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唐胖子驚惶叫道:「這城裏可是有護衛軍的!」
賀三羊笑道:「老子知道,所以就不去你家了,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至於你能不能活命,那就要看你家婆娘捨得給你掏多少錢了,她要是不要你了,自己拿錢養小白臉,你就自求多福吧。」
說罷,不理會唐胖子哀求,對一眾小兄弟吩咐道:「你們帶人走,去三號窩,先藏一陣子再說。」
「三哥,那你呢?」眾人紛紛問道。
賀三羊抿了抿嘴唇:「我負責引開追兵,要是我沒去找你們,你們也別來找我,看好這死胖子便是。」
眾人還待再勸,賀三羊便一瞪眼,其他人頓時沒了膽氣,連忙托着唐胖子跑路。
賀三羊長舒一口氣,卻留在原地沒有動彈。
大火會引來城中護軍。
但賀三羊不是在等他們,而是在等方才戲弄他的人。
「我到底哪裏得罪了閣下?有什麼事,不能讓我死個明白嗎?」
賀三羊一邊問道,一邊兩眼仍然偷偷打量四方,心中籌謀策略。
但下一刻,他眼前一黑,便已經失去意識。
等他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少年深呼吸,告訴自己冷靜。
這時,耳邊則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還不錯,勉強算通過考核。」
賀三羊循聲望去,就見一個黑衣老者,正平靜看着他。
少年眼睛轉了轉,想起聽過的一些神話故事,面上桀驁之色消去一些:「這位前輩……不是,這位老神仙,請問有什麼需要我效勞?」
「憑你現在的本事,沒什麼是老夫用得上的。」
黑衣老者正是張東雲投影的烏雲先生。
「一場機緣賞給你,你能抓住,以後便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抓不住……」
烏雲先生笑笑:「你會死。」
賀三羊心頭一跳,但很快冷靜下來:「先生,是魔道高手?」
烏雲先生淡然道:「老夫不是,但你和你將來的師父,是。」
他站起身來,走到賀三羊面前:「當然,前提是你能把握住這個機會。」
「我願意試試。」
少年從小冒險,摸爬滾打養成的亡命徒心態開始影響他:「不對,是我一定能把握住這個機會。」
他千辛萬苦,才學得一點武道,但難成大器。
現在有新的機會擺在面前,怎都要試試。
如果真能在修行路上走到高位,唐胖子那種人又算得了什麼?
至於魔道修行者生存環境極為惡劣,近乎人人喊打的情況,少年則只是一知半解。
此刻他完全將那一點顧慮拋諸腦後,只想要全力抓住眼前的機會。
烏雲先生帶着賀三羊,到了另一個房間。
在這裏,一個身材高大瘦削的中年男子,靜靜站在房中。
其目光攝人心魄,看得賀三羊暗暗膽寒。
他心道烏雲先生雖然看起來冷漠,卻比眼前這人平和多了。
魔道修行者與其他修行者,果然不同。
賀三羊正念頭亂轉的時候,烏雲先生同那瘦削男子見禮:「龍先生。」
瘦削男子,自然便是敖空。
他化身為「龍先生」,同樣變化了自己外貌模樣。
敖空打量賀三羊半晌,便微微點頭:「看起來確實像個不錯的苗子。」
烏雲先生言道:「他便交給龍先生了。」
「嗯,你走吧。」敖空擺擺手。
烏雲先生離開,敖空則朝賀三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答道:「我叫賀三羊。」
「三陽開泰,還不錯。」敖空點點頭。
少年卻說道:「前輩,『三陽開泰』我也聽過,但我名字,是『三隻羊』的三羊。」
敖空不在意:「無妨,從今天起,你入得我門下,名字便是『三陽開泰』的三陽。」
少年神情變了變:「前輩,這名字是我爹媽留給我的唯一東西……」
「關老子什麼事兒?」敖空伸手,五指直接扣住對方頭顱,讓其雙眼同自己對視:「現在,你一切都要聽老子的,明白嗎?」
賀三羊神情連着變了幾變:「……明白了。」
敖空滿意的點點頭,然後鬆開手:「很好,這幾天你好好休息,調養身體,幾天後,我帶你入門,你就是我正式的徒弟了。」
賀三陽平了平氣:「前輩……師父,我有一些小兄弟還在等我消息,我能不能給他們去個信,讓他們散了?」
「挺講義氣,不錯。」
敖空點點頭:「可以,稍晚些時候,你去找剛剛送你來這裏的那個老頭,讓他幫你辦即可,就說我同意了。」
「是,師父。」賀三陽應道。
少年去找烏雲先生,敖空則到了大明宮內。
「確實是個好苗子,天資心性都難得,這麼多年來,除了瑛兒,這還是第一個。」
敖空哈哈大笑:「老大你真是好眼力!」
張東雲微笑不語。
一旁沈和容則說道:「十一哥你這麼欺負徒弟,當心小傢伙學有所成後,欺師滅祖。」
「我求之不得,就怕他沒那個本事。」
敖空滿不在乎:「小鬼性子夠狠,卻更在乎財貨名利,野心雖有,卻是偏的。
足夠的恨意,才能不斷激發他拼命向上,而不至於沉溺於享受。」
張東雲聞言,不禁暗地裏撇撇嘴,心道你被徒弟背刺的時候,我就等着看笑話了。
不過話是這麼說,賀三陽小同學想要背刺敖空,恐怕真有的他努力了。
就算敖空不藏私,傾囊相授,賀三陽也很難追上他。
賀三陽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不假,但敖空可比他更天才……
小傢伙想要報仇,正面硬上很難,必須背後來陰的才行。
但敖空又不可能像當年信任應笑我、楊厲一樣,放心將後背交給賀三陽。
小傢伙雪恥改回原名之路,任重而道遠,需要靜候機緣啊……
張東雲正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聽沈和容說道:「大哥,能否幫那孩子,把額頭右邊那道疤痕祛除?」
「或者,也可以在他左邊添一道傷疤,就跟右邊一樣了?」敖空聞言笑道。
張東雲聞言,啞然失笑。
沈和容則嘆息:「那還是算了吧,給應笑我、楊厲他們見到,恐怕就會疑心我了。」
敖空嗤之以鼻:「這小子想出師,自己去行走江湖,還早呢。」
沈和容言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看向敖空問道:「十一哥,你要用自己的血試一試嗎?」
「不錯。」敖空頷首。
座上張東雲開口:「機會很大。」
人煉化妖血,修行魔道,必須熔煉純粹的妖族血脈。
魔道中人想收徒弟,用自己的血,只會讓徒弟瘋狂至死,而無法讓其煉化,踏上修行路。
敖空身上本來存有自己修練用的純粹幻天龍血與搬山魔猿血。
但當初仙跡事變後,他隨身東西大部分都遺失了。
之後這些年,也沒顧得上重新收集。
長安城內,當前只有地螭和飛雲獸兩種大妖的血脈。
至於雷龍駒、靈河鹿等異獸,根本入不得敖空法眼。
所以換了以前,敖空想收賀三陽當徒弟,還需要先去找妖血。
但現在,似乎不用了。
敖瑛是敖空子女,情況特殊,但受到當初那塊仙跡碎片的影響,敖空如今一身血脈,相較從前已有變化。
張東雲坐擁無敵城,基本可以肯定,敖空現在能用自己的血,為徒弟種下魔種,引對方入門。
不過,這對他徒弟也有些天賦上的要求,不是人人都行。
而賀三陽天賦極為出眾,相信不會有問題。
「還是先用幻天龍的血脈吧。」沈和容言道。
敖空咧咧嘴:「瑛兒已經是幻天龍,這小子我想先用搬山魔猿培養他,後續再讓他融合幻天龍。」
沈和容言道:「十一哥既然以『龍先生』的身份出現,不到萬不得已,我麼你還是先讓搬山魔猿絕跡吧。」
「也行。」敖空想了想,沒有堅持。
張東雲出聲:「你也快要閉關了吧?」
敖空點點頭:「料理完那三隻羊,我便閉關。」
張東雲於是便以投影烏雲先生,送了賀三陽返回清越郡聊州府尹川城。
賀三陽也終於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乃是長安城。
不是第四重外牆內,也不是第三重、第二重、第一重。
都不是。
甚至不是內城!
他接下來要生活的地方,乃是長安內城中的內城,無數長安城都嚮往卻難以抵達的天空之城!
賀三陽有些發懵。
他第一個反應是,這說出去都沒人信啊……
那個龍先生,地位竟然如此尊崇?
自己以後還有機會翻身嗎?
少年內心只動搖了一瞬間,很快就重新變得堅定。
我一定可以!
賀三陽堅定了信心,同一群小夥伴告別,將自己從前珍藏的些許積蓄,全都給大家分了,告誡他們接下來日子裏要小心,不要再輕易犯事,對他的事情也先不要聲張。
等自己在長安能站穩腳跟後,再設法接兄弟們一起去同享富貴。
一眾少年們似懂非懂,又是替他高興,又是依依不捨。
賀三陽交代完畢,便跟隨烏雲先生返回長安城內。
張東雲接下來便不再理會這事,心神繼續巡查無敵城內四方人間。
忽然,某一日,他感到一個不速之客,進入了無敵城範圍內。
楚王,項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