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天浩很驚詫地望着我,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問:「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肯跟我走。」
我緩緩搖頭,退步,然後一字一字的說:「我不跟你走,是因為我不相信你。」
說完我迅速轉到了奧斯特身後。
蘇天浩臉上血色迅速失去,一下子變得慘白。
奧斯特看着他,忽然笑了起來,笑罷轉向我問:「你為什麼不跟他走?為什麼選擇了我?」
「因為我是船上的員工,我需要這份生活養家餬口。」我冷靜地說着,微微低下頭,不敢去看蘇天浩。
畢竟是頭一次說這種睜眼睛瞎話,我還是有點不適應,不敢去細細觀察另外一個人的臉色。
圍觀的人群頓時哄聲笑了起來,他們都是奧斯特帶來的,自然和他同穿一條褲子。我知道,此刻的蘇天浩更加難堪。
等到眾人都笑罷,奧斯特不急不緩地一把摟過我,死死把我按到他的膝獸上,一邊面露微笑的對着蘇天浩挑釁,一邊低聲惡狠狠地在我耳邊說:「既然給了我面子,就給到底,要是半途反了水,可就不好了。」
他語氣陰森冰冷,手上力氣又極大,讓我半點也挪不開身子,只能呆呆的身體僵硬地坐在他的膝蓋上,木偶一般。
「蘇天浩,我的賭注是她,換的可是你的命。」奧斯頓把目光重新轉到蘇天浩的身上。
他此時看着他,就像看着一盤菜。
他此話一出口,我就被驚住了,馬上失聲問:「什麼!你沒有說過賭的是他的命!」
應聲而來的是記響亮的耳光,我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挨了一下,疼得我幾乎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然後嘴裏有腥甜的東西流了出來。
他幾乎是施虐一樣在我臉上親了一口,看着蘇天浩繼續說:「我從來不傷人,你自己跳下去吧,如果你能活下去,算你命大,如果你死了,算你活該。」
我木然地看着蘇天浩,幾乎顧忌不到自己臉上的疼,對他大聲說:「我不知道結局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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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幾米的距離,我看到他蒼白一笑搖了搖頭:「不怪你,是我想得太簡單。」
我剛說完那句話,就覺得耳朵上吃疼,奧斯特猛地咬了我一口說:「不聽話了,呵!」
擦,我心裏的那點僅存的脾氣被他的得寸進尺激了出來,猛地用盡全身力氣站了起來。
「奧斯特,你算什麼東西,現在你能夠坐在這裏羞辱別人,不過仗着自己會投胎而已。」我的聲音很大,是用自己最熟悉的中文講出來的,我不知道會有幾個人聽懂。
但是顯然蘇天浩和奧斯特都聽懂了,一齊望着我。
奧斯特看着我,神色沒變,嘴角還是噙着笑,就像是我說的話不是罵他的一樣。這一刻,我忽然有點後悔,後悔沒向門口賣菜的大媽學點罵人的話。
罵完人以後,心情真爽。
此時,我基本上已經豁出去了,什麼死活後果一概拋在腦後。他以為自己是誰?以為我真是泥捏的,木頭做的。
強迫我坐在他的腿上,還tmd用一張臭呼呼的嘴親我,稍有不如意就大巴掌糊人!
我做出這一系列舉動以外,心裏對自己頗感失望,同時也覺得輕鬆自在。率性的做自己,雖然後果嚴重,但至少不用委曲求全了。
「好呀,既然你倆一副郎情妾意的樣子,不如一起跳下去乾淨。」奧斯特說完,眼光不看別處,只看着我說,「到時候我會代表公司,親自去給你的父母送撫恤金。」
他大爺的,又是這件事!這王八蛋果然沒節操到一定程度了,至少在我看到的江湖恩怨的電影裏,裏面的壞人還講究一句「禍不及父母家人」的話。他就是個完全不講道義的人。
我真不明白,一個人怎麼會有這麼完全不同的兩面性。
初識奧斯特的時候,他所表現的出來的是一個憐香惜玉,甚至連服務員也還算尊重的富家公子。隨着了解他越是深,我越是覺得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甚至翻得膩了,還會撕兩本。
「劉諾,你大可不必如此。」蘇天浩忽然說道,「我是願賭服輸,孤家寡人一個,生死都不重要。你不一樣,你有家人父母,你要活下去,不管用什麼方式。」
奧斯特忽然不耐煩起來,回頭看到了站在一邊已經徹底完驚呆的林月英說:「對了,你要不要跟着一起跳?看樣子她能帶你來,自然是關係不錯的。」
林月英嚇得臉色慘白,搖撥浪鼓一樣的搖着頭。
「我跳下去以後,希望你別為難我的家人。」我說完,轉身直接往外面走廊走出去。
走廊另一邊臨海,打開窗子直接蹦下去,就是大海。根據我的了解,這一邊兒絕對沒有螺旋槳,至少不會下去以後就被螺旋槳把身體絞碎。
蘇天浩也跟了過來,問:「你想好了?」
「嗯。」我點了點頭。
奧斯頓帶來的絕對是一群變態,看到有人被逼着跳海,不僅沒有一個人面露憐憫,甚至每人臉上都是興奮。
「好吧,算我又一次連累你,本來想借這一次,徹底與你扯清楚,沒料到你是這個性格。」蘇天浩無奈地說完,拉開了窗子,向我一挑眉問,「你先跳,還是我先跳?」
他故意一擠眼是什麼意思?我還沒搞清楚,就聽他到繼續說:「我先跳吧,到底是男人。」
話音剛落,他就像一顆石頭一樣砰一下跳了下去,事到如今我也顧不上後悔不後悔,緊跟着就跳了下去。
跳下去的那一瞬,我在想:原來我是這樣的性格,總算在這種事關生死的事情上,試出了自己的底線,只是代價有點太大。
這就是性格,無論你怎麼隱藏,到了緊要關頭,只會有這一個選擇。
落水的時候,我幾乎失去了知覺——尼瑪,電視上拍的跳海原來都特麼是騙人的,還有那些主角跳崖落水的情節都特麼是胡扯的。
我是學着蘇天浩的樣子豎着跳下去的,但是在途中身子微微有點歪,於是入水的時候整個小腿先接觸的水面,幾乎被從拍得快要疼死。這一下比直接磕到石頭上好不了多少。
然後不等我細細覺察自己的小腿是不是骨折的時候,連頭帶眼睛嘩一下子落到了海水裏。
nnd,這水真涼!
然後水無處不在地死命往鼻子耳朵里灌,我一個沒憋住氣,灌了好幾口水,還是鹹得要命的。
身子就像石頭一樣往水底沉,我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自主權,一點也控制不了。
我有點慌了——難道真的就這樣死了!
臨死之前,我忽然害怕起來,眼淚往外流,可外面是水,根本流不出來。
四周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到,海水還扎得眼睛生疼。
就在我對生已經了無希望的時候,腰上一緊,有人從背後抱住了我,我不用回頭也能猜出來是蘇天浩。
他用力蹬着水,帶着我往海平面上游過去。
終於能看到微弱的燈光了,我喝了水還死命憋着胸口最後一口氣,一冒出水面就拼命的呼吸。
「應變能力還不錯。」他看着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說,「看樣子會游泳吧。」
「嗯。」我點了點頭,從小學的技能,終於有一個能救命的了。
「跟我來。」他說。
我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但是聯想到跳下來之前他對我擠了一下眼睛,有點隱約能猜出來。
這貨難道還有後招?
到了海面上,我頓覺輕鬆,只要不是整個人泡在水裏,心裏上的壓力就小很多,所以我挺佩服那些敢潛水的人。
我跟在他身後不足三米的距離,差不繞船遊了大半圈,終於在另一面船上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找到了一艘救生艇。
我哆哆索索爬上去,全身頓時懈了力。
「報警嗎?」我問。
「公海,報警也沒人管,又不是重案在案。」蘇天浩很淡定地說,「你先睡一覺,等那邊的那些遊艇走了,咱們再走。
我看着腳下巴掌大的小救生艇,問:「就用這個?」
「嗯,我能事先藏一艘,已經費了很大力氣了。」他說。
「那你知道自己會輸?」我問。
「不知道,但凡事都要做個最壞的打算,然後再去做。你的性格我並不了解,所以沒有任何把握。」他一邊熟悉地解開繫着在系外身某處突起的繩子,一邊用手推了一下大船,借着反作用力讓小救生艇飄了出去。
「對不起,我事先不知道賭注,所以沒有選擇你。」我向他道歉。
他呵呵一笑說:「其實,你選擇了我,我們要走的方式和這個也差不多。」
「為什麼?」
「包這場子已經把我最近賺的錢花完了,我沒錢雇遊艇,也沒錢僱人當打手了。」他淡然地說,「不過我不想欠人人情,欠你已經很多了,我想幫你一把。吉隆坡的事情,我真不知道。」
他停下手,望着我說:「如果我知道,會拿自己去換你,今天也算是給你一個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