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巴克?是星巴克咖啡店?」太上小君思索了一下,「話說在下還真沒去過人間的咖啡店!」
「就是這家!」
「但這不是個賣咖啡的地方嗎?最多只有咖啡機,怎麼可能有煉丹爐?」
「我知道有一家星巴克,有個銅爐。確切來說,是一個高八米、重四噸的大銅罐!」
「有能承受高溫的大銅罐?」
「不錯!」花盛趕緊念咒變出一堆的絲綢布料,隨後那些絲綢一張張長眼睛似的,將桌上的藥材分類打包好。他將大絹布捲起,塞進挎包內,抬起頭對太上小君說道:「走!去星巴克,找我們要的煉丹爐!」
太上小君一臉狐疑地跟了上去。
星巴克咖啡,是目前全球最大的咖啡連鎖店,成立於1971年,總部坐落於美國華盛頓州西雅圖市。
花盛帶太上小君來的這家,位於上海市中心。這家不是普通的星巴克咖啡店,而是被星巴克公司稱作烘焙工坊的地方。烘焙工坊外形是棟獨立的圓形淺褐色建築,整體造型就像個咖啡罐。總建築面積兩千七百平方米,遠大於普通咖啡店。
走進店裏,一股濃郁的咖啡香氣便鑽進太上小君的鼻子裏。店裏不但有咖啡,而且還有新鮮出爐的鬆軟麵包。這裏人聲鼎沸,三五成群的年輕人拿着咖啡杯悠閒地聊天,不時能聽到從各個角落傳來的笑聲。由於地處繁華的南京路,附近很多時尚的年輕人都選擇來這約會朋友、消磨時光,也有不少人來此找個空桌完成他們的工作或課堂作業。
無論一周中的星期幾,上海市中心的星巴克總是很難找到空座。在這店裏你會有種錯覺,仿佛人們平時無需上班,每天都有大把的時間坐在咖啡店裏聊天。
在這家兩層的圓形建築的中央,有個兩層樓高的封閉大銅罐。大銅罐散發出亮銅色的光澤,周身密密麻麻地用隸書、楷體、魏碑等字體刻着中文字體,仿佛是印滿了一枚枚中文字的印章。
走進烘焙工坊里,太上小君就看到了那位於中央,對他倆來說最重要的「煉丹爐」。
「你瞧這個大銅罐行不行?」
「花盛你真是天才!」太上小君看到中央的大銅罐頓時兩眼放光,「功德無量天尊!你居然會想到用咖啡烘焙的銅罐用來煉仙丹!」
「大哥你滿意就行啊!」花盛鬆了口氣,「你去找位子,我去買咖啡,過一會兒就打烊。我們坐上一會兒,等員工下班後再行動。」
「好,幫在下點杯清咖啡,記得不要加牛奶和糖哦!」
「收到!」花盛突然想起什麼,轉頭又對太上小君說道,「但我身上沒鈔票。」
「你以為在下不知道?你們人間現在不是都用手機支付了嘛,要什麼鈔票?」
「但是我連手機也沒。」
「哎,在下都沒見過人間的錢長什麼樣,你以前不是用過?自己變一點出來不就完了?」話音未落,太上小君已經沿着樓梯上二樓去了。
如果要變出兩杯咖啡,花盛並非做不到。但畢竟佔着店裏座位,如果不消費的話,花盛覺得不太好意思。所以還是要想辦法變出點錢來。
如今,既然自己會仙術,也確實很奇怪直到現在才突然想起要變出鈔票。畢竟聖平寧的貨幣是加密過,無法通過仙術變化而來,但人間卻不盡然。何況對懂施展仙術的人而言,很少會需要用到錢這東西,尤其是現金。
花盛點了兩杯咖啡和兩塊三明治,端着托盤走到二樓。太上小君正靠窗翻閱着雜誌。
「人挺多啊。」花盛說道。
「上海咖啡店裏的人就和路上的車一樣,到處都在擠來擠去。」
「大城市就是如此。大隱隱於市,在上海心無旁騖地活着,才是真正的修行啊。」
「只有等下班人散去了。而且你不見咱們的『煉丹爐』正忙着烘咖啡豆,也還沒下班麼?」
「先吃點東西,耐心等一下吧。」
太上小君翻看着雜誌,突然說道:「你看雜誌上的帥哥模特,都戴着一塊名表啊!」
花盛說:「咦?手錶什麼的你懂?」
「剛換了套新衣服,自然要配上一塊手錶。」太上小君迅速地從雜誌上尋找着目標,「這塊挺漂亮,星空。」他用手指着雜誌彩頁上一塊藍色底盤的手錶說。
花盛瞄了一眼,在術道習院的修煉,讓他也掌握了瞄上一眼就能看清的本領。
那是塊配備鱷魚皮錶帶的名貴銀色手錶,表圈上鑲嵌着一整圈奪目的鑽石,每顆鑽石看上去都不小。手錶右側兩點與四點的位置分佈着兩個旋鈕,錶盤中央是一副藍色的星象圖。而這幅星象圖在大約三分之一處,有一個圓形的鏤空,鏤空底下是個金色月相。
手錶運行時,上層的星象圖會慢慢旋轉,底下第二層的月相圖便會隨之變化,時而上弦月時而下弦月、時而月牙時而滿月,呈現不同夜晚的月相。錶盤上有三根白色指針,除了常見的時針與分針之外,第三根長指針並不是傳統的秒針,而是顯示日期,這根白色指針的頭部被設計成紅色月牙狀。跟隨日期的變化,指向錶盤邊緣的三十一個日期數字。整塊手錶工藝精悍,一看便知道價格不菲。
「的確挺漂亮,還有一圈鑽石。噢喲喂,原來百達翡麗啊!得要三百萬!」花盛看着雜誌圖片角落上的標價吐了吐舌頭。
太上小君眨了一下眼睛,念念有詞,只見他用手按住這張彩頁上的手錶,隨後用手掌往上用力推動。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那塊百達翡麗手錶在圖中活動起來,沿着手掌邊緣往上慢慢被推動。仿佛太上小君的手能觸及彩頁中的物體,很快將這塊表推到雜誌邊緣。
隨後,手錶的一部分從雜誌邊緣露了出來,像是它原本就被夾在這本雜誌中一樣。但很顯然,這本薄薄的雜誌根本不可能藏下一塊手錶。
彩頁上的名表半分鐘不到就被太上小君拿在手中。他拿在手上仔細端詳。
「不愧是世界十大名表,這細節,高檔藍寶石玻璃的通透性,很難想像是通過凡夫俗子手工製造出來的。」他又翻過表身,背透式設計在手錶中並不罕見,手錶反面的珍珠自動陀閃着金光,和表扣上的鑽石遙相輝映,細節設計令人驚艷。
太上小君愛不釋手,看着背面的自動陀自言自語道:「以不同速度旋轉的疊加圓盤系統。背景由二百七十九顆牙齒的一個藍寶石晶體盤提供的,跟蹤月球的軌道位置。通過行星齒輪系統,它還帶動一個小圓盤,在小圓孔內顯示月相。在天文上對天體冠層的描述表現得也相當精確。」
「你作為一個神仙,對手錶居然也很有研究?如數家珍一般。」花盛問。
「沒有,現在剛拿到實物啊。」
「那怎麼知道這麼詳細?」
「拿在手裏一看,多少零件就都知道了唄。」太上小君反問道,「難道你沒看出來?」
太上小君將手錶拿在手裏,雙手一分。那手錶頓時懸浮在空中,瞬間被拆成數百枚細微零件。
花盛瞪大了眼睛。
為了防止引起別人注意,太上小君又迅速合攏雙手,那些懸浮於空中的零件又變回一塊完整的正在運行的手錶。
花盛一時語塞:「我的天體課學得不是很好。」
「我們仙族的孩子從小就要學習星象,每晚觀測,因此一眼便能看清。對於事物的觀察力也稍稍敏銳一點。」
這個,不是敏銳了一點吧。花盛暗暗道。原來自己瞄一眼的本領和太上小君的也不在一個層級。
太上小君又翻過一頁雜誌,彩頁的背面印着一塊白色盤面黑色陶瓷圈的勞力士迪通拿鋼表。太上小君眼光一閃:「跑路還是要靠勞力士啊!」
「什、什麼?」
「我們現在不是在跑路過程中嘛?跑路不都要戴塊勞力士這種硬通貨才應景?」
「你也看過九十年代的香港片?」
「接下去要干幾場硬仗,還是得靠勞力士!」太上小君用一樣的手法,從雜誌上取出了那塊勞力士迪通拿,並脫下了剛戴上手不到一分鐘的百達翡麗。他翻回前一頁,對着那張空蕩蕩的圖片,將百達翡麗往圖片上一扔,那塊名貴手錶在圖片裏翻滾了幾下,又回到了雜誌里。
花盛說:「這照片和剛才的不太一樣啊,手錶位置有點歪。」
「沒事。這年頭誰還認真看雜誌,雜誌社都倒閉得差不多了,所以攝影和編輯偶爾摸魚也是正常的。」太上小君一邊說着一邊看着那塊迪通拿,「白錶盤加黑色陶瓷表圈,果然帥酷如我。」
戴在手上好像鋼錶帶略微寬鬆,太上小君把鋼錶帶拿在手裏,對着錶帶用手指一彈,兩節鋼錶帶便掉了出來。然後重新戴上左手:「現在尺寸剛剛好,哈哈哈!」
同時他臉上裝出一副跑路古惑仔的入戲表情。
「那你為什麼不索性再搞一塊那種土豪的黃金勞力士呢?反正錢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
「那可不一樣。你知道年輕人為什麼全身珠光寶氣會感覺怪怪的?」太上小君忽然認真起來,「因為人年輕時全身都是光芒。相機用過沒?當你已經發着光時,再穿金底片就會過曝。而當你歲數大了,自身的靈氣和光芒漸漸消失,就需要穿金戴銀。」
「話說回來,你這塊表是從雜誌上取下來的,不等於是假貨?」
「什麼?不是用正品拍的照片麼?」
「正品應該去專賣店買,有盒子和保修卡才對吧?」
太上小君咳嗽了一下繼續翻着雜誌:「為一塊手錶要繞這麼多路,好麻煩的樣子。」
花盛突然想到。很多人從懂事開始,就會發覺一件有趣的事。這世界自古以來就有數之不盡的人,密密麻麻地天生就投胎於帝王將相、富商巨賈、高管政要之家。數量之龐大堪稱天文數字,甚至你都數不過來有多少。
而這樣的機會,偏偏就輪不到你。
花盛將雜誌從太上小君手上拿了過來,合上後說道:「太上小君,知道你什麼地方最讓人瞧不慣?」
太上小君聳了聳肩:「呵呵,你懂的,長得盛世美顏可不是在下的錯!應該是基因的責任。」
花盛嘆了口氣:「知道你和普通人區別在哪?選擇權。那塊幾百萬的百達菲麗,對很多人來說,如果出生時買不起,那這一輩子就不太可能買得起。你可以選擇不戴百達菲麗而戴勞力士,甚至光着手腕什麼都不戴。你可以花錢去店裏買,也可以不花錢得到。但這選擇權都在於你。這就是你們這種二代、三代,最與人不平等,最讓人看不慣的地方。」
「所以,你是怪在下?」
「不是要怪你。但你不能以此為傲,覺得自己多了不起。」
「你想說,謙受益,滿招損?但在下有驕傲麼?」
「就是這種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對你稀鬆平常的東西,對絕大多數人都難以企及。你的不在乎就像在否定別人,你們努力一輩子卻連我腳後跟都摸不到。」
「但這不就是現實?讓人認清現實有什麼不好?」太上小君抬起手,那本雜誌從花盛手中脫手飛出,回到了他的手裏,他又慢悠悠地打開翻看,用慢悠悠地語氣說,「你們很多人拼命努力,不就是希望自己或孩子能成為那個別人腳後跟都摸不到的人?在下明白,你想說那些與生俱來的東西不值得誇耀。無論你起點在哪,做到你之前做不到的事,突破自己的界限才值得尊敬和稱讚。」
隨後太上小君抬頭看了一眼花盛:「但你不覺得,或許是別人太敏感了麼?有些人看到別人展現優勢,就認為他在羞辱落後者,在揭自己傷口。但你要知道,眼睛長在前面,人天生只看到那些領先者,根本看不到、也不會太在意背後的人。」
「如果你在說自己可以從不用不關心別人的看法,那真是欠揍。」花盛似乎不滿意太上小君的回答。
「你看,所以在下才說不要太敏感。在下懂,在下懂。」太上小君打了個哈欠,「作為仙家後裔,為人要低調、有善心,多承擔社會責任,那些二代、三代應有敬畏之心。因為與生俱來的一切,也都是社會賦予他們的。」
「你道理比我懂得還多。」
「你以為二代三代都是傻子?他們掌握着好的資源,所以看到的視野、接受的教育,怎麼會比普通人少?只是要顧及的太多,覺得太累。便自詡不必依賴別人,索性隨它去了。但擁有別人所沒有的人,並不代表都會成為碌碌無為的鳳子龍孫、紈絝子弟,他們或許會有自己的夢。」
「你想說,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在下可沒說,是你說的。在下只想說,這世界上沒有絕對平等。只有不平等和另外一種樣子的不平等。」太上小君拿起紙杯喝了口咖啡,皺了皺眉,「在下不是說過,不要加糖和牛奶麼?」
「我還以為權貴階層,都吃不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