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曼蒂開車到校門口時,卡梅爾大學門口已經被警車佔據完了,不少穿着警署制服的警員站在草坪上以及假山的附近。
原本熙熙攘攘熱鬧的校門口此時只剩下了肅穆的寂靜,只能聽見幾個警員偶爾抬起頭的交談聲,彼此手中捧着一個筆記本走兩步記一筆,盯着學校拱形門口看的目光像是藝術系的學生在素描寫生,也不知道能觀察個什麼東西出來。
曼蒂轟了地板油,又拍了拍喇叭示意前面的警車給讓個路,幾個警員看見駛來的跑車後都是挑了挑眉,沒有動作,直到曼蒂把腦袋從車窗里伸出來怒視他們,他們才認出了這個女孩是誰,想起了這輛保時捷似乎在昨晚的案發現場出現過。
圍在校門口的警車緩緩駛開了,曼蒂一腳油門就躥了進去,幾個資格不夠沒能參與審訊過程,想要從曼蒂身上多挖點情報的警員只能立刻後跳幾步躲開了這暴躁架勢的女孩兒。
開車進了學院裏,曼蒂才發現事情似乎比自己想像的傳播地要更廣,大學裏無論是小路上還是木椅前都有警員的身影,只是路過的學生都有幾率被攔下來問話,問話的內容多半都與阿瑪拉的名字逃不了干係,只是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這場離奇恐怖的失蹤案就已經傳遍整個卡梅爾大學了。
這不失是一件好事,但卻不可避免地讓曼蒂的心情很壞,這種鋪天蓋地的調查總讓她有一種阿瑪拉已經凶多吉少的感覺,因為事實證明每當過去有這種級別的失蹤案發生時,警方尋找的力度越大,受害者獲救的可能性就越低...
她忍不住地想到了昨天衝進阿瑪拉家時,看見那客廳里噩夢般的場景,那到處的血跡和暴亂的痕跡簡直讓人窒息。
「呼...」曼蒂深吸了口氣後呼了出來,思考片刻後沒有開去停車場,而是繼續一腳油門向着遠處的教學樓駛去了。
將保時捷丟在了教學樓旁的空地上,曼蒂直接上了三樓找到了英語課的教室門,輕敲三下後拉開了門,教室里一片安靜,所有目光都匯聚到了她的身上。
「曼蒂!」
最前排的莉莉忽地一下就站起來了,當着所有學生的面跑了過去抱住了曼蒂,聲音有些哽咽,臉上還帶着宿醉的疲態,但眼眶卻是紅得驚心動魄,看得出來得知了阿瑪拉遇害的消息後她哭了很多次...
「沒事。」曼蒂拍了拍她的背,雖然是上課途中,但卻沒有人指責她擾亂課堂,講台後的老師也撐住桌面輕輕摁着自己的額頭,看起來對自己學生的遭遇也感到無比悲傷,整個教室里滿是低落的情緒。
「繼續上課吧,有什麼事情下課再說。」曼蒂帶着莉莉走向自己的座位,途中的時候掃了一眼教室,發現了三個轉校生都在,並且也都在看着她,她卻也什麼都沒說,只是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莉莉坐在了曼蒂的左邊,但右邊的位置卻是空的,空得有些讓人不習慣,曼蒂只能深吸了口氣壓住心裏有些難受的情緒,將課本拿了出來,講台後的老師也調整好了狀態繼續講課。
一堂課下來發言率很低,老師的提問頻率也很低,大家心思都不在課上,期間倒是曼蒂被點起來過草草應付着讀了一些文章之後,下課鈴就打響了。
英語老師出了教室,教室里的議論聲才終於起來了,不少人都走到了曼蒂和莉莉身邊,伸手輕微按壓她們的肩膀以示安慰,幾個跟阿瑪拉關係還算不錯的女生也抱團着站在一旁哭泣。
「真他媽見鬼了...昨天晚上阿瑪拉還在派對上跟他們玩骰子,只是一晚上的時間居然就...」有坐在阿瑪拉附近的男學生踢了一腳課桌嘟噥着。
「昨晚要是阿瑪拉沒有回去就好了...誰送她回去的?這不害死了阿瑪拉嗎?」又有人嘀嘀咕咕地說。
「聽說阿瑪拉凶多吉少了...有人說在案發地上找到了手指頭和殘餘的腸子...」
「送阿瑪拉回家的好像是轉校生里的一個?警察找那人問話了嗎?」
「不太清楚...昨晚我沒參加派對,兄弟會那些人大概都被警察找去問話了吧?說不定就是裏面的誰...」
「好了,這件事暫時就到此為止。」曼蒂開口了,打斷了教室里越來越激烈的討論聲。
每個人都看向了她,比較跳脫的學生都閉上了嘴,曼蒂雖然平時脾氣不錯,但認真起來沒人想惹她。
「這件事就交給警方了,我希望阿瑪拉沒事...我也相信她一定沒事,她回來只是時間問題。」曼蒂輕聲說,「最近的話大家就不要晚上翻牆出學校泡酒吧了,走讀的回家最好也結伴一起,尤其是女生。」
班上的學生們都沉默着紛紛點頭,昨晚上的案件雖然很多細節都被警方隱瞞了,但就從阿瑪拉鄰居透露出的風言風語來看,在大學流傳的版本裏昨晚阿瑪拉的家裏可謂是發生了一場慘無人道的暴力入侵,情況很糟糕可以稱得上慘不忍睹,所有人都對阿瑪拉的存活不看好,而大家自然也不想成為下一個阿瑪拉。
「陳墨瞳。」
曼蒂低聲安慰了幾句莉莉後站了起來,看向了教室的角落,隨着她的點名,不少學生也都把視線投向了那個暗紅色長髮的轉校女生。
「有事嗎?」
「麻煩跟我出來一趟,我有事問你。」曼蒂走向了教室門,看了她一眼,語氣很疏鬆平常但卻透着一股難以拒絕的命令感。
教室里另外的兩個轉校生,楚子航和愷撒倒是互相對視了一下,什麼都沒說,任由陳墨瞳被曼蒂給領了出去。
—
曼蒂和陳墨瞳兩人一直走到了教學樓走廊盡頭的窗戶前才停下了,半開的窗戶外能俯視小半個學院的景觀,放眼望去滿學校的警員,風裏夾雜着通告全校的學生近期的安全問題,不要跟陌生人說話,有嫌疑人就立刻向警方舉報...
曼蒂站在窗邊安靜了一會兒,陳墨瞳也站在她不遠處靜靜地盯着她,似乎是在想些什麼。
「昨晚你也在派對現場?」終於曼蒂先開口,轉頭看向了陳墨瞳眼裏滿是平淡。
「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先確定一下這不是審訊犯人的節奏吧?」陳墨瞳倚靠在了牆邊輕輕打了個哈欠扭頭看向走廊遠處上下課走出教室的熙熙攘攘人群。
「不是,只是作為阿瑪拉的朋友,她身上發生的事情我實在無法接受,能緩解我情緒的唯一途徑就是更深一步了解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曼蒂說。
「對這件事情越挖越深只會讓你負罪感越來越強,按照心理學的角度來看,現在你該做的是哭一場,然後大睡一場忘了這件事。」陳墨瞳說。
「很難忘記,昨晚阿瑪拉在遇害之前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我,但我卻幫不了她,她的聲音現在還時不時在我耳邊響起。」曼蒂淡淡地說,「我找你出來只想問你,昨晚送阿瑪拉回家的轉校生是誰?是我們班上的那兩個男生之一嗎?」
「不是,是隔壁系的,一個名叫蘭斯洛特的男生,倒是跟我們班上的黑髮小帥哥楚子航挺熟悉的。」陳墨瞳說。
「他現在在哪裏?」
「警局問話,不必在他身上找嫌疑了,他在送完你的朋友後就直接回派對現場了,而且他的身上是乾淨的,現場那麼多血跡他不可能一點都不會沾上。」陳墨瞳說。
「......」曼蒂沉默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陳墨瞳什麼也沒說了。
「昨晚你的那個朋友在電話里究竟說了什麼?我很好奇,她描述出犯人的長相了嗎?」陳墨瞳問道。
「長相?」
曼蒂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艱難地呼了口氣看向窗外,搖了搖頭,「情況很特殊。」
「也就是沒有。」陳墨瞳點頭表示了解,「其他特徵呢?」
「我說她遇到了恐怖的怪物,被怪物綁票走了,你會相信嗎?」曼蒂轉頭直視陳墨瞳。
「很難相信,畢竟沒有證據。」陳墨瞳也看着曼蒂的雙眸,「如果你覺得你的朋友是被怪物綁走的,那你為什麼不描述出怪物是什麼樣子的?」
「阿瑪拉在電話里說得很少...但我知道襲擊阿瑪拉的就是一個怪物。」曼蒂篤定地說。
「什麼樣的怪物?人形的還是獸形的?」陳墨瞳思考着問,「皮膚是黃色的還是黑色的?有爪子嗎?有體毛嗎?幾隻手?幾隻腳?背後有翅膀嗎?怪物肯定有這些特徵的吧?如果這些特徵都沒有你憑什麼說兇手是怪物?」
「...你在胡說些什麼?兇手只是一個長得像人的怪物,也沒有什麼多的手和爪子,皮膚也不可能是黑色和黃色的...他就是一個人,只是很怪異的人,倒立着,白皮膚,光頭,像是...」
「你見過怪物?」陳墨瞳皺眉反問。
正在努力挖掘記憶的曼蒂瞬間滯住了,「沒有...」
「你沒有見過怪物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還能知道怪物皮膚顏色和毛髮特徵...你不是說你的朋友在電話里沒怎麼具體描述過那個怪物的長相嗎?」
「我...」曼蒂張了張嘴,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發現陳墨瞳盯着自己的目光里透着一股讓人不適的光,像是想從她腦袋裏挖出來什麼東西似的。
是啊...她的確沒見過怪物,為什麼腦海里會情不自禁地蹦出這些具體的特徵來...
「蠻奇怪的。」陳墨瞳說,「所以我才認為什麼怪物啊,都是你臆想出來的,人在遇到不理解的事情的時候大腦都會主動地讓其合理起來...憑什麼你那麼確信入侵屋子的就是一隻怪物,還能把那隻怪物描述得那麼真切,你明明根本沒見過它...」
末了,陳墨瞳忽然頓住了,扭頭看向曼蒂打趣般笑了笑,「說不定你是見過的?只是你忘記了。」
「...抱歉,失陪一下。」曼蒂臉上浮現起了難受的表情,深吸了口氣,踏步就準備離開了。
陳墨瞳微微後退靠牆讓開了過路的道兒,側頭看着曼蒂快步走入走廊的樣子,臉上浮現起了一抹若有所思。
「看樣子快了...」她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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