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已經被他的舉動氣到語結,此時被他這樣用語言一激,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問了一句:「在沒有舉行訂婚儀式之前,你們頂多只算是男女朋友關係。
」奧斯特哦了一聲說:「不過是一個儀式,有時間補上就可以了。
」「帶女朋友回家,至少要事先說一下吧?」老頭眼看落了下風,又說。
「每次所謂的家庭聚會,怎麼會出現那麼多我不認識的面孔?」奧斯特又意有所指的說一句。
我坐在這裏,心反而定了下來。
因為我把今天的事情當成了一項工作,格外冷靜。
此刻聽着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唇槍舌戰,慢慢欣賞着這明顯帶着中世紀彩色的大客廳,高挑空的空間,圓形的羅馬柱,自屋頂垂下來的古典水晶燈……這一切,都讓我感覺到了電影裏。
尼奧聽兩人爭論了一會兒以後,輕咳了一下說:「要是奧斯特願意,過一段時間補一個儀式就行了。
」「胡鬧!」有人低聲說了一句,沒再多說話。
我把這間大廳的環境已經打量清楚了,順着聲音望了過去,看到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不過他只說了一句,他身邊的女人就輕輕碰了他一下,然後他就閉上了嘴。
奧斯特讓我坐的這個位置說實話有點尷尬,就像是在別人家的正桌上多加了一把椅子,橫不成排,豎不成行的。
但偏偏這個角度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小動作,我看到以後抿嘴一笑,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今天坐在我這裏的是奧斯特的真正女朋友,一定會覺得是奧斯特對她的不重視。
我因為知道自己是個什麼位置,反而很坦然。
西餐儀式繁多,一道一道的冷盤開胃菜主菜紅酒甜點之類上來,我全然不懂,原來跟着蘇放去吃過幾次樣子貨,今天一遇到這么正經的場合,一下忘了個乾淨。
不過這樣也好,奧斯特看我實在用不慣刀叉,對服務生說:「拿一雙中式筷子上來。
」在全家人驚詫的目光里,我就那樣坦然的拿起了筷子和勺子,喝湯吃菜,用手拿甜點,總算自在起來。
奧斯特都不在意我的表現,我在意什麼。
就在我無視旁人的眼光,吃得正歡實的時候,奧斯特突然拿起餐巾,很細心地幫我擦了一下沾在嘴角的醬汁。
這個舉動有點突然,我本想推開,但一想奧斯特又不是傻子,在這種場合上做這樣的舉動,可能有他的用意,就淡然的接受了。
這一頓飯我除了坐姿端莊以外,估計其它方面都沒有達到西方對禮儀的最基本的要求。
吃過飯以後就是富豪們最喜歡的舞會,這麼高大上的家庭聚會,自然少不了這個環節。
說實話,如果不是為了錢,我對這樣的舞會一點興趣也沒有。
在來船上之前,我對這種場合是羨慕加好奇,真正跟着幾位大佬參加過以後,就覺得也就那麼回事,興趣不大了。
如今,不過是為了錢,我又拼了一回。
西方人對於女人妝容的要求很挑剔,什麼不化妝不用香水是對別人的不尊重之類的話就是從西方傳到國內的,我也深受荼毒。
只不過在船上當沖地工的那一段時間,這些矯情的小毛病全被治好了。
奧斯特示意我該補一妝了,我自己提着裙子進了補妝間。
這裏面有六個梳妝枱,已經有三四個女人在了,看到我進去,其中兩個交頭接耳,低聲說:「據說這個就是奧斯特帶回來的女朋友。
」這句話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那幾個女人看我的眼神瞬間變成了刀子,緊接着議論聲也大了起來,而且都用特別簡單的詞說出來,那目的就是想讓我聽懂了。
對了,剛才一進門,我基本上都沒說話,不管見到誰都是面帶微笑,像個乖巧的瓷娃娃。
她們大概,可能覺得我語言不太好。
「像不像個包裝精緻的娃娃?」「真乖巧聽話,不知道床上聽不聽話?」「奧斯特喜歡這樣的類型?」「不太吧,原來奧斯特身邊可不是這樣的類型?」……我都聽得懂,但既然她們認為我聽不懂,我就繼續裝聽不懂罷了,反正我只是來演戲的,說什麼難聽的也沒關係。
補了一下妝,用了三分鐘,聽了不下三十句對於我的各種評價。
最後我總結了一下,通過我在餐桌上的表現,大家給我下的定義是「東方瓷美人」,聽聽這個稱呼就知道,是個任人擺佈的。
我出來的時候,奧斯特已經與一干美女坐在了起來了,左右各兩個,手裏都舉着香檳杯子,看到我遠遠過來,他向我招了招手。
我笑着走過去,奧斯特等我近了問:「沒事吧?」我搖了搖頭說:「沒有。
」他示意我坐在他身邊,但是他右手的那個姑娘不肯挪開位置,我笑着坐在了他的對面。
此時那幫女人就像故意要挑釁我一樣,其中一個恨不得湊到奧斯特的懷裏說話,兩人姿勢曖昧極了。
我就這麼坐着看,感覺像看戲,心裏算着以後這樣的場合會不會很多。
奧斯特對我使了個眼色,明顯是想讓我幫他解圍,我假裝看不懂,繼續抿了一口自己杯子裏的香檳。
奧斯特看我如此淡定,自己先沉不住氣了,站了起來對着諸位美女道:「我女朋友要吃醋,失陪一下。
」好吧,他把問題順利推到我身上,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自然地挽起了他的胳膊。
樂隊開始演奏了,一對一對的帥哥美女開始滑入舞池,我被奧斯特挽着也走了進去。
舞曲節奏很快,大家很快就嗨了起來,自始至終,奧斯特一直扶着我的腰,跟着音樂的節奏跳舞,中間沒換過一次舞伴。
我有些擔心地問:「這樣會不會顯得我很不懂事?」「怎麼,你還想大度一下?」奧斯特看了看舞池四周的盛裝美女說,「帶你來,我就是想清淨一下。
」我在今天理解了他的感受,在這種場合,所有的人都把他當成了肥羊,恨不得每人都上前啃一口。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古今中外都無法抗拒的道理。
「這樣的場合,你一年要參加幾次?」我問。
「每周一次是少的,多的話兩到三次。
」他無奈的說。
別說這麼多,這樣的場合給我來一個月一次,我都覺得煩透頂了。
何況,今天我是抱着工作的態度來的,還是這樣的感受呢。
舞會結束以後,那幫家族裏的所謂長輩還要找奧斯特說什麼,他找了個要陪女友的藉口開溜了。
我們兩個從舞會的後門出來的,外面是一條窄巷。
明晃晃的月亮就掛在頭頂,喧囂一下子就遠離了,我長長舒了一口氣,在台階上坐了下來,脫下腳下九寸高的細跟鞋拎在手裏,問:「她們天天穿成這樣累不累?」奧斯特搖了搖頭,也學着我的樣子解開了領帶,脫下了西服外套往地上一扔說:「誰知道,反正我是累透了。
」我們在無人的台階上坐了一會兒,正準備往外走,奧斯特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還沒說,我就聽到話筒里傳出了一個沉穩的聲音:「你現在在哪兒?司機說你沒在車上。
」「我打車走了,讓司機回去吧。
」他簡單說了一句,掛斷了電話。
「你是不是出門必須事保鏢的那種人?」我好奇的問。
感覺他們家的人把他當成金寶貝一樣保護,至少今天晚上的情形給我這樣的感覺。
「是,連喘口氣的聲音都沒有。
每一次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都是甩開了家族指定的跟着的人才遇到的,所以只要有這種機會,我都不會主動回去,直到他們找到我。
」奧斯特輕聲說着。
說完這些,他有些不放心,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玻璃大門,對我說:「走吧,一會被發現又要被接回家裏,那個地方……」他沒繼續說下去,拎衣服,俯身過來牽我的手。
在這一刻,我忽然覺得他帥得有點讓我移不開眼睛。
我把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掌心,然後一起走下台階,赤足走過窄巷,在街口攔了一輛出租汽車,我們上了車,奧斯特才鬆了一口氣。
「我們去哪兒?」司機問的問題正是我想知道的。
「想不想去海邊坐一會兒?」他側頭問我。
不知為什麼,在這一刻我竟然莫名的溫順,對他點了點頭,他對司機說:「曼哈頓海灘。
」然後車子就一路開了出去,我真沒想到會這麼遠,一個多小時以後,車子停在一個安靜的小鎮。
這裏與剛才我們所在的地方完全不像一個城市,這邊全是三到五層的小樓,街道乾淨,行人很少。
我們一下車就聽到了海浪的聲音,一波又一波,讓人聽着莫名心安。
司機調轉車頭離開以後,不寬的街道上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路燈昏黃,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他牽住我的手說:「前面不遠處有一個棧橋,直接延伸入海很遠,坐上面吹海風,看月亮最好不過。
如果你有興致,還可以夜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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