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雷派在西周王朝的地位,約莫相當於昔日東唐王朝的大河龍門、青霞山莊等武道名門。
這樣一個門派,意欲暗中投效長安,確實難得。
大明宮中,張東雲看過信件之後,隨手遞給一旁的沈和容。
沈和容看完,微笑道:「恭喜大哥,八方來投。」
「荒雷派和西周王室關係很惡劣?」張東雲問道。
沈和容頷首:「從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是這樣沒錯。」
隨着長安城徹底統治整個東唐王朝後,沈和容、血影老魔主持下的天閒殿,觸角也開始向東唐以外其他六朝擴散。
西周、北齊因為正跟長安交戰,自然成為天閒殿現階段探查的首要目標。
「荒雷派這些年來,一直遭到西周王室的打壓。」沈和容言道:「雙方關係,確實緊張,不過不能完全排除荒雷派行死間的可能。」
張東雲神色如常:「荒雷派掌門,是什麼人?」
「荒雷派掌門姓卓,名叫卓罪,年紀較輕,尚不滿四十,不過早早達到第八境的修為,是西周王朝內很有名的武道天才。」
沈和容娓娓道來:「一般而言,西周王朝只有擊出王世子弟,才能有他這般修行速度。
距今七年前,荒雷派上代掌門身隕前留下遺命,讓卓罪繼任掌門之職。
不過卓罪此人風評不佳,荒雷派自家據說有人不滿其得過且過的為人處世態度。
認為卓罪雖然武道天資優秀,但不擅處理門派中事,以至於荒雷派近年來隱隱有衰落之象。」
張東雲靜靜聽着,待沈和容說完後,他問道:「你覺得此人如何?」
「與傳言不符。」
沈和容笑笑:「得過且過混日子的人,如何能做出聯絡長安的事情?」
不管是對方是真的要投效長安也好,還是暗中跟西周王室傳串通了要詐降也罷。
能幹出這種事情,就說明此人絕對胸有驚雷,絕非表面那般不爭氣。
「回信吧。」張東雲言道:「讓他本人來,否則不用談。」
沈和容微笑:「好。」
消息往來,要一些時間。
不過,對方再次回信的時候,則似乎驗證了張東雲先前與沈和容的猜測。
荒雷派現任掌門,卓罪,親自越過西周和長安的邊境,踏足長安治下疆域。
無敵城現在的覆蓋範圍,已經佔據西周王朝東部邊疆。
是以當卓罪本人悄悄越過雙方交戰之地,還沒離開西周東部五郡的時候,他在張東雲面前,就已經一目了然。
張東雲沒有點破,而是由長安中人,秘密接引卓罪,前往龍北郡的長安城。
剛到龍北郡一帶,看着那橫亘平原數千里的第四重外城城牆,來客目光微微閃動。
他一言不發,跟着負責接引的人,一路穿越重重城牆,最終來到內城裏的天樞殿。
張東雲投影的烏雲先生,靜靜看着對方進來。
卓罪年近四十,但外貌看起來尚年輕,大約只在二、三十之間。
其相貌俊朗,但神情懶散,流露出幾分漫不經心。
只有到了天樞殿裏,見到烏雲先生,他神情才端正幾分。
但看起來,像個獨行天下的浪客,多過像一派掌門,於是顯得有些不着調。
「閣下想必是烏雲先生。」
男子行禮道:「在下荒雷派,卓罪。」
「卓掌門深藏不露。」烏雲先生淡然道。
卓罪面帶微笑:「先生過獎了,唐王李玄心的實力,在東疆七國武者中,有口皆碑,東唐整個覆滅在長安城下,在下自然對長安心嚮往之。
實不相瞞,西周王朝對荒雷派打壓愈發嚴重,本派不堪重負,因此希望請求長安庇護,長安但有所命,卓某和荒雷派,都絕無二話。」
他這時語氣坦誠,看上去正經了許多。
但烏雲先生卻仍面無表情:「老夫所說的深藏不露,並非指你今次決斷,而是你成功騙過許多人。」
卓罪聞言,目光微微一閃。
他抬頭看向烏雲先生。
烏雲先生靜靜與他對視。
卓罪微微低頭:「長安不愧是長安,閣下好眼力,是在下小家子氣了。」
說罷,他整個人的氣質,似乎都為之一變。
散漫收斂,整個人顯得深沉精幹。
但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流露出一股領袖群倫,蓋壓四方的王者之氣。
這位荒雷派掌門,赫然是一位第九境的武道強者。
不到四十歲的第九境,這在整個東疆歷史上,也極為少見。
當今之世,為世人,所知,不到四十歲就達到第九境的武道高手,此前只有當今楚王項千秋。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了。」烏雲先生淡然道。
卓罪抱拳一禮:「非在下有意欺瞞,還望先生見諒。」
烏雲先生點點頭:「第九境的武者,凝練巨網之氣,輕易不會相認低頭,以你修為,荒雷派當為西周第一武道名門,西周王室想要拿捏你們,也非易事。」
卓罪言道:「然而在下,並非只想在西周苟延殘喘。
在下想要的是,推翻西周姬家統治,但要做到這一點,僅憑卓某和荒雷派,難以做到。」
烏雲先生靜靜看着對方,沒有說話。
卓罪則繼續說道:「在下僥倖,修練到第九境,但自問實力尚不足以戰勝周王,因而投效長安。」
烏雲先生這時開口:「這麼多年你都忍過來了,看你也不像對自己沒信心的人,為何不再繼續堅持下去,憑自己實力,揚眉吐氣?」
卓罪微微沉默,半晌之後,終於徐徐開口:「在下要救人,在下能等,要救的人,恐怕等不了。」
「救誰?」烏雲先生神情仍雲淡風輕。
卓罪重新抬頭,目視對方。
烏雲先生神情淡然,可是雙眼卻仿佛能看到他心底。
「事關個人私隱,先生可否不問?」卓罪艱難開口。
「不行。」烏雲先生卻漠然拒絕。
卓罪心底升起幾分怒意,但立馬又壓了下去。
「卓某要救……家父!」卓罪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令尊在哪裏?」烏雲先生繼續問道。
卓罪言道:「西周天牢,他們知道,當年有個孩子,但他們不知道孩子是我,可是這些年來一直拷打折磨家父,他老人家……支撐不了太久,我不能再等了。」
烏雲先生挑挑眉毛:「令堂是什麼人?」
卓罪沉默了一瞬。
不過既然已經將話說開,他便開口答道:「家母是昔日周王后,已經過世多年了。」
烏雲先生微微點頭:「老夫很滿意於你的坦誠,這是我們繼續談下去的基礎。
西周王朝冒犯我家陛下威嚴,他們,註定要付出代價。
至於代價幾何,要看他們是否誠心悔過。
陛下寬容為懷,只要誠心歸附長安,便容得下任何人。
既包括你和荒雷派,也包括西周王室。
你,明白嗎?」
「在下明白。」
卓罪這時神情已經完全平靜:「在下和荒雷派,願意證明,我們比西周王室,更忠於長安,願為長安肝腦塗地,只求壓倒西周。」
烏雲先生頷首:「有功則賞,有過則罰,這是陛下立的規矩。
如果你和荒雷派立下足夠大的功勳,陛下和老夫,不會吝惜對你們的獎賞。
接下來,讓老夫看到你的表現。」
「請先生放心。」卓罪行了一禮,然後告退。
大明宮中,張東雲托着自己的下巴,眉飛色舞。
倒是想不到,西周王室內部,有這麼大個八卦。
周王后,給周王帶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
愛情結晶就是卓罪。
也難怪他老爹被周王關進天牢折磨多年。
不過,真是難為了卓罪跟着忍耐這麼多年。
明知自己父親在受苦,但為了能救他出來,偏偏自己還要隱瞞身份,裝作若無其事,只能背地裏拼命修練。
張東雲微微搖頭,唏噓不已。
正當他感慨的時候,天閒殿又有其他消息傳來。
這次的消息,不再是西周那邊,而是來自西南方向的西楚王朝。
經過一段時間的厲兵秣馬,籌謀調動,西楚王朝一隻大軍,殺入故唐西南方的銅盧郡。
除了西楚大軍以外,還有西楚武道名門大派猿仙山的長老梁世,統帥門下弟子隨大軍一起行動。
銅盧郡送信通知長安的時候,當地已經展開抵抗。
曾經東唐六大名門世家之一的趙氏家族,祖地便在銅盧郡一帶。
他們和隔壁西楚的猿仙山,也算是多年宿仇。
可惜這次猿仙山有西楚大軍作為後盾,有西楚兵馬元帥常河這個第八境的高手相助,頓時勢如破竹,攻破銅盧郡。
趙氏家族族人死傷慘重。
家主趙詹本人也負傷。
幸好天閒殿探查周邊六朝消息,察覺西楚大軍集結的動靜,及時通知。
所以忘真觀觀主執塵道人等高手,及時支援銅盧郡,趙詹才得以倖免於難。
但是,當執塵道人正和同為第八境的西楚元帥常河交手之際,忽然有一桿槍鋒,斜沖而出,目標直指執塵道人七彩幻雲法相籠罩下的肉身。
這一槍,不論力量還是速度,不論技巧還是殺意,都更在常河之上!
西楚宗室第八境高手,楚王胞弟,項千山忽然殺出,一槍就指到執塵道人要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