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番丟了六扇門好大臉面,若非你發現奪靈魔功及時上報,功過相抵,你此時應當在天牢之中了。」
薛潮陽負手而立,淡淡說道。
明棠聲音發澀:
「是屬下無能。」
「的確無能。」
薛潮陽冷然道:
「你安逸的太久了,被人廢了竟然還不知道那人是誰,實在是可笑至極,丟人至極!」
明棠臉色難看,不敢言語。
踏踏踏~
薛潮陽緩緩踱步,冷峻的臉上無有表情:
「東門若與趙言言還是不說嗎?」
陰影之中,又有一道人影出現,微微躬身,回道:
「回大人,這兩人嘴很硬,七天滴水未進也不發一言,是否要用刑?」
「再有三日,兩人若還不供出那人來歷,剁去兩人無名指!」
薛潮陽面色凝練,眸光泛着一絲暴戾:
「之後每日斬兩人一根手指,手指剁完剁腳趾,腳趾剁完,割五官!」
「是。」
陰影之中,那人退去。
明棠躬着身,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
薛潮陽瞥了他一眼。
「大人,那兩人身後,到底有極神宗與拜月山莊,等過段時間欽天監的人到了自有辦法找到那人,又何必.......」
明棠咬牙回應。
沒有人比他更恨傷他之人,但得罪極神宗與拜月山莊的後果同樣嚴重。
很難說在無法奈何薛潮陽之時,會不會發泄到自己身上。
「他們身後有人?本座身後還有朝廷呢!」
薛潮陽眸光冷冽至極:
「本座已經給足了極神宗與拜月山莊面子了,但可惜,他們不給本座面子!
那,本座也就不給他們留臉了!」
薛潮陽語氣深沉,陰暗的屋子之內頓時冷了下來,明棠不自覺的打個寒顫。
「大人英明.......」
明棠喉頭髮干。
有人為自己出頭,本該是讓他感激的事情,但不知怎麼的,他隱隱感覺後背發涼。
薛潮陽冷哼一聲,道:
「近些年來,隨着朝廷監察武林的力度加大,六扇門,錦衣衛,東西兩廠之中都有不少被武林中人滲透.......」
「若能借着這一次的機會抓出奸細來,其意義不比得到奪靈魔功來的小!」
薛潮陽深深的看了一眼明棠:
「你與這些武林人士接觸的多了,卻已然忘記了,在這天下,最強大的,從來都是朝廷,從來都是我大豐王朝!」
明棠身子一顫。
這才知道,有關於奪靈魔功消息的泄露,極有可能就是這位大人故意放縱的。
他可是很清楚,六位名捕之中,唯有這位,是對於武林人士最為厭惡的。
抓姦細可能是真的,但被引來的這些武林人士只怕也.......
.......
晨輝破曉。
三輪大日同起東方,照破雲霞萬里,普照天地。
南梁城,仰嘯堂。
雲東流攀在仰嘯堂高聳的房檐之上,居高臨下看去。
只見院落之中,昨日所見的那位老道長面東而坐,光輝普照於其身,似乎有一縷紫氣在其口鼻之間一閃而過。
明亮的金輝照耀之下,這白髮老道居然給他巍峨如山,厚重如大地的感覺。
「我看走眼了,這位老道長.......居然還是位高手.......」
雲東流心中詫異。
他自然不會認為這老道士是在吞吐朝陽紫氣,這是氣脈大成方才能夠涉及到的。
「我很奇怪,你們為何有門不走,總喜歡破窗,翻牆?」
院落之中,安奇生緩緩平復氣息。
一夜之間,抱丹大成,他全身的內力已然盡數與血液融合,雖然有其內力微薄的原因,卻也可見其速。
隨着內力與血液的融合,他能感覺到,血液在變得粘稠,流動之間,四肢百骸的力量都有增長,而相應的,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都在變的沉重。
好似原本空心的竹子,裏面填充了東西。
雖然體型不變,但卻給人更為厚重,沉凝了。
呼~
被發現看,雲東流也不躲避,身子一動,已經落在院子裏。
他的動作很快,落地之時卻很輕,好似落葉飄忽而下,半點塵埃都沒有帶起來。
「道長竟是位高手。」
雲東流目光奇異。
「到底活了九十多歲,功夫多少還是有點的,只是高手就談不上了。」
安奇生微微搖頭,白髮隨風而動。
「道長說的有道理。」
雲東流看了眼飄忽的白髮,不由的點點頭。
七八十年的內功修行,就算是資質一般,武功不高,內力只怕也是不低的。
放下這個念頭,雲東流轉而問道:
「道長,您盤坐於此,是在吞吐朝陽紫氣修煉內功嗎?」
「吞吐朝陽紫氣練功,老道自然是做不到的」
安奇生微微一笑,道:
「這是另一種東西。」
「哦?」
雲東流一揮袖袍,也跌坐在冰涼的石板之上:「願聞其詳。」
「人生天地之間,便難免被天地所影響。」
安奇生微微抬頭,面朝朝陽,心中似有蓬勃之意:
「大日高懸會讓人振奮,夜間星河會讓人沉靜,烏雲漫天會讓人心情壓抑,雷霆滾滾會讓人膽戰心驚,狂風暴雪會讓人下意識的逃避.......
同樣,心有掛礙之時,明媚陽光也會感覺刺眼,如水月光也會感覺悲涼,傷春悲秋.......」
比聲音更平靜的,是安奇生的臉色。
抱丹一成,搬運的氣血滋養的不止是肉身體魄,同樣也滋養着精神心靈。
換而言之,他的心,更為平靜了,思維轉動也越發的快了。
雜念也可繁多,也可一塵不染。
行走坐臥,暗合天地規律,更進一步,便是玄星內家拳之中所說的天人合一了。
就如絕塵道人,他每每出現於雷音滾滾的金頂之中,其精神,心靈之中,就有雷霆之意。
久而久之,其行如龍王布雨,所過之處儘是雷霆之意。
「道長所說,是氣場嗎?」
不想,雲東流一聽,心中驚詫更深了,這可是他師尊,俠王雲海天氣脈之後方才涉及到的東西。
「氣場嗎?我叫它磁場,不過大概是同樣的東西吧。」
安奇生也不驚訝,只是點點頭。
這數月以來,他並未消耗道力來獲取其他高手的經驗,而是選擇入夢的方式,親自來體驗久浮界的武道。
幾個月下來,包括通正陽,孔三,明棠,慧果,趙言言,東門若等人在內,他不知入夢了幾多高手。
學了數十門武功的同時,對於此界武功也有了更為深層次的理解。
在他看來,久浮界有三大關卡。
一是換血,二為氣脈,第三,則是神脈了。
換血之後,體魄超越凡俗,可以承接真氣,氣脈大成之後,真氣與天地通,動輒風雷震動,再無真氣匱乏之憂慮。
一尊氣脈大成的高手,足以奔騰數萬里,真氣不絕。
至於神脈到底有什麼變化,安奇生此時不甚了了,但根據武林之中的一些流傳,他推測,神脈一成,應當就可以引動天地之威了。
據他所知,武林之中流傳的幾次神脈交手,幾乎都宛如神話一般了。
「道長無師自通能夠領悟氣場的奧秘,雲某佩服至極。」
雲東流心中驚嘆。
在他看來,安奇生不過是個小縣城的老道士而已,年歲近百似乎都沒有換血成功,可說天資一般,環境一般,所修武功也很一般。
但即便如此,居然都能領悟人體與氣場之間的聯繫。
要知道,他日日聽師尊講述,到了此時,也根本無法理解氣場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當即,他心頭大動。
若非安奇生年歲比他師父還要大得多,說不得就想要與他試試手了。
「不算什麼。」
安奇生沒有多說,看了一眼雲東流:
「不知雲大俠今日到此,有何要事?」
「是這樣的。」
雲東流自懷裏掏出一包碎銀子遞了過來:
「昨日雲某在酒樓大打出手,不但毀了酒樓窗戶,也嚇走了不少客人,這包銀子,算我賠罪了。」
「這倒也不必。」
安奇生對他的來意並不意外,伸手自其中取出二錢來:「窗戶而已,二錢銀子已然足矣,用不了這麼多。」
「道長不要客氣,這包銀子也是雲某從那魔宗妖人身上順來的,賠償您的損失之後,多餘的錢,就算在下過後幾日的飯錢,房費了。」
雲東流將銀子又推了過去:
「那些魔宗的人不知來了多少,被我宰了一個其他人只怕也有動作,這些魔崽子毫無人性,行事不擇手段,道長這幾日,切記要小心些才是。」
不等安奇生拒絕,身子一躍,倒跳到了仰嘯堂房檐之上,微微拱手道:
「雲某既然在仰嘯堂出手,就必須要保證不留下後患!」
說罷,他身子一動,已經消失在仰嘯堂中。
「好人.......」
安奇生掂了掂手裏的一包碎銀子,微微一嘆:
「不得好死啊。」
得知了雲東流後半生悲慘的命運,安奇生的感觸才越深,什麼樣的變故,會讓這麼一個人,發生如此之大的變化。
「師父,真有人送錢來啦?」
張昊昊從屋子裏探出腦袋,驚嘆不已:
「這麼多銀子,咱們一個月也賺不了這麼多吧。」
呼~
安奇生隨手一拋[書趣閣 www.shuquge.vip],將碎銀子丟給張昊昊:
「去買你的菜吧。」