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進出仙洮鎮的兩扇大門忽然提前閉攏,落下了千斤閘。幾乎在同一時刻,和義門、兄弟會的數百人全數出動,如颶風般掃蕩過鎮上各條街道,最後集結成洶湧的人流,朝怒蛟幫逼去。隨着一聲聲呼喝警告,鎮上的居民匆匆返家,各家商鋪緊閉門窗。而在各大家族的練武場上,不斷有背弓持槍的鄉兵匯入,按旗號列隊整編,肅殺之氣直衝雲霄。另有部分壯丁車馬,負責將儲藏在庫房內的石灰、火油、盾牌、檑木、床弩、毒煙彈、奔火雷等取出,迅速送到圍牆邊上,分門別類地放置妥當。
不過盞茶的功夫,大街小巷再見不着一個閒人,緊張凝重的氣氛籠罩全鎮。
而在同一時刻,自認為勝券在握的劉蛟、馬鈎子等人,正在怒蛟幫內推杯換盞,相互吹捧,肆無忌憚地談論如何劃分金錢美女。誰知情勢驟變,一連串的急報飛送上來,登時令氣氛凝結。劉蛟怒髮衝冠,,摔杯大罵道:「竇義明、申狗屠這兩個王八蛋,竟敢主動上門挑事,莫非以為仗着人多吃定了老子嗎?他娘的,搶地盤真會選時候!」葛益憂心忡忡道:「幫主,派出去的弟兄全都沒了音信,咱們現在成了聾子瞎子,這裏頭頗不簡單呀。為什麼他們早不動,晚不動,偏偏是丁老大進攻前才大動干戈?他們是不是已經覺察到了什麼異常?再聯繫傅嵩提前犒勞邊軍一事,或許不是巧合。」劉蛟如被冷水澆頭,失聲道:「你的意思是傅家和竇義明、申狗屠勾搭上了?!可他們怎會知道我們的秘密,竟然提前做出防範?究竟是哪個狗娘養的吃裏扒外,出賣老子?!」
怒蛟幫眾人面面相覷,表情是精彩紛呈。葛益輕咳一聲,硬着頭皮道:「幫主息怒。在座的老兄弟個個都是過命的交情,您還信不過嗎?何況滅了鎮上的富豪大族,有幾十上百萬的銀子等着分,誰會嫌銀子多了燙手?依我看,多半是傅家的小子許下了好處,說服竇、申二人替他賣命。他畢竟是貨真價實的軒轅弟子,不可等閒視之。」呂旦忙附和道:「軍師言之有理!傅驚濤扛着軒轅門的金字招牌咋呼幾句,竇義明和申狗屠豈敢不賣他面子?」
劉蛟咬牙道:「那麼鎮上幾大家族很可能接到了警告。不出意外的話,各家供養的鄉兵已盡數出動,上牆死守。即便丁大當家提前發動,但他們純是騎兵,沒有攜帶攻城裝備,恐怕一時半會殺不進來。馬三爺、吳先生,你們有何高見?」原來的計劃顯然行不通了,他們得隨機應變,另尋對策。
馬鈎子冷笑道:「鄉兵出動又如何,不過是一群耕田放羊的土鱉而已,連一石弓都拉不開,有啥好顧慮的?誰敢擋住我們發財,就把誰殺個人頭亂滾,哭爹喊娘!劉幫主,你可不要三心二意,關鍵時刻成了牆頭草呀。」
劉蛟苦笑道:「三爺明鑑,劉某哪還有回頭路可走?鎮上那幾大家族的當家人,恨不得把我抽筋剝骨,下油鍋生煎了吃!」既然上了賊船,無論怎樣都是一身屎了,乾脆一條道走到黑吧。
馬鈎子點頭道:「你自己知道利害就好。除非把知**統統殺掉,不然你們死無葬身之地!」說着瞥了一眼身側的白衣儒士,接着道:「吳先生,您是大金主,有什麼吩咐嗎?」
那白衣儒士年約三旬,隱隱散發着一種冷峻威壓,渾身一塵不染,道:「按照約定,爾等鬚生擒傅家滿門並交由我處置,其他雜事我一概不管。」他是今日隨小隊馬賊來的仙洮,身份神秘,連馬鈎子都不知道其真實姓名。
馬鈎子皺眉道:「假如傅家確實收到了風聲,提前隱匿躲藏,難道要我掘地三尺,翻遍整個鎮子嗎?」
那白衣儒士眼中電芒忽閃,沉聲道:「對方忽然發難,自以為勝券在握,斷然不會尋找密室躲避,十之八九仍會留在家中。當此之時,只需派遣一隊好手直插傅家,諒他們插翅難飛!」
馬鈎子為難道:「這邊既要應付兄弟會、和義門的攻勢,還要分出人手奪取鎮子大門,恐怕暫時顧不了傅家了。我派三個人,再請劉幫主出幾個弟兄引路,交由吳先生統領如何?以先生的本事,生擒傅家小子易如反掌。」黑旋風大隊人馬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強行攻打防備森嚴的市鎮損失難免慘重。唯今之計,只有殺散守門的鄉兵接應同夥,不然拖延時間太久了後路難保。
那白衣儒士笑了笑道:「外頭有數百人虎視眈眈,你們總不至於讓吳某打頭陣吧?」
馬鈎子哈哈笑道:「劉幫主,趕緊把刀槍斧盾發下去,咱們一起出手,先殺散這些礙事的土雞瓦狗!然後你派一部分弟兄四處點火,其他人則統統殺奔東門!待煙火升起,丁老大定然拍馬殺到,屆時內外夾攻,仙洮彈指即破。」
就在他們商議的當口,十餘名弓手護衛着一輛馬車疾奔向怒蛟幫。馬車行至街口,被持刀拿棍的漢子攔住。只見車窗布簾撩起,露出了一張熟美面容——赫然是傅家女主人楊疏影。她朝竇義明招招手,喚道:「竇大哥!」
竇義明忙快步走近,拱手笑道:「多謝傅夫人出力!有了弓箭手壓陣,那幫雜碎翻不起什麼大浪了。待會我們立即發動攻勢,引誘對方現身接戰,還請夫人回家中靜候好消息,以免遭惡徒誤傷。」他們圍而不攻,正是要等待弓手助陣。街頭打鬥,一方多了遠程射殺的威力,另一方的士氣必將遭到嚴重摧殘。
楊疏影道:「竇大哥且慢動手!其實怒蛟幫大多數人未必願意跟馬賊同流合污,罪不至死。我想去勸說劉蛟棄暗投明,攜手對付外敵,若他肯懸崖勒馬,則既往不咎。這樣一來內亂迅速平息,仙洮固若金湯,馬賊勢必碰個頭破血流。」
竇義明大驚:「夫人是菩薩心腸,但萬萬不可以身犯險!劉蛟心黑手辣,無情無義,此去與羊入虎口無異!何況在他身邊的馬賊豈會坐視不理?你若出了事,我哪有臉去見傅少俠?」
楊疏影道:「來犯之敵實力太強,我們卻在內鬥消耗,如何能擋住敵人一波波的進攻?此時多保存一分力量,便多一分保住鎮子的希望。為了大局着想,我冒點風險不算什麼。」
竇義明搖頭道:「夫人,你不了解劉蛟的為人德性,只有把他打疼了、打怕了,他才會低頭服軟。否則,任你說得天花亂墜,劉蛟也權當是耳邊風。」
楊疏影淡淡道:「事在人為,豈能輕言放棄?我家老爺已去聯絡邊軍,大宋鐵騎很快就會殺到。屆時馬賊可以亡命逃竄,劉蛟等人能逃去哪裏?難道他們不貪生怕死,不考慮抄家滅族的惡果嗎?只要剖析清楚利害得失,相信以劉蛟之智,應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竇義明嘆氣道:「夫人為何如此固執?你是在拿命賭博呀!」
楊疏影掃了一眼他身後戰意沸騰的漢子們,輕聲道:「你的兄弟們可以不計較生死,莫非我的命就更金貴不成?」
竇義明神色一肅,默默躬身行禮。
楊疏影輕輕放下布簾,馬車旋即啟動向前。這一刻,四周一片靜寂,唯剩下車輪碾過路面的嘎嘎聲。
在眾人的注視下,馬車駛到大門前停穩。楊疏影隨即翩然現身,叩門求見劉蛟。大門守衛見她嬌美溫婉,又是孤身一人,便自作主張放她入內,指點她去往大廳。
楊疏影無視四周粗魯強壯、舞刀弄槍的漢子,儀態從容,徑直來到聚義廳。當她跨過門檻,香風吹送,滿屋子的凶神惡煞同時呆住,在這劍拔弩張之際,如此美人居然獨闖龍潭,莫非是吃錯藥了嗎?甚至有幾個馬賊咕咚狂吞口水,眼中射出如火獸焰。
馬鈎子呵呵笑道:「劉幫主,這位是你的愛妾嗎?這模樣,這身段,說是千里挑一都不過分,幫主好艷福啊。」
劉蛟搖頭道:「三爺,她乃傅驚濤之母,傅嵩之妻!」
馬鈎子一愣,如刀子般凌厲的目光逼射過去,沉聲道:「你不請自來,難道是想利用美色**劉幫主,好放你們一條生路?」
楊疏影鎮靜自若,反問道:「閣下喧賓奪主,言辭無禮,卻不知姓甚名誰?難道怒蛟幫幫主換人了嗎?」
馬鈎子臉色微紅,大聲道:「你爺爺乃黑旋風三當家馬鈎子!」
楊疏影不屑地冷笑一聲,轉首對劉蛟說道:「區區三當家而已,如何能當家作主?看來是戰是和,仍須幫主拍板決定了。畢竟大錯尚未鑄成,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所以妾身懷抱十分誠意而來。」
馬鈎子只氣得鼻孔冒煙,牙齒咬得嘎嘣作響。
劉蛟輕咳一聲,擺手道:「傅夫人,劉某是粗俗之人,你那一套仁義道德的廢話不用說了。既然大家撕破了臉,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回去告訴竇義明、申狗屠,有種的便面對面殺個痛快,別躲在娘們身後讓人瞧不起。」
楊疏影道:「劉幫主,哪怕你今夜勝了又能如何?最遲明日午時,大宋禁軍便殺到仙洮。假如你助紂為虐,殘害百姓,如何逃得過朝廷的懲罰?難道你想連累父母妻兒、兄弟姐妹,抄家問斬嗎?又或者你想加入馬賊,從此亡命天涯,朝不保夕?」
「大宋禁軍?」劉蛟失笑道:「原來你們指望武都軍來援!可惜事與願違,他們明天絕對不會出現了。」
楊疏影皺眉道:「武都軍守土有責,斷然不會坐視馬賊燒殺搶掠。幫主莫非是在信口開河,自欺欺人?」
劉蛟憐憫地望了她一眼,道:「我知道傅嵩今早離開仙洮,帶隊去犒勞邊軍了。但路途並不太平,他們或許永遠到不了軍營。」
楊疏影怒目圓瞪:「難道你竟然派人伏擊我夫君?」
呂旦插言道:「不錯!你男人應該死在了黑木崖下,成了孤魂野鬼!所以,你現在已是一個**,沒有依靠了。」邊說邊貪婪地掃視那驚心動魄的曲線,慾火如焚,恨不能當場快活一番。
楊疏影臉色轉白,咬着下唇道:「劉蛟,我傅家到底哪裏得罪了你,竟使出如此毒計,不死不休?」
劉蛟冷冷道:「你們得罪的不是我,而是黑旋風的丁大當家!他要你們死,誰敢放你們生?怪只怪你們生了個好兒子,到處惹是生非,不知天高地厚。若是你們果真夫妻情深,我便好心送你一程,以免傅嵩黃泉路上孤單。」
呂旦急道:「幫主,留着她給兄弟們快活不好嗎?」
劉蛟眼珠一瞪,喝道:「這女人外柔內剛,滿心怨恨,留着乃是天大的禍害!萬一教宋軍聽到風聲,誰能從刀槍下逃命?難道你想因為女色而死?」
呂旦脖子一縮,吭哧吭哧的不敢做聲。馬鈎子見狀陰陰一笑,道:「劉幫主若怕她燙手,乾脆獻給丁老大吧。我家老大最喜虐玩成熟美婦,玩盡興了便剝皮抽筋,剮出心肝下酒。相信老大見了如此極品美人,定會賞給你不少好處。」
劉蛟立時變臉笑道:「只要能討丁大當家歡心,我的幾房美妾都可以雙手奉上,何況是她?那就容她多活幾日,也算是積德行善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渾然不把楊疏影放在眼中。
楊疏影雙肩顫抖,忍不住喝道:「住口!你們這些沒人性的畜生,恬不知恥,真以為自己凌駕於眾生之上,為所欲為嗎?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們壞事做絕,統統不得好死!」
眾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仿佛聽到了最不可思議的笑話。呂旦淫笑道:「傅家娘子,你聽天由命罷!」說着晃身欺上,龍爪手直直探出,抓向那高聳誘人的雙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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