藍采和失蹤必定與此人有關!」
眼看當前這關過不了,花盛突然想起道靈星君囑咐過自己,只要去盤弦洞也許就能找回缺失的記憶。
花盛想到,正好借着這個理由去盤弦洞。
一來,可以查找藍采和的下落,解開此前自己體內的三昧真火之謎;二來,或許也能知道自己身上的紫金線頭跑到地球另一邊的巴黎去的原因。
這主意豈不是一舉兩得?
他隨即說道:「對了!盤弦洞!聽說在那也許能看到過去發生之事。要不我們明日去那試試?」
何仙姑眉頭一皺,說道:「盤弦洞?你可知那是在含樞紐州的禁區?」
呂洞賓說道:「此前確有聽聞盤弦洞能產生時光返照的仙陣。」
鐵拐李聽聞便說道:「那仙姑意下如何?你宏慈妙法元君現在是術道習院的代理院長。」
何仙姑躬身答道:「這還得看上仙之意。」
鐵拐李剛想說話,於然仙師便說道:「去盤弦洞一事,是否要遵循太白金星方可定奪?」
鐵拐李搖了搖頭:「此也算是八仙的家務之事,若層層上報便沒完沒了。找藍采和一事,就當是幫侄兒尋他父親,幫漢鍾離尋他徒兒。我鐵拐李就做個主,改日面見太白金星再當面解釋。」
覺光仙師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三位上仙的意思是明日就去?」
「不!即刻出發!呂洞賓,本仙便交於你辦此事。」
鐵拐李將鐵拐往地上噹地一杵,說道:「現在就領着天極子和這個花盛前往盤弦洞!」
眾人聽聞大吃一驚!
花盛趕緊問道:「現、現在就走?」
太上小君趕緊說道:「今日諸位想必都多有勞頓,能否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出發?」
鐵拐李用威嚴的聲音斥道:「你們等得,那藍采和可等得?勿需再言!」
覺光仙師緊皺眉頭,以他現在的身份不便再多言。
「不是吧!都已到了子時。好歹讓我回去先洗個澡吧!」
花盛不禁有些感慨,在大千禪寺待了潛心修行的百日之後,沒想到出寺院第一日便如此疲於奔命,半刻不得停歇。
鐵拐李將拐杖往地上一拄,隨即起身道:「如再無其他事,仙師們便自行散去吧。本仙也要告辭了。」
聽罷,原本在座的仙師們便各自起身,在一片竊竊私語中離開了縈煙堂。
會議結束後,覺光仙師、於然仙師便忙於為鐵拐李送行,並為何仙姑安排歇息。
各自人散去後,剛才熙熙攘攘的縈煙堂則瞬間變得空蕩。
太上小君見機,立刻眉頭緊鎖拉着花盛、滅影低語了幾句。
小君話還沒說完,只見呂洞賓和天極子便徑直來到三人面前。
花盛第一次見到呂洞賓,近距離看,深感對方不愧是名揚四海的上仙。自己站在他身旁不僅矮上一頭,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天極子問道:「現在就出發去?」
太上小君打了個哈欠,便要往外走,說道:「要不滅影你陪花盛去吧,在下忙了一天,就回去休息了。」
天極子忙說道:「深更半夜,我們帶個女孩子外出多有不便。滅影你也還是早些回去歇息。」
滅影看了一眼花盛,面露難色。
剛走了兩步的太上小君趕緊轉回身,對呂洞賓說:「純陽子大人,在下太上小君有一言。這位天極子與花盛素有不合,而花盛只是個頭腦簡單的人間之人。所以去那盤弦洞原本是公事,可別假公濟私。這滅影是火輪天王的義女,帶出去非但不是累贅,興許還能幫上點忙。」
呂洞賓見太上小君如此執着此事,便說道:「久聞太上小君的名號。在天庭本仙就曾聽令祖偶有提到,他這孫子是個聰明孩兒。既然貴公子多有疑慮,滅影又有哪吒成半個保人,那就讓這女娃兒跟着便是。」
「謝謝純陽子!」滅影立刻機靈地說道,「待本小姐回寢舍準備準備!」
「女孩子出門太費事!我們可沒時間耽擱。」
天極子原本就有些不快,礙於呂洞賓答應了就只得忍氣吞聲。聽到滅影說要花時間準備,自己正好藉機反對。
滅影趕緊又說:「剛才本小姐查了一下,含州今夜可能有大雪。本小姐只是回寢舍取把遮雪傘罷了。」
天極子說道:「何必這麼費事?變把傘不就得了。」
「不不不!本小姐才不要!」
滅影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說道:「本小姐要取的那把油紙傘可是從集市上精挑細選來的,漂亮得很!好不容易盼來場大雪,若用廉價傘豈不掃了雅興?」
「辦事豈是去賞雪?」天極子哼了一聲說道,「你趕緊去,片刻就得回來。若晚了可不等!」
花盛也藉機說道:「那我這一身臭汗,容我也回寢舍洗個澡?」
「給我站住!」呂洞賓喝道,「你這小兒別不知輕重!」
花盛嘆了口氣,只得站立一旁。
太上小君見滅影陪着花盛也放了心:「那在下告辭。諸位此去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說罷小君朝着眾人作了個揖,便和滅影走出縈煙堂。
空空蕩蕩的縈煙堂只剩下花盛,旁邊是天極子和大名鼎鼎的呂洞賓。
他不僅覺得氣氛有些僵硬,自己雖然在擊破歲星紗後有見到過藍采和的畫面,但最終究竟發生了什麼自己心裏也實在沒底。
還好太上小君機靈,讓滅影隨行。若是待會到了盤弦洞發現那些回憶對自己不利,在天極子和呂洞賓面前豈非立刻要灰飛煙滅?
有滅影一起確實有個照應,萬一出什麼問題天極子與呂洞賓礙於滅影不敢貿然行動。
即使滅影不是他們的對手,對方也必然忌憚於火輪天王哪吒。
此外,回想剛才在熛怒天獄中道靈星君的話,花盛心裏也有些芥蒂。
由於剛回習院便遇上這事,都沒來得及將紫金線頭之事向於然仙師、覺光仙師稟報。
現在看來只有等從盤弦洞回來之後再找他們商量。
花盛還沒來得及細想,滅影竟已走了回來。
頗讓人意外的是,滅影竟換了一身艷麗霓裳。她由原來的習院道服,換成上身一件紅色填金對襟薄襖,下身一件米色齊腰印花百迭裙。
縈煙堂的萬千燭影之下,滅影小七走入堂中的一刻可謂是容貌美艷傾城,身姿亭亭玉立。
此時的滅影,一掃方才旅途中的黃土、煙塵與疲憊,儼然一支嬌滴滴的含苞花朵。
看慣她身穿道服的花盛,乍一看這情景幾乎呆了。她最多只離開一炷香的光景,歸來時已成了一位精心梳妝打扮的名門世家小姐。
不但如此,滅影手中還捧着一把艷麗的桐油紅紙傘,傘面上繪畫有各色鮮艷的牡丹花。
見滅影這模樣,天極子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不是說拿把傘,怎還有閒情梳妝打扮一番?」
花盛回懟道:「別人又沒多花時間,你有什麼好抱怨的?」
「你這螻螘……」
天極子剛想說什麼,卻被滅影的聲音打斷:
「怎麼?這麼漂亮的油紙傘,本小姐當然要選一件相稱的衣裳。」
滅影昂着頭,言辭中帶着些辛辣的氣味。
「主簿大人,怎麼連別人穿什麼都要管?難不成這當主簿是為了關心習院女弟子們的穿着不成?」
這一陣嘲諷毫不給天極子留情面。天極子則礙於呂洞賓在一旁不便多言,只得一甩袖袍往門外走去。
滅影則不再搭理他,頓時像個小孩子一樣一蹦一跳到花盛面前問道:「花盛花盛,你瞧這油紙花傘可美?本小姐這一身搭配又是如何?」
花盛見到滅影的艷麗模樣確實有些心跳加速。
滅影用纖細的食指,指着傘面上的花色說道:「你呀!可要好好欣賞一下這傘面。可是漂亮的很呢!」
此刻兩人湊近,花盛更是將滅影看得真切。
滅影眼上勾勒出淺淺的眼線,臉色如桃花般粉紅。在這搖晃的燭影中,身着霓裳如霞帔一般,讓花盛不由地沉醉於眼前這尤物美人。
見花盛表情迷離,滅影嗯了一聲。
「你又在犯什麼傻?」
「什……什麼?」
「剛問你,你覺得這傘如何,與本小姐可曾般配?」
「好漂……漂亮。」
「只是如此而已?」
「迷人。」
「何人迷了?」
「我……啊!不對,我的意思是非常好看。」花盛趕緊糾正道。
滅影笑如銀鈴,一把挽住花盛的胳膊。
「盤弦洞呀盤弦洞!本小姐早有聽聞此地。」
她抬起右手一翻蘭花指,指着含州方向說道:「今夜公子故地重遊,又怎不念那舊時追憶?無妨無妨,且看小女此番登台,如何扭轉這姻、緣、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